王塔娜
(作者單位:內蒙古師范大學)
人文關懷是指:“從弘揚人文精神角度,對人的生命、價值、命運和尊嚴的關懷,對人的生存狀況和生活條件的關切。”[1]醫療紀錄片作為紀錄片的一個重要分支,肩負著科普醫療知識、再現醫療現場、書寫人文關懷、凸顯時代精神的重要使命。2019年,《人間世 第二季》在電視頻道和互聯網平臺播出,好評如潮,豆瓣評分高達9.6分。紀錄片在獲得高評分的同時,也引起了網友極大的反響,截至2022年5月,紀錄片相關評論數量在4萬以上,相關話題討論數量達8.5萬次。在第一季的基礎上,第二季的內容不再局限于醫療現狀,而是更加聚焦“人”的本體關懷,凸顯“人”的自身價值,以人文主義關懷推動人文精神的發展,實現受眾的人文教化。《人間世 第二季》的敘事主題、敘事結構和敘事視角為同類紀錄片講好中國醫療故事、傳播主旋律價值觀提供了有益經驗。
希拉·柯倫·伯納德曾經說:“主題是一部影片的生命之血。”[2]主題是一部紀錄片要表達的中心內容與思想內涵,是一種比敘事內容更加直擊觀眾心弦、引發觀眾強烈共鳴的表達方式。《人間世 第二季》從“人文關懷”的角度出發,通過分集的小主題和全篇的大主題共同探討“人”在社會環境中的關系與意義,將人的主體性放在醫患關系、倫理困境、社會問題等醫療故事背景下,引發觀眾對于“人文關懷”的深層思考。
“人間世”三個字來自《莊子·內篇·人間世》,該文主要探討了人與社會、自然如何和諧相處,而這也正是《人間世》想要表達的中心主題。制片人周全在接受采訪時表示:“最終并不是講一個醫療故事,而是通過醫療故事來講述人與人、人與社會該如何相處,人與喜怒哀樂、與生老病死該如何相處。”[3]第二季片頭部分以動畫的形式闡述了全片中心主題——個體價值與社會價值的和諧統一。心電圖將每個人都連接起來,搭建起生命的網格,一些人正遭受病痛、生死的考驗,一些人治愈自己也救助了別人。巨大的城市中,每個人既是人間場域的參與者,也是旁觀者,情感、理想、現實都被一個巨大的呼吸機所籠蓋,生老病死與每個人息息相關。
《人間世 第二季》在向受眾傳播信息的過程中,更傾向于探討“人”的生存狀態與社會關系,感悟生命的珍貴,彰顯生命的價值與力量,引發對于“人”的關注,加強受眾對以人為本理念的認知。現代醫學倫理充滿對個體生命和現實社會的觀照,隨著社會的發展,醫學倫理與道德修養成為民眾關注的焦點。在《兒科醫生》中,張醫生在兒科工作了10年,但現在他面對自己熟悉的工作卻產生了一絲茫然,后來他轉去了私立醫院。紀錄片沒有對張醫生的職業選擇進行評判,而是通過旁觀者的視角透露出醫務工作者對自身職業規劃的思考。紀錄片用真情實感去打動觀眾,進一步增強了觀眾對醫生職業的認識、信任與理解。此外,第二季的敘事主題更加凸顯人間的美好品質與情感,同時將一種理性、豁達的生死觀念傳遞給受眾。《內篇·大宗師》記載:“死生,命也;其有夜旦之常,天也。”生死之事,如自然規律一樣無法改變,很多疾病在醫學上仍然是未解之謎,現代醫學還在不斷發展與前進中。媒體工作者將自己的價值觀念滲透在鏡頭和故事之中,減輕了觀眾對于死亡的恐懼感,使其能夠以理性的生死觀念面對人間場域。
《人間世 第二季》中《煙花》《命運交響曲》《籠中鳥》等10個小主題均體現了紀錄片整體的內容與中心思想。不同子主題賦予紀錄片更加深刻的社會意義,再現醫學倫理、社會保障體系、女性生育觀等方面所面臨的困境與問題。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來,我國醫療資源配置進一步優化,醫療體系改革不斷完善,但是仍然存在一些問題難以攻克。《呼吸》這一集中,許多塵肺病患者是臨時工,他們無法確定勞動關系,因而不能享受相應的社會保障。這種情況發生的重要原因,是職業病的鑒定牽涉眾多部門,手續繁雜,過程煩瑣,各地并沒有形成統一的職業病鑒定標準。這就導致塵肺病患者的病情鑒定與就醫變得異常復雜。近些年,隨著各大媒體與公眾人物的發聲,塵肺病群體才逐漸進入大眾視野。《人間世 第二季》及時地捕捉到塵肺病人的生存現狀和職業病鑒定困難的問題,讓社會上更多人能夠關注塵肺病以及塵肺病患者,并改善相應的醫療現狀。
在《命運交響曲》一集中,紀錄片以醫院為故事發展的原點,通過沉浸式報道的方式,呈現最真實的醫患生態環境,探討人間萬象、處世之道。制作者見證了100例真實的醫患關系案例,對于其中的每一個故事都感慨頗深。紀錄片將原生態的就醫場景如實呈現在大眾視野中,引導媒體、受眾深思如何面對當前醫生、病患之間的關系,怎樣減少醫療糾紛,醫生如何在受挫時依舊堅持自己的道路等現實問題。大眾應該認識到醫學并不是萬能的,再先進的醫療技術,因為患者的個體差異,其表現出來的治療結果也不盡相同,大眾應該著重關注人的品質與專業能力,給予醫生更多的信任和理解。
熱拉爾·熱奈特在《敘事話語 新敘事話語》中這樣定義敘事結構:敘述者將一個或幾個按照線性發生的故事,以自然的順序排列起來,在保持故事時間上線性發展的同時,達到某種美學目的,創造了多種可能性。敘事結構對影視作品起到舉足輕重的作用,它將不同鏡頭、場景、段落等元素根據一定的邏輯進行編排和組合,結構是故事的框架和基礎。《人間世 第二季》的敘事結構堅持了紀錄片的美學原則,最小限度地介入素材,詮釋事件,通過平行結構和漸進結構對人物和情景進行挖掘,回歸醫學人文的核心——以人為本,體現醫療紀錄片的終極關懷和人文反思,展現影視藝術獨特的審美價值,發人深省。
“漸進結構思維是指各個結構單位的內容之間,通過層層遞進、逐步深入的切入,保持一種前后相繼的不可逆轉的邏輯關系、時間關系、空間關系、程度關系的一種結構思維方式。”[4]《人間世 第二季》通過運用邏輯漸進結構與時間漸進結構,傳遞思想,探索意義,以影像語言表達對生命的認識。
首先,在邏輯漸進結構上,紀錄片對疾病原因的追根溯源和對社會現象的本質挖掘,推動故事發展,以引導觀眾反思紀錄片的意義,進而達到社會價值的共識性認同。廖連和早些年為了謀生下礦,20年間塵肺病一直折磨著他。塵肺病患者大都需要肺移植,而現實是一個器官的供應卻要面對平均30個人的需求,即使肺源出現,巨大的經濟壓力也讓人望而卻步。紀錄片首先呈現了塵肺病患者的診療現狀,然后針對疾病原因進行陳述。塵肺病患者多從事接塵工作,長期吸入無機礦物質粉塵,如鎢合金粉塵、金礦粉塵等。塵肺病患者面臨的最大問題是職業病的鑒定。戴向群認定職業病花了3年,而還有很多患者沒有辦法得到鑒定,無法享受相應的醫療保障。目前,國家與地方正逐年增加對塵肺病患者救治的力度,社會各界也在關注塵肺病患者。紀錄片中的陳靜瑜既是醫生,也是人大代表,幾年來他在人民代表大會上呼吁放開塵肺病的診斷限制,希望病人能夠及時得到救助。紀錄片的結尾,政府為有后顧之憂的塵肺病患者開辟了一條綠色通道,同時出臺了一系列相關政策幫助塵肺病患者早日獲得健康。眾多醫生和媒體人也通過自己的力量為塵肺病患者的治愈做著不懈的努力。《呼吸》一集采用了“現狀—原因—問題—解決”的遞進結構,以更好地發揮媒介的功能與作用,使復雜的素材清晰而有條理,從事物的表面現象深入本質內涵,不斷地深化敘事主題,進一步引發受眾對于塵肺病患者的關注,以期有更多塵肺病患者能夠擺脫病痛。
其次,紀錄片通過時間上的遞進展現事件的發展過程。《抗癌之路》按照時間順序講述閆宏微的故事。閆宏微是一名晚期三陰性乳腺癌患者,她幾乎嘗試過國內所有的治療方式,卻不起任何作用。但只要有一絲生的希望,閆宏微都想去試試,她決定去美國治療。治療還沒有開始,卻已經花費了高額的檢查費用。經過漫長的等待,閆宏微的檢查結果終于出來了,可結果還是不盡如人意。紀錄片結尾,閆宏微的抗癌之路還在繼續。紀錄片遵循時間順序講述故事,最大限度再現了閆宏微的抗癌之路。隨著閆宏微個人故事的結束,觀眾在她身上看到了其對抗癌癥的意志,這不單單是她個人命運的呈現,更是人類與癌癥奮力抗爭的真實寫照。對于癌癥我們還有許多未知,更好地認識癌癥、面對疾病是紀錄片要表達的重要目標。
“平列結構思維是電視紀錄片的各個結構單位保持一種平行、并列的空間關系的一種結構思維方式。”[4]這種結構中的各個板塊各自獨立,板塊之間也可以相互交織,以橫向或縱向的方式來展現敘事主題。
首先,《人間世 第二季》總體結構上采用了平行思維,它分為10個板塊。其中,《煙花》以上海市第一人民醫院為故事背景,講述了兒童與骨癌疾病生死斗爭的故事;《生日》中母親以性命為賭注迎接新生命的降臨;《兒科醫生》記錄了兒科醫生不為人知的辛酸與無奈;《往事只能回味》深入阿爾茲海默病患者的記憶深處……集與集之間看似無序、各自獨立,實則相互呼應,回歸以人為本的主題,將“人”的生存境遇內化為“人”的價值。
其次,分集也存在平行結構的思維模式。在《生日》一集中,制作者將饒美玲、楊彩麗、吳瑩等不同產婦的故事以板塊結構串聯起來,共同探討女性生育權問題。紀錄片中,產婦之間沒有什么必然的相關性,但是都有一個共同點:她們的身體條件都極不適宜生育,但或是為了家庭,或是出于對丈夫的愛意,為了生育一個孩子,她們不惜付出生命的代價。在中國,傳統觀念、社會壓力、婚姻關系等因素的助推,不同程度上導致女性生育權異化。38歲的高齡產婦林琴已經有了兩個女兒,但是受重男輕女觀念的影響,她迫切地想要生一個兒子,便不顧自己的身體狀況堅持生產。吳瑩患有嚴重的先天性心臟病伴重度肺動脈高壓,醫生與家人竭力反對其生產,吳瑩卻還是堅持賭上自己的性命,最后孩子健康出生,吳瑩卻離開人世。《人間世 第二季》在呈現生育現場的同時,剖析女性群體的生育壓力,直擊女性面臨的社會困境,以真實場景、細致入微的個體故事直面女性生育倫理觀,呼喚女性主體意識,增強公眾認知,引發公眾思考。在《籠中鳥》一集中,制作者將目光聚焦于數個精神病患者的生存現狀。紀錄片中,許多患者的面容和姓名都被打上馬賽克,保留下來的是他們發自肺腑的聲音和鐵窗之內的診療日常。這種做法的背后是媒體人將以人為本作為中心,保護患者身份信息、尊重個體尊嚴的真實體現。紀錄片展示患者的內心世界,探討人與人、人與社會的關系問題,旨在喚起受眾對“人”的關注。
熱拉爾·熱奈特在《敘事話語》中提出了三種聚焦方式:外聚焦、內聚焦和零聚焦。基于文學敘事視角的研究,影視作品的敘事視角結合了視覺元素與聽覺元素。多元敘事視角不再表現為單一敘事視角,而是將內聚焦、外聚焦與零聚焦以多種方式組合表現敘事對象,多重聲音最大限度增強了紀錄片的真實性,調動了觀眾參與文本內容的積極性和主動性。
零聚焦也被稱為全知視角或上帝視角,敘事者對事件的發生、發展無所不知,而且敘事者可以通過一定的邏輯操縱要表達的內容。外聚焦敘述與零聚焦有相似之處,兩者都處于事件的觀察者位置。但不同之處在于,外聚焦的敘事者并不干擾事件的發生、發展過程,不代入情感與價值。用外聚焦講述故事,主人公知道的信息量遠遠大于敘述者,鏡頭表現的只是一個客觀注視者的角色。《人間世 第二季》中零聚焦視角與外聚焦視角的交替使用,直觀反映了醫學現狀,在理性的基礎上通過平民化的視角使觀眾對醫學現狀有了新的認識。
《人間世 第二季》作為一部醫療類紀錄片,其中不可避免涉及眾多醫學名詞,外聚焦聲畫能夠客觀、生動地闡釋一些專有的醫學名詞,使受眾對當時的醫療情況有更加清晰的理解。與外聚焦視角相比,零聚焦視角具有較強的流動性,因此其經常被運用在《人間世 第二季》醫學現狀、病情概括、政策導向等方面的歷史性、全方位、因果式的聲畫解讀之中。
在《生日》一集中,林琴是一位較為特殊的產婦,她在生產之前,嬰兒的胎盤就沒有發育好,生產過程承擔的風險極高。而手術過程和預期的一樣嚴峻,攝影機無法呈現孕婦的胎盤情況,因此紀錄片通過動畫形式的零聚焦畫面加上外聚焦的同期聲呈現當時的情況,解決了畫面信息不足的問題,對驚心動魄的過程進行現場化敘述,讓觀眾對手術過程有了更為深刻的了解。
在《呼吸》一集中,紀錄片通過聽覺零聚焦的方式呈現了大量數據,包括每年等待肺移植人數、一年的肺移植手術數量、國家推行的與塵肺病患者相關的政策進展等,同時運用視覺外聚焦展現陳靜瑜醫生與眾多人大代表對塵肺病群體的關注和相關提案。紀錄片還通過“零聚焦+外聚焦”的組合方式對醫療現狀進行深度挖掘,在引導正向輿論的基礎上,以深切的人文關懷和平民化視角激起塵肺病患者對健康生活的向往,同時引起了觀眾對醫療體系和醫學現狀的思索。《抗癌之路》的視角運用也有異曲同工之處,零聚焦與外聚焦交替使用的方式,增強了觀眾對于癌癥患者生存狀況的認知,以細節樹立起一位和癌癥頑強抗爭的人民女教師形象。紀錄片致力于用閆宏微的抗癌歷程進一步體現生命的真諦,同時又從不同方面理性地描述了癌癥相關領域的醫療現狀。盡管醫學發展有了較為突出的進展,醫療體系也日益健全,但不可否認的是,我們對許多疾病還存在未知領域,對于癌癥的治療還需要長時間的探索。
內視角的敘述者就是事件的主人公,或者以他人的視角去講述主人公的故事。零聚焦表現為一個全知全能的上帝形象。《人間世 第二季》以“內聚焦+零聚焦”的方式講述醫療故事與情感故事,塑造了醫生、病患和家屬的形象,通過沉浸式的故事報道方式,將人際關系滲透在主流話語之中,從而完成社會關系的再認識。
在《命運交響曲》一集中,患者兩次手術,后因治療無效而死亡。在接待室里,醫生耐心地和家屬進行溝通,希望得到家屬的理解。紀錄片中,醫生直言:“醫生做到這個程度,我已經做到白發蒼蒼了,我越來越感覺到,醫學在病魔面前,真的有時候顯得很蒼白。”對于醫生而言,救治病人是天職,是責任,但不可避免地會遇到眾多突發情況和尚且未知的醫學領域。《命運交響曲》從醫生的內視角出發,講述醫生的無奈和心酸,以真實的事例講述醫生面對手術失敗所帶來的心理壓力與思想負擔。在經歷長期的心理斗爭后,這名醫生又一次拿起了手術刀,并最終成功救治了患者。醫生的職業素養是建立在對他人生命存在的重視和對健康價值的認識的基礎上的,醫學技術與人文關懷同等重要。故事的結尾媒體也發出了自己的心聲:“理解,太難了,但最終,家屬和醫生達成了和解,一起醫療糾紛避免了。”創作者也正是通過媒體的影響力,希望為大眾營造一個和諧、友愛的醫患氛圍,增進醫患信任,促進醫患問題得到有效解決,潛移默化中引導受眾感知生命、敬畏生命,以理性的思維看待醫患問題。
《籠中鳥》一集并沒有解說詞,而是通過大量的聽覺內聚焦,以數個精神病患者的自我講述來展現其生存現狀與情感意志。畫面中,畫冊里的一只鳥被牢籠禁錮,“這個是我,是一只青鳥,我是一只有夢想的鳥,然后我的爸爸媽媽把我用愛的牢籠給我關在這,我想回學校去,我想做我的事情去,但是不行”。導演有意識地運用“聽覺內聚焦+視覺零聚焦”的敘事視角,將畫面中不涉及的內心活動以聲音的形式表現出來,改變人們對精神病患者的刻板印象。大眾多帶著有色眼鏡來看待這一特殊群體,隨著紀錄片的深入,受眾會發現疾病遠不如偏見和歧視來得可怕。現代醫療體系是建立在以人為本的終極關懷之上的,會給予患者包容和理解,努力消除病人與社會間的屏障,消除偏見,幫助患者更好地戰勝疾病,回歸社會。
內聚焦的敘述者是故事的經歷者或旁觀者。與外聚焦和零聚焦相比,內聚焦具有很強的主觀色彩,因此其敘述視角更容易深入主人公的內心世界,引起觀眾的強烈共鳴,僅呈現事件的發展過程,具有客觀性和真實性的特點,但是因為這種敘述方式的原則極其嚴格地要求絕不從外部描寫甚至提到焦點人物,敘述者也不得客觀地分析他的思想或感受[5]。“人”作為敘事的主體,是事件的中心,《人間世 第二季》在敘事時將鏡頭對準了患者、家屬和醫生,在人文理念的前提下,對生命的意義進行思索。
“內聚焦+外聚焦”的結合將主觀情感的表達與客觀信息進行結合,較為立體地呈現醫療故事,有效增強了影片的真實感和客觀性,讓人們對生命意義有了更加深刻的哲理思索。《煙花》一集中的杜可萌是一名骨癌患者,也是影片的敘述人。紀錄片中,杜可萌用親切的四川話講述骨癌患者的醫療情況。開篇解說詞:“醫生不會告訴他鹽水的成分,它們可以叫順鉑,還可以叫合樂生、鹽酸阿霉素、澤菲、立幸,這些都是高濃度的化療藥水,它會讓你吃不下飯,惡心、嘔吐、開始掉頭發”“病房里的故事不像童話,有的結局很悲傷,鵬飛哥哥走的時候,我都沒來得及說一聲再見,當然,有的故事結局很美好,但更多人的故事還沒有結局,包括我自己”。一方面,影片通過患者的身份講述故事,以孩子的認知表現其價值觀念,屬于內聚焦敘事,有效地提高了信息的可信度,更能拉近與受眾的距離,產生共情。另一方面,導演將自己隱藏在攝影機后面,通過大量的外聚焦畫面呈現孩子們日常檢查、手術過程、生活場景等內容,客觀地反映出當時的醫療環境和醫療狀況,最終通過講述眾多患者未知的結局,在孩子們與疾病抗爭的過程中挖掘深刻的哲理意蘊。影片以不同視角呈現生命的力量,探求生命的意義,用人文精神照亮迷失在疾病痛苦中的孩子。他們經歷了常人難以承受的折磨與痛苦,卻依舊抱有對未來美好與希望的憧憬,使無數觀眾重新審視自己的人生價值,找到直面苦難的勇氣,孩子們用自己的樂觀與行動鼓舞觀眾積極、樂觀地面對生活。
《抗癌之路》通過內聚焦聲音和外聚焦畫面展現了隱藏在攝影機后的創作者的價值理念。紀錄片中丁亞平、吳曉燕和不知名的“這位阿姨”都是乳腺癌患者,她們在面對鏡頭時并沒有抱怨疾病所帶來的痛苦,而是講述如何通過積極的人生態度面對癌癥。采訪中,患者以平實的語言講述自己的故事:“回家在我們小縣城你不戴假發,你光著個頭上街,回頭率還是挺高的;有的病人也會考慮,我現在已經生病了,生命不長了,我不做衣服了,不要打扮了,不要好看了,我不是這樣想的,我照樣是積極地面對,不讓人家看出來我是生病的人。”患者的內視角將觀眾置于患者個人的歷史長河中,闡釋主體意圖,重塑了觀眾對于生命的認知,相較于機械說理,以情感人更能夠得到觀眾的認同。影片中沒有過多描述癌癥患者遭受病痛折磨的痛苦,更多是表現癌癥患者直面疾病與死亡、戰勝疾病的決心,給予大眾熱愛生活的力量,引導人們珍惜健康,熱愛生命。
《人間世 第二季》以真實還原醫療現狀為出發點,塑造了中國醫生形象,展現了生命的可貴。相對于第一季,第二季不再停留于故事本身,而是更加關注“人”,以人文關懷探討故事背后的現實意義、社會問題和精神意志。《人間世 第二季》的敘事主題致力于緩和醫患關系,呈現醫生工作的真實面貌,探尋道德倫理的本質,追尋道德倫理與醫學倫理的真諦,探尋人與人、人與社會的關系,在人間場域中獲得生命、信任、理解和價值。不同的敘事結構、多元敘事視角為受眾展現人生百態,以一種理性的生死觀應對疾病和苦難。紀錄片雖然在故事表達上仍有一些局限性,但一直都是在追求真、善、美的道路上,致力于講好中國醫療故事,積極承擔起媒體人應有的社會責任和義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