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鑫淼
大連外國語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遼寧 大連 116044
當前國際間的交流與合作日趨緊密,但隨之而來的國家間的沖突也越發嚴重。想要在全球化治理的大背景下,解決好國際事務、協調各國之間的關系就需要國際法來做支持。國際法淵源是構成國際法基礎的法律概念,深入探究國際法淵源有助于我們對國際法的建構及運行有更加深刻的理解。
國際法淵源是國際法作為有效法律規范的表現形式,法律效力是它的重要特性。國際法淵源的定義在學界被長期討論卻很難形成定論。在不同的歷史時期,西方社會在發展的過程中產生了許多流派來解釋國際法淵源問題。有的學者認為,“習慣和條約是一般國際法所僅有的法律淵源。”[1]有的學者將國際法庭的裁決、知名法律學者的解說、著作以及各國發布的外交文件也納入到了國際法淵源的范圍之中。但現如今,被廣大學者所熟知且認定的主要是三個方面:“國際法淵源是指確定國際法原則和規則實存在及其法律效力的表現形式,這些表現形式就是國際條約、國際習慣和一般法律原則這三個國際法的淵源。”[2]而且筆者認為,國際法淵源的這三種表現形式不存在先后順序和替代關系,條約和習慣是一般表現形式,而一般法律原則也不是單一存在的,它是各個國家法律體系中所承認的、共通的原則,各國的國家意志默認同意將這些原則在本國適用。“國際法原則和規則存在和表現在條約、國際習慣和一般法律原則中,但廣泛存在于各條約、國際習慣和一般法律原則中的原則和規則并不是絕對隔離的,甚至存在某一項原則或規則既表現在國際條約中,又是一項國際習慣法。”[3]國際法的普遍原則與規則可能只存在一個國際法淵源中,也可能多個國際法的淵源共同對此原則進行解釋。總而言之,國際法淵源的定義各不相同,但各國學者都從不同角度揭示了國際法淵源的一些特征,當多個國際條約、國際習慣或一般法律原則同時對一事物有著不同規定,必然在法律執行過程中產生一定的交集,至于面對的是法律補充還是原則沖突,需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而面對國際法淵源中的沖突問題,如何解決也是我們需要重點考慮的問題。
當今世界發展日新月異,經濟貿易全球化帶動著商品和人員的流動,這就必然要求采用一定的規定來對此進行約束。公共衛生領域中,也有著許多的原則與規定,比如《國際衛生條例(2005)》《世界衛生組織法》都對發生衛生事件的公民健康權有著一定的保護;《公民權利和政治權利國際公約》《經濟、社會、文化權利國際公約》也涉及到了在衛生事件發生之后的人權保護問題;《關稅貿易總協定》《原子能公約》等都針對衛生領域的事件做了一系列的規定。國際法對于調節國家間的權利和義務,促進國際間的正常合作發揮著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加強研究公共衛生領域內的國際法淵源的沖突與協調,有助于各個國家、國際組織間共同致力于公共衛生事件的解決,促進國家間的和平與穩定。加強公共衛生領域內的國際法淵源研究不僅是學術界應該關注的問題,也關系到國家間的正常交往和世界人民的安全利益。
1.涉及健康權的共同規定
健康是人類發展的永續目標。[4]當今,健康權作為人類生存和發展的基本權利,是包括整個國際關系在內的許多國際法律制度的共同目標。健康權既是公民應該享有的自由權,也是社會權,應在滿足對權利進行一定約束、限制的前提下,最大可能地采取一切措施來保障權利的實現。但在公共衛生領域內的國際法淵源中,涉及健康權的不在少數,但在不同條約和管轄面前,涉及的部分也不盡相同,面對不同條約間的不同規定,如何能夠協調各條約使健康權得到最大的保護呢?
1966年通過的《經濟社會文化權利國際公約》(以下稱《ICESCR》)第十二條對健康權進行了規定,它指出:“本盟約締約國確認人人有權享受可能達到之最高標準之身體與精神健康。”《ICESCR》不僅對健康權對個人的重要性進行了明確的闡釋,同時也表達出了主權國家能達到的最高健康標準的相關內容。
《ICESCR》第十二條第二款分別對規定國家應當采取措施以確保產婦及嬰兒的存活率、促進兒童健康發育、改善環境及工業衛生方面涉及的健康問題,對各類疾病進行前期預防、中期治療和后期控制,保證人人能夠享受衛生設施、貨物和醫療保障服務。但《ICESCR》列舉出的這四項內容只是立法組織對此權利的一個簡單介紹,并未完全列出涉及到健康權的所有內容,其目的是強調締約國家在保障健康權方面的一些重要部分,但不包括義務的全部范圍。因而,在此基礎上,更多的國際條約對健康權所涉及的內容進行了具體補充,比如《消除一切形式種族歧視國際公約》《消除對婦女一切形式歧視公約》《兒童權利公約》《殘疾人權利公約》等條約中也有著關于健康權的表述,公約要求時刻關注各類人群的健康狀況,在一定時間內提供必要的健康保障服務。
如上文所述,《ICESCR》第十二條中對健康權的闡釋是第一次將健康權作為一項權利納入到對締約國有法律約束力的國際條約之中。自那以后,所有與健康權相關的國際公約都被承認并適用于第十二條。因此,第十二條被認為是國際法中健康權的核心條款。經過世界衛生組織等國際組織的努力,健康權已被大多數國家接受,并成為國內法的重要組成部分。
2.涉及人權領域的相互協調
對健康權的認識不能只局限于身體健康這一個概念之中,還要把它放在人權領域中進行更加深入的研究。
《國際衛生條例》明確提到了人權保護原則。[5]在確定發生公共衛生風險時,要以最小的損失與干擾來維護旅行者的權益,最大限度地減少檢查措施帶來的任何不便和痛苦。在確定公共衛生風險發生時,旅行者的文化背景、種族宗教觀念、性別等方面都是在提供隔離和救治之前需要考慮的,除此之外,還要在接受檢疫和隔離過程中提供適宜的住處和衣物,保護其行李和其他財產安全。與此同時,《國際人權法》賦予處于緊急狀態的國家尤其是締約國以特別的權利。《公民權利和政治權利國際公約》規定,成員方在處理緊急情況的嚴格要求,必要時可減少該條約下的義務。[6]也就是說,締約國可以引用一些公共健康風險作為限制某些權利的理由,采取措施以解決國家對人類或個人健康的嚴重威脅。
因此可以說,許多國際條例中都有著對人權的規定,但在衛生事件發生時,人員的流動會極大地加速傳染病的擴散,在重大衛生事件面前,如何加強對人權的保護也是我們應去重視的一大課題。我們應該認識到,政府所采取的各種有效的防控措施本身也是在履行《國際衛生條例》中所要求的締約國應保障包括生命權和健康權在內的人權自由。中國在抗擊新冠肺炎疫情中表現得非常出色,這也是出于對民眾負責的態度,盡全力地更好地保障我們的人權實現。國際人權法主要規定的是在維護各方利益的前提下實現對人權的最小限制,《國際衛生條例》中也明確規定的人權保護,是在針對遵循人權的基礎上,對人權的實現和公共衛生事件的解決具有明顯的補充作用。
1.健康權與專利權的制度性失衡
1946年世界衛生組織(WHO)成立之初便給了健康權一個廣義的定論,即“健康不僅指的是軀體沒有疾病,而且還要使身體、頭腦精神和社會交往等方面都處于良好的狀態”,這一健康權的定義適用于世界衛生組織的所有成員。從那時起,許多機構和組織將健康權解釋為包括使用和獲得健康保險在內的權利。經濟、社會、文化權利委員會已經明確表示,實現國民健康權不僅是獲得健康的權利,也有使用設施進行例如身體鍛煉、相關物品實現補給充足和社會服務等來達到健康標準的權利,其中也包括使用基本藥品的權利。
根據國際法的條約和習慣規定,獲得基本藥品是保障人民健康的一項基本權利,也是國際法中明確規定的,而《貿易知識產權協定》存在著對知識產權的嚴格把控,明確規定要求各國為專利藥品提供保護,除特定情況外禁止泛化生產。
保護健康權得以實現是人類社會一直追求的目標,并且隨著社會的發展,涉及健康權的維護體制也在逐漸完善,但知識產權作為一項強制性的法律規定真實存在著,如何解決二者之間的沖突問題以實現權利的最大化也是我們當前社會應該重點討論的問題之一。
2.防止疫情擴散中體現的沖突
在人類防治傳染病的過程中,《國際衛生條例(2005)》的制定實施標志著國際社會對消除傳染病達成了廣泛的共識。新冠肺炎疫情的暴發與延續,凸顯并加劇了其在國家主權、人權保護及國際貿易等領域的法理沖突。一些國家不認真履行條約所規定的監測與通報義務,對國際旅行與國際貿易頻頻采取過度限制措施,導致多艘國際郵輪的航行計劃變更,已然成為人們著重關注的特殊地帶。
《國際衛生條例》第十二七條規定,對被感染的船舶采取進一步的衛生措施,包括必要時對交通工具進行隔離,以防止疾病傳播。根據COVHD-19是構成國際關注的突發公共衛生事件的事實,如果符合經過驗證的危險評價條件,相關港口國的港務局可以拒絕外國游輪的“無疫通過”的要求,因此沒有義務接受該游輪停靠港口。但在實際情況中國際郵輪的行駛區域往往距離船旗國很遠。例如,“鉆石公主”號距離其所屬的船旗國英國有數萬里之遠。要想在短時間內回到所屬范圍內是不現實的。船的燃料和補給難以維持長途航行,而且在回歸航程中不及時進行救治會加重疫情的蔓延,危害人的生命。因此,船旗國有管理受影響的游船的法律義務,但以地區理由要求履行該義務不符合現實。在這種情況下,多艘沒有通過驗證的風險評估這一環節就被拒絕通過,這反映出港口國在條例下的國際義務不明確。而日本政府采取的措施均是基于必然偏向本國利益的國內立法,很大程度上皆是由于條例的現行規定過于原則。[7]
基于上述分析可以認為,《國際衛生條例(2005)》中做出了抵抗和控制疾病的國際傳播的相關規定,但是否允許受染船只通行和在本國領土進行船員檢疫產生了沖突,如果日本政府不考慮自身的醫療保健資源、疫情擴散和其他客觀情況,接受“威士特丹”號,有可能會導致日本疫情大幅加劇,這就違反了國際衛生條例的根本宗旨。此外,要求一個國家以犧牲本國的公共衛生安全為代價履行所謂的國際義務,也不符合一般法律原則。
在人類的歷史中,涉及到健康領域的矛盾一直存在。歷史發展的過程告訴我們,病毒并不只局限在一個地區。人類和動物的遷徙,國家之間的戰爭和國際貿易會隨著人員的流動而擴散,最終會導致病毒傳播到多個地區。
在19世紀,隨著工業產業的發展,在印度肆虐的霍亂隨著產業全球化的發展蔓延到了世界各地,再比如2014年從西非開始蔓延的埃博拉病毒,歷史上數不勝數的傳染病在世界范圍內蔓延,導致了各種各樣的病癥和巨大災難。隨著新的海運路線的開辟,世界各國聯系的循序漸進加強,人們明白封鎖邊境、隔離患者等方法并不能有效地控制疫情。特別是在一些經濟落后、面臨大規模疫情的小國,直接封閉無疑是毀滅性的災難。因此,國家之間開始尋求合作,各國的公共衛生意識逐漸覺醒。隨著國民對傳染病理解的加深,建立高效的國際合作響應機構便是當務之急。
所以各國便在此基礎上加快了國際醫療救援隊伍的建立,方便各國統一行動。[8]各個國家自發組織的醫療團隊在最初由于缺乏接觸,默契度低,在工作上會存在不便,而且缺乏統一的行動,極其容易造成醫療資源分配不均衡。因此,世界衛生組織表示,有必要組建一支確保服務質量,聽從統一部署和指揮,能夠迅速應對公共衛生緊急事件并且設立為標準化的常駐國際緊急救援小組。國際醫療救援隊的建設可以借鑒聯合國維和部隊的經驗。日常接受訓練進行醫療技術的提高,積極培養協作能力和默契,形成聯合國醫療支援待命機制。在發生突發公共衛生事件后,及時派出救援力量,實施有效、高效的救援。隨著疫情的復雜性增加,國際醫療援助工作也承擔著極其重要的角色,建立一支統一、科學、高效的醫療急救隊伍的意義將會越來越重要。
科學無國界,科學的發展與進步必造福人類。COVID-19在全球范圍內的迅速傳播使人們認識到,面對全球性重大突發公共衛生事件,沒有一個國家能夠逃脫,并且僅僅依靠一個國家或地區的力量是無法完全取勝的。[9]現實問題將會迫切尋求務實高效的國際合作,激發全球智慧和科學、技術創新,為贏得潮流的終極勝利提供強有力的科技支持。針對具體的醫用專利問題,我們應遵循以人為本的原則,注重科技創新與技術運用。
同時,對于加強國家之間的信息共享也是非常必要的。信息共享不僅能夠縮短世界衛生組織獲取疫情信息的時間,使之在短時間內了解情況并對此做出應急響應,同時還可以分享有益信息,加快公共衛生治理經驗的分享。各國際組織應合理利用大數據、云信息等科學技術,加強與各國衛生數據中心的合作,建立全球公共衛生數據監測平臺,以維護世界公共衛生安全,維護人類生命安全,實現人類的健康延續。
實現全世界人民的健康和安全是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基本前提和最高目標。為了推進實現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建設,有必要強化健康領域的精誠合作的價值理念。我國政府身體力行,不斷投身于加快“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建設之中,在外交實踐中不斷地豐富和拓展命運共同體理念。在推進“一帶一路”倡議實施過程中,中國積極同沿線國家取得溝通和交流,逐步奠定了各國基于政治、經濟、文化的合作基礎。明確了各國人民的責任和利益是處于一個共同體之中。面對COVHD-19的肆虐,中國政府在“共同體”理念的引導下,派出醫療專家前往疫情嚴重和醫療、健康狀況較弱的國家,并在此過程中,中國政府創新性地提出了“人類衛生健康共同體”理念,充實了“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內涵。
在全球化的浪潮和一次次衛生危機的背景下,各國的目光已經聚焦到了全球衛生安全問題上來,衛生安全既是非傳統國家安全的重要組成部分,同時也是各國際組織發揮其自身職能的重要方面。在國際法的研究中,國家的義務與責任也是研究的主要問題,面對非傳統的安全威脅,人類命運休戚與共。針對國際法淵源中存在的這種不和諧的狀態,我們必須尋求切實可行的解決方法。與此同時,中國還將發揮大國擔當與能力,與世界衛生組織保持積極的聯系與合作,以人的健康發展為前提目標,拋棄種族、性別等傳統觀念,在命運共同體理念的指導下積極推動各國間的協調與合作,呼吁所有國家共同努力遏制COVHD-19的蔓延。通過應用和推廣中國智慧和中國方案,為實現人類永續發展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