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競
甘肅建筑職業技術學院,甘肅 蘭州 730050
緩刑,顧名思義就是暫緩量刑,通常人們會有這樣的疑問,緩刑是不是就是觸犯了法律但不用坐牢?具備什么樣條件就能適用緩刑?適用的范圍是什么?其實,緩刑是一種法律刑罰和改過制度,指對確認已構成犯罪、應受刑罰處罰的犯罪分子,先行宣告定罪,暫不執行所判處的刑罰,以懲罰與教育改造相結合給其改過自新的機會。適用緩刑有其考量標準:“確實不再危害社會”,那么如何準確把握適用,就要看悔罪表現、受害人的態度、家庭因素、不適宜監禁的因素等等,例如:自首、立功、從犯、未成年人、退贓退賠、繳納罰金、疾病、贍養老人、撫養子女等。但筆者認為只注重犯罪分子的悔罪主觀意識,缺乏對犯罪分子實際生活中的調查了解,導致犯罪分子為了能適用緩刑,賄賂法官、湊錢愿意多交罰金、多賠償,有些單位部門甚至為犯罪分子假開證明等等。因此適用緩刑“不致再危害社會”的考量標準,存在難以準確把握,容易導致法官濫用職權,盲目地適用緩刑,造成重罪輕判,使得某些犯罪分子逃脫了應承擔的法律責任,挑戰了法律的權威性。
正確適用緩刑,有利于改造罪犯,對維護社會穩定、構建和諧社會將起到積極作用。
(一)是我國刑罰執行制度中懲辦與寬大相結合政策的重要體現。犯罪分子所犯之罪雖然按《刑法》規定必須判處一定的刑罰,但其犯罪較輕,且具悔改表現,暫不執行所判刑罰也不會再危害社會時,適用緩刑,既可通過判刑表示懲戒,又以暫不執行予以寬待,往往會使犯罪人深感寬恕之恩,激勵其改過自新。同時,也減少了其家屬精神上的痛苦和生活上的困難,有利于社會安定。[1]
(二)正確適用緩刑,有助于提升我國適用緩刑制度的社會效果。從我國適用緩刑制度的社會效果來看,合理適用緩刑可以提高罪犯分子自我改造的積極性,減少和避免監管場所中惡習、壞思想等相互傳播、影響而造成的惡性循環現象,同時也能減少關押人數,緩解國家獄政負擔。最好是在保證社會治安的前提下,讓犯罪分子在社會這個大環境里去改造,調動全社會一切積極、有利因素,幫助他們消除同政府的對立情緒,鼓勵他們自覺地迷途知返,在思想和行動上改造,共同把犯罪分子改造成懂法、守法的好公民,這也是順應國際潮流、刑罰社會化的一種嘗試。
(三)適用緩刑也有助于避免短期自由刑的弊端,可以防止犯罪分子在獄中沾染惡習,避免交叉傳播。
《刑法》實施以來,緩刑制度也在不斷修定完善,人民法院在適用緩刑方面也積累了一定的經驗,取得了較好的效果,但由于各種原因,目前仍存在一些問題和弊端。
《刑法》七十二條規定:對于被判處拘役、3年以下有期徒刑的犯罪分子,同時符合犯罪情節較輕,有悔罪表現,沒有再犯罪的危險,宣告緩刑對所居住社區沒有重大不良影響四個條件的,可以宣告緩刑。不難發現該條文中的“犯罪情節”“悔罪表現”“沒有再犯罪的危險”“對所居住社區沒有重大不良影響”,這些法定用語籠統抽象不具體,“悔罪表現”如何客觀定義?“沒有再犯罪的危險”“對所居住社區沒有重大不良影響”,這又如何考量?靠感覺來評判,還是靠什么量表、依據來證明?因此,司法實務中緩刑適用沒有具體標準,主要依靠法官的主觀感受和內心確信來認定。這不符合法律確定性的法治要求。法治是理性的事業,法律確定性是法律理性的最重要表征。[2]探究緩刑適用實質條件的確定性和具體化,追求緩刑適用的法律理性,對實現我國緩刑適用的規范化,防止法官自由裁量權的濫用具有重要意義。[3]從適用緩刑的四個條件我們也不難發現適用緩刑存在的一些問題,例如:對利用職務之便犯罪的緩刑適用過寬,容易讓老百姓形成“反腐敗雷聲大雨點小”的誤解;對適用緩刑考察、監管缺乏制度化的規范,導致工作無章可循。
如果不具體明確,那么都可以作擴張和縮小的解釋,主觀隨意理解的可能性就很大。同時,《刑法》又規定了符合條件的“可以”宣告緩刑,這又給適用緩刑留有很大的空間。
另外從考慮罪犯分子工作、上學等情況適用緩刑。有些審判人員摻雜個人情感,予以可憐、同情、惋惜之情,以“不要影響學習和前途”為由而適用緩刑,對法律規定的條件則不予重視。以罪犯有病、受傷或殘疾為由適用緩刑。我們知道,緩刑不同于監外執行,有病、受傷或殘疾人犯罪,依然要按照《刑法》和普通人一樣受必要的處罰。盡管《刑法》也有對又聾又啞或盲人從輕、減輕或免除處罰的規定,但也并不意味著要適用緩刑。至于有嚴重疾病等情況需要保外就醫的,可以申請監外執行,但這是執行中的措施,并不等同于暫不執行的緩刑措施。另外,還有從犯罪人的職務、資格、權利、社會影響以及家庭生活困難,生產、業務上的需要等情況考慮而適用緩刑的。凡此種種,似有一定道理,實則是緩刑適用上執法不嚴、不公的表現。
由于緩刑犯在考驗期間不但不收監關押,也不遷戶口,不開除學籍,不通知工作單位,也不影響提拔和入黨,更不影響犯罪分子的家庭生活,因此,“寧要三年緩刑,不要一年收監”的呼聲自然很高。犯罪分子及其家屬十分渴望緩刑,只要有可能,想方設法串通、拉攏法官。首先爭取把刑期壓到三年以下,然后再爭取緩刑,這就使得緩與不緩權力的運用成為司法腐敗的重要原因之一。
在考驗期內的撤銷條件,前款是否再犯新罪當然容易界定,后款則顯得籠統、粗糙,缺乏可操作性,也容易導致考驗的隨意性。《刑法》沒有明確考查機關,只規定社區矯正,目前的社區矯正普遍力度不夠,實踐中撤銷緩刑的情況實際上只限于再犯新罪,后者則形同虛設。我們知道,緩刑不同于免予處罰,它雖然在一定時期內對原判刑罰不執行,卻保留著執行的可能性。
對犯罪分子來說,受到暫不執行的寬大,應該激起其改過遷善的決心,總結教訓,努力改造自己。在生產、工作、生活中嚴格要求自己,才能說明他有真誠的悔罪態度。如果只是單純規定,犯罪分子不再犯罪、無嚴重違反監管規定,原判刑罰就不再執行,那么,假如:一個罪犯在考驗期即使工作不負責任、生活不檢點、學習不努力、不定期匯報改造情況、隨意外出,甚至違反黨紀、政紀難道也認為有悔罪表現?原判刑罰也不再執行嗎?而收監執行的,哪怕一年有期徒刑,往往也要被開除黨籍、撤銷職務、解除公職、開除學籍等。而即使緩刑三年,學習、工作、生活、收入甚至入黨、職務都不受影響,用人單位也不知道此人被判過刑,實際處罰力度比管制,甚至比勞動教養、行政拘留還輕。這實際上已經解除了短期自由刑的功能,很難有利于罪犯改過自新,只要混過考驗期,也就“逃過一劫”,那點“歷史遺留問題”也就抹掉了,這實際造成了罪與罰不相適應的情況。總之,如果過多適用緩刑,有些地方法院不得不規定一定的比例過分強調緩刑的作用,特別是不適當地適用緩刑就會沖淡法治社會“依法治國,法律至上”的觀念,破壞刑事懲罰的嚴肅性,出現罪刑失衡,違背罪刑相適應的原則。
為嚴肅法紀,更好地發揮緩刑在改造罪犯中的作用,筆者認為,應當從以下幾方面改革完善:
如前所述,《刑法》對緩刑的適用雖然規定有四個條件,但具體內容不明確,容易導致適用過程的主觀隨意性。筆者認為,犯罪情節固然復雜多樣,但也有共性。從輕微方面看,罪犯沒有卑鄙的動機:如過失犯罪,故意犯罪中因對方過錯實施的傷害,受到引誘或因生活所迫參與盜竊等;沒有造成嚴重后果:如全都及時返還贓款贓物,及時送被害人得到搶救治療等;犯罪分子一貫表現好,因一念之差偶然犯罪;正當防衛和緊急避險超過必要的限度;預備犯、脅從犯等。從悔罪方面看:如犯罪人真誠悔過,深挖犯罪的思想根源和動機;如實坦白交代自己的全部罪行;積極追贓;主動搶救、補償受害人;及時挽回損失;積極揭發共同犯罪人;自首以及中止犯等。總之,應從罪中罪后的各種情況全面衡量犯罪人的人身危險性和再次危害社會的可能性大小。這方面,法院應有內部掌握適用的具體規定和標準。如果這方面日臻完善,必將有助于人民法院嚴格依法辦事,正確適用緩刑。同時,為使緩刑適用得到有效監督,筆者認為還應明確規定:被害人或有關單位認為緩刑不適當可以上訴,同級人民檢察院認為緩刑不適當可以抗訴,上級人民檢察院認為緩刑不適當可以撤銷。
《刑法》雖然規定了考驗期間實行社區矯正,但目前大多社區對緩刑犯置之不問,疏于監管,認為是司法機關的事,不作考查的情況較為普遍。特別是在市場經濟條件下,隨著人員流動性的加劇,基層單位職能的演化,對緩刑犯的監管在實踐中更難落實。應從以下幾個方面加以改善:1.考查單位。宣告緩刑是由法院決定的,法院就應該參與考查。責權應該統一,社區組織應當定期與法院溝通、交流情況。實際上,誰判誰負責,更為合理,法院的判決由法院監督執行,如減刑、假釋就是由人民法院審核裁定的,應同此理。這里,也可參照國外的一些做法,設置專門的緩刑機構和緩刑官,負責此項工作。2.考查內容。如前所述,不應僅限于再犯罪和嚴重違反監管等規定。應全面貫徹《刑法》精神,對罪犯是否有悔罪表現作多方考查,全面掌握他們在工作、生產、生活和學習中的情況,隨時督促他們。有些國家規定:如果發現緩刑犯有相對輕微的錯誤,雖不撤銷緩刑,但可以進行譴責、警告或進一步增加對其限制條件(如禁止與某些人聯系,參加某些活動),也可以判以“監獄治療”,把緩刑犯短期關押在看守所,這都可以參考。3.考查標準。應與考查內容相適應,從嚴要求。如前所述,不再犯罪,并不一定就有真誠悔罪態度,如果嚴重違紀(重大責任事故、以權謀私、玩忽職守、酒駕等)、違犯行政法規的,筆者認為,有單位的,應當通知單位,單位協助考查,更為直接。只有嚴格考查標準,才能使刑罰的種類輕重,互相銜接,如果緩與不緩之間跳躍巨大,就會出現斷檔,使緩刑的設置成為對少數人的優待。
緩刑期間再犯新罪的并罰。《刑法》第七十七條規定:被宣告緩刑的犯罪分子,在緩刑考驗期限內犯新罪的,應當撤銷緩刑,對新犯的罪作出判決,也就是如果再犯罪,則撤銷緩刑,新賬老賬一塊算,把前罪和后罪所判處的刑罰,按照數罪并罰原則予以執行。[4]對于這樣的規定,存在不合理之處,把已經宣判的罪和后來又判的罪扯在一起限制加重實為不妥,筆者認為,緩刑考驗期間又犯新罪,本質上近似于累犯,而對于累犯,《刑法》不僅不考慮限制加重,而且后罪之判罰還要從重。
另外,再談一點關于死緩的問題,死緩和緩刑屬于兩種不同的法律制度。緩刑針對三年有期徒刑以下的犯罪,而死緩針對死刑犯。但二者也有共同點,都是暫不執行,《刑法》第四十八條里“不是必須立即執行”指什么情況,很不明確。例如:目前一些落馬貪官,貪腐上億,數額特別巨大,而且是長期惡習不改,連續多次貪污受賄,民憤極大,難道也屬于“不是必須立即執行”的情況?所以《刑法》應當規定,什么樣的情況是“不是必須立即執行”。
為了符合法律確定性、理性客觀的要求,緩刑適用實質條件的確定性和具體化,追求緩刑適用的法律理性,對實現我國緩刑適用的規范化,防止法官自由裁量權的濫用具有重要意義。這里建議制定緩刑評估量表,以實現各地區緩刑適用的標準并統一,在制定過程中需要充分考慮各種因素,注意吸收各方面的經驗,以保證科學合理、有效適用。緩刑評估量表法不僅可以較好地契合《刑法》規定的緩刑適用“綜合判斷”的立法意圖,而且具有較強的實務操作性,尤其針對法官適用緩刑的自由裁量權可以起到一個規范的作用,避免濫用、對犯罪分子因人而異適用緩刑。[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