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年回望中國醫療美容麻醉

姜 虹

（上海交通大學醫學院附屬第九人民醫院麻醉科，上海，200011）

隨著人民生活水平的不斷提升，人們對美的追求越來越渴望。據統計，我國注冊的醫療美容（以下簡稱“醫美”）機構已超過10000家[1]，預期2022年我國醫美市場規模將達到2232億，醫美用戶可能突破2000萬人[2]。手術治療在醫美治療中約占四成[3]，而麻醉是醫美手術成功與否和患者生命安全的重要保障。雖然現代麻醉學發展迅速，但由于醫美麻醉亞專業起步較晚，因此衍生出一些行業問題。近年來，醫美麻醉的安全問題受到了廣泛重視，相關法律法規及行業規范相繼出臺，旨在推進醫美手術順利開展，保障醫美患者的合法權益。

1 醫療美容項目的麻醉需求及特點

手術項目在醫療美容項目中的高比例催生了舒適化醫療的巨大市場，作為舒適化醫療的主導學科，麻醉學科在醫美行業領域的重要作用日益彰顯，需求量不斷提升。而醫美麻醉有其自身特點：首先，醫美患者通常是以“求美”的心態進行消費，對治療要求無痛、舒適、微創、手術效果好，能夠盡快恢復，盡量不要住院，總體期望較高；其次，醫美手術對象通常是年輕的健康人，身體狀態良好，容易忽視手術和麻醉風險；同時為了“求快”，往往會選擇進行多個部位同時手術，明顯增加了手術和麻醉的困難。此外，醫美手術以面部、頭頸部等部位為主，雖然位置比較表淺，但是在進行下頜、口腔和鼻部等手術時，由于手術部位鄰近呼吸道，相應部位出血和血腫容易導致患者呼吸道梗阻、窒息甚至呼吸驟停，因此麻醉管理中妥善處理呼吸道問題尤為重要。

2 整個麻醉學的發展以及對醫療美容影響

現代麻醉學已成為一門集臨床麻醉、重癥監護和治療、疼痛診療和急救復蘇為一體的學科[4]。麻醉相關死亡率從早期的1/1000逐步降低到當今的1/100000以下，一些地區甚至降低至1/250000[5]。當前麻醉學科以“舒適化醫療”和“快速康復”為理念，不僅為手術患者提供無痛和舒適，更是為這些患者的手術安全保駕護航。

根據中國整形美容協會麻醉與鎮靜鎮痛分會的調查結果顯示，近年來醫美手術患者接受麻醉科醫生服務的比例顯著提升[6]，但帶來隱憂的是麻醉相關的致傷致殘甚至死亡事件屢見報道，引發了廣大求美者的擔憂。究其原因，多與麻醉管理及急救復蘇不規范有關。醫美行業的服務對象常以年輕和相對健康的患者為主，這類前置性的特征容易使麻醉的重要性和風險被忽視。而一旦發生不良事件，患者和家屬更難以接受。

3 醫療美容麻醉管理存在的問題以及解決辦法

在麻醉學各亞專業中，醫美麻醉起步較晚，但發展迅速，由此帶來一系列行業問題。首先，在專業領域缺少指南和標準，從業人員多憑個人經驗為患者實施麻醉。其次，從業人員專業水平參差不齊，甚至一些醫療機構存在無資質人員從事麻醉工作情況；再次，一些機構麻醉與急救設備陳舊，必需藥品尤其是搶救藥品準備不完善，甚至無必需的監護設備。相較于公立醫療機構，這些問題在非公立醫美機構更為顯著。據調查，非公立醫療機構麻醉相關嚴重不良事件發生率遠高于公立醫院，這可能與公立醫療機構在麻醉學科建設、麻醉相關設施設備配置、專業技術水平、人員學歷層次、專業培訓和科研能力等方面更具優勢相關[6]。此外，對于醫美麻醉的亂象，行業內部監管也有待加強。

解決以上這些問題，或可從幾方面入手。第一，出臺相關政策法規，是全面整頓行業亂象的根本途徑。2018年國家七部委聯合發布了《關于印發加強和完善麻醉醫療服務意見的通知》；2019年國家衛生健康委又發布了《關于印發麻醉科醫療服務能力建設指南（試行）的通知》，旨在加強麻醉專業的服務能力；2021年國家八部委又聯合發布了《關于印發打擊非法醫療美容服務專項整治工作方案的通知》，對醫美亂象加強整頓，從源頭上規范行業行為。第二，通過成立行業協會和學會引導和規范從業行為、制定指南和標準、開展專業培訓、加強學術交流和合作，從而提升從業人員的職業素養。第三，加大手術和麻醉科普知識的宣傳力度，加強廣大民眾對手術和麻醉的風險意識，使求美者意識到手術和麻醉安全的重要性。

鑒于醫美麻醉存在的問題，在中國整形美容協會張斌會長的指導和支持下，2019年由國內整形外科和麻醉學領域有影響力的20余位專家發起，在中國整形美容協會下成立了麻醉與鎮靜鎮痛分會。分會委員覆蓋全國各省市自治區近200家提供醫療整形美容和麻醉服務的公立和非公立醫療機構，并聘請全國政協委員、中華醫學會麻醉學專科分會主任委員黃宇光教授擔任名譽會長。學會自成立以來，積極開展行業調研、每年召開學術會議推進國內外專業領域的學術交流、舉辦多期國家級繼續教育培訓班、牽頭制定和發布《醫療整形美容麻醉規范》團體標準、組織專家在非公立醫院開展醫美麻醉義診、向廣大求美者科普醫美麻醉知識。

相信經過多管齊下的措施，醫美麻醉行業的突出問題可得到顯著改善。調查結果顯示，近三年醫美手術麻醉相關嚴重不良事件的發生率呈逐年降低趨勢[6]，預示著行業狀況向著健康的一面發展。

4 熱點研究領域

縱觀近十年，醫美麻醉的研究主要聚焦提高加速康復外科（ERAS）效率、提升舒適化醫療水平和麻醉安全性等領域。

ERAS通過多模式方法減輕手術應激反應，減少手術并發癥，讓患者平穩的渡過圍手術期，并促進其早日恢復正常身體機能。醫美手術往往以頭面部為主，在提倡“微創手術”的同時，“微創麻醉”也越來越受到醫生和患者的關注[7]。通過區域阻滯或者聯合麻醉的方式，不僅能夠減少術后并發癥，還可以縮短住院時間，使患者早日出院。

舒適化醫療使患者在安全和舒適的條件下進行治療，在保障醫療安全的基礎上追求醫療的舒適化和人性化，通過麻醉和多模式鎮痛管理可以減輕患者的疼痛，改善焦慮、緊張等精神和心理狀況，確保醫美患者在安全、無痛和舒適的條件下進行手術[8]。

隨著科技的進步，人工智能（AI）等新技術逐步應用于臨床麻醉的安全保障。應用人臉圖像和聲紋技術將助力麻醉中呼吸道管理，并建立可視化AI分類模型[9]，提升麻醉的安全性。

5 醫療美容麻醉青年醫師的培養

“給你做手術的‘醫生’，可能只上過7天的課”[10]。“填鴨式”的培訓不僅增加了手術風險，而且不利于青年醫師的培養。因此，作為醫美從業者應該儲備足夠的知識和技能，提高自身的專業水平和職業素養。

首先，除了學習和掌握專業理論知識和操作技能，也應該掌握藥理學、急救學和診斷學等知識，樹立“終身學習”的理念。其次，通過各級學術平臺進行信息交流和案例分享，這是激發思維和培養人才的關鍵。第三，加強醫-教-研的協作。除臨床工作外，青年醫生要加強科研能力的提升，把“經驗之談”的理念逐步轉為“以科研促臨床”，通過科研成果向臨床轉化推動專業領域的發展。最后，培養充分協作的意識，包括手術醫生、麻醉醫生和手術室護士，加強應急機制，保障手術的順利進行和患者的安全。與此同時，要培養與患者及家屬的溝通能力，要“以患者為中心”和“以健康為導向”，把患者的安危放在第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