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嘉博
(李嘉博/福建師范大學)
聲樂表演藝術對表演者的歌唱技巧、文學素養、音樂理解等綜合能力都有極高的要求。高標準、嚴要求下的藝術作品才能真正做到不斷傳承、發展與創新,充分向觀眾展現作品的內涵。
在當今文化產業日益興榮的社會環境中,藝術的表現形式也隨著大眾審美的提高而多樣化。聲樂表演作為表演藝術中不可或缺的重要形式,以人的身體作為發聲體,用聲音與肢體傳遞音樂和表達情感,從而更好地呈現作品。
我國著名二胡演奏家胡志平教授曾提到,“音的內涵、格調、品質、色彩與藝術家的綜合素養、想象力和藝術功力是分不開的。”同樣,對聲樂學習者來說亦是如此。人體作為發聲體和共鳴音箱,在運用科學的技巧發出聲音的同時,對耳朵聽覺的靈敏性也有著極高的要求。面對不同的作品、不同的人物形象,學習者要表達不同的情感變化,不能千篇一律地用一種音色,需要像繪畫一樣,線條長短、粗細不同,色彩搭配合理地綜合呈現。感人的聲音首先具有干凈圓潤的音質,在音樂線條的處理上有著虛實相生的色彩變化,既大氣又雅致,蘊含古代文人音樂的精妙意味。更深層次的“好聲音”一定與文學相關,符合文學意義上的審美,具有空靈婉約的音質,極其考究的韻味,極富飄逸的姿態,充滿想象力。
在實踐中,面對不同創作題材的音樂作品時,演繹者對聲音的內涵體現、格調、品質、色彩要做到各具特色。對不同作品內涵的發掘、情感基調的把握、線條的處理,既能反映出表演者自身的音樂素養、整體的思想觀念和個人審美追求,也能給觀眾帶來啟發與深刻思考。
聲音的辨識度,不僅是音色的區別,還有聲音感染力的強弱。聲音的感染力是演繹一首聲樂作品時,使觀眾產生共情的重要因素。因此,表演者在日常生活中要不斷提高自身對大自然中各種聲音的敏感度,以及對作品演唱所需音色的細致琢磨與思考。聲樂演唱者在不斷的學習和實踐過程中也需要對自身的聲音有正確的認識,在演繹時全身心地投入,將自身融入作品的氛圍中,只有這樣才能讓聲樂表演的藝術價值得以體現。
悅耳的音色是聲樂演唱中審美體現的基礎。好的聲音既可以讓觀眾對音樂作品產生情感共鳴,也是聲樂表演者專業能力的考量和體現。隨著時代的快速發展,藝術形式趨向多元化,不同人群對聲音的認識和鑒賞也有著不同的理解。作為新時代的一種文化表現,近年來越來越多的學習者對傳統文化的關注度不斷提高,促進了對聲音多元化的理解和探索,這也順應了時代的發展。例如,在民族歌劇的作品中,鮮活的人物形象需要由不同聲部、不同音色、不同性別、不同地域的角色完成,這就在角色塑造和詮釋方面對新時代的演員提出了更高、更細致的要求。這是因為在我國傳統音樂中,南北不同地區有著不同的文化背景,音樂文化的傳承中必然有其當地民族和地區的鮮明特征。因此,表演者在學習中要把握好藝術作品文化特性中的音樂特征。
在聲樂表演課上,有一項實踐作業是教師要求每位學生對一段影視作品的畫面進行人物配音。經過這一訓練階段,筆者對聲音的多元性和視覺性有了新的認識,在對人物進行角色塑造的分析后,通過運用不同的聲音進行表現,一方面提高了對情緒的把控,另一方面對聲音的多元化和多樣性有了直觀的感受。在畫面小品的排練中,筆者還發現情緒控制對演員臺詞的節奏和肢體的表現也會產生一定的影響,不同語氣下的情緒、聲音狀態、行走狀態都會存在細微差異。由此可見,演員在表演中的情緒控制對聲音的變化也是完成作品呈現的關鍵。
聞聲如見其人,表演中同一人物在不同場景的情緒是不同的,說話時和演唱時的狀態也是不同的。我們要做的是拿捏每一次的語氣轉換及音色的調整,而這便是表演者在課前需要做的工作。在遠距離的舞臺,觀眾無法第一時間捕捉面部表情的情況下,表演者聲音發揮的作用更是舉足輕重,聲音與氣息的配合、力度的強弱等要根據人物進行適時調整。
情緒作為表演藝術中角色塑造的重要表達方式,是表演者通過肢體語言來表現人物、推動情節發展的重要手段,同時也是展示人物復雜內心變化的重要途徑。演員在進行表演時,可以積極地利用自己的情緒帶動觀眾,讓作品的戲劇性張力增強,人物的塑造更飽滿充實。
情緒控制的關鍵在于表演者能否準確定位和把握自身的舞臺情緒。同時,表演者也要能夠感知其他演員的情緒,相互影響。從表演藝術的核心來看,表演者在塑造人物、抒發人物內在情感的同時,也要關注觀眾所回饋的自然反應,同時又不能打亂自身的演出節奏。表演者的出色表演,能使觀眾感受到人物所想要傳達的情緒,產生更多的情感共鳴。由此可見,當符合劇情發展時,人物合理的情緒變化被傳達出來且被觀眾感知,在作品的呈現與演員的二度創作表現中起到了錦上添花的作用。
劇本是需要演員進行二度創作的,這就要求演員和角色的情緒相互交織,在呈現作品時,張弛有度、控制得當才能真正塑造好角色。因此,情緒控制在表演中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隨著劇情的發展,表演者要適當做出調整,注意改善某些與角色相背離的情緒。舞臺表演藝術需要演員敏銳捕捉他人情緒,融入角色內心,調控自身狀態。
“情動于中,故行于聲”“樂者發于聲,聲者發于情”,聲情并茂,以情帶聲,聲情合一。“悲歡之情人皆有之,發之于聲便是歌唱”,有感情的演唱才具有生命力,才能走進觀眾的心里,才能震撼觀眾的心靈,才能使歌曲有靈魂、有思想,才有血有肉。情與聲相結合,不僅僅帶給人聽覺享受,更是視覺和聽覺上的盛宴。有情感的流露才能讓聽者有興趣、有感受,才能帶給觀眾心靈的啟迪和美的熏陶。捷克著名歌唱家亨德·費爾迪南·曼斯坦曾提到,情感是歌唱的靈魂,當聲音和情感都達到完美時,歌唱才可被稱為藝術。所以,沒有聲之功,難傳歌之情;沒有情在心,難顯聲之功。聲音與感情是缺一不可的。
表演者在前期準備階段,要盡力做好作品的多方面深層次的預習功課,對劇本精心研讀,對音樂進行細致分析,對人物性格進行剖析;了解作曲家的生平、時代背景、創作特點、風格流派及當地的風俗民情等,多角度地理解和思考作品的本質與文化內涵。對角色的內心情感把握越準確,情感的表達就會越趨于純真自然。
藝術作品是作曲家從生活中提煉感悟出來的。思考和領悟作品的過程也是與自己內心對話的過程,只有體會到作品中的真實情感,才能通過表演的形式更好地傳遞和表達給觀眾,從而使塑造的角色靈動感人,舞臺表現深入人心。
語音語調是聲樂表演藝術中的一個重要因素。我國漢字中,對音樂起著重要影響的有音韻和句讀。音韻有三要素——聲、韻、調。聲是聲母,它規定漢字開頭發音時口腔中對應的發音部位和發聲方法。韻是韻母,即一個字中聲母以外的音,它規定字音發出時唇舌位置活動或變化的方向。調是字調,規定字音高低上下。字調有四種,分別是陰平、陽平、上聲、去聲。咬字分為頭、腹、尾。漢語歌唱中要求把一個字中所含的音素清楚地交代出來,由腹轉尾,方有歸宿。
學習音韻,把握語氣的重要性,可以幫助表演者在聲樂學習上保證咬字的準確性;在文本分析上,依字行腔,韻味足;明晰作曲家曲調與唱詞的搭配;最終完整地呈現作品,傳遞曲中的情感。此外,學習音韻還能更高效地學習和理解傳統作品,對學習研究古代的聲學理論也有一定幫助。但真正要掌握這些,不能離開實踐。理解曲子后,學習者要結合歌詞學習和曲式分析的寫作要求,把語言的因素和音樂形象結合起來,更好地演繹作品。
藝術審美是一種思維形態。培養良好的藝術審美,對學習者和從業者來說都是一門必修課。
中國傳統聲樂的藝術審美是地域審美下的世界觀審美,每個地域都有屬于其特色的審美思維形態,這里有許多值得聲樂學習者借鑒學習的地方。中國傳統民歌的核心在語言,語言的核心在地域,地域的核心在形態,這便是聲樂意識決定聲樂形態的基礎概念。地域審美是特色藝術審美,世界觀審美則是融入地域特色的綜合性審美。例如,在晉陜蒙地區的民歌中,信天游里會有長調的處理;侗族大歌的多聲部演唱中有高中低聲音體系里的糅合等。在面對具體作品時,表演者應以作品的文化藝術哲學為出發點,深入挖掘其內部潛在的地域特色。就一首在黃河流域流傳甚廣的民歌《天下的黃河九十九道彎》而言,表演者需要用到辯證法對其加以審視與學習。這不是基于作品本身,而是基于作品的文化藝術哲學為出發點。這一首作品中糅合了中國漢族民歌的藝術特點和部分少數民族的藝術特點。引子部分的長音中就蘊含著部分少數民族的藝術特征,而變奏部分又很快速地切換到漢族民歌藝術形態的特性之中。因此,演唱者在詮釋時,才會有回族民歌中特有的輕快,蒙古族民歌中所特有的悠遠,也會有漢族民歌中特有的厚重。這些特性的文化思維在音符中的演變才能構成作品之外的藝術哲學形態。學習中國民歌,同樣也是在自我修煉,有對技術的修煉,有對理論的修煉,更有對人生價值的修煉。
一個人的藝術審美,關乎的是天賦性格與成長見識經歷;一個社會的藝術審美,關乎的是上層建筑與國民素質;一個民族的藝術審美,關乎的是文化積淀與歷史傳承。在藝術作品中,對創作者和表演者來說,都會對這些問題作答:詮釋性在哪里?藝術性在哪里?思想性如何體現等。與其說我們對藝術的審美是基于一種認知層面,倒不如說是基于一種文化哲學思維的指引。個人藝術審美綜合反映了一個人的文化哲學思維。這是因為哲學思維是一個人由內而外樹立的一種世界觀。藝術的升華是感情的升華,藝術的審美是感情的回歸。
在面對需要演繹的作品時,詮釋作品的人才是注入藝術審美的核心,因此在預習功課中應先理性梳理出脈絡再逐一分析。文化藝術哲學本身就是一種超脫,藝術一超脫,就成了一條迂回曲折的崎嶇山路,同時布滿了思考性的問題。
往往很多從事藝術的人及學習者,都缺乏一種對文化藝術哲學思維框架的建立。在經濟快速發展的今天,當代很多人熱衷于在碎片化的信息中構建自我的思維體系,從而把這種思維體系潛意識地運用到自身進化的學習和行為。但從本質上而言,這是極其錯誤的做法,對學習者來說是從一開始就走了一條偏離正軌的學習之路。藝術審美之所以被稱為藝術的核心,就在于對一種現象的自我審視,也就是自我審視定位和本體定位的一種辯證思想。學藝之路就是鍥而不舍地把自身修養到近乎無我的純凈境界,與所詮釋作品中蘊含的思想表達趨于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