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旖旎
廣東眾海律師事務所,廣東 清遠 511500
污染環境罪的不斷適用與發展,讓我們看到了生態環境保護中法治力度的不斷加大。然而,在具體的司法實踐中,關于污染環境罪的適用還是存在一定的可值得探討空間。例如,在具體認定的過程中,究竟什么屬于危險廢物,對于危險廢物的認定應該采用什么樣的標準,以及應該如何計算等問題。諸多細小的問題堆疊起來,對該罪的適用產生了一定的阻礙。為了促進該罪功能的更好發揮,就必須要從其司法實踐角度出發,去一一解決這些問題。
關于污染環境罪的概念認定問題,主要是從我國法律中關于污染環境罪的表述角度切入的。在“污染環境罪”這個表述在《刑法》中入刑之前,采用的是“重大環境污染事故罪”這樣的表述。表述上的轉變,可以發現立法態度的轉變,也可以發現法律對生態環境保護力度的轉變。但是,由于我們關于生態環境保護的理念是不斷變化的,人們對于環境污染所實施的手段等也是不斷變化的,受到各種因素的影響,使得我們對于污染環境罪的概念界定并不能是一成不變的,而是應該不斷變動的,從動態的角度去理解它[1]。關于污染環境罪,有人從“某個主體違反相關法律的規定,實施了故意污染環境或者是過失污染環境的行為,導致了嚴重污染環境后果的發生,或者是產生可對環境產生污染的危險,從而應該受到法律的制裁”這樣的表述中,對于環境污染罪的主體、主觀方面,客體以及客觀方面等,都進行了相應的強調。還有的學者從污染環境行為的角度出發對其進行界定,將其認定為是違反了國家法律法規等,排放或者是傾倒包括反射性廢物、含有病原體的廢物以及其他有毒有害物體,最終導致了環境遭受嚴重損害的行為。在這個觀點中,將污染環境罪所保護的法益認定為是國家環境保護和國家污染防治制度,將嚴重污染環境界定為是公私財產遭受了重大損失,或者是重大人身安全事故,同前一種觀點同樣也認為過失與故意均可以構成此罪。針對上述兩種定義,本文贊同以第二種關于環境污染罪的概念界定觀點,本文也是在這個觀點上進行分析。
環境污染罪,不僅會對環境造成損害,其還會對人身安全或者是財產安全等造成侵害。但是相比較于傳統的人身安全以及財產安全的侵害犯罪而言,污染環境罪本身又存在著以下幾個方面的特點,使得其在具體的司法實踐中需要面臨很多的問題。
1.危害行為隱蔽
環境污染罪在危害行為上是比較隱蔽的,很多時候我們難以直接發現某個主體是否實施了危害環境的行為,只有在一定介質的幫助之下才能發現危害環境的行為。例如,我們很難發現一塊土地是否已經被污染,從而無法直觀地界定某些主體是否在這塊土地上實施了危害環境的行為。然而,如果我們在這塊土地上種植莊稼,發現莊稼表現異常,我們才能意識到這塊土地上可能被實施了危害行為[2]。再例如,有人往河里傾倒廢水,如果這些水的顏色與氣味并無異常,周邊的人就難以發現這條河的水已經被污染,只有發生了相關事故讓人察覺之后才能發現。
2.危害結果潛在
環境污染罪不僅在危害行為上非常隱蔽,在危害結果的出現方面也是潛在的。不同于故意殺人罪這種傳統罪名,主體在實施了故意殺人行為之后,很短時間內就會有實現了殺人的目的,或者是并沒有實現殺人的目的的危害結果出現。而環境污染行為中,污染并不會立刻或者短時間內就導致人身安全或者財產安全受到侵害問題的發生[3]。而是在一段時間內,或者是在很長一段時間后,這些危害的結果才會逐步地顯現出來。
3.因果關系復雜
由于危害行為的隱蔽性以及危害結果的潛在性,使得環境污染罪中涉及的因果關系非常復雜。例如,一條河被污染了,周圍的人因此而在人身安全方面受到了侵害,得了某種類疾病。然而,這個危害責任的承擔認定中,必須要找到因果關系。很多情況下,某個地方生態環境遭受了侵害,未必是某個原因單一引發的,可能是大量的危害行為長時間疊加的一種結果。在這種情況下我們要對其中的因果關系進行認定就比較困難。特別是在司法實踐中,想要厘清其中復雜的因果關系,需要克服諸多的困難。
4.受害主體廣泛
環境污染罪受害主體,實際上具有不確定性的特點。由于環境中的水以及大氣等都是流動的。即使是那些不流動的樹木等,其周圍居住的人也并不是一成不變的,而且是數量眾多的。這就使得環境污染危害結果一旦發生,就會對諸多的受害主體產生影響。
袁某污染環境案中,袁某、廖某、李某以及陳某、張某等都是案件中的被告人。李某、袁某以及張某在沒有辦理相關危險廢物經營許可證的情況下,合伙雇用了油罐車將廢棄的油渣等運到某地進行傾倒。同時,行為人還到各個化工廠等地尋找廢棄的油渣等,并再通過油罐車運輸的方式隨意傾倒。通過實施這種行為,被告從中獲利。根據檢察院指控,被告一行人分別在廣東省連州市、廣東省陽山縣傾倒廢棄油渣395.9噸、111.565噸,總計造成了公共財產損失高達300多萬元。對于檢察院的指控,有些被告提出了不同的看法,認為自己并沒有參與到傾倒廢棄油渣的行為中,不能認定為是犯罪,還有就是圍繞如何認定危險廢物以及計算的標準問題提出了相應的不同意見。法院在審理的過程中,分別圍繞廢油渣的傾倒數量的認定問題,袁某是否為共同犯罪人的問題等展開了分析,在結合相應證據的基礎上,做出了最終的判決:被告都構成了污染環境罪,均受到了刑罰,并且在自己的責任范圍內要承擔相應的損失賠償。
通過上述案例,我們可以發現在具體的司法實踐中,關于環境污染罪的認定中所產生的爭議,基本上都是圍繞以下三個方面而展開的。
1.犯罪客體
受到污染環境罪各種特點的影響,使得在理論與實踐中關于該罪的客體爭議問題,始終沒有得到平息。有的觀點認為,《刑法》將環境污染行為納入規制的范圍內,主要的目的還是對于人身與財產安全的考慮,從而環境只能是犯罪行為的對象,而不能作為客體進行保護[4]。有的觀點認為,污染環境罪所要保護的客體,其本身就是環境,其他的人身、財產安全等,都不應該屬于保護的客體。從我國當前關于此方面的研究來看,提出了更為創新的觀點。在生態安全得到國家高度重視的背景下,環境污染犯罪中所侵害的法益,應該被認定為對國家生態安全的侵害。結合上述幾種觀點,本文認為污染環境罪所保護的客體,并不能單純地被認為是人身、財產等方面的安全,也不能僅僅被認為是生態環境安全,應該更加具有全面性。
2.主觀方面
關于污染環境罪的主觀方面,當前的研究中有人提出了故意說的觀點,有人提出了過失說的觀點,有人提出了混合罪過說的觀點。從前述我們分析當前學者關于該罪的定義角度來看,普遍大家都認為不管是故意還是過失,只要實施了此類的行為,都能夠被認為是構成了該罪[5]。
3.犯罪既遂形態
關于污染環境罪的犯罪既遂形態問題,實際上當前的爭議主要是圍繞結果犯以及行為犯而展開的。從當前我國法律中關于污染環境罪的條文表述來看,基本上是認為結果犯與行為犯均能夠構成該罪。但是,仍然有學者認為,從《刑法》中關于該罪的規定來看,不能夠將其認為是行為犯,行為犯要求有相應違法行為的存在,也要求有相應危害結果的發生。結合生態環境保護的需要來看,不能僅僅要求發生危害結果的才是犯罪行為。畢竟,對環境產生危害結果的行為,環境所遭受的侵害可能是無法恢復的。因此,關于該罪犯罪既遂形態的認定問題上,本文認為應該從危險犯與實害犯的角度出發去認定。對于那些盡管尚未導致環境嚴重危害環境結果發生,但是具有導致環境受到嚴重危害危險的,也應該通過法律的形式對其進行規制。
污染環境罪中危險廢物的認定問題,就是如何對污染物的范圍進行認定的問題。在該罪關于污染物的表述中,主要采用了“有毒物質”“其他有害物質”的說法[6]。在本文所列舉的袁某污染環境罪的案件中,關于危險廢物的認定就出現了爭議。在具體的司法實踐中,關于如何對案件中所涉及的廢物是否屬于危險廢物進行認定的時候,慣常的做法是:司法機關會委托專門從事鑒定的機構來進行鑒定。關于這樣做法是否合適的問題,受到了大家的質疑,認為直接委托專門機構進行鑒定是否屬于危險廢物的做法是不合適的。具體而言,在具體的司法實踐中,關于危險廢物的認定應該采取以下的步驟。我國其實已經出臺了專門的《國家危險廢物名錄》,這個名錄中盡管并未涵蓋所有的司法實踐中遇到的危險廢物,但是對于那些已經被這個名錄所規定屬于國家危險廢物的廢物,法官可以在審判的過程中進行直接認定,而不必須通過專門的鑒定機構進行認定。對于那些沒有被規定在該名錄中的廢物而言,在具體的認定中應該對企業的環境影響評價文件進行查看,結合文件中所出具的相關評價意見,對相關廢物是否屬于國家危險廢物進行認定。對于通過前兩個方式仍然無法得到認定的廢物而言,可以通過廢物本身的來源以及生產過程、結果和特征以及大家的供詞等進行認定[7]。對于那些生產單位本身也沒有辦法證明的固體廢物而言,需要經過抽樣檢測的方式對其進行確定。對于那些窮盡了上述辦法仍然沒有辦法得到證明的廢物來說,則應該委托專門的鑒定機構進行鑒定。
危險廢物的數量計算,在環境污染罪的認定與量刑中發揮關鍵性的作用。關于“嚴重污染環境”的認定標準,我國的《環境污染犯罪司法解釋》中采用的是達到3噸的標準。在本文所列舉的案件中危險袁某等人實施的行為已經嚴重超過了這個標準,在這個方面的認定上不存在爭議。而在具體的司法實踐中,可能發生這樣的情形:并不是一次傾倒,而是在多個時間與地點分別進行傾倒[8]。這種情況下,在危險廢物的計算方面應該是采取累計的方法。在具體的實踐中,還可能出現盡管已經涉及了3噸污染物,但是行為人還沒有實施傾倒行為的情況[9]。這種情況下,在具體的認定中盡管不能以既遂對其認定,卻也不能讓其因為此而逃避法律的制裁。畢竟,這種情況盡管還沒有真正傾倒,已經對環境產生了嚴重的威脅。也是要對其進行相應的制裁。當然,相比較于已經造成嚴重危害的既遂犯而言,這種情況在具體的量刑幅度上應該有所區別[10]。
污染環境罪的出現,是為了遏制愈發嚴重的環境污染行為,更好地保護生態環境和人類生存的家園,其重要性不言而喻。在污染環境罪發揮重要作用的同時,其適用問題也愈發明顯,立法上追求條文的精簡、司法解釋與立法精神有所矛盾,導致司法工作人員對污染環境罪及相關司法解釋的理解上存在很大分歧。為此,我們應該從該罪的立法目的角度出發,結合當前污染環境罪本身的特點,對其進行具體的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