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互聯網醫療法律監管存在問題及完善路徑研究

吳 娜

江蘇常聯律師事務所，江蘇 常州 213022

隨著互聯網信息技術的快速發展，各行各業都進入了互聯時代，醫療領域也在這一時期開啟了互聯網醫療的征程，為患者就醫提供了極大便利。但與此同時，互聯網醫療中的問題頻頻出現，相關法律監管滯后，互聯網醫療中相關主體的行為未能得到規范管理，患者的個人信息存在較大隱私安全隱患，這些問題也引起了相關部門的注意，因而在立法與法律修訂過程中出現了一系列有關互聯網醫療的法律規范，但目前頒布實施的法律法規又較為分散，甚至存在沖突，嚴重制約了互聯網醫療法律監管。因此，本文對互聯網醫療法律監管問題展開了研究，以期找出我國互聯網醫療法律監管中存在的問題，推動我國相關法律體系建設走向完善。

一、我國互聯網醫療法律監管存在的問題

（一）法律體系滯后，監管依據匱乏

互聯網醫療是基于互聯網技術興起的現代化醫療模式，其與傳統的醫療模式存在較大差異，而我國目前實施的有關醫療層面的法律，許多均在互聯網醫療興起之前設立，這使得部分互聯網醫療中出現的新問題在法律層面的監管缺乏有力依據［1］。比如在20世紀80年代制定的《藥品管理法》，彼時之環境與現在存在巨大差異，在2019年修訂后，才對互聯網售藥進行了規定，主要是對處方藥的網絡銷售問題進行了適度放開和嚴格管控，但在其他層面的法律規范十分有限。建立規范完善的法律法規是對互聯網醫療主體進行必要的監管規范相關主體行為的重要途徑，目前我國的法律體系主要對線下醫療主體進行規范，在線上醫療主體層面的立法滯后，目前主要是一些部門規章和地方立法有涉及這一領域，如《上海市互聯網醫院管理辦法》《互聯網診療管理辦法》等，這些規章制度雖然緩解了一些問題，但與部分上位法具有一定沖突。如在《執業醫師法》中明確規定了醫生“親自診察”的義務，但在互聯網醫療過程中，更多的是傾向于患者向醫生描述病情，以及一些影像資料、檢查報告等，這與“親自診察”是否相違背，需要在新的立法中予以明確。

我國在近年來相繼出臺了多部規章和地方性法規對互聯網醫療進行規范，但這些規范多是原則性、政策性的，沒有對具體的問題進行細致規范，整體上表現得較為分散、籠統，尚未形成一部針對性強的法律對互聯網醫療中的具體問題予以系統規范。與此同時，大量的線下醫療機構醫生進入互聯網領域，在線上或免費或付費地為群眾提供咨詢和診療服務，但這些行為是否符合規范，對咨詢與診療行為如何區分等尚無明確的規范，而平臺對此是否應當予以監管、是否對相應問題進行擔責也需要通過立法予以明確。

（二）監管職能交叉，監管過程混亂

部門監管是秩序維持的重要途徑，但監管主體過多，勢必造成監管混亂的問題出現，實際上，在多部門相繼出臺互聯網醫療有關的法律法規之后，已經出現了職能交叉的問題。國務院以及各級地方政府擁有制定法律、行政法規的權限，由于針對同一問題存在著多部門均具有管理權限的問題，在制定法律法規的過程中便出現了部門交叉的問題，盡管處在不斷的完善過程中，但這一問題在司法實踐中造成了巨大的困擾。互聯網醫療涉及多個監管部門，除衛生部門外，還牽涉工商、網信辦、食藥監局等部門，比如針對互聯網醫療的廣告問題，便同時受到多個部門的監管，包括公安部門、網信辦等多個部門都在不同領域對其具有監管權，部分問題存在職責交叉，容易導致職責混亂問題出現［2］。

多部門共同具有監管權最容易出現推諉扯皮的問題，在現實中，有關醫療監管問題主要由衛生部門負責，互聯網醫療屬于醫療范圍，但其復雜性較之傳統醫療更為嚴重，需要通過更多的部門共同發揮合力才能達到理想效果，尤其是需要網監部門在其中的作用較之傳統醫療更為突出。此外，執法涉及屬地管轄問題，而互聯網醫療具有跨地域性，對此類問題進行監管和處理較之傳統醫療更為復雜，在此種情況下，容易出現部門之間相互推諉等問題，出現“誰都可以管，誰都不愿管”的不良局面。

（三）平臺責任不清，糾紛處理困難

對于傳統的醫療服務糾紛處理，我國已經通過立法予以了明確規定，當發生醫療事故等醫患糾紛時，法律對是否賠償、如何賠償、賠償多少等都作出了相應規定，因此醫療糾紛的處理具有充分的法律依據。但在互聯網醫療層面，醫療糾紛涉及的主體更為多元，除了互聯網醫療機構、醫生、患者外，還牽涉了互聯網平臺，這意味著在發生醫療糾紛時參與的主體更多，責任劃分也將更為困難。而在法律層面，當前的立法對于這一領域的責任劃分尚不明晰，一旦發生互聯網醫療糾紛，責任劃分將變得十分困難，患者的維權之路也將愈加艱難［3］。

對于線下實體建構成立的具有獨立主體性質的線上醫療機構，在互聯網醫療糾紛中需承擔最終責任。對于與第三方建立合作關系的，需依據雙方協議進行責任劃分。無論何種形式，醫生都是與患者具有直接聯系的主體，醫生在診療過程中是否盡到義務，在互聯網醫療過程中進行判定其是否具有一定責任。如果不能明確，將會使患者的合法權益遭受侵害。互聯網平臺是互聯網醫療的載體，在出現糾紛后，互聯網是否應當承擔責任，承擔何種責任，都有可能影響到糾紛處理結果。按照現行規定，互聯網平臺可以通過建立合同對責任承擔進行劃分，但如果出現沒有在合同中進行約定的情形，平臺可能在糾紛處理過程中規避責任，這種結果對于維權的受害者而言具有不利影響。

（四）存在安全漏洞，隱私保護受限

個人隱私受到法律保護，隱私的泄露可能給相關主體帶來極為不利的影響，而醫療層面的隱私也是個人隱私的重要組成部分，甚至是十分重要的部分。以往，互聯網平臺中頻頻發生公民信息泄露的問題，互聯網隱私保護受到巨大挑戰。互聯網醫療以互聯網平臺為依托，醫院、患者的信息均儲存在互聯網平臺中，診療過程也在互聯網平臺中完成，這些信息均屬于公民的個人隱私，一旦泄露，將給患者的生活和工作造成嚴重不良影響。

互聯網醫療中，造成隱私安全隱患的原因來自于企業、平臺、個人等多個方面。對于企業而言，其掌握了平臺中的各種信息，這些數據信息可被互聯網企業用于數據分析，也有可能被售賣，從而造成隱私泄露。從平臺出發，盡管當前的各大互聯網平臺正在不斷完善，但依然存在一定的漏洞，可能被黑客竊取、篡改，造成平臺用戶信息泄露。對于用戶個人而言，在缺乏自我保護意識的情況下，也有可能在注冊過程中出現泄露問題。當前，我國已經對線下醫療隱私保護和數據信息保護進行了立法，對于線上醫療的隱私保護，雖然可以分別參照線下醫療隱私保護以及互聯網數據信息保護法律體系，但在實際的適用上必然存在較大困難，有必要將這一空白補上。

二、我國互聯網醫療法律監管的完善對策

（一）完善立法，提高立法層次

當前我國在互聯網醫療法律監管方面還處于探索階段，盡管出臺了較多的法律和地方性法規，但立法分散、不同法律條文之間存在沖突的問題依然有，這對互聯網醫療監管十分不利，故而完善立法、解決法律真空和法律沖突等問題迫在眉睫。首先，要有針對性地完善互聯網醫療有關的各個領域的立法，如互聯網藥品監管、互聯網醫療廣告等。有關互聯網售藥的問題，最新修訂的《藥品管理法》已經作出了一些規定，但在互聯網醫療廣告層面，有必要對之進行統一監管，尤其是要從立法上解決不同部門的監管沖突問題，避免造成監管資源浪費、監管主體推諉等問題出現。要從立法上對事前、事中以及事后的監管職責予以明確，以此強化各部門的監管職能。要加大處罰力度，加大互聯網醫療廣告違法成本，對違法主體形成法律震懾。

其次，從立法上對市場準入予以嚴格規范，從源頭上杜絕不具備資格的主體進入互聯網醫療市場。對于互聯網企業，需對其準入條件予以明確規定，如其建設的互聯網平臺必須具備一定的技術條件等。對于醫療機構，要對其進入互聯網診療的資質、診療范圍等予以規范，對于不同水平的醫療機構還應作出不同規定，避免不具備相應資質的機構開設超范圍的線上診療服務。對醫療人員的資質應作出嚴格規定。線上診療與線下診療的根本區別在于醫生無法近距離觀看患者的真實情況，因此需要醫生具備豐富的診療經驗，才能盡可能地減少醫療事故出現。對于提供線上診療服務的醫生，應當要求其具備一定年限的線下診療經驗。

（二）完善行業監管監督機制

互聯網醫療監管存在較大的難度，其間涉及許多非常專業的問題，而相關執法部門可能缺乏相應的專業技能，難以發揮有效的監管作用，因此有必要發揮行業監管的作用，借助行業協會的專業力量作出專業評定和專業監管。在不斷完善互聯網醫療監管法律體系的建設過程中，需要關注主管部門專業知識匱乏的客觀事實，也應重視監管的作用，在主管部門的專業水準不足以實施有效監管的情況下，可以通過組建互聯網醫療協會的形式對互聯網醫療行業進行監管。對此，需要法律予以規范，將主管部門的部分監管權力下放至行業協會，以此深化監管。

要建立面向患者的監督反饋機制。在線下醫療中，患者對醫療機構的監督十分有限，僅能通過舉報、起訴等途徑進行監督和維權。而在互聯網醫療體系下，患者的監督能力有了提升的可能，比如通過平臺評價功能對診療行為進行評分，實現監督作用。對此，立法層面應對患者的監督權利予以明確，保障患者在接受互聯網診療服務時的監督權。

（三）規范鑒定，明確糾紛處理

完善糾紛處理機制是保障患者權益的根本，在互聯網醫療立法過程中，要對醫療事故的處理問題予以必要關注，通過完善的立法為患者提供有力保障。對于互聯網醫療糾紛中的責任劃分，一方面要根據線下醫療結構的醫療糾紛處理模式進行處置，另一方面，還應明確互聯網企業的職責。在發生醫療事故后，除了醫療機構要及時向主管部門上報外，互聯網企業也應在這一過程中及時提供信息資料，如實報送相關信息。要對原始材料予以妥善保留，在處理糾紛過程中能夠及時提供原始材料，如不能提供，則應追究其法律責任。

在醫療糾紛處置過程中，必然需要經過相應的事故鑒定，進而進行責任劃分，互聯網醫療糾紛同樣需要經歷這一過程。由于證據保存對事故鑒定具有重要影響，因此互聯網醫療中的信息保存應當予以重視，醫療機構以及互聯網企業均應做好相關資料的保存工作，并在鑒定檢查的過程予以配合。除此之外，還應對互聯網企業的責任予以明確，比如是否盡到嚴格審查醫療機構資質、診療醫生資質等，如未盡到相關責任，其應對事故承擔一部分責任。

（四）明確責任，強化隱私保護

隱私保護干系甚大，互聯網醫療較之傳統醫療模式而言，除了醫療機構能夠獲取用戶的信息外，互聯網平臺也儲存了大量的用戶信息，這意味著用戶信息的泄露面更為廣闊，患者隱私保護也面臨著更大挑戰，故而建立完善的互聯網醫療隱私保護法律體系至關重要。對此，可以通過立法對建立電子病歷予以規定，以此降低隱私安全風險。對于電子病歷的查閱權限，應當僅為患者所具有，醫生查閱電子病歷時，應當獲得患者的同意。對于平臺保留的用戶信息，應當設置隱私層級，對于層級較高的內容，應當只有達到相應層級的人員才可以調閱。當病患結束治療或者轉至其他醫院進行治療后，醫生對患者病例的使用權利消失。

對于互聯網企業而言，應明確要求其在建立平臺之初形成完善的隱私保護制度，對于不符合規范的企業，不予進入互聯網醫療領域。在日常的監管過程中，應對互聯網信息安全工作予以重視，對于出現違法、違規行為，有可能造成患者信息泄露的，應當追究相關人員的法律責任。

三、結束語

互聯網醫療的發展，為患者進行醫療提供了諸多便利，患者通過互聯網平臺就醫突破了傳統就醫模式時間與空間的限制，故而深受患者喜愛。但與此同時，互聯網醫療的發展也出現了許多問題，需要通過完善的法律體系予以規范。網絡技術迭代更新速度飛快，而立法則需要經歷一系列的過程，這決定了立法速度跟不上網絡技術的發展速度，因此在相關法律體系的建設與完善過程中，需要對未來的發展形勢作出一定預判，使得制定的法律規范具有一定的前瞻性，能夠適應時代的發展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