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陳大斌
6月下旬一個酷熱的午后,我家的座機電話鈴聲響起。自從用了手機及微信,它便受到了冷落,只有少數年紀較長的老朋友才會想起它。這是哪位老友的來電呢?我忙拿起聽筒,傳來的卻是一個讓我震驚的噩耗!電話是遠在浙江溫州的讓我敬重的戴潔天的夫人打來的。她沉痛地對我說:“老戴走了!”兩個月前他住進了醫院,6月20日走了。她說,老戴走的時候沒有任何痛楚,安詳平靜地閉上了眼睛。
戴潔天靜悄悄地走了,但他的百年風雨人生,尤其是上個世紀50年代,他全身心投入的那場在全國引起巨大反響的“永嘉‘包產到戶’試驗”,卻載入了史冊。他在其間的求實、探索精神,所作出的貢獻,永遠記在我們心中。雖然前些年我已寫過一些文章加以介紹、稱頌,但在這最后送別的時候,依然有滿心的話要說。先輩們的試驗已過去60余年,他們面向實際探求真理的指導思想,為農民尋求能夠發展生產、吃飽肚子辦法的指導思想,全心全意深入實際為民謀利益的信念和追求,在今天黨中央倡導的鄉村振興,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現代化農村的實踐中,仍然具有重要意義。
“包產到戶”(包干到戶)為主要形態的農民家庭承包責任制,取代人民公社大集體經營體制,是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開始的農村改革最重要的成果,是我國農業走出徘徊困局,實現快速恢復發展,并為農村振興走向現代化開創了新局面的基礎。所以,在農村改革過程中,我們不斷聽到不少地方的農民都說“包產到戶”最早是在他們那里出現的,他們的說法都有自己的根據。的確,在合作化、公社化過程中,全國農村不少地方都先后實行過各式各樣的“包產到戶”。但是,多年來經過眾多權威農村問題專家學者的深入考察研討,已經形成一致的認識:真正最早把“包產到戶”當作完善集體經營體制的一種生產責任制形式,有組織、有領導、有計劃地在較大范圍里實行并取得明顯效果的,是浙江省永嘉縣1956年5月到1957年3月長達10 個月的“包產到戶”實踐。
永嘉縣“包產到戶”實踐是在縣委的直接領導下,先經典型試驗、總結實踐經驗,后才在全縣42%的農村生產合作社中實行的。在試驗過程中,永嘉縣委及縣委派出的試點工作組,面對諸多實際和理論上的問題以及來自上下左右的各種責難,頂住巨大的壓力,堅持從當地實際情況出發,進行積極探索。試點結束時寫出理論與實際相結合的高水平總結,對“包產到戶”性質的大論爭,產生了全國最早一批論述“包產到戶”問題的重要文章,成為當今研究中國農業體制變革歷史的經典之著。
永嘉“包產到戶”實踐的先輩們不愧為農業集體經濟體制上的嚴重弊端的先知先覺者,完善中國農業經營體制的勇敢探索者、先行者,其貢獻是歷史性的。他們是永嘉縣委領導及縣委、區鄉各級干部,其中貢獻突出的有三位:當時的中共溫州地委委員兼永嘉縣委第一書記李桂茂、縣委宣傳部長李云河及親手完成試點設計及各項工作并寫出具有較高理論水平總結的縣委農工部干部戴潔天。人們稱他們為“永嘉三杰”。
“永嘉三杰”中李桂茂、李云河是戰爭年代參加革命的老干部,只有戴潔天是一個尚未入黨的年輕人。然而,正是這位主動加入的年輕人,在這場試驗中發揮了骨干作用,成為完成這場試驗全過程最得力的實踐者。
2001年秋天,我專程到溫州拜訪戴潔天。被譽為“永嘉三杰”的“兩李一戴”,已經有兩位先生先后辭世,戴潔天是“碩果僅存”的一位。這時戴老已年過七旬,但身體精神很好。他是浙江省瑞安縣(現瑞安市)人,當年進行“包產到戶”試驗時,老戴正是朝氣蓬勃的青年,是當時永嘉縣農村工作干部中少有的一位大學生。他上中學時就接近黨的外圍組織,后在上海中國新聞專科學校讀書時,投入黨領導的反饑餓、反內戰、反迫害的學生運動。解放前夕,白色恐怖加劇,戴潔天被疏散回溫州,參加了黨領導的地下活動。溫州解放后,戴潔天參加永嘉青年工作隊,迎接進城部隊做好城市接管工作。1950年,戴潔天進入浙江省干校土改訓練班學習,結業后分回溫州專區永嘉縣參加土地改革,從此與永嘉農村結下了不解之緣。互助合作運動興起后,他作為縣委農村工作部的一名最年輕的干部,長年在鄉下駐點辦社,與農民共同生活,與鄉親們結下了深厚情誼。
1955年冬天,永嘉全縣出現合作化高潮,涌現出一批規模較大的集體農莊(高級社),其中最有名的是三溪區潘橋農莊。這個農莊以一個高級社為核心,吸收周圍15 個初級社、一批互助組和一批單干農戶,組成一個有1184戶農民的大型農莊。戴潔天是縣里派來的建社工作負責人。高級社建社完成時正趕上春節,只見到處紅旗飛揚,村村敲鑼打鼓,一派歡慶景象。可春節一過,開始春耕生產,社干部才發現,面對如此龐大的農莊,上千男女勞動力不知該如何有序地組織生產,合理計酬,只好仍然沿用小型初級社的辦法,包工到生產隊。隊長天天忙派工,夜夜忙評分。戴潔天見狀感到問題嚴重,當時又恰逢災年,農民口糧不足。如果不能有效組織社員搞好生產,增產糧食,社員又靠什么生活?合作社如何鞏固?他當機立斷向縣委提出報告,要求在完成建社任務后,繼續留在潘橋社“解剖麻雀”,幫助社干部摸索如何搞好合作社的生產管理,發展生產。
得到批準后,戴潔天就在潘橋扎下來。他白天跟隨社員下田干活,夜晚參與評分,做完一天的例行工作后,再召集社干部研究集體生產管理問題。戴潔天很快便找到問題的癥結:這里實行的管理辦法極為粗放,干什么活都是集體伙干,只有大包工,沒有小段計劃,計酬仍然是“死活活評”。“白天干活大家一起混,夜晚評分面紅耳赤爭”。這時,正巧浙江省農工部印發了一個《改進生產管理》的小冊子,介紹了《個人專管地段勞動質量負責制》。戴潔天認為,這個辦法里大有文章可做。過去一直是包工包產到隊,至多包到作業組,不允許包到社員包到戶。這個“個人專管地段”就突破了包工不可到人的禁區。老戴和社干部一起結合過去實行過的小段包工的經驗,改進了生產管理辦法。首先是劃小基層勞動組織,全社以行政村為基礎,劃為7 個大隊、55 個生產隊,生產隊固定作業區(專管),以生產隊為包工包產核算單位,然后是全社建立“四包”責任制,生產隊向合作社“四包”、作業組向生產隊“四包”。而社員個人,按每個人的不同情況,分別固定管理一定的耕地面積(社員個人專管)。這就叫“個人專管”“聯地到人”,把“專管制”與層層“四包“,與按件計酬結合起來,建立起“個人專管地段責任制”,從而使潘橋社生產管理上了一個臺階,正常生產秩序初步建立起來。
但是,他并沒有滿足于此。他深知,實行這種專管制,解決了生產管理上的“大呼隆”,使生產秩序大為改觀,但這種辦法只“聯地到人”,卻不聯系產量。實行這種辦法,社員們出勤多了,卻不愿意出力流汗,更不可能盡心盡力地干好每一件農活。社員說,“增產1000斤,也沒有我1000斤的好處”。而搞農業種莊稼,是開“露天工廠”,受制于天、受限于地。既是社會生產過程,又是生物的生長過程。所以,農業上真正有效的生產責任制,一定要能夠讓社員們人人關心作物產量。農業生產上的責任制,絕對不能離開包工到人,而要聯系產量,建立聯系產量計酬的包工包產到人到戶的責任制。
戴潔天此議一出,合作社的干部和社員們都說這個方法準靈。可是,當時上級已有明文規定,“三包”也好、“四包”也罷,只能生產隊向合作社承包,最多是作業組向生產隊承包,絕不允許個人承包。這種既包工又包產還包到人、包到戶的辦法,能實行嗎?
戴潔天堅信這是從實際出發的好方法,應當這么干。他連夜跑回縣城向縣領導提出建議。他走出了永嘉“包產到戶”試驗的頭一步。
戴潔天的想法得到了中共永嘉縣委書記李桂茂的支持。李桂茂是抗日戰爭時期參加革命的從山東南下的老干部。他作風深入,熟知農村情況,了解農民,并重實際、敢負責。他是永嘉“包產到戶”試驗起決定作用的決策者。縣委宣傳部長李云河(1956年6月他升任縣委副書記),也積極支持“包產到戶”試驗。
李桂茂主持召開縣委常委會,討論是否實行“包產到戶”試驗。會上常委們意見分歧,支持的、反對的各有四票,是試還是不試?最后的決策系于李桂茂一人。在這關鍵之時,李桂茂當即拍板,決定在三溪區潘橋社進行包工包產到戶試點(后因故又將試點改為李桂茂在土改中的基點鄉燎原農業社進行),并決定戴潔天擔任縣委試點工作組組長。
1956年5月,戴潔天不負縣委委托,帶領縣委試點工作組來到燎原社,全身心投入整個試驗。在燎原社試點的10個月里,他白天下田勞動,在生產中了解發現問題;夜間開會研究工作,尋找解決問題的方法。農活種類繁多,地塊不同、季節有異,要逐項設計各類農活的崗位職責、要求,測算數據,組織社員討論修改,再到實踐中驗證。回憶起當年在燎原社的試驗,戴潔天說:“我就在會計室的后間,在小學里搭伙。我和社干部們每天工作16 個小時以上,每天夜里工作到下半夜,沒有節假日,從不計報酬。盡管生活清苦,餓了只喝一碗涼水,但我們感到其樂無窮。因為我們懷著一個強烈的愿望,從實際情況出發,建立一種既符合社員心愿,又符合黨的政策要求;既有利于促進合作社的鞏固提高,又有利于促進生產力發展的生產責任制。”“我們現在去干一件大事,是在實踐中編寫中國自己的農業‘政治經濟學’。”戴潔天曾滿懷自豪地對伙伴們說。
從5月到9月,經過四個多月的艱苦探索,試點組拿出了一整套實行聯產承包的經驗,戴潔天深入總結實踐經驗,寫出了《燎原社“包產到戶”總結》。這份總結既可實際操作,又有理論上的闡述,是對這次“包產到戶”實踐進行的科學系統的總結。中國農村問題專家杜潤生說,這是全國第一份從理論與實踐相結合的高度對“包產到戶”深入、系統、科學的總結。雖然過去了幾十年,但今天讀起來仍然感到十分親切,富有生命力。
戴潔天寫的這份《燎原社“包產到戶”總結》,明確提出:“我們的生產管理特點,就是應該把馬列主義理論同中國實際相結合。”《總結》說,建立高級社之后,從個體經營變為集體經營,“具有某些大生產特點”,農民“勞動熱情高漲”。但勞動工具除抽水機外,仍然是古老的、落后的,基本是“1007部隊”(即一條扁擔、兩個糞桶、一把鋤頭,作為主要工具)。眾多勞動者帶著古老的手工工具,涌到一小塊一小塊的土地上,依著小農經營方式,進行細致復雜的生產。生產隊長面對著幾十個強弱不同的勞力、小塊分散的土地,復雜的生產內容與精致的耕作技術,加以每塊地上不同的作物,晴雨不定的天氣,很難進行計劃管理和建立正常的生產秩序,往往束手無策。這不僅使社員生產積極性受挫,還造成了社員之間關系緊張。要解決這些問題,最簡單有效的辦法就是實行“包產到戶”。
《總結》提出,合作社應發揮兩個積極性——“以大生產方式來積極興修水利,搞基本建設,抗拒災害;改造自然條件來適應集體生產”。而“對于田間管理中的耘田除草以及飼養積肥,則采取‘個人專管,分戶經營’的辦法。既要發揮集體經營優越性,又要充分利用小生產小規模經營的積極作用”。
《總結》對建立生產責任制為什么要聯系產量這個最敏感的問題,進行了深刻的論述:農業生產不同于工業,“勞動質量好壞”只有“到收成時才能從產量看出來”,所以要“以產來鑒定工的價值”,“離開產量的責任制就不是真正的責任制”。
但是,燎原農業生產合作社“包產到戶”試驗成功和戴潔天的總結,改變不了當時中央的指導思想和社會輿論,質疑斥責之聲來自上下左右、四面八方。中共永嘉縣委頂住了來自各方面的壓力,于1956年9月17日,召開全縣合作社社長千人大會,縣委書記李桂茂不顧各方的議論,宣布在全縣不同類型地區擴大“包產到戶”試驗(也稱“有限推廣”的階段)。很快,全縣200多個農業社,占農戶總數42%的人口實行了“包產到戶”。溫州地區各縣也很快受到永嘉的“傳染”,瑞安、平陽、文成等縣不少農業社也實行起來。據統計,1957年春天,溫州地區各縣共有1000 多個合作社自發、公開地實行“包產到戶”,包括17.8萬名農戶,占全地區農戶總數的15%。
永嘉“包產到戶”試驗,觸及了農村集體經濟體制最敏感的問題,其主張和做法與當時黨和國家推行的合作化主流不相一致,在某些人看來,屬離經叛道之舉。試驗終于引發了一場大論爭。這場公開大論爭的開場鑼鼓是中共溫州地委機關報《浙江大眾報》敲響的。在永嘉縣委決定多點試驗之后僅兩個月,即1956年11月19日,該報發表了一篇評論《不能采取倒退的做法》,武斷地給永嘉的試驗戴了政治帽子,說這是“在生產方式上從集體經營倒退到分散經營”,說這種辦法調動起來的是農民的個體生產積極性。
永嘉縣委不服。在地委會議上,李桂茂與《浙江大眾報》總編輯激烈爭辯,縣委決定對《浙江大眾報》的責難進行公開答辯。李桂茂召集不久前剛從縣委宣傳部長升任縣委副書記的李云河、戴潔天等人商討,寫出了專題報告《“專管制”及“包產到戶”是解決社內主要矛盾的好方法》,上報中共溫州地委、浙江省委。華東局和黨中央對“包產到戶”的理論及實踐中的有關問題作了更加全面深入的闡述。黨史專家廖蓋隆說:“這是全面闡明‘包產到戶’責任制的第一篇論文。”文章概括了永嘉“包產到戶”試驗的實踐經驗和理論探索方面的成果。
1957年1月27日,《浙江日報》刊登了永嘉縣委專題報告《“專管制”及“包產到戶”是解決社內主要矛盾的好辦法》一文,當時署名為李云河。
在這里必須說明,這篇專題報告是永嘉縣委的集體寫作,基本素材是戴潔天的“包產到戶”總結,并不是哪一個人的作品。據李桂茂說,因為縣委意見并不統一,只好個人署名。李桂茂是當地地委委員,署名必須經地委批準。當此文上報時,地委書記不在溫州,故李桂茂沒能署名。而另一位主要作者戴潔天當時連黨員都不是,更不可能署名。所以文章只署李云河一人之名,戴潔天成了“無名英雄”。
說到這里,我必須為李桂茂說幾句公道話。這位在試驗中起關鍵作用的人,被某些人有意無意貶低了,甚至加給他許多不實之詞。這在當地已引起了強烈反彈,我們應當還歷史本來面目。
這場大論爭從永嘉、溫州開始,逐漸擴大到浙江全省,并逐漸擴大到全國。1957年10月13日,反右斗爭達到高潮時,《人民日報》刊發了新華社播發的該記者寫的報道《溫州專區糾正“包產到戶”的錯誤》。永嘉的試驗被猛烈批判,指責永嘉縣委的“包產到戶”試驗,犯了“離開社會主義道路的原則性路線錯誤”,是“戴著合作社帽子的合法單干”。這場論爭的始作傭者《浙江大眾報》7月3日的文章更是提高了調門,文章的題目就是一個政治大批判口號:《打倒“包產到戶”,保衛合作化!》。說永嘉的試驗是“掛羊頭賣狗肉,掛著社會主義的牌子,走資本主義道路”。
這場論爭最終變成了一場嚴峻的政治斗爭。殘酷的批判斗爭之后,無情打擊的“組織處理”接踵而至。1957年春天,據說,浙江有人向北京告了“御狀”。浙江省委下令永嘉停止試驗,凡實行了的地方,立即全面糾正。這場實驗被批判為“資本主義”性質的“路線性原則性錯誤”。支持“包產到戶”的永嘉縣委領導和有關人員,從此跌入“反右”的漫天火海,無一幸免。1958年2月21日,浙江省委批準永嘉縣委的報告,開始對永嘉“包產到戶”試驗的主要人物進行“組織處理”。永嘉縣委從書記李桂茂、副書記李云河開始,戴潔天等一批人遭受殘酷打擊迫害,不少人妻離子散、家破人亡。試驗中三位貢獻最大的代表人物,自然更是無法逃脫。李桂茂最初也定為右派分子,作敵我矛盾處理。最后據說是時任浙江省委書記的江華說了話,認為他的錯誤嚴重、責任重大,但念及他是從戰火中出生入死走過來的有功之人,決定對其網開一面,定為“中右”,撤銷黨內職務,降為一個公社管委會副主任。縣委副書記李云河被劃為右派分子,開除黨籍,撤銷一切職務,下放工廠勞動。在永嘉“包產到戶”試驗的幾個代表人物中,戴潔天為試驗付出的心力最多,最后受的處分也最重——戴上了歷史反革命分子、右派分子“兩頂帽子”,開除公職、團籍,遣送原籍瑞安縣農村管制勞動3年。
經歷了二十幾年春秋的風風雨雨,永嘉在1956年的“包產到戶”試驗,終于在黨的十一屆三中全之后得到了應有的公正評價。在試驗中作出貢獻而被各種罪名打倒的李桂茂、李云河、戴天潔等一批先行者被平反昭雪。幾十年的苦難日月,本不想再來陳述!但有一個“細節”卻永遠在我心中。戴潔天1958年3月被押解到原籍瑞安縣白門鄉下川村開始勞動改造,沒有一分錢工資,吃飯都成了問題。但身處逆境的戴潔天沒有灰心沉淪,他回鄉不久,農村就陷入了“大躍進”的狂潮和接踵而至的“大饑荒”。勞累加饑餓,戴潔天身體受到了嚴重摧殘,兩臂不能平伸、雙腿僵木,夜間連床都爬不上去。正當戴潔天在瑞安老家挨苦受罪時,被撤職降級的永嘉縣委老書記李桂茂,也被發配到瑞安塘下公社當副主任。一天,這兩位天涯淪落人在塘下見了面,抱頭痛哭。李桂茂對老戴說:“試驗是我們決定搞的,當時你是一個指引者,試驗中吃苦最多,受處分又是你最重。我總還有一點工資,有口飯吃。可你連個飯碗都沒有了!我對不起你啊!可現在我愛莫能助,你好好保重身體,等待來日吧!”而這時,戴潔天對自己一向崇拜的老書記訴說的卻不是自己的苦難。他說,幾年來作為自食其力的種田人,切身體驗到集體生產迫切需要責任制,更堅信我們過去做的沒有錯。深陷困境,生死難料之時,他仍然想的是國家、人民的命運!這就是先行者們以天下為己任的襟懷!我想這應當就是我們大力倡導的“牢記宗旨,不忘初心”舉措的“初心”吧!
“初心”永在,改革探索的先進者精神光芒永照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