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雪
(貴州師范學院 文學與傳媒學院, 貴州 貴陽 550018)
《詩經》是中國古代詩歌的開端,其內容豐富,韻味悠長,是周代社會生活的真實寫照。在《詩經》中,我們能夠看到勞動與愛情、祭祖與宴會、風俗與婚姻、地貌與天象,這些富于律動的生活場景是特定歷史時空下的必然產物,也深刻反映出西周社會的文明程度。詩三百真實地反映出周代平民百姓的日常生活態度,其豐富的情感內核為后世儒家經典的創作產生了深遠影響。《詩經》對于周人禮儀活動的描寫也體現出了周代高雅的審美典范,其中蘊含的美學思想對當下的詩歌創作研究具有重要作用。時至今日,《詩經》中的“生活圖景”依然散發光芒,其文學底蘊和審美文化依然具有極大的研究價值,本文將詩三百中的文學作品與時代背景結合起來,對《詩經》中生活行為所蘊含的文化審美表達進行研究與分析。
《詩經》以詩歌的形式展現出了遠古時代的社會現實,堪稱一部那個時代的檔案史料。其在書寫詩歌藝術的同時,也描繪了很多關于遠古初民日常生活的事件,展現出了從商朝到春秋時期居民的衣食住行和風俗文化等生活圖景,概括來說,大體可以分為衣、食、住、行四類。首先是服飾行為,遠古時代的統治者往往會通過衣飾著裝來彰顯自己的地位,因此服飾就顯得十分重要,《詩經》中也有不少關于服飾行為的生活圖景。我國古代的每個時期都有專門的制衣生產機構,宮廷內部有專門管理服飾制作的官員,同時民間紡織業也有著一定的發展規模。《詩經·周南·葛覃》便描繪了先秦時期女子制作衣服的歡樂場景,《詩經·魏風·葛屨》也是通過描繪女子制作葛屨的場景來歌頌女子的勤勞之美。從這些詩歌中可以看出,制衣是遠古時代女性主要的勞動內容,體現出了那個時代女性的純潔美好和勤勞之美。除去制衣以外,《詩經》中還有很多關于贈送衣服的描述,女子會贈送衣服給心上人,天子會贈送玄衣給臣民。并且遠古時代的居民穿衣和配飾也有著一定的階級差距,貴族階級和平民百姓在穿著上有著很大的不同,從衣物上就能夠看出階級之間的差異。
其次是飲食行為,《詩經》中記錄的生活生產行為非常詳盡,還經常通過描繪農耕勞作的場景來表達男女之間的愛戀之情。從農事行為開始,《詩經》中很多詩歌都通過植物的采摘來抒發作者內心的情感。如,《鄭風·將仲子》便是一首描繪勞作場景的愛戀之詩,借用“無折我樹杞”的采摘意象來表達主人公的思想情感,再現了上古時期先民豐富而神秘的內心世界。除去植物種植以外,遠古初民還會通過狩獵來獲取食物并維持生計,狩獵中的齊射技藝是當時社會人民必須掌握的六藝之一,也是檢驗男子品格的重要標準。《小雅·吉日》便通過描繪狩獵行為展現了天子精湛的射箭技術。
另外還有居住行為,詩三百中生活化的內容生動形象地展現出了先民與社會和自然之間的關系[1]。《詩經》中有大量關于打掃房室的場景描繪,具有一定的文化審美意義。如《詩經·豳風·東山》便是描繪婦人把房屋打掃干凈,等待丈夫出征歸來,于場景描繪中也寄托了一定的情感。《詩經》以詩歌的形式把平平無奇的生活圖景描繪成了富有生活趣味的唯美畫面,也從側面展現出了先民樂觀的生活態度。遠古居民的日常生活中還有很多類似音樂、舞蹈之類的娛樂方式,例如《詩經·大雅·鹿鳴》中所描繪的宴飲過程中的“鼓瑟吹笙”就展現出了遠古初民對文化審美的追求,具有一定的文化內涵。
最后是出行行為,詩人經常借用山高水長的自然屏障來表達自己內心的相思之苦或者郁郁不得志。例如,《周南·漢廣》便是一首表達相思之苦的詩篇,除去乘船行為所展現出的壓抑情感外,《詩經》中還有很多關于車馬的描述,車馬不僅是一種交通工具,還是重要的戰爭工具。《詩經·魏風·伐檀》就描寫了工匠伐木造車的場景,顯示出了車輛在戰爭中的重要性。遠古時代的車輛具有很多用途,戰爭、日常出行、舉辦婚俗等場景都需要使用車輛,從這些詩歌的描寫中我們也可以窺見遠古早期居民的交通運輸習慣。
文學作品能夠反映出一個時代所具有的文化審美,展現出當時的文化形態。《詩經》在用詩性的語言表達描繪生活圖景時,也表達出了一定的文化審美[2]。《詩經》所搜集記錄的不僅是文學作品,還有很多過去的風俗禮儀。例如,《小雅·信南山》便記載了周人關于春天耕作的一種籍田禮。在古代,最高統治者能夠通過觀測天象來判斷農時,所以便產生了籍田禮這一祭祀活動來宣布春耕時刻的到來。盡管古人憑借生活經驗有著對天氣時節的敏感度,但這種判斷依然存在一定的誤差,會影響到莊稼的收成。而統治者通過觀測天象來預測天氣的立法則更加準確且穩定。除此以外,古時先民還會在年末舉行祭祀儀式,用耕種獲得的勞動成果做成食物祭祀祖先,向先祖匯報一年的勞動成果。祭祀場景嚴肅莊重,在慶祝豐收的同時也是為了祈愿明年獲得豐收。這種禮儀的延續也是文化的傳承,蘊含著祖先對于生命之源的崇拜。
其次,《詩經》中所描繪的飲食行為也呈現出了周代的飲食祭祀文化。周人的禮樂教化幾乎貫穿到了生活中的方方面面,正如《禮記·禮器》所言,禮儀不僅可以明確長幼尊卑,還可以溝通親情,具有豐富的內涵和外延。在古代,飲食文化與政治有著十分密切的聯系,具有十分豐富的內涵和外延。《禮記·祭統》便傳達出了祭祀對宗法維護的重要性,古人通過向祖先供奉美食來達成一種“人神溝通”,并希望神可以保佑國家安定。飲食文化的內核實際上也是統治者的一種治世之道。
除此以外,《詩經》中的婚姻戀愛詩也在一定程度上展現出了周代的婚戀文化,既有交往過程中的戀愛行為,也有婚姻中的生活行為。戀愛和婚姻中的男女往往會相互贈物來表達自己的感情,例如,《鄭風·女曰雞鳴》中的“知子之好之,雜佩以報之”便描繪了獵手與妻子之間贈送飾物之間的深情愛意[3]。夫妻之間的贈衣行為不僅僅是單純地贈送衣服,而是為了寄托一些情誼和祝愿。
最后,《詩經》中關于車馬文化的描繪也是十分豐富的。無論是農耕勞作還是軍事戰斗,車馬文化都有著十分重要的意義和地位。車馬意象在《詩經》中十分常見,是民眾日常交通運輸的常用工具。車馬意象往往會和漫長的路途形成一種鮮明對比,更容易表達出作者的內心情感。例如《周南·蒼耳》便是通過描繪車馬路途來表現丈夫的孤苦艱辛,車馬意象在后來的文學創作中也得到了極大的承襲,很多古詩句也會使用車馬意象來表達詩人的漂泊之感和惆悵之情。例如元代詩句“古道西風瘦馬”便展現出了車馬意象中蘊含的哀傷之感,是對《詩經》文學特征的一種傳承。
《詩經》是人民自由創作而成的,字里行間蘊含著豐富的文化精神,在沒有文化束縛的情況下盡管有些不夠莊重,但卻有著豐富而真實的情感。“天人合一”是我國哲學中的一個重要命題,強調人與自然的和諧統一,早期先民認為人是從自然中而來,人與自然是相互依存的關系。并且遠古初民主要靠農耕來生存,十分依賴天氣變化,于是通過祭祀活動與天溝通,試圖與天相互溝通。因此,《詩經》中便有大量的詩篇體現了天人合一的文化精神。在農耕社會中,人類與自然建立了密切的自然關系,人們在農事活動的過程中逐漸把自己的情感和愿望投射到了自然當中,從而建立起一種獨特的審美關系。自然環境的風調雨順為百姓的農耕生活提供了生產條件,遠古先民也對天地自然產生了一種原始崇拜。遠古時期以農耕文明為主,風調雨順的自然環境推動了農業社會的發展,保障了百姓的家庭溫飽。在早期的農耕社會中,遠古先民將自身的情感寄托到農耕勞作當中,與自然建立起一種和諧相處相互依存的關系,其所表現出的也是對自然的依賴,這種人與自然之間相互依存的關系便是“天人合一”觀念的體現。《卷耳》所表現出來的婦人在農耕之余思念夫君,祈求上天不要讓夫君遭受太多勞役之苦,這種情感與勞動的融合也是遠古初民對自然的一種依賴。季節更替和天氣變化是人們農耕生產的重要依據,為人們的生存發展提供了沃土,《詩經》中關于農業生產的篇章也有很多關于先民觀測天象的記錄。例如,《谷風》中關于大風天氣的描寫便體現出了遠古先民希望通過了解自然環境來更好地安排生產活動的愿望。詩中所描繪的大風天氣能夠體現出遠古初民對自然天氣細致入微的觀察,以及希望能夠通過這種觀察更好地開展農耕勞作的愿望。除此以外,古人對天人合一的理解不僅有人定勝天的理想追求,也有順應天時的生活途徑。順應天時作為遠古先民認定的文化理念,在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都有所體現。例如,統治者會根據農時創建立法,從而保證生產活動的順利進行。早期的農耕勞作都是順應四季進行的,由此可見遠古先民已經洞察到了四季更替的奧秘。另外,政治領域中設置的天官、地官、秋官、冬官等官制也是統治者順應天時的一種表現。《七月》中所展現出來的農耕狀態便是勞動者順應農時的過程,“七月流火”等詩句也能夠體現出遠古初民對天象的觀察和了解。
自強不息的奮進精神是我國人民最為崇尚的一種精神風貌,在《詩經》當中也有很多體現。以周代時期的農耕社會為例,最高權力領導人對于農業生產十分重視,周人始祖勵精圖治,創造出了很多農業種植技巧,帶領百姓耕種收獲,為農業生產做出了極大貢獻。《生民》記載了在農耕方面兢兢業業的實干精神,《大明》記載了周代君王從《詩經》中我們能夠讀出中華民族偉大的民族精神和國家的民族情緒,這種文化精神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了后世的發展。《詩經》中的很多作品都具有鮮明的平民色彩,能夠反映出各階層人民現實生活的具體寫照,具有很強的現實主義精神[4]。自古以來,我們國家對人際社會關系和人與人之間的群體性都是十分重視的,詩三百中很多的作品內容也能夠反映出人倫道義、君臣大義等精神。特別是《雅》中的很多作品都是關于貴族生活的描述,呈現出了上層社會中人民的生活場景,蘊含著兄弟人倫和君臣大義的精神風貌。《大雅·皇矣》中便記載了周代王者的治國策略,要把敵人當作朋友進行友好聯邦,這樣才能夠更好地達到自己的軍事目的。不僅是貴族階級,庶人階級也存在辛勤耕耘、理性崇拜的文化精神。詩三百的很多作品也反映出了平民百姓堅韌樂觀的生活狀態,記載了周人在農耕勞動中樸實的智慧。從周代開始,農耕社會就已經具備了初級的社會分工,人類在社會發展的過程中也呈現出了生命意識和理性崇拜的精神風貌。遠古初民的崇拜對象是上天和祖先,在眾多的祭祀活動中也呈現出了一種卑微的奴化趨勢。隨著社會的發展,民眾逐漸呈現出質疑“天命”并重視“人事”的理性崇拜,逐漸出現了從“尊神”向“重德”的轉變。《七月》就反映了百姓在農耕過程中的社會分工,男人在田地里耕種,婦人準備飯食或者采桑養蠶。理性崇拜也是早期社會發展過程中的一種生命意識,遠古初民會對天命和祖先有一種崇拜意識,因而會舉辦祭祀儀式并對其表現出服從和卑微。但這種崇拜也并非一味盲目的,而是在不斷的探索過程中逐漸理性化,體現出了遠古初民對生命意識的不斷探索。
周代統治者是通過戰爭獲得天下的,但在治理國家的過程中發現僅通過戰爭是無法富國強民的,還需要人才和政策來維持社會穩定,因此也就衍生出了注重尊賢重才的崇德精神。面對國家重建后百廢待興的局面,統治者需要提出新的統治思想來維持社稷穩定。上天只會幫助有智慧的人,人民只會擁護有德行的人,于是便出現了“尊賢重才”的統治理論。盡管周代的人民依然十分尊崇“天命”,但“人”的因素已經得到了大幅度提升,德政已經成為了君王統治天下的本質要求和內在需求。在尊才重才的過程中,對于人的重視觀念也有所提高,這是社會思想進步的一種表現。與以往單純崇拜天命的統治思想不同,周代統治者意識到上天只會幫助有德行的人,輔佐賢德才能夠自求多福。人的地位在提升的過程中,君王也更加受到百姓愛戴,在百姓心中具有了更高的地位。因此,國家對于君主的衡量標準也更傾向于對于品德的考量。在《大雅·桑柔》中記載了周大夫認為周厲王的昏庸無能是因為任用了無德之人,這才導致了王朝的滅亡,更加強調了賢才對于國家治理的重要性。《大雅·思齊》便點明了君王擁有“圣德”的前提是能夠“齊家”,受人尊敬的君王都有明德的母親培養自己,也有賢惠的妻子來輔佐自己,這樣的君王不僅能治理國家,還能夠保證家人的和睦相處,做到真正意義上的“以御于家邦”。
除此以外,在詩三百對于日常生活的描繪中,也能夠看到隱藏在平凡生活中的真摯情感。例如,“溫良恭儉讓”的君子之德便十分具有代表性,孝悌之情、手足之情等都是德行的一種表現。另外還有關于愛情生活描繪中體現出來的淑女儀貌,將男女之間感情的堅定和忠貞表現得淋漓盡致。《詩經》中所描繪的女子形象體態優美且容顏美麗,讓人自然而然地想要去追求。以《蒹葭》中的“伊人”為例,即便阻隔著滔滔江水,但人們也愿意逆流而上去追尋。《詩經》中展現出來的女性形象往往具有各自獨特的個性,其美麗的容顏和美好的性格具有極大魅力,讓人忍不住想去追求,這種對于女性形象的描寫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了后世作品。例如,《魏風·葛屨》中所描繪的“纖纖玉手”在后來的《古詩十九首》中也有所體現,以及《衛風·碩人》對美女的描寫也引用了很多《詩經》中的語句,可見對后世影響之深。
《詩經》對于人文精神的聚焦為后世的詩歌創作積累了很多靈感,激發了人們對于個人精神的關注,也為后世的詩歌創作提供了靈感。詩三百中的許多詩篇都對個人生活和社會現實給予了高度關注,其對個人精神的細致描述有著極大的社會意義。首先最為明顯的便是貧苦生活中對美好生活的向往,遠古時期的百姓生活往往是簡陋而惡劣的,百姓迫于生計往往會有很多的憂愁和無奈。但是《詩經》中所表現出來的百姓生活并不是完全哀怨的,而是在貧苦的生活中產生了更加積極向上的樂觀態度以及對未來美好生活的向往。《詩經》中呈現出來的自強不息、居安思危的精神已經成為了華夏民族文化精神的內在核心,正是這種平凡生活中涌現出來的德行操守構筑了我們國家的民族精神。《詩經》中蘊含的民族精神對后世文學家也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對于文學創作具有一定的啟示意義。例如,蘇軾的很多作品中也能夠看到類似于《詩經》在貧苦生活中對美好生活的向往的情感,他的《定風波》一詞便能夠表現出自己雖然身處逆境但卻倔強不服輸的人生胸襟。除此以外,《詩經》還刻畫出了遠古初民在經受天災人禍之后對未來生活的希冀。西周時期,我們國家經常遭受旱災,民眾生活備受煎熬。《王風·中谷有蓷》真實地記錄了旱災的殘酷,但是百姓并沒有怨天尤人,而是積極想辦法來解決旱災帶來的問題[5]。《大雅·云漢》中也有所記載,旱災給百姓生活和農耕勞作造成了嚴重的損失,君王看到天下生靈涂炭的狀況也只能哀嚎,希望旱災早日結束。遠古初民為了結束旱災,也積極地采用自己的方式進行自救,求神也好,祭天也好,都體現了早期人民對于生活的希冀。《小雅·鴻雁》中記載了使臣四處奔波建造宅地來救濟災民的情況,盡管微薄的救濟難以抵御旱災的殘酷,但在苦難中呈現出來的樂觀積極,正是遠古初民生活態度的重要表現。
《詩經》中有很多外在顯露出來的人性之美,大致可以分為以下幾個方面。首先是愛情中男女之間的單純和質樸。詩三百是對百姓生活的真實寫照,包含了大量的描寫愛情和婚姻的詩歌,有《關雎》中的輾轉反側,有《蒹葭》中的熱烈追求,也有《氓》中的愛恨決絕,關于男女愛情的記錄形式是多種多樣的,記錄內容也是豐富多彩的,這是后世儒家作品所難以呈現的。另外,還有日常生活中表現出來的積極向上。先秦時期的文化藝術發展還處于啟蒙階段,內容極具張力,體現出了民眾對于生活的激情所在。《唐風·蟋蟀》便描繪出了早期初民會從平凡的生活中發現簡單的快樂,會從飛逝的時光中把握住生活的美好。遠古初民簡單而質樸的人生觀,蘊含著豐富的哲理。《秦風·車鄰》也表現出了當時人民樸素的生活觀念,盡管生活艱辛,但仍需要珍惜當下的時光,把握好眼前的人和事。《詩經》中外顯的淳樸天真正是遠古先民生活行為的一種審美投射,體現了當時居民的審美態度。除去外顯的人性之美,《詩經》中還蘊含著人性中隱喻的個體尊嚴。人性中具有很多美好的品性,例如女子在愛情中的獨立人格和個人尊嚴,相愛時忠貞不渝,但一旦丈夫變心,也有勇氣沖破婚姻的牢籠,追尋自己的自由之路。詩三百中很多關于愛情的詩篇都體現出了女性在愛情中的個體尊嚴。《詩經》中女性形象在遭遇婚姻挫折之后沒有放棄自己的人格尊嚴,而是大膽地表現出了不甘于命運的凜然氣質。很多女性在愛情和婚姻中遭遇了丈夫的變心和冷落,她們在悲痛之時也敢于表現出對命運的抗爭,這也是她們個人尊嚴的體現。不僅是男女之間,各個社會階層都存在著個體中不屈的尊嚴,可以說是個人意識的覺醒。從奴隸社會到封建社會的社會發展進程中,個人的意識也得到了從無到有的發展。《魏風·伐檀》這首詩便諷刺了剝削階級的丑惡嘴臉,這是勞動階級自我意識的覺醒,他們已經逐步認識到了自己的價值,產生了“自己才是主人”的正確觀念。在貴族階級中同樣有著尊嚴獨立的智者,《小雅·鼓鐘》中提及的“君子”便是為官清廉,為人剛正的正直之人,贊頌了官清廉正的美好品德。通過詩作來贊揚人性品德,能夠起到啟迪民眾的教化作用[6]。
《詩經》就好似一部情感歷史,在閱讀詩歌的過程中,人們能夠讀取中遠古初民的哀怨情仇,領略到以往先民的情感從產生到消逝的整個過程。《詩經》中最為注重的是對于愛情的表達,以最具代表性的《關雎》為例,其所呈現出來的男女之間懵懂的愛戀和相思之苦能夠反映出遠古居民對婚戀自由的向往,對愛情中苦澀甜蜜之流連忘返。《邶風·靜女》也描繪了男女之間愛而不得的相思之苦。《詩經》中美麗而憂傷的詩歌向世人展現了愛情的純真無邪,在甜蜜的同時也有相思的苦悶,以及遠古初民對愛情的忠貞不渝和一往情深。愛情中不僅有甜蜜,也有坎坷的煩惱。不同于現代社會,古代的愛情往往面臨更多的阻礙。正如《鄭風·將仲子》中描繪的那樣,有父母家人的顧慮,有世俗眼光的阻撓,這些阻礙往往會把原本相愛的兩個人置于艱難的處境當中。古代的男女想要順利結婚,往往需要突破更多的艱難險阻。沖破重重困難之后,二人面臨的便是甜蜜的新婚生活,就像《齊風·雞鳴》所描繪的那樣,即便是妻子督促丈夫起床這樣簡單的生活小事,也充滿了甜蜜的味道,把夫妻之間的恩愛之情展現得淋漓盡致。但幸福婚姻的背后還會面臨愛情消亡后某一方的背叛,而被拋棄的往往是婦人。《詩經》中有大量關于癡情婦人被不忠之人拋棄的詩歌,愛情從出現到消亡,在傷痛中也呈現出個人情感的輪回。正如《日月》中所描繪的,被拋棄的婦人既怨恨丈夫,又對他抱有期待,這種真實的情感流露往往能夠引起讀者強烈的情感共鳴。從愛情的萌生到最后的消亡,《詩經》向讀者訴說著古代美麗而凄美的愛情畫卷,盡管時代在變,但愛情的本質依然能夠引起現代讀者的共鳴。除去個人情感以外,《詩經》中還有很多關于民族情感的描述。在我們國家的文化體系中,人民依賴的是自然的力量,人們憑借自己的努力來獲取“天命”,從而獲取某種需求。不同于西方文學更偏向于神,中國早期的文學更偏向于人,個人與“天命”之間存在一種因果關系。遠古先民會通過祭祀來向祖先和上天祈福,希望上天和祖先能夠保佑人民生活并賜予福澤,像是一種情感寄托,在祭祀的同時還是通過自己的努力來主宰生活。《詩經》中所呈現出來的悲歡離合往往是作者個人的情感投射,先秦詩歌的創作已經呈現出了以人為本的民族精神,遠古初民通過個人勞動主宰自己的生活,在勞動中展現個人風格,并用勞動肯定自己的努力,為后世的文學創作奠定了以人為本的民族心理傳統。
在文字的記錄中,人類可以把自己的行為觀念存儲在語言之中,后世也能夠通過對文字的解讀來了解這些消失的人群,這就是語言文字的力量。《詩經》作為中國文學中的經典之作,向世人展現了遠古先民的自我認知和文化精神,能夠幫助后人更好地理解周代文化,更好地把握中國古代文學的基因和血脈。《詩經》中的作品具有很強的生活氣息,有很多描寫田間勞作和社會生活的詩篇,能夠體現出各階層人民生活的方方面面,極具人文魅力。從這本包含了社會行為和生活行為的百科全書中,可以透徹地了解到先秦時期多維度的生活圖景,對于了解過去的生產生活方式具有重要意義。研究過去人民的生活方式,就好像走近了他們的內心世界,一個平凡但卻富有煙火氣的世界。對《詩經》中的生活圖景進行深入研究,能夠剖析出詩篇當中所蘊含的文化審美表達和文化精神、審美價值,對于深入了解詩性文學中蘊含的美學價值具有極大的幫助,這是對中國文學的溯本求源,也是對民族精神的深入了解,值得后人不斷地去回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