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志芳,李 強,史儒林
人類群體在創造文化時必然要在居住的自然地理環境中進行,人們在適應、利用、改造自然的過程中產生文化,所以文化必然與生存的空間形成交互作用,環境的多樣性便形成了文化的多樣性,最終形成傳統文化模式的差異,因此,特定自然環境,構成了生活在此區域的群體文化產生的最初的生存空間,體育作為人類高級文明活動也必然遵循這個規律。青海高原世居的漢、藏、回、土、撒拉、蒙古族六大世居民族在源遠流長的歷史長河中共存共榮,并在生產實踐和社會生活進程中,孕育出了一百多種獨具特色的民族傳統體育項目,成為青海獨特風情中不可或缺的一份子。目前,與體育相關的輪子秋、樂都南山射箭、玉樹賽馬會、土族於菟、玉樹卓舞、玉樹依舞、貴德尚尤則柔、稱多白龍卓舞、囊謙卓干瑪、土族安召舞、玉樹武士舞和體育民俗馬背藏戲和海西那達慕、尖扎達頓宴會14項傳統體育和體育民俗被列入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此外還有八門拳、大有山民間傳統武術、西寧八門拳、湟中卻西德哇村古老游戲、藏族夾棋、藏族棋藝、蒙古達羅牌、樂都北山跑馬、玉樹抱石、金銀灘馬術、玉樹藏牌、熱貢馬術、浩門走馬、久治賽牦牛、德都蒙古布格等列入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這些傳統體育項目從不同角度反映了青海各民族的歷史、政治、經濟、文化、宗教和風俗習慣等,為了更好地對其保護和傳承,首先要研究對青海少數民族傳統體育文化與所處的地理環境的關系,這樣才能準確而又完整的了解青海少數民族傳統體育文化的生存空間和發展機理,有利于推動青海傳統體育文化的健康發展。
青海省總面積72.23萬平方公里,是長江、黃河的發源地,是歷史上的絲綢南段,在我國具有重要的生態戰略價值。自然氣候特征上表現為東部季風區、西北干旱半干旱區和青藏高寒區三大自然區的交匯處,海拔3000米以下的地區約占全省總面積的26.3%;3000-5000米的地區占67%;5000米以上的地區占5%。[1]境內的山脈,有東西向、南北向兩組,構成了青海的地貌骨架。地形分為祁連山地、柴達木盆地、青南高原三個自然區域,這也是青海省生態區域文化劃分的基礎。青海境內由于自然條件差異大,氣候特征大致以日月山為分水嶺,日月山以東的3萬平方公里絕大部分是農業區,有少量地區海拔較高兼營牧業,這片區域約占全省總面積的4%。據相關統計,青海省農業區面積只占全省面積的2.84%,處于東部地區的黃河流域,在此地區生活的人口占全省總人口的67.2%。居住人口大都是漢族、回族、土族、撒拉族、也有部分藏族。
日月山以西的69萬平方公里,基本都是牧業區,共占全省面積的96%;據相關統計,牧業區占全省總面積的97.16%,人口只占全省總人口的32.8%。牧業區為海北、海南、黃南、玉樹、果洛和海西的大部分地區,居住的主要民族有漢族、回族、撒拉族、藏族和蒙古族。
青海氣候分四個區域,河湟地區是暖區,年均氣溫在3-9℃之間,生活方式以農業為主;柴達木盆地是次暖區,年均氣溫2-5℃,生產高原青稞及油菜,以半農半牧為主;祁連山地和青海南部高原是次冷區,年均氣溫在-2℃左右,主要是牧業區;祁連默里地區和昆侖山五道梁地區是冷區,年均氣溫為-6℃。[2]青海省內一半面積屬于難于開發利用的沙漠、戈壁、石山、雪山、冰川、鹽沼及自然條件惡劣的高海拔無人區,這些地區主要分布于西部自然環境嚴酷的柴達木盆地和青南高原,但此區域野生動物種類多,礦產資源也很豐富;另外一半土地主要是牧業區,據2005統計數據顯示,草原面積3647萬公頃,占全省面積的50.54%,占全國草原面積的10%,居全國第四位,[3]主要分布在環湖地區、三江源地區、柴達木盆地;農業耕地少,據2011統計數據顯示,全省現有水耕地54.27萬公頃,占青海省總面積的0.76%[4];青海省大部分地區以牧業為主,其傳統體育項目具有濃厚的游牧文化氣息,如賽馬、賽牦牛、賽駱駝、射箭、北嘎、拉巴牛等。占全省總面積4%的青海東部農業區其生產生活方式為隱形游牧文化之上的農耕文化,其傳統體育項目除有游牧文化特征的賽馬、射箭、摔跤等之外項目外,還有很多建立在農事體系之上的傳統體育項目如輪子秋、高臺、秋千、泅渡、溜索、武術、打梢棍、會手舞等。
體育作為一種社會文化現象,除了地理環境與其具有相關性外,它與社會生活其他社會現象也緊密相連,如民族、歷史、傳統文化等。青海省是多民族聚集區,有三十多個民族生活在這片土地上,少數民族自治地方面積占全省總面積的98.3%,截止2019年底,青海總人口607.82萬人,少數民族有289.99萬人,占全省人口的47.54%,其中人口超過萬人的有藏族、回族、土族、撒拉族、蒙古族等五個民族,[5]漢族和這五大民族“大雜居、小聚居”的分布格局,以及儒釋道、藏傳佛教和伊斯蘭三大民俗文化圈交流交融、互動共享、和諧發展的多元一體民俗文化格局,這種格局一直延續到了今天[6]。
漢族是青海省人口最多的民族。據統計,截止2019年底,青海漢族人口約有317.83萬人,占全省總人口的52.3%。[7]集中分布在東部農業區和柴達木盆地工礦業開發區,還有一部分散居于全省各地同少數民族雜居。青海漢族有一部分人的先祖是當地土著羌人,大部分是隨著、戰爭、經商、流放、逃亡來到青海的,羌人并不是指某個民族,而是居住在青海一帶的少數民族的泛稱[8]。秦漢時期青海民族大體情況是,羌人部落形成,漢族戍邊在河湟地區、月氏遷入。到魏晉南北朝時期,漢族隨政治勢力的擴大遷入河湟和環湖地區,唐時期,也有漢族遷入,漢族大量遷入青海是在宋元明清時期,吐蕃唃廝啰政權的興起,宋王朝派兵收復河湟地區,為治理河湟地區,維護邊疆穩定,在糧價昂貴,運糧困難,征稅又難以落實的情況下,實施軍屯政策,后隨朝代更替,隨軍而來的漢族逐漸定居下來,主要居住在東部農業區,從事農業生產。
青海漢族體育文化豐富多樣,除開展自己傳統的體育文化項目外,其包容性很大,因與其他民族大雜居的原因,很多少數民族開展的體育項目在漢族也有參與,社火是青海漢族體育文化的主要表現形式,有秧歌、滾燈、舞龍、舞獅、劃早船、騎驢、踩高蹺、大頭羅漢、胖婆娘等十幾種表演形式,現在除了這些項目外,還吸收了少數民族的傳統體育項目,如鍋莊、摔跤、擋牛、牧人打黑熊等節目,從農歷臘月三十日至正月十五日,給一年一度的春節帶來了歡樂,表演千姿百態,鄉土味很濃,是廣大群眾喜聞樂見的文化娛樂活動,在元宵節、端午節、七夕節、中元節、中秋節、重陽節、臘八節等傳統節日也都舉行體育活動。
藏族是青海省少數民族中人數最多,分布較廣的民族。截止2019年底,藏族153.35萬人,占青海省總人口的25.23%;[9]主要聚居在玉樹、果洛、海南、黃南、海北五個藏族自治州和海西蒙古族藏族自治州,在河湟地區各縣也有一些散居。
隋唐時期,藏族主要居住在三江源地區和柴達木地區,安史之亂時青海高原吐谷渾王國失去唐王朝支持,660年,西藏地區吐蕃大舉進攻吐谷渾,吐谷渾滅,吐蕃勢力進入青海三江源和部分環湖地區。960年,宋朝建國,青海北面是西涼六部,張掖是回鶻,西夏也向青海推進,此時青海東部河湟地區已經有幾個勢力較大的藏族部落,在此情況下,宋帝為了防御邊境,宋朝支持藏族部落首領唃廝啰,有了漢王朝的支持,唃廝啰政權日漸強盛,成為西夏之勁敵,在唃廝啰執政的百余年間,大量吐谷渾、漢人、和本土的羌人被融合,從而形成了青海吐蕃人[10]。此時藏族已分布在青海全境。
藏族生活方式以游牧為主,其傳統體育項目有騎射類如速度賽馬、走馬、超越障礙賽馬、跑馬射擊、跑馬射箭、馬術,玉樹賽馬會入選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同仁馬術入青海省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角力類如北嘎、角尕毛、舉沙袋、舉皮袋、抱石頭、朵決、押加、拉巴牛;武術類有耍棍、刀術、果科、藏密氣功;體能類有登山、輕跳、馱垛子、轉山、轉湖 等,技藝類有烏尕、拋石、套索環、吉韌、江塔等;棋類有密芒棋、藏圍棋、夾棋、久、加吾果久、加吾果玉、夾棋、葉合拉、加吾合、崗掄木、則日久。目前,海南夾棋、錄入青海省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還有各類體育樂舞和豐富多樣的游戲項目,如虎跳豹跳、玩“骨揪”、德貢、岡朵、打毛蛋、打羊窩、丟嘎兒、找牛犢、老虎捉羊、狼與羊、抵牦牛等。節日賽馬會是藏民族主要體育形式,在宗教性節日和娛樂性節日,舉行歌舞、射箭、賽馬、賽牦牛、摔跤、角力等傳統體育活動,在特定的生態環境下,形成了剽悍、豪放、粗獷、爽朗的民族性格,創造了極其廣博的藏族體育文化。
回族是青海第三大民族,截止2019年底,回族人口89.84萬人,占全省人口的14.78%;[11]具有大分散、小集中的分布特點,在小范圍內,因圍清真寺居住,往往在鄉自成村落,在城鎮自成街道。主要分布在青海東部的化隆、門源兩個回族自治縣,西寧城東區以及民和、大通、湟中等縣,其他州縣均有散居。
青海回族的來源是比較復雜,根據史料記載,遠在唐代,青海就有回回先民的活動,主要經商,在元代,由于蒙古的對外擴張和中西交通的暢達,回族由成吉思汗從中亞帶回,編成的“西域親軍”,這些“西域親軍”被安置在今甘肅、寧夏、青海等地,或駐守,或從事屯墾,后由軍事組織形式變為地方組織形式,他們被編為農民或屯田戶,成為普通農民,定居下來。他們中也有隨同蒙古軍東來的工匠、商人,學者和傳教士及其家屬,這些人被統稱為“回回“,從歸附蒙古的外國人變為元朝統治下的一個民族,被稱為回回人,是“色目人”中的一種[12]。集體移居河湟流域,或軍屯、或經商。明、清兩代推行移民政策,加之其他社會歷史原因,使移居青海的回回人增多。經過長期地同當地漢族等其他兄弟民族友好相處,逐步發展繁衍,成為今天的青海回族[13]。由于回族是元代成吉思汗帶回的“回回親軍”,軍旅出生的回族尚武善戰,具有很強的凝聚力,表現出沉穩、勇敢、剛毅、豪爽、自尊的民族性格,后定居后因在城鎮從事商業,在農村從事于農業,依然對武術情有獨鐘,形成以八門拳、通備武學、心意門、查拳等為主的具有濃厚地方特色和不同層次的拳術、器械套路以及完整的功法、技擊訓練體系的傳統武術流派,西寧八門拳入青海省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因為經商和生產所需,回族聚居區的非常崇尚賽馬活動,日常開展的體育項目還有扔石鎖、抱碌碡、絆跤、摜牛、蹬棍、方棋、打瓦、碰拳、靠環、三人背、藏麻麻胡兒、解繃繃、耍活絡等。
土族是我國人口較少的一個民族,全國九成以上的土族都居住在青海,截止2019年底,青海的土族人口有21.58萬人,占全省人口的3.55%。[14]主要聚居在互助縣、民和縣、大通縣、同仁縣、樂都縣等地。互助縣是全國唯一的土族自治縣,是土族最多、最為集中的地方。主要從事農業生產,兼營畜牧、園藝、釀造業等。土族源于遼東吐谷渾族,南北朝初期西遷進入青海,并在青海建立了500年的吐谷渾王國,在其發展、壯大時,在對壘中融合了其他民族成分,唐時期,吐谷渾亡國后,東遷的一部分土族為了生存逐漸融合于漢族,降服于吐蕃的后來融合于藏族,留居于涼州、祁連山一帶,河湟地區的吐谷渾人成為土族的先民,土族是這一部分吐谷渾人為主體,在長期發展過程中吸收了周邊的藏、漢、蒙古等民族的成分而逐漸形成的。[15]
土族傳統體育有賽馬、射箭、輪子秋、抱抓羊、母胡古瓦日、阿斯苦著、打缸、拔樁、拔牛棍、打毛蛋、打漿洗、臺毽巴嘎、丟錢、甩拋尕、打麻鞭、踩高蹺、阿斯陶、罕躍、喇嘛走,土族傳統體育項目都以祭祀、節日、傳統習俗為載體,喜歌善舞,“安昭”、“納頓”歌舞結合。民和三川土族“納頓”會,每年從農歷7月12日至9月15日舉行,歷時63天,堪稱世界上最長的狂歡節,在此節日除了納頓儀式外還開展特色傳統體育項目如輪子秋、安昭、射箭、賽馬。
撒拉族是青海特有民族,截止2019年底,撒拉族人口有11.73萬人,占1.93%;[16]主要分布在循化縣和化隆縣,少量分布在西寧市、黃南、海北、海南、海西等州縣,撒拉族居住在黃河谷地,自然條件較好,主要從事農業生產,也經營伐木、園藝、商業和飲食業。撒拉族自稱“撒拉爾”,周邊漢族、藏族等稱之為“撒拉”,土族稱“撒勒昆”。關于撒拉族的來源,根據史料記載和專家學者分析以及民間傳說所形成的定論,認為撒拉族先民是在元朝中期,中亞撒魯爾部落的撒拉族先民,遷徙定居在伊犁河一帶,恰遇蒙古軍遠征中亞,撒拉族先民因熟悉中亞地形也被征調170戶,是“西域親軍”中的一支,蒙古貴族征服中亞的很多地方后,組成“西域親軍”,“西域親軍”從中亞東進作戰用于對抗南宋,后屯墾于循化,遂定居了下來。
撒拉族人早先是一個典型的游牧民族,隨著時代的變遷以及生活環境的影響,逐漸演變為一個發展農業的少數民族。在農業發展的過程中,撒拉族人充分參與社會實踐與勞動,具有強烈自尊心的民族,勤勞、強悍、勇敢,創造了很多獨具撒拉族特色的民族體育項目,比如打螞蚌、登棍兒、背碌碡、拔腰、打缸、木哇、皮袋鳧水,還有撒拉族棋類“巴孜囚”、逼上轎、走和尚等豐富多彩的體育項目,從這些體育項目的名稱上看,我們就能得出其產生與農業生產有密切的關系。
蒙古族是青海第六大民族,截止2019年底,青海蒙古族人口10.94萬人,占全省總人口的1.8%;主要聚居黃南州、海西州和海北州。黃南州內蒙古族主要分布在河南蒙古族自治縣;海西州內主要分布在德令哈市和格爾木市的牧業區,還有都蘭和烏蘭縣;海北州內主要分布在海晏縣、剛察縣、門源的牧業區,此外,海南州共和縣的倒淌河鄉也有小片分布。
青海蒙古族先民原來居住在內蒙古的呼倫貝爾草原,在13世紀20年代,落籍青海,據史料考證,公元1206年,蒙古王成吉思汗統兵西進,蒙古先后攻打西夏時進入青海,在河湟地區、青海湖周圍、柴達木東部地區駐軍屯牧。元朝覆滅后,青海境內的一部分蒙古族撤退到了長城以北的荒漠地區,一部分則分散逃往海北和海西柴達木一帶游牧,有的融入吐蕃族。到明后期,外蒙古的喀爾喀部的卻圖汗遷居西海。在崇禎十年,在新疆烏魯木齊一帶游牧的蒙古族和碩特部,殺了原占據青海湖一帶與黃教為敵的喀爾喀部卻圖汗,遂占據青海湖和柴達木東部地區,康熙初年,青海的蒙古族人口已發展到二十多萬。[17]清朝入關后招青海蒙古臺吉進京朝執,接受清朝封爵以來,蒙古土官繼續對青海地區的統治,后清朝借平定噶爾丹叛亂之勢,清王朝加強了對青海諸部的影響和控制,從原先的“自治式”向“集權制”過渡為最終完全控制青海,[18]此時,青海和碩特蒙古親王顧實汗之孫羅卜藏丹津借鎮守西寧節制,不甘心自己傳統權勢的喪失,發動叛亂,清政府派年羹堯征討,平定叛亂后,青海的蒙古族剩下約10萬余人,其他逃亡或被殺,由于叛亂清政府對青海蒙古族實行嚴酷的統治,一些蒙古族部落相繼遷徙到甘肅、內蒙古一帶,至1929年青海建省時,蒙古族只有3萬余人。[19]
蒙古族進入青海的七百多年間,為了生存大量吸收了其他兄弟民族的文化成分,逐步形成了具有青海高原地方特色的蒙古族文化,信仰藏傳佛教。“那達慕”和“祭敖包”是其重要的體育文化形式,經常舉行賽馬、賽駱駝、摔跤、射箭、搏克、射擊、公駝捉駝羔、蒙古象棋、布格、沙嘎等。
相關學者根據區域民族分布、民族民俗、生產方式、地質特點等要素,在青海地形分為祁連山地、柴達木盆地、青南高原三個自然區域的基礎上,將青海劃分為河湟文化區、環湖文化區、柴達木文化和三江源文化區。
河湟地區主要是指日月山以東、拉脊山以北、達坂山以南的地區湟水干流及其支流貫穿全境。[20]大致包括湟水流域的今西寧市及所轄的大通縣、湟中縣、湟源縣,海東地區所轄的互助縣、平安縣、化隆縣、循化縣、樂都縣、民和回族土族自治縣,屬黃河流域的海南州所轄的貴德縣,黃南藏族的尖扎縣、同仁縣,海北州所輻的門源縣;河湟地區總面積約3.5萬平方公里,占全省總積的4.85%。[21]河湟地區所處地域位于我國黃土高原向青藏高原和西北干旱區的過渡地帶,是一個由湟水和黃河沖積而成的兩個谷地,有時也稱其為河湟谷地。平均海拔1700-3500米,是青海地勢最低的地區,氣候相對溫和,雨量較充沛,土地肥沃,適合于農業、畜牧業的發展,是青海重要的糧食和工業基地。河湟地區自古以來生產力相對發達,漢族人口占63%,全省70%的人口、80%以上的耕地、80%以上的工業總產值以及全省主要城鎮,均分布在這塊占全省面積8%的東部地區。人口密度每平方公里106人,是全省平均人口密度的14倍,[22]為省內人口分布最稠密的地區,目前,由于三江源等地區實施退耕還林、濕地保護等政策,河湟地區人口越來越密集。河湟地區是以漢族為主體,兼有回、藏、土、撒拉等近20多個民族的多民族聚居區。回族、土族和撒拉族基本居住在河湟地區。河湟文化是青海最有代表性的地域文化之—,那就是多元共存,美美與共。
從地理位置看,河湟地區是黃土高原和青藏高原的地理緩沖地帶,是中原與青藏高原的交通要地,是絲綢之路、唐蕃古道必經之路,戰略地位十分顯赫,歷來成為兵家必爭之地。從河湟地區發展來看,多元文化的形成,始于漢代,漢代時期,隨著河湟地區正式納人中央封建王朝的郡縣體系之后,隨著大批中原漢人的不斷遷入和漢族人口的增加,農業推廣并迅速發展,河湟地區原本以畜牧為主狩獵為輔的生產方式逐步成為農牧兼重,隨之儒家文化在河湟地區得到傳播,加之在統治階級的尊崇得到傳承和發展,逐步形成了以儒家思想和文化為核心的漢文化團。元朝,隨著回族、撒拉族、土族遷徙和藏族、蒙古族的東移,各民族在這里發展、擴張、抗衡、兼并、聯盟、融合、同化,居住在這里的漢、藏、蒙、回、土、撒拉族等民族,除本民族獨有的文化特質之外,還由于各民族在地域上的雜居特點,在長期共同生產和生活的實踐中通過相互聯系和交流、影響和滲透,形成了以農耕文化為主體的多元文化區。[23]漢族文化強烈地影響著周邊各少數民族的文化,與此同時,各少數民族文化也影響著漢族文化。因此,河湟地區處于東部中原文化和西部少數民族文化的交會地,在多民族文化共存并相互影響的地域環境中,河湟文化顯示出以儒家思想和文化為主導,儒、釋、道文化和藏文化及伊斯蘭文化并存的特點,區域文化呈現出一種多元交會的特點,體現在體育文化上也是多元的,藏族群眾每到農閑季節或傳統節日,藏族各社隊自發地組織射箭、跑馬、摔跤等多種小型體育比賽,有時也與周邊尚武的回族、撒拉族群眾一決高下,如樂都和平安地區的南山射箭和北山跑馬的賽事由來已久,參加人員不光是藏族,還有回族、漢族、撒拉族,只要是勝利者,都被看成英雄,在當地受到敬仰,在比賽中,操著不同語言和信仰的人在有些比賽規則中都能達成一致,射箭和賽馬活動成為當地不同民族人和睦共處的潤滑劑。還如,黃南地區的六月會,上千人的軍舞、龍舞、神舞,幾萬人參加的湟中縣卻西德哇古老游戲,再如,在循化藏族除經常開展賽馬射箭活動外,藏族祭祀活動中表演的螭鼓舞和夏爾群鼓舞選入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除了藏族人民喜愛,受到當地回族、撒拉族群眾的歡迎,很多民間體育項目,各民族都在開展,在競技中較量、交流、融合,互助共同構建了河湟獨具特色的多元文化事項。除此之外,各民族也有自己獨特的民族傳統體育項目,其中以如藏族的五彩神箭、跑馬、北嘎和拉巴牛、古老游戲,嚴氏藏拳;回族的武術、賽馬、射箭,土族的輪子秋、射箭、賽馬,撒拉族的賽瓦、皮筏子、射箭,形成了各民族特有的鄉土文化景觀。
環湖文化區主要是指環繞青海湖、地處祁連山地和阿尼瑪卿山地之間的廣闊地域,中部有青海湖盆地、共和盆地、同(德)興(海)盆地等組成。主要以海晏縣、剛察縣、天峻縣、共和縣為核心,四周輻射延伸區,大致包括今海南州所屬的共和縣、貴南縣、同德縣、興海縣,海北州所屬的海晏縣、剛察縣、祁連縣,海西州所屬的天峻縣,面積約9.3萬平方公里,占全省總面積的12.87%。環湖文化區所處地域自然地理總的特點青海湖位于其中,內部地貌多樣,高山、丘陵、盆地、灘地、臺地、河谷、沙漠錯綜分布,地形復雜,起伏較大,但該區現有農林牧業用地占本區土地面積的83.95%。其中耕地占1.18%,林地占1.16%,草地占81.61%。[25]因此環湖地區雖然寒冷,但是適宜放牧,自古以來是納馬之地,盛產良駒,從事牧業生產的以藏族為主體,還有蒙古族、土族,農業生產的主要民族為漢、回、撒拉和土族,耕作植物為高原農作物。
從歷史發展來看,青海湖環湖地區是歷史上許多民族戰爭與和平的大舞臺,由此也構成了該地區豐富多彩的歷史文化。西漢之前,環湖地區一直是羌族在此繁衍生息,創造了羌族文化,它生產方式以草原畜牧為主、以狩獵、采集、漁獵為輔,并由此產生了最初的畜牧文化。西漢末,從東北遼河流域西遷而來的鮮卑族建立吐谷渾王國,建都于東距青海湖邊約7.5公里的伏俟城,在以青海湖地區為中心的廣大地域統治330余年,羌文化與鮮卑文化融合后形成湖區特色文化,并開始向四周傳播。吐谷渾族有語言無文字,在南北朝、唐朝時期與中原王朝在政治經濟上關系密切,因此受漢文化影響很大,此時環湖文化為鮮卑文化、羌文化和漢文化相互融合而成的。唐末,吐蕃滅吐谷渾,環湖地區由吐蕃駐牧。明正德以后,東蒙古占據青海湖地區,藏族被迫徒居黃河以南,但在清咸豐時藏族部落北渡黃河,還居環海地區,世稱“環海八族”,環湖地區蒙古族、藏族分布人數較多,自此,藏族文化成為環湖地區代表性的文化。
環湖地區的文化是在羌文化的底蘊上,隨著吐谷渾和吐蕃政治勢力的擴張,鮮羌文化、吐蕃文化對羌文化的層層覆蓋,再到后來元朝的建立后,蒙古文化、伊斯蘭文化熏染,最終形成的一種以藏族文化為主的獨特多元文化特征,所以說環湖地區的文化特征因歷史原因不同于玉樹、果洛三江源地區的藏文化特征。環湖文化區以游牧文化為主,居住在此藏、土族、蒙古族以放牧為主,少量回、撒拉在環湖地區以農業為主,游牧生產方式下各民族孕育出諸多豐富多彩的民族傳統體育文化。其中具有代表性的民族傳統體育項目主要有海北藏族自治州中海晏縣金銀灘馬術;青海湖祭海時的摔跤、賽馬;海南藏族自治州藏族傳統射箭、踏青;海西蒙古族藏族自治州蒙古族與藏族傳統射箭,蒙古族摔跤、賽馬等等民眾所喜愛的特色體育項目。
柴達木地區基本在海西蒙古族藏族自治州境內,占海西州面積的85.28%,海西州總面積32.58萬平方公里,占全省總面積45.18%,[26]柴達木地區是我國最干旱的地區之一,耕地面積占0.15%,林地占2.25%,草地占15.34%,水域占0.12%。上述四項面積之和僅占全區土地總面積的18%,尚有82%的土地沒有或暫時無法利用,大都是荒漠、戈壁和沙漠地[27],但礦藏資源豐富,是全國聞名的“聚寶盆”,考古發現距今3萬年前就有原始羌族人在此活動,后南北朝時期,吐谷渾建王國,開通今新疆境內絲綢之路南道,少量吐谷渾人進入柴達木盆地。公元663年,吐蕃攻滅吐谷渾,無奈之下,吐谷渾遷入柴達木盆地,隨著元朝的建立,蒙古勢力進入柴達木;清朝,海南州的部分藏族部落也西遷到都蘭。20世紀30年代部分哈薩克族遷入茶卡、大柴旦一帶,以游牧為生。[28]后陸續遷入的有漢族、回族、撒拉族族。從柴達木地理環境來看,由于柴達木盆地82%的土地是沙漠和戈壁,高寒缺氧,野生動物很多,在生產力水平低下時期,生態環境惡劣,不適于人類生存,因此自古以來人員稀少,無人區很多。據史料記載,在1949年底,在海西州總人口1.6萬人,其中蒙古族為0.64萬人,藏族為0.7萬余人,其余為漢、回、土、撤拉族等,[29]生產方式以牧業為主,輔以農業,狩獵。
從柴達木地區歷史發展看,柴達木地區小片綠洲先是羌人生活,后吐谷渾滅國被迫大批遷入,吐蕃東遷,以及元朝建立蒙古族進入,到回族、撒拉族經商或戰爭進入外,漢族基本是民國和新中國成立后遷入。因此這片土地上出現過羌人文化、吐谷渾文化、蒙古族文化、藏族文化、漢文化。但柴達木地域廣闊,高寒缺氧,各民族雖然以游牧為生,卻因地域廣闊,交通不便,各民族文化之間很少有文化交融現象,柴達木文化區的傳統體育項目,主要以游牧文化為主,有蒙古族的蒙古式摔跤(搏克)、賽馬、射箭、狩獵、賽駱駝、蒙古塔羅牌等,藏族的賽馬、賽牦牛、射箭、藏棋和藏式摔跤(北嘎)等。
“三江源”是長江、黃河、瀾滄江的發源地,所處地稱青南地區,包括今玉樹、果洛和黃南藏族自治州南部的澤庫縣、河南縣及海南州的興海、同德縣,三江源區域面積約為34.77萬平方公里,占全省面積的44.68%。三江源地區地勢高峻,河流、湖泊、沼澤、雪山、冰川連綿縱橫,是全球獨一無二的大面積高海拔濕地生態系統,是我國乃至亞洲的重要水源地,素有“中華水塔”、“亞洲水塔”之稱。
大多學者認為三江源地區在最早是羌人游牧地區,由于氣候惡劣該地區人類罕至,因此唐以前的文獻記載很少,因為三江源地區與西藏接壤,吐蕃勢力東進之后,三江源地區成為吐蕃人的勢力范圍,現三江源地區藏族人口比重占93%以上,藏文化是三江源地區的代表文化,其他少量漢、回、撒拉、蒙古族。三江源地區人口密度每平方公里2.01人,是省內人口密度最低的地區之一,西部可可西里地區是無人區,因藏羚羊、棕熊、雪豹等野生動物的家園而聞名于世,三江源獨特的區域環境決定了生活在此的藏民族生活方式,幾千年的游牧生活方式下也產生了獨特的文化,在三江源地區某些傳統體育項目如騎馬、射箭、摔跤等不僅僅代表的是一種體育運動項目,它們更是藏民族的傳統文化符號和印記。另外,三江源地區地廣人稀,在此區域生活的藏族沒有外來民族的侵襲,生活較為安逸,危險來自自然界,因此在此區域開展的體育活動都是娛神娛己體育活動,如玉樹歌舞,玉樹賽馬會的馬術表演,果洛馬背藏戲,宗教色彩濃厚。
綜上所述,每一種文化的產生乃至于形成的模式,與衍生這種文化的地理環境有著密切的關系,體育作為人類高級精神文明活動,同樣也脫離不開文化產生的規律,生存在不同的自然地理與人文環境的群體會孕育出不同需求的運動項目,對各民族體質、體形、性格及反映在其之上的體育運動的組織方式、內容、規則、文化符號有一定的影響和聯系。青藏高原的賽馬、賽牦牛、五彩神箭、狩獵、輪子秋、拉巴牛、北嘎、依舞、卓舞等體育項目直接反映了青海高原各民族在青海高原獨特的地域環境下特有的生產生活方式。所以地理環境對青海世居少數民族傳統體育文化的形成提供了發展空間,各民族形成的體育項目正是適應不同的生產生活方式,而生產生活方式與自然地理環境密不可分;人文地理環境差異也是各民族傳統體育文化差異的重要因素,不同區域有著不同的民族文化和宗教文化,相應的傳統體育的發展與各文化區域的歷史文化相輔相成,受其影響體育文化彰顯明顯的地域特征,生活在河湟文化區的土族、撒拉族其賽馬和射箭活動與三江源文化區的玉樹、果洛藏族等地區截然不同,河湟地區的藏族和三江源地區的藏族所開展的傳統競技游戲活動有共性也有差異,其差異性不光表現在開展的項目的不同,組織方式、比賽流程規則也有很大的差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