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學視角下未成年人犯罪問題探究

謝 芬

未成年人是祖國的花朵和未來。未成年人這個特殊群體是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夢的主力軍，是人類社會持續發展的主要動力。近年來，經濟社會發展條件不斷變化，未成年人惡性犯罪行為頻發，應引起重視。

一、未成年人犯罪的現狀特征

（一）未成年人犯罪數量呈上升態勢

從最高檢2020年發布的《未成年人檢察工作白皮書》數據可以看出，2016到2020年，我國未成年人犯罪數量呈上升趨勢，但2020年全國檢察機關共受理審查逮捕未成年犯罪嫌疑人37681人，未成年人犯罪數量下降幅度較大，與疫情防控形勢關聯甚密。例如2018年湖南省12歲男孩弒母案、2019年發生在大連市沙河口區13歲男孩殺害10歲女童案、2020年海南省陵水黎族自治縣警方偵破以馬某（未成年）為首的涉惡團伙案等等。未成年人犯罪相關問題一直是國家關注的重點。

（二）犯罪低齡化且文化水平低

犯罪主體年齡偏低，同時校園暴力低齡化更為突出。低齡未成年人犯罪占比有所回升。2016至2020年受理審查起訴的14至16周歲未成年人犯罪分別為5890人、5189人、4695人、5445人、5259人，占受理審查起訴全部未成年人的比例分別為9.97%、8.71%、8.05%、8.88%和9.57%，近兩年呈上升態勢。犯罪主體文化程度普遍較低，大多數為初中及以下文化程度。整體文化水平不高，存在文盲未成年人罪犯。女性在校園暴力主體中占比較高，少數少女由性犯罪的受害者轉變為加害者，這就是“性逆變心理”。

（三）犯罪類型多元，且暴力性犯罪傾向明顯

隨著互聯網發展，信息傳播加快社交方式新型化，未成年人犯罪也呈現出新的特點和方式，暴力性犯罪傾向明顯。傳統的成人類型犯罪，如販毒、涉黑、強奸等，也逐漸加入未成年人犯罪其中。作案手段都具有明顯的暴力特征，校園暴力突出。不管是財產、暴力還是性欲未成年人犯罪，其形成了層次分明、主體結構穩定的惡勢力犯罪團伙。他們活躍在鄉鎮、縣城以及市區的某些特定區域內，多次實施違法活動，破壞當地公共秩序和社會經濟秩序，并攜帶砍刀、殺豬刀、鋼管、匕首等管制刀具行兇，手段極端暴力。

（四）犯罪地集中，未成年團伙犯罪嚴重

當今社會，經濟發展，信息膨脹，許多不良文化如KTV、酒吧、色情等對未成年人成長和生活造成了極大的影響。未成年人犯罪案件中超半數是團伙型犯罪，糾集未成年同伙一起作案，尤其是盜竊、聚眾斗毆、尋釁滋事案件等。犯罪地主要集中在網吧、酒吧、KTV等娛樂場所，并且犯罪時間集中發生在凌晨。同時，有相當多的未成年人開始涉入黑惡勢力犯罪中。

（五）犯罪手段成人化，犯罪過程智能化

處于青春期的未成年人，存在極強的逆反心理，自我情緒管控度低，逞強好勝。隨著網絡社交平臺發展及智能手機的普及，未成年人接觸網絡年齡早，意味著進行犯罪時所具備的思想方式、犯罪心理和犯罪手段逐漸在進一步智能化和成人化。愈來愈多的未成年人采用一些現代化科技、網絡、通信技術和智能化手段進行犯罪。如在2019年衡陽市審判的一起未成年人網絡詐騙案件中，3名未成年人利用網絡平臺發布虛假招聘打字員信息，以入職需繳納會員費為由騙取被害人錢財。互聯網平臺給予了未成年人生活和學習的方便，若監管不當，也會成為未成年人犯罪的不法之地。

二、未成年人犯罪原因的經濟學基本理論

（一）理性選擇理論

傳統的犯罪原因理論認為，要區別對待罪犯和普通人。同時人基于理智以及對外來刺激反應不同，分為能理智承受外界刺激的好人和不能理智承受外來刺激的壞人。而犯罪經濟學認為，犯罪人和普通人在理智上都是一樣的，是沒有任何不同的。犯罪人的行為也是在理性思考之后進行的，也是一種理性的選擇。理性選擇范式主要有幾個方面體現：第一，自身最大利益的追求者是個人；第二，在特殊情境中可以選擇不同的行為策略；第三，基于理智，不同的選擇會產生不一樣的結果；第四，對不同的選擇結果有不同的偏好，也是人主觀意識的體現。總之，理性行動趨向于采取最優策略，以最小代價獲取最大收益，這就是理性人目標最優或者效果最大選化。因此，它把一切人都理論假設為“經濟人”，把其追求利益最大化作為支配人類行為或活動的動因。人之所以去犯罪，也是在考量所需的成本和預期收益而做的理性選擇。這就和人選擇正常職業一樣沒有本質區別，無非就是經過理性思考，一種人選擇鋌而走險犯罪來實現目標，一種人選擇合法取酬來實現社會價值。因此，將這一理論與未成年人犯罪實際結合起來，從而探尋未成年人犯罪的深層次因素，提出切實可行的治理未成年人犯罪的預防措施。

（二）未成年人犯罪成本與收益理論

美國著名經濟學家加里·S·貝克首創犯罪經濟學涵義，從經濟學角度對犯罪作了較為系統規范的行為分析，認為犯罪是一種重要活動和產業，犯罪行為等同于消費、生產等經濟行為，認為犯罪是在成本與收益及其最優狀態下所作的一種選擇，是典型的經濟學問題，所以犯罪預防以及各種措施手段也應在實現社會收益最大化的前提下展開。

犯罪的成本與收益理論其前提是“經濟人”假設，主要內容是當犯罪的收益高于犯罪的成本，犯罪人就會積極追求，反之則會放棄犯罪。據此可以通過改變或者減少各種因素，提高犯罪的成本、降低犯罪的收益來預防犯罪。犯罪是一種耗用一定的資源實現某種收益的行為，因此，犯罪也是有成本的，包括直接成本、機會成本、懲罰成本。作案工具、作案經費等就是直接成本，犯罪人必須放棄或者部分放棄在這部分時間內從事合法牟利的活動與機會，犯罪者受教育的程度、工資、年齡、種族等因素影響的部分就是機會成本。懲罰成本則受到破案率和懲罰力度等的影響。犯罪收益就是犯罪的經濟收益和犯罪的心理收益兩者之和。如果犯罪的獲利遠遠大于成本，就會引誘更多人犯罪，反之犯罪就減少。當然，泄憤、滿足性欲、報復等也是心理收益的表現形式。

三、未成年人犯罪原因的經濟因素分析

（一）收入狀況對未成年人犯罪的影響

犯罪機會成本受居民收入狀況的影響，收入較低，實施犯罪行為其犯罪的機會成本就較小，從理性經濟人出發，就可能選擇犯罪，相反則會減少犯罪。居民收入較低會引出貧困問題，當未成年人家庭困難，威懾理論對其起不到應有的效果，為了生存，為了活下去，他們可能會鋌而走險選擇犯罪。

1.城市化進程。城市經濟發展較快，人口流動也快，就業機會增加，犯罪機會也隨之增加，從而吸引更多犯罪者。城市化會造成人口流動速度變快，社會綜合治理難度加大，給犯罪者的機會成本加大，而懲罰成本可能降低。由于資源稀缺性，農村居民多到城市去打工，基于二元戶籍制度因素的影響，“打工者”在保險、醫療、教育等方面，跟城市居民的待遇是不一樣的。從犯罪經濟學看，農村人由于自身條件限制遭到抵制，預期的對城市向往的信賴利益受損。同時在城市生活經濟成本和受排擠的心理成本增加后，就會導致選擇犯罪來獲得應有利益補償。收入差距控制在一定范圍內有利于社會發展與進步，但一旦分配秩序出現不均衡，則會對社會產生不利影響。

2.收入差距。“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貧而患不安”。收入差距引起貧富分化，不平衡感加劇，心理扭曲，從而可能引發仇富心理，促使其選擇“劫富濟貧”，彌補內心的不平衡，宣泄不滿情緒，未成年人心理發展不成熟，容易受周圍環境的影響，出現攀比心理、嫉妒心理等，甚至基于收入差距過大而造成心理扭曲變態，從而走向犯罪的深淵。

（二）消費狀況對未成年人犯罪的影響

消費社會最大限度地釋放了人們的各種欲望，諸如對物質、權力、地位等欲望，刺激著人們去捕捉那些夢寐以求的社會認同。而“消費成癮”的生活方式引發了越來越多的犯罪行為，諸如攀比型、超越型、效仿型、競爭型等消費欲望引發犯罪，形成一個“消費社會—欲望刺激—欲望不滿足—犯罪”的因果系統，當上癮性消費圍獵年輕人，他們可能會自覺跳進消費陷阱，墜入甜美夢境。即使那是被營銷廣告制造的需求，是踩著人性弱點賺錢的生意，但很少人會去克制，他們需要的是消費帶來的滿足感，去抹平現實的痛感。居民消費情況反映了家庭經濟狀況，與收入狀況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未成年人由于自身還未發展成熟，價值觀消費觀很容易受周圍環境的影響，出現攀比跟風效仿消費，當沒辦法滿足其消費需求時，有可能就通過諸如盜竊、詐騙等犯罪方式獲得金錢，或者成為成人犯罪團伙拉攏利用的對象，從而步入犯罪的“泥潭”。

（三）失業狀況對未成年人犯罪的影響

目前，全球經濟受疫情影響很大，也造成失業率上升。失業率的高低，不僅影響宏觀經濟，也會對處于就業焦慮的年輕人造成嚴重的個人影響，催生心理、家庭問題。有研究顯示，失業率增加會同時導致犯罪率、患病率和自殺率增加。根據理性經濟人假設，作為理性行為人，認為犯罪只是特殊的工作，但終究是非法的，理性行為人會在合法工作獲得收益和非法活動獲得收益兩者間做出對比而選擇收益較高的活動。失業保障配套不完善，在一定程度上也會引發犯罪行為的增加。失業或家庭的就業情況都會影響到未成年人身心健康。當未成年人基于自身或者家庭因素選擇走向社會工作，但因為知識匱乏、技能缺少，他們獲得的勞動報酬相對較低，同時其價值觀、思想認知等尚未成熟，可能選擇非法行為獲得高收益。

（四）未成年人犯罪懲罰成本

當前我國針對未成年人犯罪管理制度不完善，也反映出現行相關法律制度不健全，起不到應有威懾作用，也使得未成人犯罪成本相對較低。如果懲罰力度加大，罪犯需要付出的成本增高，那么犯罪的動力會減小，從而犯罪率降低。反之亦然。由于未成年人生理、心理特點及其所扮演的社會角色的特殊性，出于人道主義關懷，我國法律對其犯罪的懲罰都是采取從輕原則，懲罰成本不高，威懾警示作用不強，未成人犯罪成本過低。

四、經濟學視角下未成年人犯罪的預防對策

（一）優化收入分配，縮小收入差距

目前，社會財富分化明顯，兩極分化嚴重。社會地位的高低也通過財富的多少體現出來，判斷個人成功與社會地位的標準之一就是經濟實力，獲取更多的經濟收益日益成為現代社會中人的重要目標。分配公平不僅強調的是權利上的合理分配，即貧困家庭也有權利享受自己應得的權利；還應當從空間和時間入手，優化分配機制，促進社會和諧穩定發展。注重城鄉收入分配的優化，采取多種形式縮小城鄉差距，完善社會收入分配相關制度，保障社會分配公平。用自然地理環境等發展產業鏈，調動地區經濟發展的積極性。差距收入縮小，可以緩解低收入群體對社會分層和收入差距現象的不滿，緩解未成年人因收入差距而引發的社會矛盾，為未成年人發展營建適宜的生活環境以及配套的心理咨詢服務，完善相關政策法規，保證城市化快中有穩，從而減少未成年人犯罪率。

（二）提高教育程度，樹立法治權威

教書育人，具有有利的正向效用，在抑制未成年人犯罪方面也有顯著功效。首先，認真落實義務教育制度，加強法治課程學習，優化法治教育，培養行為主體的法律意識，促使法律知識深入人心，使未成年人樹立基本的法律認知，懂法知法，敬畏法律，遵紀守法。其次，強化相關職業培訓，懂得通過正當勞動創造財富，樹立正確的“三觀”，使未成年人在走入社會后，有能力遠離違法犯罪，健康成長。對困難家庭加大教育支持力度，全方位保障未成年人不因經濟原因而放棄學業，使得未成年人日后能接受到高等教育，努力提高自身素質。再次，法律執行程序的復雜致使違法犯罪擴張，加之暴力犯罪本身犯罪成本較其他犯罪類型低，過低的法律懲罰成本會導致更多的犯罪發生。針對輕微暴力犯罪類型，當地公安機關聯合執法部門應當優化法律運行程序，加大對暴力行為處罰力度，促進德法交融，在法律保障下，使人民生活更幸福、法治權威真正成為信仰。

（三）改善就業環境，完善就業保障

首先，促進充分就業，增加就業崗位，改善未成年人家庭就業狀況。其次，加大就業保障投入，完善就業保障體系，增強職業技能培訓，使未成年人能掌握一定的職業技能從事勞動而不至于閑散在社會。再次，建立包括最低工資標準、發放條件、調整范圍和幅度等方面的工資保障制度，確保其職業穩定性，從而減少未成年人社會閑散數量，同時避免其受社會不良風氣等影響，進一步保障家庭物質生活，最終實現減少和預防未成年人犯罪的發生。

（四）加強調查研究，適當增加對未成年人犯罪懲罰成本

未成年人犯罪是隨著司法部門的懲治成本和刑罰幅度的變化而變化的，要建立合理的“適度”懲治未成年人網絡違法行為的立法和司法體制。當前社會對未成年人犯罪的態度大多包含同情和憐憫，法律和道德都給予了未成年人犯罪高度的容忍，重罪輕罰、輕罪不罰的情況時而有之，這也造成法律權威性在未成年人群體中的下降，達不到威懾的效果。當今經濟社會發展，互聯網普及，人們物質生活水平不斷提高，未成年人受各種因素的影響，生理成熟期也在提前，刑法已經把責任年齡降低。筆者認為，可以適當增加適用于16周歲以下未成年人的犯罪類型，對于情節惡劣的犯罪未成年人可以按照普通成人犯罪刑事訴訟程序進行處理，結合《未成年人保護法》以及相關法律做適當減輕量刑考慮，以增加未成年人犯罪的懲罰成本，從而預防未成年人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