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丁聲俊
迄今,人們對生物安全問題還認知甚少,對其嚴重危害性也認知甚淺。然而,從全局和深遠的視角出發,生物安全對國家安全的影響問題,已不單純是對人體健康、經濟與科技的表面影響問題,而是已提升到攸關政治安全、經濟安全、軍事安全、科技安全的戰略層面上至關重要的大事。當下,必須高度重視生物安全問題,把加強生物安全提升為保障“大國糧安”的重要戰略地位。
所謂生物安全,一般是指由現代生物技術開發和應用對生態環境和人體健康造成的各種災害或潛在威脅,以及對其所采取的一系列有效預防和有力控制的措施。鑒于生物技術發展有可能產生多種負面影響,人們提出了生物安全的概念。由于在一般情況下,人類的生態環境要素和生態系統功能可以維系經濟社會持續發展的安全狀態,因而使人們往往忽視生物安全的隱性風險,成為包括經濟、軍事、生態環境在內的國家安全的一個重大隱患。致使生物安全已成為一個攸關世界安全與發展的基本問題。如今,許多國家和地區都把生物安全納入經濟發展戰略,乃至國家整體安全戰略。加之生物安全直接關系公共衛生事件的發生和蔓延,關系天下蒼生與糧食安全,已成為影響人類生存和發展的一個重大因素,引發廣大民眾普遍關注。
隨著全球化進程的加快,以及生物技術的進步,生物安全的范圍越來越廣,其內容主要包括:危險性病原物與人類身體健康安全,外來有害生物與生物多樣性減少及轉基因生物安全,實驗室生物安全和生物防恐等。其中每一項內容都可擴展為一個宏大的課題,如基因技術的安全性、遺傳資源的保護與利用、生物武器的控制、外來生物入侵、重大突發性疾病的防控,以及轉基因生物的跨國越境轉移等,都可能對生物多樣性、生態環境和人體健康產生潛在的重大影響。當然生物安全風險首當其沖的是會對農業和糧食產業產生嚴重的負面效應。作為一個發展中大國的農業糧食產業,既是國民經濟的基礎產業和民生產業,也是生態產業和風險產業。這就意味著,農業糧食產業必然更多、更易遭受生物安全風險,防范與化解重大突發性公共生物安全風險,對于保障大國糧食安全和國家總體安全,是一項重之又重的大事。
然而,值得關注的是,我國面臨生物安全風險的挑戰越來越嚴峻。在農業領域,口蹄疫、高致病性禽流感、非洲豬瘟等動物烈性傳染病頻頻發生,給畜牧業生產造成嚴重損失和威脅。目前在我國流行或散發的動物疾病有200余種,各類疫病造成的直接經濟損失每年超過1000億元。此外,農業有害生物帶來的危害也非常嚴重。廣義地說,農業有害生物包括動物、植物、微生物乃至病毒。像危害植物的各種害蟲、有害動物(蝸牛、螨類等)、病原微生物(真菌、細菌、放線菌病毒和線蟲等)和寄生性種子植物(菟絲子、槲寄生、桑寄生、列當等)。田間雜草因具有對栽培植物的侵害性,往往也包括在內。全世界常年發生農業有害生物1700余種,每年因有害生物給全球農業糧食造成巨大損失。根據FAO的統計,因蟲害、病害和雜草危害造成的損失占農業總產值的37%。其中,蟲害占14%;病害占12%;雜草占11%。目前,我國農業糧食領域面臨的生物安全形勢也十分嚴峻,對農業有害生物亟待加強管控和提高治理能力。我國必須大力加強對包括農業糧食在內的生物安全風險的防范和監管。
生物安全風險是農業糧食產業的重大隱患。它一旦暴發,就必然對農業糧食產業帶來毀滅性災害。一個多世紀以來,在世界范圍內發生了數以百計的嚴重生物安全事件,嚴重威脅農業糧食產業安全,威脅人類生活、生產和生存,乃至影響人類文明進程,造成了重大歷史性災難。
農業勞動力是指能參加農業勞動的人力的數量和質量。農業勞動力是農業糧食產業最活躍、最積極的要素和發展力量的源泉。它的數量和質量因受自然、社會、經濟等各種因素影響而處于不斷變化中。一個多世紀以來,在歐洲乃至世界歷史上疫情致使數以百萬計的人口死亡,這意味著農業糧食產業勞動力的嚴重損失。且不說自古以來,在世界上暴發過一連串的瘟疫,造成無計其數的人口喪生。僅在1347—1353年,被稱為“黑死病”的鼠疫大瘟疫,就奪走了2500萬歐洲人的性命。無獨有偶,肆虐兩個世紀之久的黃熱病,造成美洲、非洲及歐洲部分地區的人口大量死亡,社會活動趨于癱瘓。19世紀的霍亂肆虐,橫掃全球,僅印度就有超過3800萬人死亡。1918年暴發的大流感,造成了2000萬—4000萬人死亡,全球患病人數在5億以上。大量人口的死亡,不僅是眾多家庭的悲劇,而且使農業糧食產業慘遭厄運:大批農業勞動力被瘟疫吞噬和奪走,致使廣袤的土地由于無人耕種而淪為不毛之地,農業糧食生產凋敝,社會民眾掉進饑荒的深淵。
生態環境也是生產力。這一論斷是對馬克思主義生產力理論的新發展。其精髓在于:一是糾正理論偏頗。強調發展與改善生態環境相輔相成,在統籌協調中培育新產能。這是對以征服與改造自然為主旨,在“斗爭”中彰顯生產能力的傳統生產力理論的糾偏。二是創新發展理念。強調資源、環境、生態并重,意味著將生態環境作為生產要素和內生動力納入生產力范疇。這是對生產力理論的新發展。三是強調與民生相融合。生態環境狀況優良,成為生產力健康持續發展的內生動力。這是對生產力內涵的新拓展。把上述集中到一點就是,生態環境也是重要生產要素。保護生態環境,就是保護生產力;損害生態環境就是破壞生產力。生態環境優,則農業糧食興;生態環境劣,則農業糧食衰。進入近代以來,產生的環境污染直接對農業糧食產業發展帶來了嚴重負面后果。
外來物種是指那些出現在過去或現在的自然分布范圍及擴散潛力以外的物種、亞種或以下的分類單元,包括所有可能存活、繼而繁殖的部分、配子或繁殖體。目前,世界上外來物種入侵或傳入途徑主要有三種:一是人為有意引進。包括人們出于農林牧漁業生產、生態環境建設、生態保護、觀賞等目的有意引進某些物種。二是人類無意傳播。主要包括隨交通工具帶入,像豚草隨農產品的國際貿易帶入;像假高粱隨進口糧食夾帶傳入;隨動植物引種帶入,像毒麥隨進口種子傳入等等。三是通過自身繁殖擴散和風力、水流、動物等途徑進行的自然擴散。外來入侵物種具有生態適應能力強、繁殖能力強和傳播能力強等“三強”特點。與此相對照,被入侵生態系統擁有可供利用的資源但又缺乏自然控制機制,因而形成外來物種入侵頻率高現象,對本土生物形成嚴重威脅,甚至成為公害,人類的農業糧食產業為此付出了巨大代價。
在自然界長期的進化過程中,生物與生物之間相互制約、相互協調,并將各自的種群限制在一定的環境和數量范圍內,形成了穩定的生態系統。但當一種外來生物侵入并在脫離了人為控制后,就會在當地的氣候、土壤、水分及傳播條件下野蠻擴散,形成大面積“單優群落”,從而打破原有的生態平衡,造成極大的負面影響。迄今,外來物種的入侵已經成為一大危害。
這里,以世界第二大淡水湖——維多利亞湖失去生態平衡為實例進行簡要分析。這座湖地處坦桑尼亞、烏干達和肯尼亞交界處,是這三個非洲人口大國的“母親湖”,也是非洲土地最肥沃、電力最充足的地區。湖中生長魚類品種多達600余個,絕大部分屬獨有品類。后來遭尼羅河羅非魚和鱸魚,以及巴西水葫蘆(鳳眼蓮)等兩大物種入侵,使維多利亞湖生態鏈遭到難以挽回的破壞:魚類減少80%,物種滅絕60%,鳥類滅絕35%。湖水面積從百年前的6.9萬平方公里縮小到5.9萬平方公里,縮小了1萬多平方公里。本土魚類被滅絕的多達500余種,連甲殼軟體類動物和鳥類也難逃一劫。
轉基因食品指的是利用轉基因生物技術獲得的轉基因生物品系,并以該轉基因生物為直接食品或為原料加工生產的食品,均稱為轉基因食品。根據轉基因食品來源的不同,可劃分為植物性轉基因食品、動物性轉基因食品與微生物性轉基因食品。目前,世界上涉及轉基因食品或轉基因食品原料的有:轉基因大豆、轉基因玉米、轉基因番茄、轉基因油菜、轉基因馬鈴薯等。如今轉基因食品已經逐步進入一些國家民眾的日常生活。因為食品與人類健康息息相關,所以人們對于轉基因技術在農業糧食生產領域的應用極為關注,尤其是轉基因食品的安全性成為廣大消費者關注的熱點。
迄今,世界上對轉基因食品的安全性沒有定論。支持者推崇轉基因食品是解決糧食安全的“突破之路”;但是反對者特別是廣大百姓對轉基因食品的潛在危險性始終存在疑慮。許多專家學者以事實論證,轉基因生物可能對生物多樣性、生態環境和人體健康產生負面影響:一是轉基因生物既對害蟲和病菌發揮抑止作用,也對非目標生物、有益生物等產生直接或間接的影響和危害;二是轉基因生物會增強目標害蟲的抗性;三是轉基因生物可能造成雜草蔓延;四是轉基因生物危及生物多樣性和生態環境;五是轉基因生物可能對人體健康造成威脅。2001年7月9日,聯合國開發計劃署也公開承認,轉基因食品可能會破壞生態平衡。有關轉基因食品的潛在危險和安全性的許多問題,有待于進一步研究才能下結論。
正是由于轉基因食品的安全性一直沒有定論,所以迄今世界上大量國家不接受這種有爭議的作物,即采取禁止種植轉基因作物。日本民眾非常強烈地反對種植轉基因食品作物,在日本的國土上至今沒有種植轉基因的種子。在愛爾蘭,所有轉基因食用作物都被禁止種植,對含有轉基因原料的食品實行標簽制度。德國、奧地利、匈牙利、希臘、保加利亞和盧森堡等國禁止轉基因食用作物的種植和銷售。有一些國家通過禁令,不得種植轉基因作物或者飼養轉基因動物。有些國家雖然允許種植部分轉基因作物,然而公眾普遍不信任。更有許多國家法定對轉基因食品必須加標識。鑒于上述,我國對轉基因食品一定要保持科學態度,要提高消費者知情度和消費自由度。
中國在世界上是一個農業糧食生產大國、貿易大國和消費大國。在看到我國具備多種優勢條件的同時,還必須清醒認識我國糧食安全隱伏的風險,正視面臨的嚴峻形勢,即堅持底線思維。從中長期看,我國作為糧食大國還存在系統性、結構性問題,集中表現出“八大挑戰”:一是農業糧食生態環境的壓力呈加重態勢;二是人均耕地、淡水資源數量趨減,資源承載壓力越來越沉重;三是全國人口逐年增長和消費剛性增長的趨勢,使中長期的糧食供求呈“緊平衡”態勢;四是農業糧食產業處于成本上升期,農產品價格基本上都高出國際市場價格,減弱了在國內外市場上的競爭力;五是糧食比較效益較低,糧食生產和農業收入占農戶家庭收入的比例也較低,導致農民生產糧食的意愿不高、生產積極性下降;六是農民組織化程度低,小農生產者占絕大部分,不僅其規模效益低下,而且抵御自然災害的能力薄弱;七是農業糧食科技創新能力弱,尤其是作為農業糧食生產“芯片”的優良品種的培育處于劣勢,必須急起直追;八是外來入侵有害生物造成多種危害,威脅農業糧食可持續發展。
關于我國農業糧食面臨的主要挑戰,已有多種深入的論述。本文著重闡述人們關注不多的生物安全、特別是生態系統退化的挑戰。生態系統是指在自然界的一定的空間內,生物與環境構成的統一整體。在這個統一的整體中,生物與環境之間相互影響、相互制約,并在一定時期內處于相對穩定的動態平衡狀態。保持生態系統平衡是攸關農業糧食興衰的要舉。當前,多種干擾壓力導致我國農業糧食生態系統嚴重退化、沙化和鹽堿化。與此相伴隨,必然帶來一系列消極影響:生態功能減弱或喪失;生態效益和社會效益降低;生物多樣性降低;生產力下降;基本結構和功能破壞或喪失,以及“抗逆”能力下降。特別是對農業糧食產業帶來嚴重禍患,包括土地、草原、森林和水域等主要領域的自然生態系統受到多種干擾壓力而失衡,構成國家糧食安全的隱患。
土地生態系統,也稱陸地生態系統。在這個系統中,耕地是國土中的精華,是農業糧食產業的基本要素。然而令人痛惜的是,嚴重的環境污染、劇烈的氣候變化,以及不合理的耕作方式與田間管理方法,造成我國耕地資源稟賦趨于劣化:土地面源污染蔓延,土壤肥力趨于下降,酸化和鹽漬化面積大幅擴展。為片面追求農業糧食高產,過度不合理使用化肥和田間除草劑、殺蟲劑等農藥。然而,我國化肥肥料利用率低,使用結構不合理,造成巨大浪費。所謂肥料利用率是指當季作物從所施肥料中吸收的某一養分占肥料中該養分總量的比例。肥料利用率是衡量施肥效果的主要指標,目前我國水稻、玉米、小麥三大糧食作物氮肥、磷肥和鉀肥當季平均利用率分別為33%、24%、42%。其中,小麥氮肥、磷肥、鉀肥利用率分別為32%、19%、44%,水稻氮肥、磷肥、鉀肥利用率分別為35%、25%、41%,玉米氮肥、磷肥、鉀肥利用率分別為32%、25%、43%。目前我國主要糧食作物肥料利用率水平仍然處于較低的水平。這表明我國在化肥利用領域還有較大提升空間。(《我國當前農業生產中的肥料利用率是多少?》,《微生物肥料圈》,2018年9月9日)。眾所周知,我國耕地總量占世界第三位,然而化肥和農藥的使用量長期保持世界首位,兩者的使用總量占全世界使用總量的30%以上。這不僅造成嚴重浪費,而且是我國面源污染的主要根源。
由于化肥、農藥等化學物的過量使用形成的有害殘留物快速積累,加速了農業生態環境破壞與物種滅絕,從而引起食物鏈斷裂和農作物病蟲害暴發幾率的提高。上述種種危害,不僅使我國耕地資源稟賦退化,而且也使土地面積明顯減少。目前全國人均耕地面積已縮減到1.5畝以下,不足世界人均耕地面積的一半。
草原是重要的國土資源,也是現代畜牧業基礎條件。草原生態系統是以各種草本植物為主體的生物群落與草原生態系統環境構成的功能統一體。草原生態系統在其結構、功能過程等方面與森林生態系統相比,具有完全不同的特點。它不僅是我國重要的畜牧業生產基地,而且是重要的生態屏障。長期以來,由于對草地的掠奪式開發,亂開濫墾、過度樵采和長期超載過牧,導致全國草原嚴重退化。其主要表現包括:一是草原植被疏落,產草量下降;二是牧草質量劣化,可食性牧草減少,毒草和雜草增加,使牧場的使用價值下降;三是草原退化、沙化,導致氣候惡化,許多地方的大風日數和沙塵暴次數逐漸增加;四是草原牧區鼠害加劇,使草場慘遭破壞而失去使用價值。鼠害的發生,既是草原生態系統平衡失調的惡果,也是造成草原生態環境進一步惡化的原因之一。草原退化、堿化和沙化,氣候惡化,以及嚴重的鼠害等一系列生態問題,都嚴重損害了農業糧食產業的生物安全。這是對草原不合理利用所造成的生態惡果。
森林生態系統是一個復雜的巨系統,具有以下特征:生物種類豐富,層次結構較多,食物鏈較復雜,光合生產率較高,所以生物生產能力也較高。森林生態系統分布在較濕潤的地區,在陸地生態系統中具有調節氣候、涵養水源、保持水土、防風固沙、消除污染等方面的重要功能,被稱為“綠色水庫”、“地球之肺”。
在新發展理念指引下,我國實施林業發展和生態建設一系列重大工程,取得了顯著成效:森林總量持續增長,森林質量不斷提高,天然林穩步擴大,人工林快速發展。然而,在一定的自然因素、人為因素或兩者的共同干擾下,會發生森林生態系統退化,表現出如下消極現象:服務功能減弱或喪失;生態效益和社會效益減小;生物多樣性降低;生產力下降;基本結構和功能破壞或喪失;穩定性和“抗逆”能力減弱等,導致森林生態功能嚴重弱化。
一是森林生態系統面臨的挑戰巨大。我國總體上仍然是一個缺林少綠、生態脆弱的國家。森林覆蓋率遠低于全球31%的平均水平,人均森林面積僅為世界人均水平的1/4,森林資源總量不足、質量不高、分布不均的狀況仍未根本改變。
二是嚴守林業生態紅線面臨的壓力巨大。隨著城市化、工業化進程的加速,生態建設的空間被不斷擠壓,嚴守林業生態紅線,維護國家生態安全底線的壓力日益加大。
三是森林產品供求矛盾巨大。目前,我國現有用材林中可采面積僅占13%,可采蓄積僅占23%,可利用資源少,木材供需的結構性矛盾很突出。同時,森林生態系統功能脆弱、森林生態產品短缺的狀況依然突出,成為制約我國可持續發展的重要因素。
所謂水域生態系統,是指在水域中由生物群落及其環境共同組成的、以水為基質的生態系統。它與人類生活、生產息息相關,是整個自然生態系統的重要組成部分,發揮著極其重要的作用。
然而,長期以來,在自然因素和人為因素的干擾下,我國水域生態系統漸失平衡,即逐漸退化。先說前者自然因素,例如湖泊富營養化促使水質變壞,藻類過度生長產生毒素,以及藻類殘體分解時消耗大量溶解氧,導致魚類及其他水生生物死亡。再說后者人為因素,像在魚類洄游通道上攔河筑壩、使魚類無法溯河或降海產卵繁殖等。自然因素和人為因素又往往互相結合、互為因果、共同干擾,導致水域生態系統退化。其主要表現包括:
一是數量萎縮。據第二次湖泊調查,近50年來,我國湖泊數量減少了243個,面積縮減9606平方千米,約占湖泊總面積的12%。最新一次濕地調查結果表明,近10年來,全國濕地面積減少了3.4萬平方千米,減水率達8.82%,儲水量銳減。湖泊和濕地面積持續縮減,成為我國近期面積喪失速度最快的自然生態系統。
二是水質惡化。我國水污染的廣度、深度和頻度表明,水域污染屬于嚴重類型。例如,五大淡水湖,除了洞庭湖目前處于中營養水平外,其他鄱陽湖、太湖、洪澤湖和巢湖均處于富營養化狀態。在遼闊的西北部的湖泊,普遍呈咸化、堿化,水質趨于劣化。
三是稟賦下降。湖泊和濕地,與森林、海洋并稱為世界三大生態系統。與水域生態系統退化相對照,其稟賦也不斷減退,湖泊魚類資源種類減少、數量縮小、生物多樣性下降。
中國是幅員遼闊、自然條件復雜的國家,又是農業、糧食、牧業和漁業大國,因而是全球生物物種特別豐富的國家,占世界第八位,在生物多樣性保護行動中舉足輕重。我國國土上蘊藏著的豐富生物資源,是大自然的寶貴財富,對生物多樣性的開發利用具有極大的經濟和科學價值。隨著國際貿易和人員往來日益頻繁,以及旅游業和物流業的迅速發展,外來物種入侵我國的數量不斷增多,范圍越來越廣。特別是農業糧食有害生物侵入并擴展各地,危害加重。迄今全國34個省(區、市)均有外來入侵生物,可以說已經遍及全國。據生態環境部發布的《2020中國生態環境狀況公報》,全國已發現660多種外來物種入侵我國。其中,有71種對自然生態系統已造成或具有潛在威脅并被列入《中國外來入侵物種名單》。69個國家級自然保護區已有219種外來入侵物種,其中48種被列入《中國外來入侵物種名單》。
外來物種入侵已經給入侵地區帶來嚴重損害:一是外來入侵物種會改變侵入地的自然生態系統,降低物種多樣性,進而對當地社會、文化等產生消極影響。二是外來物種對人類健康可能構成直接威脅。一個典型實例是豚草花粉,成為人類變態反應癥(過敏性)的主要致病源之一,所引起的“枯草熱”,對許多國家的人體健康產生了極大危害。三是外來入侵動植物直接危害當地農林等產業經濟發展。它們會對農田、園藝、草坪、森林、畜牧、水產等造成直接危害。四是外來生物入侵會改變當地生態系統,給當地水土、氣候等帶來一系列負面影響,還會導致各種間接損失。五是外來入侵物種帶來直接和間接的經濟危害。《人民日報海外版》的報道顯示,在歐洲,每年外來物種的入侵造成至少12億歐元的損失。而外來入侵物種專家小組(ISSG)的主席皮耶羅說,12億歐元的數字偏低,因為這個數字不包括外來物種對本地物種生物多樣性的破壞。大量事實表明,農業糧食有害生物入侵已成為世界的公害。
綜上所述,自然環境是環繞人們周圍的各種自然因素的總和,如大氣、水、植物、動物、土壤、巖石礦物等。它們是人類賴以生存的物質基礎。通常把這些因素劃分為大氣圈、水圈、生物圈、土壤圈、巖石圈等五個自然圈。自然生態系統是在一定時間和空間范圍內,依靠自然調節能力維持的相對穩定的生態系統,如森林生態系統、草原生態系統、海洋生態系統等。自然生態系統可以分為:水生生態系統,即以水為基質的生態系統;陸生生態系統,即以陸地土壤或母質等為基質的生態系統。自然生態系統的一個重要特點是它常常趨向于達到一種平衡狀態,這是靠自我調節過程來實現的。不過生態系統的自我調節能力是有限度的。由于人類的強大作用,絕對未受人類干擾的生態系統已經沒有了。這意味著生態系統結構遭破壞,功能受阻礙,甚至整個系統崩潰,生態平衡失調。由此產生的危害是廣泛而深重的,值得人類高度警惕。
事實敲響了警鐘。我國土地生態系統、草原生態系統、森林生態系統和水域生態系統,出現了普遍性退化,加之大量外來有害生物入侵造成的嚴重危害,致使我國自然生態系統功能嚴重減弱,造成了系統性、頻發性、普發性生態危害和生態災難:一是危害資源。首當其沖造成農業糧食生產的稀缺資源(如耕地等)或永久性喪失、或稟賦降低。二是破壞森林。森林被亂砍濫伐,林地大面積縮減,致使我國仍然處于“缺樹少緑”狀態。三是干旱頻發。生態系統退化導致干旱災害頻發,土地沙漠半沙漠化現象嚴重,其面積快速擴展,甚至暴發危害極其嚴重的沙塵暴。四是水土流失。在水流作用下,特別是人類錯誤行為嚴重破壞了坡地植被后,由自然因素引起了地表土壤破壞和土地物質移動,即普遍發生的水土流失。五是大氣污染。形成酸雨危害農田,同時有毒氣體危害大氣,引起人們呼吸道疾病,危害人類生命健康。六是水域污染。江河湖泊水質變劣,甚至江河斷流干枯,危害水生物生長等。七是危害生物生長。致使生物多樣性減少。八是固體污染物成災。有害生活垃圾和農業白色垃圾不僅污染生活環境,而且破壞土壤結構和功能。這些不可忽視的問題警示人們:是時候了,必須從戰略高度大力加強生物安全建設。
面對“兩個大變局”和疫情大沖擊的嚴峻形勢,當今中國確保“大國糧安”格外艱巨復雜,也格外重要和必要。歷史的教訓,嚴峻的挑戰,敲響了長鳴的警鐘!聲聲警示人們:在糧食安全有保障、形勢好時,要堅持底線思維,化挑戰為動力,補短板增實力,切戒放松糧食安全之“弦”,加強實施糧食戰略定力,推動生物安全建設,促進生態發展、綠色發展,更高質量、更高水平、更有把握地確保“大國糧安”。另外,從憂患意識、底線思維出發,在客觀看到我國是糧食大國、并具有多種優勢的同時,還必須正視我國農業糧食“大而不強”、以及存在多種“短板”的狀況,尤其是面臨嚴峻的生物安全風險。為保障“大國糧安”,必須從建立和完善制度入手、切實加強農業糧食產業生物安全現代治理和保障能力。
思想決定行動,行動決定結果。強化農業糧食產業生物安全建設要以“思想建設”為先導和保證。面對“兩個大變局”和蔓延全球的新冠疫情的嚴峻挑戰,建立并完善農業糧食生態系統現代治理和保障體系是重要新舉措,也是一項重大新任務。為此,必須“提高思想,強化認識”,即提高對保障農業糧食生態安全重要戰略意義的認識。隨著全球化進程的加快,以及生物技術的進步,生物安全已成為一個攸關世界安全與發展的基本問題,涉及政治、軍事、經濟、科技、文化和社會等多領域。我國是一個有著14億多人口的大國,防范化解重大疫情和重大突發公共衛生風險,始終是一刻也不可放松的大事。保障生物安全對于保障國家總體安全而言,占有重要戰略地位和作用。要站在保障“大國糧安”、保護人民健康、維護國家安全和長治久安的戰略高度,進一步深化對保障農業糧食生態安全系統戰略意義的認識,并有針對性地采取必要措施,堅持農業糧食高質量發展,堅持生態發展、綠色發展和可持續發展。歸根結底,要把糧食安全新戰略“以我為主,立足國內,科技支撐,擴大產能,適度進口”,以及新舉措“黨政同責”貫徹落實好。
從國家總體安全的角度出發,制定好農業糧食生物安全風險防控和治理頂層設計和規劃,是重要關鍵。這就要求整體統籌,綜合運用新技術、新理念和新模式,特別是要著力加強數字化治理和能力,形成與經濟社會發展相適應的智能感知、精細管理、科學決策、高效服務的數字化治理能力和便捷化服務能力,支撐生物安全建設。
鑒于農業糧食生物安全風險的來源多、時空廣、頻譜全,必須多管齊下應對挑戰。包括從國家戰略高度進行整體謀劃,全盤考慮,全域防御,進行系統性、全譜性的農業糧食生物安全風險防控和治理的戰略設計和戰略規劃。對其方向性、根本性、全局性問題進行戰略部署,明確維護農業糧食生物安全的路線圖,為其風險防控和治理提供行動指南。同時,整合國家各方面的力量,加強對農業糧食生物安全的統籌協調和布局,建立科學高效的風險應對計劃和應急機制;堅持平時和戰時結合、預防和應急結合、科研和防控結合,提高體系化對抗能力和水平。加強戰略謀劃和前瞻布局,完善生物安全防控預警、預測機制以及應對舉措。
為實現農業糧食生態安全體系的目標,必須采取重要措施,創新體制機制:第一,加強國家集中統一領導。鑒于健全和完善農業糧食生態安全體系防控和治理,涉及部門多、領域廣,攸關國土安全、軍事安全、科技安全等多個方面,具有多學科、多領域交叉的特點,所以必須加強集中統一領導。第二,加強農業糧食生物安全制度建設。包括決策咨詢制度、應急預演和救援制度、生物及其制品進出口的安全風險防范與控制制度、生物安全的國家報告制度等。第三,建立健全預警監管機制。完善的農業糧食生物安全風險預防、評估和預警機制,能降低和減少生物安全事件發生的突然性。為此建立預警監管機制是必要措施,主要內容包括:預防預警生物事件的發生、發展與成災等態勢分析,預測預警措施以及篩選優化應對策略;健全農業糧食生物安全的審查和監管機制,從源頭上預防和化解農業糧食生物安全風險。第四,健全完善防控和監管體系。重點包括兩方面:一方面要加強農業糧食生物安全風險防控和治理的裝備技術體系。當前要大力提高科技在維護糧食生物安全中的作用,為農業糧食生物安全風險防控和治理提供強大的技術支撐。另一方面要健全完善農業糧食生物安全管控體系。主要包括建立生物安全防控管理組織結構,完善生物安全管理制度,提高生物安全防范支撐條件,提供生物安全設施裝備和配套設備,加強生物安全監督,以及建立和加強突發事件應對能力。總之,要積極創新制度、創新體制和創新機制,并充分發揮其優勢,從根本上確保農業糧食生物安全。
21世紀是生物學的世紀。方興未艾的生命科學、生物科技等領域發展迅猛,但離不開強大的科技實力的支撐。同樣,筑牢農業糧食生物安全防線,科技創新手段必不可少。也就是說,推進科技創新,筑牢包括農業糧食在內的國家生物安全防線具有極大必要性和迫切性。當前,首先要優化科技創新模式。通過政府引導投資、各類型企業融合等方式加大對農業糧食生物安全領域的投入,引進高新技術人才,開展戰略前瞻性研究,培育壯大生物安全科技企業,提升其核心競爭力,搶占國際生物技術制高點。其次要培育專業科技人才隊伍。要從基礎教育入手,培養、儲備一批生物安全領域的人才,并廣納海內外英才,造就一支高素質隊伍,讓中國成為生物技術人才培養的新高地。再次要加強科研攻關。農業糧食生物安全重大科技成果,是確保農業糧食生態安全體系之重器。從加強能力建設入手,大力進行科研攻關。與此相應,要加強農業糧食生態安全科研攻關體系和能力建設,完善關鍵核心技術攻關的創新型體制和機制,加快推進生物安全領域科研力量布局,整合相關領域國家重點科研體系;加快關鍵核心技術攻關,以科技創新為動力,筑牢農業糧食生物安全防線。總之,要從保護人民健康、保障國家整體安全、維護國家長治久安的全局高度,有力加強農業糧食生物安全現代治理能力的科技支撐。
從保護人民健康、保障國家糧食安全、維護國家長治久安的高度出發,必須盡快制定出臺生物安全法,加快構建包括農業糧食在內的國家生物安全法律法規體系、制度保障體系。要立足于國內和國際“兩個實際”,明確立法目的、主要內容和適用范圍;加強體制協調、確立基本原則;構建法律制度體系、創新法律機制,設計法律責任,以及公眾參與和社會監督,促進國際生物安全的交流和合作、促進人類命運共同體建設、促進人類與自然和諧共生等。當前需要加快構建國家生物安全法律法規體系和制度保障體系,
從國家糧食安全的戰略高度,加強糧食的科學、規范、高效的生物安全法律防線。第一,加快生物安全法立法進程,構建農業糧食生態安全的完備的法律法規體系。第二,建立農業糧食生態安全的管理制度體系,包括監測預警體系、標準體系、名錄清單管理體系、信息共享體系、風險評估體系、應急體系以及決策技術咨詢體系等。第三,加強保障農業糧食生態安全能力,加大人、財、物的投入力度和政策扶持力度。第四,強化源頭管控,嚴防外來有害生物“偷渡”入境。要按照底線思維、源頭預防、綜合治理、全民參與的原則,抓好防控工作。強化源頭管控,把好外來物種引入、國門防控、國內調運檢疫三大關口。第五,在全社會普及生物安全及農業糧食生態安全體系基礎知識,培養公眾維護生物安全、要從自身做起的意識,養成良好、科學的工作和生活習慣。還要時刻關注外來生物對我國經濟、社會、文化和公眾健康所帶來的巨大影響。第六,強化法治保障,全面提高依法防控、依法治理能力,嚴格依法管理,堵塞漏洞,防止生物技術被濫用,將生物安全風險降至最低。
面對“兩個大變局”和疫情大沖擊的嚴峻形勢,當今中國確保“大國糧安”格外艱巨復雜,也格外重要和必要。它緊緊關系國家經濟安全、乃至國家整體安全。然而在歷史進入到21世紀的今天,包括社會、經濟、科技與大自然在內的客觀環境發生了“百年未有之大變局”。我國需要站在新時代的高度,把生物安全建設提上重要日程。黨的十八大以來,我國生物安全建設取得了歷史性成就。然而,包括農業糧食的生態體系在多種干擾壓力下趨于退化,以及多種外來有害物種入侵,使得保障“大國糧安”也面臨著新風險和新挑戰。當前,傳統生物安全問題和新型生物安全風險相互疊加,境外生物威脅和內部生物風險交織并存,致使生物安全風險呈現出許多新情況和新特點。新時代在呼喚,生物安全關乎“大國糧安”,關乎國家長治久安,關乎中華民族永續發展。它已成為國家總體安全的重要組成部分,國家必須把加強生物安全建設擺上更加突出的位置,健全其現代治理體系,提高其現代治理能力,以牢牢穩住我國糧食安全“壓艙石”。
面向未來,我國必須大興生態革命,促進綠色發展和持續發展;大力加強國家生物安全風險防控和治理體系建設,提高國家生物安全治理能力,筑牢包括農業糧食產業在內的國家生物安全屏障。具體包括:盡快制定和實施生物安全法;確立保障生物安全的體制機制;建立風險監測預警、風險調查評估、信息共享等基本制度,構建起生物安全風險防控的“四梁八柱”。同時,要大力推動科技創新和科技攻關,系統提升保障我國生物安全的科技支撐能力。采取這些重要措施,將會有力推動我國提高農業糧食生態系統的現代治理能力,對于立足現階段、貫徹新理念、構建發展新格局,以及確保“大國糧安”具有重要的戰略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