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背景下多民族互嵌式社區治理研究

□ 汪美林，陳錦均

廣西民族大學,廣西 南寧 530006

2014年5月，習近平總書記在第二次中央新疆工作座談會上提出，要“推動建立各民族互嵌式的社會結構和社區環境”[1]。2014年9月，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央民族工作會議上再次提出“要把著力點放在社區，推動建立相互嵌入的社會結構和社區環境”[2]。在此背景下，多民族互嵌式社區成為新時代處理城市民族關系的重要選擇。多民族互嵌式社區是新時代我國民族工作的重要方案，這一治理理念的提出立足于我國統一多民族國家的基本國情，既是對當前我國民族工作的有效補充，也是對民族工作所取得成績的充分肯定。其目的是讓城市各民族群眾更好地適應城市生活，通過深層次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力圖從地理空間、社會交往、經濟方式以及文化結構等方面進行相互嵌入，從而形成融合度更高、凝聚力更強的中華民族共同體。因此，文章擬通過梳理相關研究成果，總結近年來開展互嵌式社區治理的模式與經驗，進一步充實我國民族互嵌式社區治理的內容，以此助力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

一、問題的提出

“多民族互嵌式社區”作為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實踐產物，是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新樣態，有必要深入探討這一組合概念，全面了解其時代內涵。1887年，斐迪南·滕尼斯在《共同體與社會：純粹社會學的基本概念》一書中提出了“社區”這一概念：“社區是基于自然意志而形成的具有情感歸屬和價值認同的社會生活形態。”[3]滕尼斯對于社區的理解，更多是將社區作為一種共同體形態來考慮，強調的是情感屬性，這是學術界較早關于社區的定義。在他的啟發下，一些學者不斷對社區的概念進行補充與完善，綜合認為社區具有情感屬性、精神屬性、功能屬性以及地緣屬性等。費孝通在其學術文集中也對社區進行了辨析，他認為“社區是由若干社會群體或社會組織聚集在某一地域里形成一個在生活上相互關聯的綜合體”[4]。受西方理論流派與學術理念的影響，費孝通的社區研究帶有較為明顯的功能主義痕跡。此后，越來越多國內學者加入對社區的研究，他們對社區的理解經歷了由地緣屬性向功能屬性的轉變。

互嵌式民族關系的形成并非一蹴而就，一般需要經歷接觸、磨合、信任、接納、認可、互動和融入階段?！盎デ丁笔恰跋嗷デ度搿钡暮喎Q，原為經濟社會學研究中的一個核心理論，較早見于卡爾·波蘭尼的《巨變：當代政治與經濟的起源》一書。在書中他提出了“嵌入式”這一概念，認為“經濟生活總是嵌入在社會行為中”[5],由此形成了著名的嵌入性理論。這一理論的提出，引發了國內外學者的廣泛關注與思考。隨后，社會學、經濟學、政治學等學科領域，也引入這一概念，極大地豐富了關于“嵌入”的研究內容。綜合來看，國內外關于“互嵌”理論的研究，主要是對兩個及以上相互聯系、相互影響的事項之間的探討。

我國是一個統一的多民族國家，和諧民族關系的形成并非一朝一夕，而是經歷了一個長期的磨合過程?！懊褡寤デ丁边@一概念的提出，正是對我國多民族國家國情的高度概括。針對“民族互嵌”這一概念，不同學科背景的人會有不同的見解，總結起來可以從政治視角、整體視角、族際視角等方面進行闡釋。其中以馬戎的觀點為大多數人所認可，他在分析當前我國城市民族關系之后進行了深入思考，認為各少數民族成員可根據本族在某種經濟活動中的優勢，使之在全國范圍內得到充分發揮并嵌入各地的基層社區，這樣的嵌入活動進一步使各民族群眾逐步離開本民族傳統居住地，淡化各族人口與原傳統居住地的聯系，逐步改變各族分布區域居住的傳統模式[6]。此論述較好地對民族互嵌的具體做法進行了闡釋。從其內涵來看，民族互嵌并不是輕易地將“民族”與“互嵌”兩者簡單疊加，而是從國家這一整體出發，從民族分布、民族構成、民族融合等層面去思量我國的民族關系問題，從而達到“1+1>2”的效果。換句話說，這里所說的“民族互嵌”，并不僅僅包含了不同民族間在地緣空間上的關系，同時包含了不同民族之間精神層面的關系。由此去理解“民族互嵌式社區”這一概念，不難看出，民族互嵌式社區是社區這一大范疇中的一種，它既具備社區的一般性質，又具備了社區的特殊性質。此類社區的顯著特征主要表現為由多個民族組成，社區內各成員身份具有多樣性。綜合學者的研究成果，基本聚焦在對民族互嵌式社區的內涵、社區治理的個案分析、治理經驗整理和社區建設路徑選擇四個層面。歸根結底，“民族互嵌式社區”這一治理方案的提出以及學術界對相關內容的關注，既是加強各民族之間交往交流交融的實踐要求，同時也為當前我國民族工作的深入開展提供了理論支撐。

二、多民族互嵌式社區的治理主體

多民族互嵌式社區治理是現代化社區治理的重要組成部分，與一般的社區治理不同，它是新時代民族工作的新領域，既包含社區治理的基本內容，又具備鮮明的民族特色。作為社會治理的一個環節或子系統，我國社區治理必須完善黨委領導、政府負責、社會協同、公眾參與法治保障的社會治理體制，加強社區治理體系建設，發揮社會組織作用，實現政府治理和社會調節、居民自治良性互動[7]。在當今社區治理的進程中，政府發揮著重要作用，多民族互嵌式社區治理更偏向政府引導。除政府以外，社區治理還包括企業公司、社會機構、社區成員等，各方力量積極為社區治理出謀劃策。通過對我國多民族互嵌式社區治理的梳理，總結出了政府牽頭引導、社會組織協助和各民族群眾互助三種類型。

(一)政府牽頭引導

政府牽頭引導是由政府擔任主要治理角色，聚焦多民族互嵌式社區居民的民生改善。通過健全社區內的公共服務體系，完善社區管理制度，加強社區的服務質量，提高社區各民族群眾的民族團結意識，促進各民族群眾的交往交流交融。各級政府及所屬職能部門負責組織、實施、協調、處理等工作。在組織領導上，健全社區領導的組織機構，成立社區民族事務管理工作領導小組，在政府引導下解決好各民族群眾遇到的問題和難處；在社區服務上，通過設立“社區意見箱”、“社區事務信訪窗口”、開啟民族服務處理快速通道、建立民族社區志愿者團隊等方式，認真處理好各民族群眾存在的問題；在文化交流中，注重多民族文化的培養與對話，通過創辦民族文化中心，成立民族互助小組，開展多種多樣的民族文化藝術活動，加強各民族群眾之間的文化交流[8]。在推動多民族互嵌式社區的治理中，以政府為主體進行引導工作，既能及時有效地解決各類問題，又能凝聚多方力量，將零散融合成團結統一的狀態；在發揮政府公共權力的政策引導的同時，促使社區治理的發展有章可循。

(二)社會組織協助

社會組織協助是將多民族互嵌式社區與具有公益性、福利性的社會組織進行資源整合。社會組織主要包括各類慈善機構、公益組織、文藝團隊、高等院校及學術機構等社會力量，充分發揮民間組織與相關人士在多民族互嵌式社區治理過程中的力量，實現社會組織與多民族互嵌式社區成員共同參與治理。多民族互嵌式社區和高等院校相互合作，在社區內建立大學生社會實踐基地，結合專家學者對社區工作提供的指導意見，進而優化社區的治理機制、提高社區工作人員的專業素質、促進社區各民族的構建良好關系。除此之外，社會組織可以運用市場經濟和社會關系為多民族互嵌式社區提供資金、技術和人才等資源，通過整合社會資源，以更專業、更高效、更多元的服務來提高多民族互嵌式社區的治理水平。發揮社會組織協助的作用，使得多民族互嵌式社區不只是普通地理空間的概念，而是逐步將多民族互嵌式社區群眾的民族意識和行為方式趨向團結統一，構建民族精神互嵌的良好局面，從而有效地對多民族互嵌式社區進行治理。

(三)各民族群眾互助

各民族群眾互助強調的是在多民族互嵌式社區內，居民對社區治理事務進行自我管理，以此體現各民族群眾在社區自治的內在驅動力。引導社區內居民積極參與社區事務的管治，是加深各民族群眾之間的聯系與交流的有效途徑，從而提高民族社區的治理水平。優化多民族互嵌式社區居民參與社區治理制度，確保各民族群眾在社區中的自治權利，提高多民族互嵌式社區居民參與社區治理的主人翁意識，增強他們參與社區事務的熱情和信心。社區干部、高學歷人才、民族社區精英等相關人士在多民族互嵌式社區治理中也發揮著重要作用，引導社區成員在思想和行動上帶動更多民族社區的居民參與社區治理事務，匯聚多方力量進行社區治理。多民族社區內的各民族群眾互助治理，能使他們在共同工作的過程中產生情感交流，促進各民族之間對不同文化理念的理解和包容，從而建立起穩定、團結的友誼關系。多民族社區居民互助模式塑造了各族群眾的情感共同體，是維系多民族互嵌式社區的精神紐帶，引導社區各民族群眾在交往交流中加深了解，最終實現民族交融。

三、多民族互嵌式社區的治理經驗

近年來，國家打贏脫貧攻堅戰、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眾多“老少邊窮”地區實施易地搬遷；加之庫區移民、公路鐵路建設移民、城區建設移民等，人們傳統的居住模式被打破，迎來了多民族共建共享新社區。通過對多民族互嵌式社區歷史經驗的總結和當代新模式的研究，為各地各民族不斷發展中的多民族互嵌式社區提供經驗借鑒，有利于多民族互嵌式社區的相互學習與不斷創新社區治理，促進各民族同胞在相遇中相識、相知。在理解各民族不同歷史淵源、不同風俗習慣的基礎上，相互尊重，助力民族團結，構筑多民族共有精神家園。

(一)尊重民族文化，推動和諧共生

不同民族的人們匯聚在同一個社區生存、發展，不同的民族文化發生碰撞，如何讓多民族文化擦出絢麗的火花，是多民族互嵌式社區治理需要深度思考的問題。文化具有包容性，各民族文化在歷代傳承的過程中，不斷吸收時代精華，融入時代因子，匯聚時代精神。在多民族互嵌式社區中，陌生的文化空間要求各民族文化在交往交流交融的過程中形成新的文化機制，適應當下時代的發展、符合社區內不同群眾的利益、響應新時代國家號召。文以載道，以文化人。湖南省靖州苗族侗族自治縣匯集了壯、苗、侗等民族[9]，發展至今，靖州苗族侗族自治縣各民族語言相通、習俗相近；苗族和侗族的蘆笙節吸引著社區內其他民族同胞的關注，眾人載歌載舞齊歡樂，共度民族節日，滋養各民族群眾的精神世界。在多民族互嵌式社區中，族際通婚也發揮了一定作用。一般來說，當兩個族群集團間的通婚率達到10%以上，則可以說他們之間的族群關系比較好[10]，不同民族的通婚可促進文化的融合發展，民族間的和諧共生。通過文化互嵌，形成多民族互嵌式社區特色文化，重鑄人們的精神世界。

(二)加強政府引領，促進安穩生活

社區的形成和發展需要政府助力。相關基礎設施、配套服務完善后，社區內各民族群眾才得以穩定發展。社區內群眾由生存引發的一系列問題，如就業、就醫、入學等，都需要國家政策的支持，不斷滿足人民需求，促進人民和諧發展。在政企對接下，福建對口設置扶貧工廠、拉面職業學校下鄉傳授技能以及發放社會認可的職業資格證等措施，為社區居民提供就業機會和生存技能；設有社工站，專門為初入城市的各民族群眾提供心理咨詢；制訂“一對一”計劃，由專門干部負責規定樓層，社區群眾的心理和生活問題得到有力解決。與此同時，在移民新社區建立后，創辦相應的社區學校，解決社區內教育問題。而醫院、養老院等機構的對接也讓多民族互嵌式社區的治理更進一步。此外，還應注意到，社區內各民族群眾有著不同的文化背景，即意味著他們使用的語言文字可能不同。語言和文字是人類文化的體現，是人類交流的媒介和工具，國家通用語言文字的普及為不同民族、但在同一片區域生活的人們提供更多交流的機會，也能在一定程度上解決溝通難題。

(三)深化團結思想，守護精神家園

多民族互嵌式社區治理要在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中發展，增強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的引領作用。環境差異、文化差異使得各民族群眾對同一問題有著不同思考，個人利益服從集體利益，集體利益體現國家意志，要將“多元一體”貫穿社區治理全過程。在各民族中樹立國家意識、公民意識、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加強多民族互嵌式社區群眾的思想基礎，守護精神高地。成都市武侯區洗面橋社區是全國民族團結進步創建活動示范單位，也是成都市民族互嵌式社區創建示范社區之一[11]。社區多次組織開展民族團結教育活動，積極運用當地教育資源，邀請高校專家學者，制訂相關民族團結有關的宣傳標語，深入社區開展民族團結講座。“民族團結示范單位”的設立也是多民族社區群眾統一思想戰線的措施之一。思想意識影響行為實踐，堅持正確的思想引領，將各民族平等、團結、互助、和諧的民族關系理念熔鑄于心、踐之于行，促進我國民族團結進步事業更上一層樓。

四、對多民族互嵌式社區治理的幾點思考

對于多民族互嵌式社區而言，在實現社區居民的基本生活保障后，還應該滿足居民更高層次的需求，在共商共議、共通共融、共建共享中實現社區居民的有效互動，提升居民的歸屬感和幸福感。多民族互嵌式社區應該是實現社區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結合，是實現各民族在空間上的互嵌，是實現各民族在文化上的互嵌，是實現各民族經濟上的共同發展，帶領各民族群眾朝著交往交流交融路徑邁進，形成多元一體的共同體格局。

(一)共商共議：推進社區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建設

社區治理是社會治理的重要一環，是提升社會治理有效性的基石，具有促進國家長治久安、人民幸福安康的功能。隨著多民族互嵌式社區治理的推進，社區的地位和作用也日益凸顯。推進社區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成為我國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重要課題。在治理主體方面，堅持“一核多元，多元共治”的理念。其一，發揮基層黨組織的組織領導作用。加強對社區事務的統籌規劃，做好社區公共服務與管理工作。多民族互嵌式社區的民族成分多樣，各民族在風俗習慣、思想觀念、語言等方面有較大的差異，要積極對社區居民進行有效的心理調適和引導，使他們盡快適應新環境。通過精細化管理，了解社區居民的所思所求所需，進行必要的情感引導。其二，發揮基層群眾自治組織的基礎性作用。完善居(村)委會保障機制，配備專職人員處理社區日常性事務。同時，暢通居民議事渠道，傾聽百姓呼聲，推進基層議事協商制度規范化。其三，發揮社區居民的主人翁作用。公民參與社區治理是實現“善治”的基礎，各民族在長期的生產生活實踐中積累了豐富的經驗，是不可多得的財富。要充分發揮人民群眾的集體智慧，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主體地位，加強引導，幫助居民養成主動參與公共事務的習慣，以此增進居民對本社區的認同。“學會與社會力量合作，合力推動理想的民族間嵌入式社會結構與社會環境，是理性國家的必要選擇?！盵12]事成于和睦，力生于團結。總之，多民族嵌入式社區的治理，必須團結各治理主體之力，在兼顧各民族特殊性的同時，也要兼顧互嵌式社區的公共性，力圖在社區治理中強化群體身份，最終形成行之有效的治理模式。

(二)共通共融：實現文化認同構建各民族共有精神家園

推進多民族互嵌式社區治理，不應只是在居住空間上的簡單互嵌，而是在此基礎上形成交往空間和心理空間的互嵌。交往空間和心理空間的互嵌可以通過文化活動和文化認同培養。在社區中，各民族的文化呈現出多元化狀態，難免會發生文化碰撞，使得各民族群眾之間的認知與情感產生邊界感。通過舉辦民族文化活動，搭建各民族群眾互相溝通交流的平臺，構建社區居民共同意識的文化空間，淡化各民族在思想和文化上的邊界感，拉近各民族的心理距離，讓不同民族的居民在文化交流活動中了解不同民族的文化，增進對彼此的認可；實現各民族文化的共通共融，從而增強互嵌式社區的向心力和凝聚力。以傳統民俗節慶為載體，了解各民族的傳統民俗節慶，開展相關的民俗節慶活動，吸引各民族群眾積極參與、互相體驗。除特定的傳統民俗節慶外，還可以組織社區居民喜聞樂見、形式多樣的文化娛樂活動，宣傳社區內各民族的優秀文化，從文化活動層面推進各族居民的交往交流交融。通過形式多樣的互動，營造“命運與共，守望相助”的民族團結氛圍，使各民族不斷產生相互影響力，逐漸形成相同的文化體驗和文化認知，增強各民族群眾的文化認同，從而構建各民族共有精神家園。

(三)共建共享：確保各民族共享發展成果和機會

受政治、經濟、文化等方面影響，不同民族群體之間在社會資源利用上存在一定的分配問題，具體體現為各族人民在經濟收入、文化教育、職業發展等方面，形成社會層級結構[13]。多民族互嵌式社區的治理，要充分調動社會資源在各個社會層級結構中的流動和配置，使得社會資源在多民族互嵌式社區充分涌流。習近平總書記強調：“共同富裕是社會主義的本質要求，是中國式現代化的重要特征?！盵14]共同富裕，換而言之就是讓各族人民都過上好日子，一個都不能落下。實現共同富裕需要的是共建共享。實現共建共享的社區治理態勢，要在社區治理中始終堅持以人民為中心，在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背景下加強多民族互嵌式社區治理，從而促進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15]，積極營造“人人參與”的發展環境，為多民族互嵌式社區居民提供平等受教育的權利和創造財富的機會。適當傾斜照顧政策，給多民族互嵌式社區居民以更多的發展空間，確保社區內各民族居民能夠享受到社會發展成果和機會。然而，實現社會資源和機會的共享不僅是國家層面的單向努力，更應是各民族群體通過積極參與共建多民族互嵌式社區，實現國家與民族、民族與民族之間的雙向互動，從而實現社會資源的充分涌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