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卿琳 張珂 王忠一
(天津中醫藥大學文化與健康傳播學院)
現如今,在信息化席卷的浪潮中,全球文化交流日益豐富,呈現多民族文化異彩紛呈的盛況。“快餐時代”下的碎片化閱讀導致學生輸出困難、語言匱乏的現象日益突出。電子設備的普及更是使得“無紙化學習”成為流行趨勢,這使本就輸出困難的大學生群體大大減少了書寫漢字的機會,漢字書寫不規范的現象日益嚴重與突出。與此同時,高等教育體制下所注重的素質教育使得規范書寫在大學教育階段受到了忽視。本該擁有良好漢字書寫素質的大學生群體出現了嚴重的漢字書寫規范問題。
筆者學習漢語言相關科目時,發現漢字的字形結構、造字法以及其偏旁部首對于漢字書寫規范有著深刻的影響,故筆者在校進行了漢字書寫不規范現象的問卷調查,得知許多群體都有不同程度的漢字書寫不規范問題,且對漢字的形體構造、偏旁部首與漢字造字法的認知同樣十分不清晰。基于調查問卷與廣泛搜索,總結出大學生高頻錯別字的字庫。以字庫為基礎,對大學生書寫情況進行深度的分析研究,本文從漢字字形結構、造字法、偏旁部首三個角度展開論述且提出解決方案。
漢字是語素+音意區別+字符字,漢字作為音義結合的文字兼有表音、表意以及象形的功能。
以漢字形音義的聯系之間的不同將漢字分為五類:象形、指事、會意、形聲、假借,也是六書說的其中五類(轉注歸入形聲一類)。由于這些獨特的漢字形態,一旦學生對于漢字的認知出現偏誤則會使各類字的混淆與偏誤,出現書寫不規范。
如漢字“燕”字為象形字,甲骨文時期的“燕”字是十分寫實逼真的燕子形象,到小篆時期,字形變得勻整且復雜,燕口類化為“廿”,燕翅訛為“北”,燕尾訛為“火”。小篆已經開始接近現代的寫法,但還是能夠看到一點象形痕跡。隸書、楷書筆畫化,形體再變,尾部訛為“灬”。(如圖1所示)

圖1 “燕”字的演變
有許多同學將“燕”字的“廿”部錯寫為“艸”,正是由于對該字“象形性”的認知錯誤造成的。
再如形聲字“尷”,“尢”為形旁,“兼(監)”為聲旁,本意為“人行走姿勢怪異”。“尢”字為象形字,本象人手部長贅疣之形,后由此演化出怪異之義,因此作為“尷”字的形旁。人們將形旁“尢”誤寫為“尤”與“九”,是對“尷”字造字的概念與形體結構模糊所導致的。(如圖2所示)

圖2 “尷”字的正確寫法和錯誤寫法
漢字是語素文字,語素數目十分龐大,所記錄的漢字也數量繁多。其“以形表義”的特點注定新語素出現會有更豐富的排列組合,漢字數目也隨之增加,“氫、氦、氮”等字就是這樣產生的。漢字數量的增加會引發結構趨于復雜的問題,體現在以下兩個方面:
第一,漢字結構單元多。漢字結構單元分兩個層次,第一層次為筆畫與筆畫的組合:單一筆畫有5種,即“一”(橫)、“丨”(豎)、“丿”(撇)、“丶”(點)、“乀”(捺),復合筆畫有6類,25種。其次,筆畫之間有相離、相接、相交三種組合方式。第二層次是部件與部件的組合:筆畫與筆畫組合成為部件,以此進一步將漢字分級。
第二,漢字結構模式多樣。漢字結構模式有17種,常見的有左右結構、上下結構、左中右結構、上中下結構等十三種,同時又有品字結構、穿插結構等不常用的結構。對于漢字結構模式的認知錯誤,也是造成漢字不規范現象的重要原因之一。
一般情況下,語言符號只能進行單一的縱向或橫向排列,無法在二維平面上完全展開,例如英文這樣的拼音文字。但漢字的構字部件可以同時進行橫向與縱向的組合,因而具有了空間性的二維特點,使得漢字的結構形式也變得十分豐富。以“帽”字為例,在英語中為“hat”,是單一的橫向組合,但在漢語中則是二維平面的組合,既有橫向“巾”與“冒”的組合,也有縱向“冃”與“目”的組合,橫向與縱向的交叉構成一個二維平面。
這類構字有利也有弊,科學研究證明,單個漢字所包含的平均信息是9.65比特,而英文字母僅有4.03比特,漢字所包含的信息量是西方文字的兩倍多,這也使得漢字在閱讀速度與識別抗錯程度上遠高于西方字母文字。[1]同樣,便于辨認的復雜組合結構也將造成書寫上的難度。
以上漢字的諸多原因則會給學生造成以下幾點困擾,從而造成漢字書寫不規范的情況:
1.漢字部件部首偏旁體系龐雜,易出現編造與混淆
漢字的偏旁部首龐雜勢必會造成有部分偏難生僻的偏旁部首在基礎教育階段得不到普及,這也意味著學生在這一部分的漢字書寫上易出現錯誤。例如“貫”字的偏旁“毌”,人們常將其寫作“田”。另一方面,還易造成學生對于相近偏旁的記憶出現混淆,如“巷”字,其部首為“巳”但常有人將下半部分寫為相似的“?”。
2.形近字遷移作用,會造成學生在記憶和書寫過程中的混淆與模糊
遷移作用即較為強化的深層知識信息對淺層知識信息的覆蓋與影響。在漢字的學習過程中,形近字會導致遷移作用的出現。例如“粵”字的上半部分為全包圍結構,而許多人會因為受“奧”字影響而將其寫作上三包孕結構造成書寫錯誤。
3.筆畫的缺漏或筆順的錯誤而導致字形結構出現問題
筆順錯誤導致的結構問題很容易理解,比如“美”字,古人稱“羊大為美”,是上下結構的字,但書寫者會直接一撇到底,使之成為獨體字,造成書寫錯誤。又如“延”字的右半部分是豎折,但書寫過程中容易將這一筆畫拆分成兩筆,將豎折寫作“止”狀。
筆畫認知模糊而造成的錯誤表現在筆畫的增減與筆畫的長短。筆畫的增減:例如“貳”“武”等字常會為其增加或減少一橫;筆畫的長短:如“鼻”字,偏旁“丌”的下面兩畫會寫出頭,寫成“廾”狀。以上這些對于筆畫、筆順的模糊認知、錯誤認知都很容易造成別字的產生。
4.同一漢字作為偏旁部件與作為獨體字時書寫形態不同
如“車”字作為獨體字時,最后一筆為橫“一”,而作為部首時,最后一筆變為提;再如,“身”字作為獨體字時,最后一筆“丿”從右貫穿至左,要出頭,但作為部首時,“丿”僅居于左邊,并未出頭。
漢字字形復雜,只有從其來源與結構出發,了解其組合的原理,才能真正掌握漢字。故針對以上易錯字成因,下文將從造字法、偏旁部首、字體結構對漢字字形進行分析,明晰漢字書寫規范,減少不規范現象的產生。
1.以位辨形
(1)牧,易錯偏旁為右半部“攵”,易與“夂”相混。此情況會產生大量錯字,如:攻、敗、教、放、政、敢等字,可以看出以“攵”為偏旁的字多是左右結構,且“攵”居于右半部,因此可以通過偏旁在字形中所處位置將二者區分開來。
(2)殼,易錯偏旁為上半部,易與“土”相混。同樣易錯的還有:聲、壺等字。以“士”為偏旁的“殼、聲、壺、壹”等字多是上下結構,且“士”居于上半部;而以“土”為偏旁的“塑、壁、堅、墜”等字同樣是上下結構,但“土”居于下半部。據此可以推知“土”與“士”兩偏旁的成字規律。
2.以音辨形
練,易錯偏旁為右半部,易與“東”相混。“練”字右半部古字寫作“柬”,為聲旁;“東”字寫作“東”,也是聲旁。在簡化漢字時根據其草書筆跡改為現在的字形。從字音角度可以發現,以“柬”為聲旁的字,如“練、揀、煉”韻母都是“ian”;以“東”為聲旁的字,如“凍、陳、凍”韻母都是“ong”。故可以音為媒介,將兩個偏旁區分開來。
3.獨體字做部首的情況
(1)船,“舟”字做部首時向右不出頭,部分書寫者容易忽略這一點,將獨體字與偏旁字的書寫混淆起來。類似的還有“航、舶、舵”等字。“身”字做部首時也是最后一筆向右不出頭,直接影響到“躬、躺、射”等字的正確書寫。
(2)孩,“子”字做部首時,末筆是提,而非橫,在書寫時忽略這一點很容易使得讀者以為這是子亥兩個獨體字,產生文本誤讀。同樣,“土”“耳”兩字做部首時,末筆也要由橫變提,從而突出其部首的地位,相關常用字有“聆、耽、耿”等。
4.特殊偏旁
(1)熙,易錯偏旁為左上部,常與“臣”相混。“頤、姬”與之情況相同,此三字作為形聲字,左上部為聲旁,沒有實際意義,而以“臣”為偏旁的字多與“臣”的甲骨字形眼睛有關,如“臥”即人伏在幾案上休息,眼睛呈豎立形之意。
(2)冒,易錯偏旁為上半部,易寫作“曰”或“日”,但第三、四筆不應與兩邊相連,“冕、帽、瑁、勖”與之情況相同。“冃”,本義帽子,帽子與頭必然是分離的,故而筆畫不應黏連,且“冒”字與“日、曰”并無意義上的聯系,應當加以區分。
(1)滿,左右結構,部首為“氵”,易錯寫為上下結構,將“艸”當做部首。對此,要認識到“滿”字以“氵”為形旁,本義指水從容器中溢出來,右半部為聲旁,這樣就很容易記住“滿”是左右結構。
(2)麥,上下結構,易錯認為是獨體字,一撇寫到底。古文字形寫作“麥”,可以看出“麥”字從來(即小麥),從夂(朝下的腳),有會到來的含義,這與古人認為糧食是上天所賜有關。
(3)專,獨體字結構,易錯寫成上下結構,將上字認為是“土”字,受此影響,“傳、轉、磚、摶”等字都易寫錯。受漢字簡化的影響,依漢晉草書的筆跡,最終寫作為“專”,與“土”并無關聯,需要特別記憶。
(4)敖,“敖”字為左右結構無疑,但需要注意的是“敖”字左半部是上下結構,易錯寫成一撇到底。其古文字形從出,從放,其左上部為“出”,左下部為“方”,右側半部為“攵”,因此左側是很明顯的上下結構,后來字體簡化,發生了黏連,但左半部仍然是上下結構。受此字影響,“嗷、傲、熬、遨”等常用字都易寫成錯字,要特別加以重視。
1.象形字
(1)周,甲骨文字形里,“田”中有四點,表示土地中莊稼密集的樣子。受“吉”字的影響很容易以為“周”中為吉,實則不然,二字在本義上沒有關聯,認識到“周”與土地有關便很容易記憶。
(2)朵,從木,上面似花實之類的事物。部分書寫者會將第二筆橫折彎錯寫成橫折彎鉤,似“幾”字,而“幾”字本義指的是矮小的案板,最后的鉤筆是為了突出桌腿,與“朵”字上半部屬于兩個不同的部件。
2.指事字
指事字是在象形字的基礎上加上指示性符號,以此與本字區分,造出新字。因此指事字的結構較簡單,指示明確,也容易理解,很少有錯字。
3.會意字
(1)祟,從出,從示。其下半部容易與“宗”相混,而造成“崇、祟”二字分不清的情況。“示”與鬼神有關,祟字本義指鬼魅出來作怪,造成災禍。而“崇”是形聲字,從山,宗聲,指山的高大,如此便不難區分二者。
(2)央,從大,在冂之內。央作為獨體字不易出錯,但在“英、鴛、鴦、盎”等字中做部件時,書寫者會錯寫成撇不出頭。“央”字甲骨文字形中像人戴枷,不難想象,戴枷之人的頭一定是在枷鎖之上,且居正中,因此“央”字第四筆的撇一定是出頭的。
4.形聲字
現代漢語常用字中絕大多數都屬于形聲字的范疇,其中某些少見的聲旁在書寫中極易與形近字相混淆,造成大比例的常用字成為易錯字,因此需要學生對其進行特別掌握。
(1)“ㄎ”部,讀作kǎo,受“與”字影響,易錯寫作橫筆不出頭,豎筆出頭。以此為部件的常用字有“考、聘、兮”等。
(2)“匃”部,讀作gài,受“匈”字影響,易造成混用。以此為部件的常用字有“渴、歇、葛”等。
對于大學生漢字書寫不規范問題,需從多方面加以重視,通過國家指導、學校主導、家庭引導、自我認識提高四個角度全方位地提出對策,從根本上加深大學生對漢字文化的理解,自覺形成“寫規范字”的意識,并主動擔當起傳承漢字文明、發揚中華文化的重擔。
校園是大學生最主要的活動場所,最直接有效的方式便是各高校加以引導。高校普遍設有大學語文課程,在追求課程深度的同時,也應該同等重視基礎性的漢字教育,將“寫規范字”納入課程標準,以多元化的課堂表現形式挖掘漢字的文化內涵,凸顯漢字形體魅力。對此,針對大學語文課程引進漢字文化教育提出以下建議:
1.造字法講解
六書說是探究漢字本源最行之有效的方法,利用造字法與用字法推測漢字的本義與引申義對于深度理解漢字字義、記憶漢字字形有著極大幫助。教師教學時,應從基礎的象形字日月、形聲字江河引入,推知復雜的會意字“武”、形聲字“滿”等字的記憶,使學生理解并加以科學運用。
2.漢字形體演變
漢字形體由甲骨文演變至楷書的漫長歲月中,積淀了中華民族的思辨智慧,深沉典雅中又透露著靈動秀氣,由繁到簡,氣勢開合,彰顯著豐富的民族文化內蘊,對于漢字形體演變的講解,不僅可以使學生明晰漢字今天何以是這樣的字形,更可以體會歷史長河中中華文化生生不息的力量。
漢字作為表意文字,有著獨特的審美意義,并形成了書法這一獨特的藝術門類,在大學語文課程中特設書法練習章節,使學生親觸筆墨紙硯,提筆揮灑成篇。
理論的學習需要實踐來檢驗,通過前期漢字內蘊的積淀,教師可以適當布置手寫作業,依托讀后感、書法作品展等多種形式,采取教師評價與學生互評的綜合評價標準,對其中典型的錯別字進行指正,并展覽優秀作品。
以學校倡導,教師指導為前提,通過學生會、社團等團體組織校級、院級的漢字聽寫大賽或書法比賽,激發學生主體對漢字文化的熱愛與重視,在趣味活動中警醒大學生加強對漢字書寫的重視,自覺養成手寫漢字,寫規范字的好習慣,從根本上解決大學生漢字書寫不規范的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