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崎駿作品中的動畫角色及文化要素探究

謝榮，王蕊

（1.淮北師范大學 外國語學院，安徽淮北 235000；2.北京外國語大學 北京日本學研究中心，北京 100089）

動畫片不僅為全世界的觀眾帶來娛樂享受，而且更能帶給觀眾超越其水平的感動。動畫片通過一種傳統藝術形式無法表現的手法，讓我們去深思現代社會中存在的問題。動畫大師宮崎駿的電影在國內外受到高度的評價，深受廣大觀眾的喜愛。宮崎駿的名字以及他的動畫工作室吉卜力，已經成為日本動畫的一個重要代名詞。宮崎駿的動畫作品充滿了豐富奇妙的想象，為人們呈現出一個個美麗而又魔幻的世界。在宮崎駿的動畫作品中，也曾多次出現類型多樣的動畫形象。其中有可愛善良的角色，還有像神靈一樣的角色，也有邪惡的角色。眾多動畫角色不僅奇特魔幻，而且通過它們能看到人類自身的影子，也許這就是動畫的魅力所在吧。對宮崎駿作品中出現的動畫角色進行考察，可以更好地思考支持其作品的文化現象和動畫形象之間的關聯性。動畫角色的誕生必然和文化背景有著密切的關系。宮崎駿動畫不僅是面向孩子制作的，其中也包含著給現代人各種深意的信息和深刻的喻義，是非常值得研究的作品。本論文從宮崎駿的《龍貓》《幽靈公主》《千與千尋》這3 部代表作入手，研究動畫角色及文化要素。

1 宮崎駿作品及其動畫角色

1.1 《龍貓》及其動畫角色

動畫作品《龍貓》是1988年在日本上映的，該片憑借日本動畫行業電影旬報《日本電影十佳》成功評選獲得了當年第一名，榮獲了第13 屆日本報紙國際電影獎、最佳導演獎等24 項大獎，獲得了觀眾好評。另外，電視上也反復進行播放，是廣受日本人喜愛的作品。該動畫片的時代背景舞臺是那時電視機尚未普及的日本鄉下，描寫了一個名叫草壁氏的家族，為了方便妻子養病，父親帶著女兒小月和小梅，舉家搬到了療養院附近的鄉下，姐妹倆對這里周圍環境很新奇，發生了很多有趣的小事，遇見了很多小精靈，和巨大森林里的主人——神奇的動物龍貓之間有一種互動交流。宮崎駿說他深信自己忘記的東西、沒有注意到的東西、以為已經丟失了的東西，但相信現在依然存在著的，因此創作了《龍貓》。

龍貓是生活在巨大的楠木空洞里的大型動物，擁有能在空中飛翔等不可思議的神奇能力。在宮崎駿作品中，龍貓表現為“森林的主人”，正如父親對小梅說“你遇到了森林的主人”一樣。所謂“森林之主”，就是象征著森林的存在，孕育了包含人類及萬物的無數生命。在這部作品中，小月她們種植的不發芽的栗子，龍貓使其迅速成長等事情，表現出它作為掌管森林和植物生命的神奇存在。

1.2 《幽靈公主》及其動畫角色

《幽靈公主》是1997年上映的宮崎駿動畫作品，票房累計收入193 億日元，創下熱門票房紀錄，并榮獲了第21 屆日本電影學院獎的最佳影片獎等27 項電影大獎。該影片的背景舞臺是日本中世紀的室町時代，描寫了想要破壞自然的人們和住在山林中的動物神的戰斗。那時為了躲避戰火與苛政，人們紛紛逃入深山里重新建立家園，卻破壞了森林里動物們的自然生存環境。阿席達卡是戰士一族的后裔，為了保護村落，他殺死了一頭豬神，而這豬神受到迫害幻化為邪神。邪神是自然界萬物對人類仇恨的化身，要人類抵償它所受的冤屈和痛苦。阿席達卡因此身中邪神的詛咒，為了解咒，他攜同羚角馬一同前往山獸神森林。在旅程中，體現出彼此之間的感情，即使遇到什么困難，羚角馬對阿席達卡是不離不棄，陪伴在他的身邊，和他一起面對。

樹精是寄宿在樹木上的精靈。它們的生命存在是大地充滿生機的標志，是大自然與人類之間的特殊交流象征符號。在作品中，它的樣子就像人類的孩子一樣可愛。沒有傷害，默默跟隨在阿西達卡旁邊一言不發，被描寫為容易和其他的神親密玩耍的動畫角色。乙事主是豬神，被艾伯希率領的石火箭眾攻擊身負重傷，因其痛苦和憎惡化為祟神，被阿席達卡放出的箭所傷最后含恨而死，成為魔妖祟神，被山獸神超度。莫娜是收養少女珊的山犬神，把珊作為女兒放在身邊，懂得人語，擁有高度的智力和堅韌的力量。憎恨侵犯山獸神森林的艾伯希，要取其性命。山獸神被認為是山林的保護神，在月光映照下是一個通體透明的巨人，它在白天是像鹿一樣的動物，它既可以賦予生命，也可以吸取生命。它被看作是死亡之神、生命之神和綠化之神。因為它的存在，給森林帶來了和諧，同時也帶來了仇恨和恐怖殺戮。由此可見，如果山獸神不在了，棲息在那里的動物神們就會恢復到普通的動物。

1.3 《千與千尋》及其動畫角色

《千與千尋》是2001年宮崎駿執導的影片，該片創下了票房收入304 億日元的日本歷代電影票房第一的紀錄。《千與千尋》不僅是面向兒童創作的作品，其中也包含著具有各種深刻意義的現代人的信息和深刻的喻義，被認為是值得研究的作品。該片講述了少女千尋與父母一家人從都市搬家到鄉下，在搬家的途中發生了意外來到靈異世界。他們進入了湯屋老板湯婆婆控制的異世界，在那里不勞動的人，將會被變成動物。千尋的爸爸媽媽因貪吃，變成了豬，千尋為了救爸爸媽媽經歷了很多磨難。在其間她遇見了一個既聰明又冷酷的少年白龍，得到了白龍的很多幫助。在經歷了很多事情之后，千尋用自己的誠意和勇氣，取回了自己和朋友小白的名字，回到了父母身邊和原來的世界。

八百萬神是來湯婆婆經營的名為“油屋”的澡堂解除疲勞的眾神明，姿態豐富，形態各異。蘿卜神像蘿卜樣子，即使見到千尋也不會感到驚訝，是代替小玲陪千尋去湯婆婆那里的溫柔神明。無臉人是像黑影般戴著面具一樣的物體。只是擠出「a」或者「e」等細小的聲音，不言詞也沒有表情。不擁有“自我”，擁有能從手中變出任何東西的力量，但那只不過是土塊在魔化而已。湯婆婆是湯屋“油屋”的經營者，身份不明的老魔女，身材高大，憑借強大的魔力和惡魔般的經營力開設了澡堂。溺愛著兒子的孩子，察覺到小白指出小和尚下落不明，非常慌亂，讓從人類世界迷路的千尋在澡堂工作，奪取名字稱之為“千”。

2 宮崎駿動畫作品中的文化要素

2.1 日本獨特的自然環境

民族文化的形成，與其國家的地理位置及自然環境有著密切的關系。樹、水、山、火等是自然的構成要素。人們對自然懷有敬畏之心。“自然的某種狀態使人們產生不安和警戒心等恐怖心理，使人們幻想出其形象化的妖怪。”[1]動畫角色出現的地方幾乎都是山林、河流等神秘的大自然場所。宮崎駿動畫片以自然為舞臺，呈現了各種各樣的動畫角色。《龍貓》的魅力之一就是所描述的自然環境。該故事的背景舞臺是日本農村，但并非事先設定好的具體模型。該作品中描寫的自然環境有宮崎駿小時候看著長大的神田川流域，也有他的工作所在地——東京都圣跡櫻之丘，還有宮崎駿制作動畫片當時所住的埼玉縣所澤等。“該片以宮崎駿本人實際觀察到的自然風景為基礎，用小時候鄉下的記憶等進行加固而形成的。”[2]在作品里描寫的自然風景中，神社等宗教性的建筑物和森林都特別引人注目。比神社更引人注目的是青蔥的森林和樹木。龍貓長期居住的森林是人們在開墾水田和田地后僅存留的森林。《幽靈公主》和《龍貓》一樣，森林和自然在故事中都起著重要的作用。《幽靈公主》影片一開始就是這樣的字幕：“在很久以前，這個國家被深邃的森林所覆蓋著，那兒住著太古以來的神靈。”這里所描繪的森林，是現在已消失了的太古原生林。《千與千尋》影片開始在千尋的一家人開車去新家的偏僻途中，一路上郁郁蔥蔥的綠色，千尋父親走錯路開入一片令人恐怖的小森林，湯屋四周全是叢林，穿過隧道是一大片綠色山丘草坪和小河。這些自然環境被認為是日本文化形成的基礎,也是動畫角色誕生、生存的基礎。

2.2 神道教信仰

神道教是日本傳統的宗教，它是敬畏山川等自然和自然現象的多神教，并從中發現了八百萬神。“天地自然和神被認為是融合在一體的，通過祭祀禮法把神和人連接起來。”[3]神社是進行祭祀的地方，被當作圣域。承認從氣象、地理地形等自然現象及所有現象都有神的存在。對日本人來說神與人們的生活非常親近。日本的神是守護地域社會、給予人們恩惠的“守護神”，不過，也有引起天變地異，招來病和死的作祟的性格。像這樣，神從自然的神到人格的神，從精靈的神到理性的神，從可怕的神到尊貴的神，都能夠看出其有進化發展。日本人宗教信念和精神信仰之源就是他們對自然精靈、鬼神的一種內心敬畏和精神崇拜。

《龍貓》中，作為森林象征的龍貓可以說是日本人所感受到的神，它是森林的主人，擁有神奇的能力。對于《幽靈公主》，人類為了自己社會經濟的進步與發展，而去破壞森林的同時，也非常害怕森林對人類所有行為的強烈敵意和肆意報復。人類為了讓神原諒自己的過錯行為，平息這位森林之神的憤怒，進而將女孩珊作為祭物獻給森林神明。供奉生祭這種行為本質上表示對森林之神的一種敬畏之心。但是供品和交換中承認自然有破壞這種愿望，是完全暴露了與自然沒有共生思想的自私的想法，本質上不存在對自然的信仰心。另外，《千與千尋》中八百萬神也是自然的神靈，眾多神靈為了治愈疲勞，來到湯婆婆經營的油屋進入浴池讓身體恢復元氣。描繪了眾多神明的宮崎駿說，即使中途佛教和儒教傳入日本，但日本人心中依然保留著原始的宗教心。宮崎駿的動畫中充分表現了日本傳統的神道信仰。

2.3 武士道思想

武士道是指在日本近世以后的封建社會中形成的武士階層的倫理、道德準則、行為規范及價值標準等的根本，是被體系化的思想。武士道精神作為道德大系，要求忠于自己的主君，孝順自己的父母，幫助天下弱者，重視自己名譽。“武士要有不惜一切的覺悟，舍身為主人犧牲自己的生命。武士道很重視君臣間的戒律，要求絕對的忠誠。”[4]封建社會的武士以“忠孝”和“武勇”為最高人生信條，為了主人，在必要的時候時刻做好了犧牲的準備。他們為了表明對主人的忠誠，為了維護自己作為武士的名譽，甚至會不惜自己的一切。二戰后日本經濟高速發展，“忠”仍深深植根于日本社會當中，體現為個人對所屬集團的感恩之情及由“忠”而結成的各種人情紐帶。

武士道思想對動畫角色的影響并非一種具體的表現形式，而是日本人賦予了動畫角色特殊的性情。日本動畫角色中表現出來的是武士道的忠誠、勇敢、勤奮、堅強。《龍貓》中龍貓像朋友一樣忠誠地幫助小月去尋找妹妹小梅，并帶她們去探望住院的母親。還幫助她們的栗子樹發芽完成小孩子的夢想。《幽靈公主》中的山獸神是森林的主人，和動物眾神勇敢堅強地和達達拉鐵工廠的人們戰斗。山犬神為了守住它們的森林家園，帶領族群和侵襲者進行頑強的廝殺。在《千與千尋》中，湯婆婆擁有強大的魔力，在經營澡堂的同時支配著城鎮。百鬼們為了湯屋主人湯婆婆，非常忠心勤懇地努力工作。白龍對千尋說：“這里如果不工作的人，會被湯婆婆變成動物的。”[5]這些動畫角色對主人忠誠盡力，甚至為了保護主人和伙伴們而不惜自己的生命。動畫片正是通過這些眾多角色傳遞了日本的武士道思想。

2.4 “和”的精神

真正的“和”精神，體現了生命和宇宙的法則。“圣德太子在十七條憲法的第一條中闡述了以和為貴的宗旨。太子憲法的第一條是上和睦、下和諧、論事諧時，則理自通。”[6]也就是說，如果雙方懷著“和”之心相互交談的話，事物的“理”自然會通過。太子有著“人和”通曉宇宙理法的信念。“和”的精神促進了移居日本列島的人們相互融合，形成了日本民族的精神原動力，可以說它是在日本的自然中發展而來的。自古以來，日本人就注重人與人、人與自然的協調。圣德太子將“和”明確化為憲法，確立為理念。由此，日本人進一步培養發展了“和”的精神，是共存的和諧精神。

《龍貓》中，小梅趴在大龍貓的肚子上玩耍以及龍貓幫助小月和小梅兩姐妹的栗子種子發芽，帶姐妹倆在空中飛翔，正是日本“和”精神的體現，體現了人類和動物神之間的和諧相處。《龍貓》中描寫了人與自然的調和關系。其中，森林和靈魂的存在等宗教因素，讓觀眾想起了自己的信仰心。在《千與千尋》中，千尋在小白龍、小玲、鍋爐爺爺、無臉人的熱心幫助下，留在油屋工作，對抗湯婆婆及其他鬼神的刁難。經過一番磨難，千尋終于在自己的努力下，不僅救活了小白龍并幫他找回自己的名字，還成功幫助金婆婆拿回她的印章。最終讓湯屋的所有眾神靈們和諧相處，湯婆婆也同意千尋救出父母，返回人類世界。在《幽靈公主》中，森林里的動物神們在自己居住的環境遭到破壞時，會一致協力與鐵廠的侵襲者戰斗。雖然幻姬帶領那些工人們，為了求生存發展，不得不伐林燒山與眾神斗爭，阿席達卡卻一方面同情幫助他們御敵。他又同幽靈公主一起并肩作戰，保護這片山林，保護森林主人山獸神。另外，在《幽靈公主》中，自然與人類激烈的戰斗中，描寫了自然本有的強烈的能量，還有太古的森林及在森林中登場的動畫角色的這些要素，向觀眾呼吁了人和自然共存的必要性。可以說日本人是深切感受到貫穿生命和社會的“和諧”的重要性的民族吧。并且，從各種各樣的自然現象中找出和諧，并注重與自然共存，可以說是日本人的生活方式。宮崎駿作品正是通過這些動畫角色體現了日本文化的和諧元素。

3 結語

綜上所述，宮崎駿動畫片通過各種各樣的動畫角色體現了日本的傳統文化要素。這些文化要素正是宮崎駿動畫創作賴以生存發展的文化根基。動漫文化已發展成為日本文化中的一種獨特文化。動畫創作將角色形象化，超越國家和文化的壁壘，廣泛地傳播著日本的傳統文化。動畫的世界可以說影響現代社會的價值觀，即超越了人們生存的現實世界。通過在宮崎駿動畫故事中登場的動畫形象，我們可以生動地描繪出人類的精神生活，讓孩子們的想象力展翅高飛。宮崎駿的動畫作品具有一定的現實意義，其作品中流露出了真摯的情感以及承載著日本特有的民族文化。通過宮崎駿的動畫作品，讓我們充分了解到了現代社會人們所缺失的東西，讓我們對現代人類社會所存在的問題進行更深地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