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滸傳》里的梨

邱俊霖

大碗酒、大塊肉，這似乎成了梁山好漢們的標配。然而，《水滸傳》里的好漢們是否需要吃一些蔬菜水果來調劑調劑餐食呢？答案是肯定的。

多吃水果有利于身體健康，好漢們也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在大魚大肉的同時，自然免不了要多吃些水果來補充營養和水分。

《水滸傳》里出現過的水果有很多，比如桃、杏、梅、李、枇杷、山棗、柿、栗、葡萄之類的。當然了，也有可能就是一嘴帶過的酒肉果品、菜蔬果品等等，這些個“果”，只能算作是《水滸傳》里的“龍套”水果了。但有一樣水果在《水滸傳》里頭的戲份特別重要，那就是梨。

梨可以是一種形容詞。比如，頭上綰個“鵝梨角兒”。鵝梨，是梨的一種，也叫作鴨梨，皮薄多漿，香味濃郁。所以，顧名思義，所謂“鵝梨角兒”，就是一種頂端似梨柄，下部似梨身的發髻，在古代，這種發型還挺流行。

比如，第四十回，戴宗傳梁山假書信被黃文炳與蔡九知府識破了，要和宋江一同被處斬，眾人便特意用膠水將二人頭發刷了一下，綰個“鵝梨角兒”，然后押赴刑場。

《水滸傳》里正兒八經的梨，出現在第二十四回“王婆貪賄說風情，鄆哥不忿鬧茶肆”里。在這一回中，有個十四五歲、賣雪梨的鄆哥，本姓喬，因是其父在鄆州當兵時養的，所以就取名叫作鄆哥。

鄆哥家只有一個臥床的老爹，后來一家搬到了陽谷縣，他平時就是靠著在陽谷縣的各大酒店門口賣些時新果品謀生。而陽谷縣里的暴發戶西門慶是鄆哥的大客戶，經常光顧鄆哥的生意。

話說這日西門慶與潘金蓮正在王婆的店中，鄆哥手頭正有新進的雪梨，正待要去找西門慶，讓他買自己的雪梨。到得王婆的店門口，王婆卻把鄆哥堵住了，而且還狠狠揍了他一頓。鄆哥被當場打出，到了大街上，裝雪梨的籃子也被王婆丟了出去，只見那籃里的雪梨，四紛五落地都滾了開去。

那鄆哥委屈，又打王婆不過，只好一頭哭，一頭走，一頭拾梨。后來，憋了一肚子氣的鄆哥向武大郎告狀，結果可以預料，一直被蒙在鼓里的武大郎就按捺不住了，這才有了之后的情節。后來武松歸來，鄆哥還幫武松當了人證，于是，武松斗殺西門慶，替武大郎報了仇。

這就是梨在《水滸傳》中的全部戲份，雖然不多，卻也很重要。人們從中也可以窺探出許多信息。比如，梨在陽谷縣是一種非常常見的水果，而且價格很便宜，即使像鄆哥這樣的窮苦人家的孩子，也可以依靠賣梨討生活。

確實，河北、山東等地是我國梨的傳統產區。早在東漢末年，就出現過“孔融讓梨”的感人故事。孔融便是山東曲阜人，而陽谷縣也地處山東境內，梨的產量很大。在王婆眼中，鄆哥賴以掙錢養家的雪梨，肯定不是什么值錢的水果，要不然她也不會就這么隨便一丟，但這正說明了雪梨這種水果，確實是隨處可見的。

鄆哥是和武大郎一樣的流動商販，在集市上賣梨，走到哪、賣到哪。宋朝對于商業采取了較為寬松的政策，人們重農抑商的觀念也有所改變，比如，西門慶就是做藥材生意的。而另外做小本買賣的小販也很多。《清明上河圖》里所繪制的當時東京開封府，城中便出現了許多擺攤設點的小商販。

此外，鄆哥賣的梨，是冬末春初的梨。話說武松幫知縣監押著禮物前往東京，正是冬雪初晴、又過了十數日后。后面又交待“去時新春天氣，回來三月初頭。”梨子通常是秋季開始上市的，也是冬季常見的一種水果，而且，北方的冬季多數都是比較干燥的，多吃些雪梨，潤喉潤嗓，還能補充水分。

當然了，梨的品種也有很多，不同地區應該分布有不同品種的梨，不同的時節也可能會有不同品種的梨上市。宋朝的時候，梨的品種已經相當豐富了。宋朝孟元老編著的《東京夢華錄》里就提到過許多品種的梨，除了鵝梨外，還有尖梨、甘棠梨、鳳棲梨、鎮府濁梨等，而且還有許多梨的加工品，如梨條、梨干、梨肉等等。

不單單是北方，南方也有梨的身影，比如宋代吳自牧所著的《夢粱錄》介紹南宋都城臨安城市風貌，里頭就有陳公梨等果子。味道甜美、購買方便，多吃對身體有益，也難怪梨如此受歡迎。雖然《水滸傳》里并沒有詳細說到哪個好漢吃過梨，但想來可知，水泊梁山地處山東，好漢們的日常生活中，一定少不了梨的身影。

《水滸傳》里頭的梨戲份雖然不多，卻也可謂是客串了一個重要的角色，并成為了武松刺配孟州，甚至是被逼上梁山的一個見證。至于那位賣梨的鄆哥，《水滸傳》里并沒有交待其后來的人生軌跡。

不過，明末清初時陳忱所著的《水滸后傳》中，鄆哥倒是一位重要的角色。話說因為兵荒馬亂，鄆哥的水果生意終于沒能堅持多久，最終投奔了在李家道口、學朱貴開酒館的宋江老部下江忠。后來，鄆哥又偶遇了呼延灼之子呼延鈺、宋江之侄宋安平等好漢，并在鄆城縣一役中作為探子，幫助好漢們救下了宋江的弟弟宋清。

后來，鄆哥還跟隨著好漢們出走海外，并迎娶了暹羅國丞相共濤之女，日子過得不錯。《水滸后傳》里的俠義鄆哥，多多少少受到了當年武松的影響。只是不知他是否還記得，少年時陽谷縣的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