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上市公司ESG 相關信息披露研究

馮慧昕，李 莉

（青島理工大學 商學院，山東 青島 266520）

0 引言

近年來，新冠疫情肆虐、全球極端氣候和各種自然災害頻發，給社會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挑戰，社會各界越來越關注企業ESG 表現、ESG 信息披露情況以及相關風險管理。

ESG 是Environmental（環境）、Social（社會）和Governance（公司治理）的縮寫，不同于傳統的財務、業務績效評價，ESG 評級關注點在于企業的環境、社會、治理績效，對企業在促進經濟可持續發展、履行社會責任等方面所做出的貢獻進行評估。

聯合國可持續證券交易所2021 年的統計數據顯示，全球已有55 家證券交易所發布了上市公司ESG信息披露指引，為上市公司披露提供參考。像歐盟等成熟市場早在2017 年時就參考全球報告倡議組織（GRI）的標準制定了《非財務報告準則》，同時因地制宜地根據地區的經濟發展和戰略規劃設定相關ESG披露指標，規范上市公司ESG 信息披露［1］。我國的ESG 監管政策相對歐美起步較晚，正逐步規范和細化企業強制披露信息內容、提升ESG 信息披露質量，整體監管環境在不斷改善和提升。2018 年，證監會發布修訂后的《上市公司治理準則》，開始構建環境、社會及公司治理信息披露的基本框架。同年，中國證券投資基金業協會正式發布《中國上市公司 ESG 研究報告》和《綠色投資指引（試行）》，形成了未來可評判上市公司績效的ESG 評價指標，成為信息披露體系的核心。2020 年，國務院印發《關于構建現代環境治理體系的指導意見》，強制性要求上市公司進行環境會計信息披露，環境治理制度逐步完善。2021 年5 月，證監會發布上市公司披露規則草案，將企業社會責任和環境信息披露納入其中，為日后上市公司ESG 信息披露更具規范性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1 我國上市公司ESG 信息披露現狀

1.1 上市公司ESG信息披露的數量現狀

國內著名評級機構商道融綠統計顯示，在2012 年至2021 年的十年中，我國A 股市場披露ESG 相關報告（本文所統計的ESG 報告包括環境、社會與公司治理（ESG）報告、企業社會責任（CSR）報告以及可持續發展（SD）報告）的公司數量總體呈現上升趨勢［2］。2012 年進行披露的上市公司僅有638 家，到2021 年實現了近兩倍的增長，其中滬市披露公司增加261家，復合增長率5.87%；深市增加202 家，復合增長率6.65%，滬深兩市均有較為良好的增長表現［3］。具體如圖1 所示。

據上交所、深交所官網上市公司數據統計，截至2021 年12 月末，我國滬深兩市共有上市公司4 537家，其中在滬市上市公司為1 998 家，深市為2 539 家。2021 年以來，共有1 101 家A 股上市公司發布了2021年ESG 相關報告，占全部公司數量的24.3%，根據圖2可以看出，近些年進行ESG 信息披露的上市公司占比大概維持在25%左右［4］，雖然越來越多的上市公司開始重視ESG 發展，但主動進行信息披露的公司仍在少數，上市公司進行ESG 信息披露的積極性有待提高。

圖2 2012—2021 年A 股上市公司ESG 披露占比情況

1.2 上市公司ESG信息披露的內容現狀

1.2.1 信息披露的方式不統一

目前，上市公司可通過多種形式進行ESG 信息披露，如年度報告、社會責任報告、可持續發展報告及ESG 報告等，并未形成統一的披露方式。大多數公司選擇在年報中對其公司ESG 相關信息進行披露，這種披露方式較為單一，且對報告中的相關指標只進行了簡單闡述，通常運用定性描述，缺乏對應的圖表數據指標做理論支撐，披露得并不完善。公司的社會責任報告包括公司的治理情況、責任環保和責任公益等方面的內容，信息披露程度較年報更清晰。可持續發展報告與ESG 報告更為相近，依次介紹公司的環境、社會和財務績效問題。而獨立的ESG 報告透明度要求較高，只有少數企業選擇這種方式進行信息披露。以2021 年為例，大概四分之一的上市公司發布了CSR、SD、ESG 等相關報告，70%的上市公司在半年報中披露了其環境、社會及公司治理情況［4］。

1.2.2 信息披露具有選擇性

根據潤靈環球（簡稱RKS，中國企業社會責任權威第三方評級機構）2021 年ESG 評級報告，評級低的公司普遍存在披露內容不完整的現象，很多是概況性或選擇性描述，缺少對重要的環境、社會以及公司治理的細節描述，比如應詳細披露的公司綠色發展、合作伙伴、董事會作為等情況。在耗能管理、環保監督、人力資源和發展等方面僅存在少量的文字描述，缺乏具體的數據指標，描述帶有主觀性，使報告使用者無法直觀獲得所需數據，不能清楚地得知公司投資于ESG 方面的資金數額。公司在披露的報告中少有負面信息，即使有也是一帶而過，并不會進行完整披露，存在刻意回避的現象。

1.2.3 信息披露缺少行業特殊性

在現有的公司ESG 信息披露報告中，大多數公司采用一般的行業通用指標，占信息披露的絕大部分，披露范圍未融入行業的特殊性指標，沒有形成行業指標差異化，披露的部分行業指標也只是簡略描述，沒有進行詳細的說明，無法有效滿足報告使用者的相關需求，不能幫助投資人做出正確判斷［5］。例如重污染、高排放、高耗能行業節能減排的具體指標，采取的措施及取得的成效；醫藥行業的藥品安全風險、技術研發創新情況；房地產行業的綠色建筑建設情況等。ESG 評級議題各不相同，具有不同的特殊指標，但不同行業應如何進行信息披露目前并沒有統一的標準。

2 上市公司ESG 信息披露問題產生的原因

2.1 信息披露整體環境受限

我國ESG 監管政策出臺相對歐美較晚，對ESG的相關研究還在不斷深化的階段，證監會及港交所出臺的相關文件及指引，對上市公司的ESG 信息披露起到了一定的規范作用，但由于各行各業公司眾多，目前中國內地并沒有發布要求上市公司強制披露的規定，也沒有統一的標準和模式。公司在進行ESG 相關信息披露時由于缺乏明確的披露標準，所以公司企業在披露相關信息時具有一定的靈活性，從而導致信息披露不完整和故意隱瞞等情況的發生。由于沒有特定的編制標準，以及規范的信息披露準則，這便給第三方評級機構進行同行業之間ESG 信息披露報告的橫向對比加大了難度，難以提供客觀準確的評級，公司信息披露的主觀性增強，與編制報告的嚴謹性原則相悖。

2020 年突如其來的新冠疫情不僅打亂了人們的生活節奏，也給企業帶來了沉重打擊，市場競爭加大、人工材料成本上漲或是企業管理不善等種種原因都可能壓縮企業的利潤空間，增加企業的運營風險［6］。當公司的盈利能力較低時，通常會選擇減少對社會責任的履行以及環保資金的投入，ESG 報告的不當披露也將導致企業社會價值下降，此時企業便會減少相關信息披露。由于未形成統一的披露標準，就更不存在針對特殊行業的細分標準，行業特殊性指標難以體現，社會關注度明顯不夠。

2.2 缺乏信息披露體系

通過對比潤靈環球ESG 不同評級的上市公司治理結構發現，評級低的上市公司往往都未設立專門的ESG 部門或管理小組。由于ESG 信息披露所涉及的數據繁多，且具有高度復雜性和專業性，因此，全面的ESG 信息披露報告往往需要人員專門進行數據測算及撰寫等工作，這不僅要求部門成員必須對企業經營業務狀況有全方位的認識，還要求成員們對ESG 信息披露的具體內容進行全面系統的掌握。大部分上市公司對員工的培養都集中在職業能力方面，并未開展與ESG 相關的培訓指導，由于理論基礎和相關制度的缺乏，上市公司暫未形成ESG 信息披露體系。因此，對公司在環境、社會及公司治理方面所承擔的責任無法及時跟進，得不到全面準確的總結，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我國上市公司ESG 信息披露的發展，從而不利于樹立良好的公司形象，獲得投資者的青睞。

2.3 自主披露意識淡薄

一份高質量ESG 信息披露報告的編制離不開公司多個部門的密切配合，而信息披露的有效實施取決于公司的高層管理人員。結合上市公司的當前經營狀況來看，大部分公司的關注點仍在生產經營方面，由于我國仍是以政府及相關監管組織引導為主，特別是對內地來說，企業和社會公眾對ESG 的需求并不強烈，ESG 的信息披露缺乏自主性。另外，ESG 信息披露工作的開展會大大增加公司的運營成本，公司高層人員便會弱化信息披露工作開展的必要性。由于缺乏相關制度規范，公司報告存在刻意回避負面信息以及污染處罰情況的選擇性披露，從而使披露內容缺乏針對性，數據指標不足，披露形式單一，利用價值不高［7］。公司的利益相關者大多位于信息不對稱的劣勢方，因此不能準確了解公司實際情況。

3 針對ESG 信息披露問題的建議

3.1 優化ESG信息披露大環境

良好的外部環境是提高上市公司ESG 信息披露水平的關鍵之一。首先，國內證券市場已意識到強制ESG 信息披露已成為必然趨勢，政府部門應加快出臺完善信息披露制度，規范和細化披露內容，為上市公司提供強大的制度保障。其次，相應主管部門應規范企業ESG 信息披露的方式和內容，減少企業回避負面信息進行選擇性披露的可能性，增強行業間可比性。最后，政府部門應與環保部門和審計部門保持緊密聯系，不定時抽查企業ESG 信息披露情況，并在當地政府官網公布調查情況，以便共同監測，建立有效的監督管理系統，提高ESG 信息披露質量，促進企業的可持續發展。

此外，針對企業ESG 信息披露缺乏主動性的問題，可以參考近些年美國先制造ESG 利好輿論的舉動，再趁輿論熱度頒布相關政策條例，使企業從“利益至上”的商業思維逐步向可持續發展的綠色思維轉變［8］。政府部門可以運用部分激勵措施來提高企業和社會的關注度，例如可以對信息披露較為完善、指標較為全面的上市公司進行公開表揚嘉獎，并給予一些稅收優惠，這也將在一定程度上減少ESG 投資對企業增加的成本，因此，政府部門可以建立一套合理的獎勵機制，激勵更多的企業主動披露ESG 信息。

3.2 構建信息披露體系

3.2.1 設立專職ESG 部門或小組

公司應在董事會下設立可持續發展委員會并成立專門的ESG 部門或小組，由專業的會計人員對其進行培訓指導，緊跟新政策，系統地學習編制ESG 季度、年度報告。其主要職責是將公司各相關部門定期匯總的有關環境責任、社會責任及公司治理責任等信息進行整理分析，協調各機構、部門之間的信息傳遞和互聯互通，確保相關信息的真實性和完整性，共同幫助公司建設ESG 信息披露體系，運用披露原則確定相應披露范圍，草擬ESG 報告的大綱，必要時可聘請專業機構提供指導，核對檢驗后報送可持續發展委員會及董事會，由董事會進行審核修正并公開宣傳，專職部門應及時進行總結和分析，為下一次報告編制提供經驗。ESG 信息披露工作應由董事會進行統一管理，將ESG事項引入公司管理制度中，董事長及高層管理人員分別承擔相應責任。

3.2.2 統一信息披露方式

上市公司應采用獨立的ESG報告進行信息披露。全球許多國家已陸續發布相關規定，要求上市公司自愿或強制披露有關的環境、社會及公司治理信息，例如美國納斯達克證券交易所（NNM）、倫敦證券交易所（LSE）、中國香港聯交所都發布了相關ESG 報告指引來規范上市公司信息披露［9］。因此，ESG 因素也已成為眾多投資機構的投資決策之一，采用ESG 獨立報告的方式使報告使用者可清晰地通過文字、數據和圖表了解到公司在環境、社會及公司治理方面所承擔的責任以及履行的義務。統一的信息披露方式可以提高企業間信息披露的可比性，各類信息也更加全面直觀。

3.2.3 完善信息披露內容

在符合證監會及證券交易所的要求下該如何進行ESG 信息披露是上市公司普遍面臨的問題，目前中國內地證券交易機構主要采用“鼓勵披露”態度，雖然目前無針對ESG 信息披露的法律法規，讓國內上市公司做到強制披露，但可以先向香港聯交所學習其“不遵守就解釋”的處理方法，對于污染嚴重的企業，應向歐盟學習其強制披露的政策［10］。打造高質量的ESG 報告，企業不必生硬地計算披露各項指標，可將披露事項分為強制項和加分項，在建立完善ESG 信息披露體系的基礎上，根據行業實際情況，考慮到行業特殊性，強化ESG 加分事項方面的管理來豐富報告內容，以此吸引利益相關者的目光。在規范ESG 信息披露的初期可以參考倫敦證券交易所的做法，允許企業通過第三方認證來增強披露ESG 信息的可信度，因此，國內也可以鼓勵第三方認證提高披露準確性。

3.3 提高企業對ESG信息披露的認識

德國的Friede 等學者早在2015 年通過對ESG 與企業財務績效相關的2200 篇文獻研究發現，企業盈利能力、公司價值及資本成本與ESG有著非消極關系，且得出了ESG 對企業的財務績效會隨著時間的推移帶來穩定的積極影響［11］。雖然國內目前尚未出臺專門的政策，但在社會責任報告（CSR 報告）及環境保護相關的披露規則中，與ESG 有關的信息披露要求已初具雛形，監管當局監管要求在不斷推進，投資者對ESG信息的需求量也在不斷增長，如果公司內部始終不能在思想上深刻意識到，未能有效披露ESG 信息所存在的風險，如行政處罰風險和社會責任風險，將無法完善其ESG 信息披露報告。只有公司的高層管理者充分關注環境、社會及公司治理，了解到企業的經濟效益是與環境效益、社會效益相互掛鉤的，發現其將為企業帶來的長遠利益與積極效用，才會在思想上和行動上有動力去完善企業的ESG 信息披露體系建設，從而避免給企業帶來負面影響。

因此，公司可以將環境、社會及公司治理情況納入管理層的績效考核中，加強管理層對ESG 信息披露的責任意識。公司可以聯合ESG 等相關專業機構開展培訓講座，公司高管、ESG 專職部門及相關部門領導應積極參會，使參會人員對企業社會責任中的人力資源和發展、職業健康安全等及新環保法中的溫室氣體排放、廢水排放、固廢處理等指標有更加清晰的了解，不斷學習最新ESG 的相關政策法規，要求小組成員定期編制相關報告，向專業機構咨詢并獲得指導，不斷增強自身的披露意識，做好專業人才的儲備，提高信息披露質量。

3.4 合理運用大數據網絡平臺

由于信息不對稱等因素，上市公司需要在ESG信息披露時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進行信息的溝通整合，企業可以運用大數據技術實現部門數據之間的網絡共享，降低人工核驗的差錯率，大幅提升數據傳遞的及時性和準確性，提高企業ESG 管理效率，從而更加有利于ESG 信息系統的完善。

企業不但可以通過發布ESG 獨立報告的方式進行信息披露，還可以利用微信公眾號、召開發布會等多種方式披露企業在環保方面的投入以及承擔的社會責任。主動與利益相關者進行溝通，在公司網站發布ESG 披露相關負責人的聯系方式，及時征求利益相關者的意見及建議，提高企業信息披露的透明度，便于社會各方全面了解公司ESG 信息，從而樹立良好的企業形象。

4 結語

綜上所述，國內上市公司進行ESG 信息披露已成為必然趨勢。未進行ESG 信息披露或披露報告流于形式的企業，將逐漸被投資機構從預投資企業名錄中抹去，對公司的市場價值、公司形象都會產生一定的負面影響。因此，國內應不斷優化ESG 信息披露大環境，上市公司應盡快構建ESG 信息披露體系，編制完善的ESG 信息披露報告，推動企業不斷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