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 穎,韓忠麗,汪洪艷,李曉夫
(1.哈爾濱工業大學醫院 放射科,黑龍江 哈爾濱 150040;2.哈爾濱醫科大學附屬第二醫院 a.放射科;b.磁共振成像診斷科,黑龍江 哈爾濱 150086; 3.哈爾濱市骨傷科醫院 磁共振室,黑龍江 哈爾濱 150080)
強直性脊柱炎(ankylosing spondylitis,AS)是一種慢性非特異性炎性疾病,主要累及骶髂關節、脊柱等中軸關節和其他外周關節,臨床表現為脊柱疼痛、僵硬和活動受限[1-2]。AS常見脊柱損害包括脊柱炎、附著點炎及相對少見的Andersson損害(Andersson lesions,AL)[3]。AL概念最早由Andersson于1937年提出,主要表現為脊柱椎間盤和臨近椎體的破壞性改變[4],最后導致脊柱后柱骨折、假關節形成及嚴重的脊柱后突畸形。由于缺乏放射學診斷標準和病理生理學特征,這些異常改變往往被賦予不同的名稱,如“Andersson病變”、“椎間盤炎”、“脊柱炎”、“破壞性椎體病變”、“假性關節”等。在評估AS椎體、椎間盤和椎間關節等異常改變時,磁共振成像(magnetic resonance imaging, MRI)具有其他檢查不可比擬的優勢[5-6]。本研究通過探討AS患者脊柱AL的MRI特點、受累椎體-椎間盤單元(discovertebral units,DVUs)分布、DVUs數量與AS臨床參數的相關性,旨在為臨床提供參考。
1.1病例選擇 回顧性分析2018年7月-2021年11月在哈爾濱工業大學醫院放射科、2018年1月-2021年11月在哈爾濱醫科大學附屬第二醫院MRI診斷科進行脊柱MRI檢查的AS患者共78例,其中男性55例、女性23例,平均年齡為25.6(16~63)歲。納入標準:①符合修改后的AS紐約標準[7],②并有完整的MRI檢查資料。排除標準:患有銀屑病性脊柱關節炎、反應性關節炎、腸病性脊柱炎和未分化的脊柱關節炎者。
1.2方法 依據MRI表現[8],將AL患者分為炎癥型組(n=23)和創傷型組(n=10),比較兩組臨床資料。
1.2.1MRI檢查 由兩臺1.5T磁共振掃描儀完成MRI檢查,分別是飛利浦1.5T(Intera Achieva,荷蘭)、西門子1.5T(MAGNETOM Avanto,德國),使用脊柱相控陣線圈,掃描序列包括:矢狀位T1加權成像 (T1 weighted imaging, T1WI) 、矢狀位T2加權成像 (T2 weighted imaging, T2WI)、矢狀位基于T2加權脂肪抑制成像(T2-weighted imaging fat suppression,T2WI-FS) ,軸位T2WI,見表1。
1.2.2臨床資料 ①一般資料:年齡、性別、病程等。②實驗室資料:紅細胞沉降率(erythrocyte sedimentation rate, ESR)、C反應蛋白(C-reactive protein,CRP)、人類白細胞抗原-B27(human leukocyte antigen-B27,HLA-B27)等。③AS活動指標:Bath強直性脊柱炎病情活動指數(Bath ankylosing spondylitis disease activity index, BASDAI)、改良Stoke強直性脊柱炎脊柱評分(modified Stoke ankylosing spondylitis spine score, mSASSS)。BASDAI包括A疲乏、B脊柱痛、C關節疼痛、D肌腱端炎、E晨僵程度和晨僵時間之和等5項評價內容,由公式0.2×(A+B+C+D+E/2)計算得分[9]。

2.1臨床資料 78例AS患者中MRI出現AL 33例,檢出率為42.3%。炎癥型組23例,創傷型組10例。兩組一般資料、實驗室資料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P>0.05),創傷型組mSASSS高于炎癥型組(P<0.05),見表2。

表2 兩組臨床資料比較
2.2受累DVUs分布 受累DVUs分布于脊柱各節段,共42個,其中炎癥型組受累DVUs 32個,創傷型組受累DVUs 10個,兩組受累DVUs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3。

表3 兩組受累DVUs比較[例(%)]
2.3MRI影像學特點
2.3.1炎癥型組MRI特點 ①炎癥型組中單發病變19例(82.6%),3處DVUs受累3例(13.0%),4處DVUs受累1例(0.4%)。②起源于椎體,有不完全的骨性強直,不伴有脊柱不穩定,沒有脊柱后柱骨折。③急性炎癥型AL有18處(56.2%) DVUs受累,T1WI低信號、T2WI高信號,T2WI-FS高信號未被抑制;慢性炎癥型AL有14處(43.8%)DVUs受累,T1WI高信號、T2WI高信號,T2WI-FS高信號被抑制。
2.3.2創傷型組MRI特點 ①創傷型組均為單發病變,局限于一個椎體層面。②病變破壞嚴重,均伴有不同程度的脊柱后突畸形,病變位于畸形曲線的頂端;其中脊柱后柱骨折7處,表現為線樣低信號,伴有關節突關節的增生肥厚。③DVUs表現為T1WI低信號,T2WI高、低及混雜信號改變。
2.4AS臨床參數與DVUs數量的相關性 將兩組納入相關性分析,結果顯示,ESR、CRP、HLA-B27、BASDAI、mSASSS與DVUs數量均無相關性(P>0.05),見表4。

表4 AS臨床參數與DVUs數量的相關性
AS患者椎體、椎間盤和椎間關節可發生不同程度的炎性反應,這些病變最終導致慢性椎體結構損傷,如病理性新骨形成、骨性強直或AL。既往研究發現,AS中AL發生率為1.5%~28%[10-12],但是上述結果大多數是通過X線平片評估得出。本研究中,AS中AL發生率約為42.3%,高于上述既往研究的發生率,既提示AL在AS患者中并不罕見,也說明MRI檢查的必要性。
目前學術界對AL的確切病因依然沒有達成共識,主流學說有炎癥性假說和創傷性假說。炎癥性假說支持者認為AL是由感染引起的,影像學上與感染性椎間盤炎相似,患者沒有明確外傷病史,組織病理學改變有漿細胞(IgA+)、T淋巴細胞(CD3+)等炎性細胞浸潤[13],并且經過非甾體類抗炎藥治療后,臨床癥狀和放射學特征得到明確改善。創傷性假說支持者認為AL往往發生在有輕微外傷史和(或)從事重體力勞動的AS患者中,出現外傷性骨折及骨折后不愈合,進而形成假關節。無論是炎癥性假說,還是創傷性假說,慢性機械應力和脊柱持續活動都阻礙骨折愈合,加速病變進展。
Park等[8]研究表明,AL最常發生于胸腰椎交界處,其次是腰椎。本研究中AL可發生在任意脊柱節段,但胸腰段(T10-L2,52.4%)和下腰椎(L3-L5,23.8%)發生率比頸椎(9.5%)和上胸椎(T1-T9,14.3%)高,原因可能是AS患者脊柱更容易受到縱向剪切力或壓縮力的影響[14],因而在承重力大的節段更容易發生AL。Langlois等[15]進行的一項研究發現,14例AL患者中只有1例發生在頸椎。本研究中AL患者頸椎受累DVUs 4處(C1-C7,9.5%),上胸椎受累DVUs 6處(T1-T9,14.3%),頸椎AL發生率低于上胸椎。進一步研究表明,創傷型AL更多發生在胸腰段水平,而頸椎水平的AL往往是炎癥型,由炎癥反應引起的AL可以發生在脊椎的任意節段,而不一定從腰椎開始自下而上發展。
據報道,椎間隙變窄和椎體異常信號改變是炎癥型AL特征[16],本研究結果也證實了這一點。炎癥型AL與Romanus病變非常相似,Romanus病變是位于椎體前角的早期炎癥性病變,是AS發生椎體破壞的特征性改變。除了發生位置不同外,AL與Romanus病變在影像學表現上是相同的,特別是在MRI上會出現一致的信號強度變化。相比之下,椎體和椎間盤的廣泛破壞,由此導致脊柱后柱骨折和骨折不愈合是創傷型AL的明顯特征[9]。
約有50%以上的AS患者會出現不同程度的骨質疏松,骨質疏松及椎體骨性強直導致脊柱活動性降低,當伴有骨質增生畸形時,胸腰椎交界處的應力明顯增加,更容易發生脊柱骨折[17]。一旦強直的脊柱發生骨折,骨折處成為唯一活動“關節”,兩個長融合脊柱節段間的不斷活動導致骨折不愈合、延遲愈合,形成特征性“假關節”[18]。本研究發現,創傷型組mSASSS比炎癥型組高,說明創傷型AL病史更長,脊柱損傷更重。Byravan等[19]研究表明,SPARCC、ASspiMRI-a、AS活動性評分與CRP正相關。相反,Baraliakos等[20]研究發現上述指標間并無相關性,本研究結果也表明,受累DVUs數量與AS常見血清生物標志物(ESR、CRP)無相關性,這可能與AS外周關節受累比脊柱炎癥更容易發生有關。因此,應進一步擴大樣本量進一步探究實驗室指標與受累DVUs數量間的關系。
綜上,AL在AS患者中并不罕見,并且AL可累及脊柱各節段,胸腰段和下腰椎是其好發部位,特別是在創傷型AL中。炎癥型AL與創傷型AL在MRI表現上有所不同,盡管AL被認為是由炎癥反應引起的,但本研究表明AS臨床參數與受累DVUs數量無相關性。MRI是準確識別和評估AL的最佳檢查方式[21],對指導不同類型AL的治療、評估AS患者康復療效、提升生活質量具有重要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