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家思想在現代建筑營造中的應用研究
——以改造后的曇華林人文小鎮為例

鄭如聰 吳巍

（湖北工業大學,湖北武漢 430068）

一、引言

道家思想，是古代一種思想流派，起源于春秋戰國時期，道家用“道”——天地萬物的本質及其自然循環規律探究自然與社會、人的關系，強調人的行為要符合自然規律。“道家提倡道法自然，無為而治，與自然和諧相處”[1]的理念。

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十九大報告中強調：“堅持人與自然和諧共生。建設生態文明是中華民族永續發展的千年大計。”[2]生態文明把人與自然和諧共生作為核心?！叭f物各得其和以生，各得其養以成。”人與自然和諧共生蘊含著道家“天人合一”“道法自然”人與自然關系的哲理思想，道家樸素的自然觀?！绊槃荨薄耙詴r”“不違時”的道家自然觀思想為當代中國開啟了尊重自然、面向未來的智慧之門，為新時代中國建筑營造提供了理論指導。

從目前掌握的資料看，涉及道家思想在建筑營造方面應用的文章并不多，筆者以“道家思想”和“建筑營造”在中國知網展開文獻檢索，檢索出相關文獻1條，無核心期刊文獻。在萬方數據展開文獻檢索，篩選出相關文獻21條，剔除學位論文，有效參考文獻只有7條，其中核心期刊文獻2條，篩選出近三年的文獻只有1條。一直以來對于道家思想的研究主要關注道家文化的發展、道家思想對室內裝飾的影響（如張迪等），也有一些學者嘗試研究道家思想與環境設計的關系（如孟勐，高義舒等）等等問題，然而對于道家思想應用于建筑營造上的研究仍是寥寥，還是遠遠不夠。

重建的曇華林人文小鎮無論從設計理念、建筑結構還是建筑材料、建筑布局各方面都蘊涵著道家思想。本文擬從道家關于建筑營造的理念出發，通過道家思想給建筑營造的啟示探求基于道家思想的現代建筑營造方法，解讀改造后的曇華林所蘊含的道家思想。

二、道家思想與建筑營造

1.建筑營造

在古代人們把建造房屋以及對其他土木工程活動的實踐行為稱之為“營造”，也就是“建筑，修筑”的意思。建筑營造指與建筑物制作有關的事宜。

2.道家關于建筑營造的理念

道家主張人與自然和諧相處，追求天人合一的藝術境界，因此崇尚自然，師法自然。道家“以天地人關系為主線，以自然為原則”，認為“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強調虛與實、陰與陽的對立統一關系，在建筑設計上講求自然無為，柔弱虛靜，輕技法、重意境、輕形式，與自然渾為一體，創建整體的和諧性建筑?？臻g營造與組織上講究空間劃分和空間序列構建。在建筑空間的構建和建筑材質的選用上追求“返璞歸真”。道家建筑營造講求建筑與山水、植物融為一體，利用自然，模擬自然，順應自然，通過精心加工提煉，協調統一自然美與人工美，創造出與自然環境和諧共生、天人合一的藝術綜合體?！耙匀藶楸尽?，“道法自然”，突出地域性特色，注重生態平衡設計及意境設計；“神與物游”“思與境諧”，道路、建筑、景觀人性化，要依地形、地勢而變化而設計，達到“天人合一”，陰陽平衡、形神俱煉，整體和諧共生的建筑規劃，使各種建筑和周圍環境所組成的空間成為物質環境和精神環境結合，能給予人們思想感悟的場所。

總之道家在建筑營造上的理念就是：自然淳樸、返璞歸真的設計，生生不息的設計，可循環的設計。

三、道家思想對建筑營造的啟示

1.尊敬自然，崇拜自然，順應自然，使設計成為人與自然溝通的橋梁。秉持“大巧若拙”的審美觀和低碳環保、可持續發展建筑營造理念，盡量選用可循環再利用的建筑材料，避免破壞環境和浪費資源，通過環境設計讓自然社會與人為社會巧妙地融為一體，塑造形與意相結合的建筑設計作品。

2.突出地方特色。遵從地方自然、環境、文化特色，根據現實條件，因地制宜，在突出空間以及層次感變化的同時，注重意境和物境相結合。根據建筑物所處的環境，創造合理、舒適、優美的宜居環境，促使自然環境與人文環境和諧發展，真正實現人是環境的一部分。

四、基于道家思想的現代建筑營造

道家思想認為建筑應與自然天人合一，返璞歸真?！暗婪ㄗ匀弧弊非蟮氖且环N自然素雅質樸的風格?！疤烊撕弦弧奔仁且暯巧系慕ㄖc自然融為一體，也是人們在審美體驗中感受到的“渾然天成”。

1.和諧、自然。道家崇尚自然，提倡人與自然和諧相處?！暗婪ㄗ匀弧本褪侨魏螘r候都要順應自然，不要過于刻意，其思想的核心就是天人合一。道家認為天地萬物是一個有機的整體?！傍D脛雖短，續之則憂；鶴脛雖長，斷之則悲”，建筑營造首先要注意協調各對象之間的關系，設計者應充分利用地形，使其趨于和諧與自然，比如高處建閣，臨水建榭，靜處造館，建筑形式要與自然環境相輔相成。協調有形和無形的空間，“以人為本”，使無形和有形空間的設計滿足人們在物質和精神上的雙重需求。

2.平淡、樸素、簡約?！皹闼囟煜履芘c之爭美”。道家認為“有”是從“無”中繁衍、延伸出來的。道家美學強調“自然”“素樸”“無為”“美”與“真”的統一。人的自然天性在自然無為中實現，進而達到一種物我俱忘的人生境界，甚至通過一個簡單而抽象的藝術符號呈現一種質樸而空靈的自然美。因此，在建筑營造中應“刻意減少、壓縮、簡化設計對象的非本質元素[3]”，真正體現本質元素平實、質樸的審美效果。

3.虛實結合。道家思想講求“實以為體，虛以為用”，“以虛無為本，以因循為用”，因此建筑營造時，道教建筑往往通過利用隔斷、盆栽、燈光等強調虛實關系，讓人在現實的空間觸感到隱藏空間給人的一種時隱時現的蜿蜒的感覺，從而使人產生豐富的想象力。

4.可循環的設計?！暗婪ㄗ匀弧本褪且鹬刈匀?，回歸自然、融入自然，維護生態環境，返璞歸真，就是通過循環利用的方法充分利用原材料的價值踐行我國綠色發展理念。

五、改造后的曇華林中的道教思想解讀

1.無為而作

“道常無為，而無不為”。有所為有所不為，“無為”并不是不作為，而是尊崇自然、順應環境，無為而作。在道家看來“無為”即有為。曇華林人文小鎮在改建過程中保留修復了大量的歷史性建筑，保留了原來曇華林的一部分風貌，特別是一期修復的瑞典教區瑞典主教樓門口的臺階以富有北歐特色的積木形式呈現在游客眼前（如圖1），甚至城墻老磚的利用，原來的建筑條石臺階改建成坐凳，既增加了歷史感又節約了成本，同時增加了人文建筑和景觀，使重建后的曇華林人文小鎮在現代中透著一股原汁原味?！盁o為”讓近代中國傳統建筑、西式建筑、中西合璧建筑在此交融碰撞，形成了曇華林整體建筑風貌。建筑物一致的色彩、相同建筑風格和裝飾風格在奢華中透著簡約樸素和建筑的純粹素凈，細膩的紋理增強了建筑的塑性特質。每一個狹小空間的利用在人工的裝飾中透著自然的氣息，高低錯落，在地勢的變化中層次分明，既緊湊又不顯得擁擠。人們在曇華林既能找尋到歷史的印記又能置身人性化的現代景觀，既延續了歷史文脈，保留了曇華林文化基因又順應了時代的變遷，既是無為又是有為，身心愉悅感油然而生——這就是曇華林印記，曇華林特色。

圖1 （來源：澎拜新聞客戶端）

2.因山就勢

曇華林人文小鎮位于鳳凰山南麓，山勢有較大的坡度，給建筑營造帶來了一定的難度。改建后的曇華林的道路或坡道或臺階（如圖2），基本保持原本自然地形地貌的設計，注重原汁原味，中間還輔以現代化的扶手電梯或直梯，因地制宜、靈活布局，以路徑豐富行人的空間體驗，建筑與自然共生共存，每一個到此觀光的人都會感到完全融入到大自然的懷抱，獲得身心的滿足。

圖2 （來源：左為實地拍攝 右來源于澎拜新聞客戶端）

重建的曇華林人文小鎮通過筑臺把山地改造成多層臺地，結合地勢層層向上推進營造建筑空間，產生較強的層次感，“不僅在平面上展開，而且在空間上拓升[4]”，形成層疊式布局。從山下到山上，每一層的建筑都為上一層建筑提供一個休憩的平臺（如圖3），充分利用地形，依山就勢、順勢布局、高低錯落、自由散布，將建筑布局的空間層次、空間銜接、空間分割、空間融合等營造手段運用在有限的空間形式中，智取空間，創建多變的空間效果，通過空間的無限性，延伸感賦予空間以生命力，建筑形式與自然環境渾然一體。

圖3 （來源：澎拜新聞客戶端）

3.可持續設計

可持續設計DFS（Design For Sustainability）源于可持續發展理念，可持續發展設計理念以人與自然環境的和諧共生為前提，設計出既符合人的需要，又兼顧未來發展的產品、服務或系統?？沙掷m設計的本質是建筑與自然并存，“身與物化”，利用自然使建筑與自然環境相融合。重建的曇華林人文小鎮摒棄了過去玻璃幕墻裝飾，減少了光輻射；全境以磚石建筑為主，減少了油漆涂料的使用，樸實、幾何形體簡潔的外觀，低碳環保、“質樸”的建筑材料以道家的黑、白、青為基調，加上裝飾性色彩在復古中突出現代的簡約風，在冬暖夏涼中滿足人們回歸自然尋求心靈平靜的渴望；建筑屋頂尖頂蓋瓦，兼有歐式的小閣樓，利于夏天雨水排放和冬暖夏涼；園林建筑中“雖由人作，宛若天開”的設計理念在這里成為人工造景的追求（如圖4），人工瀑布在降噪減噪的同時增加了空氣的濕度，減少了污染，也為雨洪管理提供了出處，與旁邊的古亭相伴，虛實相濟，活化了景致，既節約了成本又讓人在車水馬龍的喧囂鬧市中尋得一方安寧。以靜制動，動靜結合，靈動而又富有朝氣，讓人跳出煙火，體驗到“鳥鳴林更幽”“蕭然物外”的意境——道家追求的“歸真”“效法自然的無為”。

圖4 （來源：實地拍攝）

總之，重建后的曇華林人文小鎮利用山地的特點，巧借地勢營造出多視點、多維度的環境氛圍。人位于不同的建筑層無論是仰視還是俯視抑或是選擇角度或更換視角，所獲得的視覺體驗和身心感受都不同。如果說曾經的曇華林是一條街，現在的曇華林就是一座立體有層次的山，原來依山而建不甚規整的居民樓被改造出了層次，從任何一個角度看過去，都能看到均勻有紋理的切面[5]。“道法自然”“天人合一”思想在這里得到充分體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