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場提供者視角下中國從RCEP協議國進口的貿易潛力研究

王領，郭婷婷

（上海理工大學管理學院，上海 200093）

2020 年 11 月 15 日，歷時 8 年談判的 RCEP 正式簽署，這標志著世界上人口最多、經貿規模最大、最具發展潛力的自由貿易區正式啟航。統計數據顯示，近20 年來中國從RCEP 協議國的商品進口總額呈現出整體上升趨勢，僅在個別年份略有回落。中國從RCEP 協議國進口商品的總額從2000 年的 92.03 億增長到 2019 年的 7588.48 億，19年間增長了81 倍。中國作為RCEP 協議國中經濟體量最大的國家，其龐大的消費市場不容忽視。當前，新冠肺炎疫情給全球經濟帶來巨大沖擊，多數國家經濟增長受挫，中國釋放自身巨大的消費潛力，積極提供產品市場，不僅對帶動其他國家經濟增長具有積極意義，也對中國與這些國家間經貿合作的可持續性具有重要影響。基于此背景，本文通過測算中國從RCEP各協議國進口產品的潛力，分析中國為RCEP各協議國提供產品市場的前景，為我國更好地和RCEP各協議國開展經貿往來，提升區域話語權提供有針對性的建議。

一、文獻綜述

本文以“市場提供者”視角對中國從RCEP各協議國進口的潛力進行測算，從貿易潛力與貿易效率、市場提供者、RCEP 3 個方向對相關文獻進行梳理。

（一）關于貿易潛力與貿易效率的研究

國際貿易中的貿易效率以及貿易潛力問題，已經有較多學者進行了研究，隨機前沿引力模型是較為常用的研究方法。Drysdale 等（2000）[1]使用隨機前沿引力模型對世界57 個國家的進出口貿易效率研究的結果表明中國的平均貿易效率并未超過所有樣本國的平均水平。Malik 和Mir（2014）[2]針對印度及中亞地區的貿易潛力展開實證分析，結果顯示印度與中亞各國之間貿易潛力難以實現主要是由于地緣政治的因素。譚秀杰和周茂榮[3]（2015）[3]使用隨機前沿引力模型研究“海上絲綢之路”主要沿線國家間的貿易潛力，并采用一步法研究自由貿易協定、關稅及便利化水平、海運及交通基礎設施、貨幣及金融對于貿易效率的影響。付韶軍[4]（2016）基于面板數據使用隨機前沿引力模型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進行實證分析，探究“一帶一路”背景下中國出口效率的提升問題。王領和陳珊[5]（2019）對孟、中、印、緬的貿易效率和貿易潛力展開研究，結果顯示中國和孟、印、緬三國的貿易效率總體偏低，并且隨時間推移不斷下降，影響貿易效率的主要因素是區域一體化、進口的便利性以及海上運輸的便利性。李曉、張宇璇和陳小辛[6]（2020）在隨機前沿引力模型的實證基礎上構建貿易非效率模型，從雙邊制度差異角度對中國從“一帶一路”參與國進口最終消費品的貿易潛力進行測算，探究中國為“一帶一路”參與國提供最終消費品市場的前景。

（二）關于“市場提供者”的研究

“市場提供者”這一概念最早的提出與日本有關，20 世紀90 年代日本提出了擴大進口成為東亞地區“市場提供者”的主張。李曉[7]（1995）的研究表明日本作為東亞地區“市場提供者”的地位和作用將是十分有限的，中國更有可能扮演起這一角色，成為東亞地區經濟增長的“火車頭”，并借助自身影響力將中亞活力擴散至整個亞洲地區。中國自身經濟的崛起將會給整個東亞地區帶來 巨 大 的 市 場 機 會[8]（Roland-Holst， 2002）。Gaulier[9]等（2007）認為，中國的崛起對于促進區域內部貿易發展的作用是有限的，亞洲最終產品的出口很大程度上依然要依賴于區域外的市場。李曉和付競卉[10]（2010）認為，中國正在逐步承擔起東亞地區“市場提供者”的角色，但是還不具備替代美國成為東亞地區最大的最終產品市場提供者的能力。長遠來看中國具備成為東亞最終產品市場提供者的潛力，中國作為“市場提供者”的地位將不斷提升[11]（王偉，2011）。劉志雄和王新哲[12]（2013）對中國作為東盟產品市場提供者的能力進行了研究，結果表明雖然中國作為東盟產品市場提供者的地位在上升，但東盟的對外貿易依然嚴重依賴美國、日本等發達國家。馮永琦，黃翰庭[13]（2016）使用面板數據模型進行分析，結果顯示中國作為東亞最終消費品市場提供者的地位仍將提升，作為東亞初級產品和中間產品市場提供者的地位將會下降，作為東亞最終資本品市場提供者的地位可能下降或者變化不大。

（三）關于RCEP的研究

RCEP 一經提出就引發了學者們的廣泛關注，不少學者都展開了研究。漆莉[14]（2013）認為RCEP是中國擴大其在亞洲地區乃至世界影響的新機遇，從加強產業合作、協調改善政治外交關系、增強中國話語權和抗風險能力幾個方面對中國加入RCEP 的意義進行了解讀。陳淑梅和全毅[15]（2013）探討了TPP 和RCEP 兩條路徑對亞太經濟一體化進程的影響，指出為了維護RCEP合作的公平性與透明性，我國應該支持TPP 與RCEP 的對話。Devadason[16]等（2015)通過比較在東盟已有框架以及未來RCEP框架下中國與馬來西亞之間的經貿往來，指出RCEP的達成將給雙邊都帶來巨大利益，不應只局限于加強雙邊合作戰略伙伴關系。周曉劍和宋思源[17]（2016）認為，RCEP 對接亞洲各國產業合作、促進FTA 可持續發展、推動協議國產業結構升級，是激發亞洲經濟增長的新動力。林清泉、鄭義、余建輝[18]（2021）借助顯示性比較優勢、產品相似性、市場相似性和貿易互補性等指數，對2000—2017 年中國與RCEP 其他協議國農產品貿易的競爭性和互補性展開研究。杜方鑫、支宇鵬[19]（2021）分析了中國與RCEP 伙伴國服務貿易競爭性與互補性，指出中國與RCEP伙伴國服務貿易既有競爭性也有互補性，市場發展前景較為廣闊。

綜上可知，雖然對于貿易效率以及貿易潛力的研究已經較為成熟，但是由于RCEP歷經漫長的談判于2020 年才正式簽署，現有研究多是針對RCEP簽署的重大意義，以及區域內貿易的競爭性和互補性展開，就中國與RCEP協議國之間貿易效率和貿易潛力問題展開研究的目前還相對較少，更鮮有學者聚焦中國可為各協議國提供巨大產品市場的視角，對進口展開深入研究。此外，現有研究多從貿易便利化及關稅等貿易壁壘的角度探討影響貿易潛力實現的因素，極少有研究考慮到政治制度差異可能會帶來的影響。因此，本文從中國作為“市場提供者”的角度出發，基于隨機前沿引力模型，利用2002—2019 年間中國從各協議國進口商品的數據，對中國從RCEP協議國進口的潛力進行測算，并在貿易非效率模型中引入政治制度距離，增加制度差異這一研究視角，探究影響貿易潛力實現的因素，為促進中國消費市場潛力釋放，更好擔當大國責任提供有針對性的建議。

二、研究方法

隨機前沿引力模型在測算貿易效率的有關研究中得到了廣泛使用，考慮到貿易非效率項不隨時間變化具有局限性，本文考慮使用時變衰減隨機前沿引力模型進行貿易潛力測算。在貿易潛力測算基礎上，進一步構建貿易非效率模型對影響貿易潛力實現的因素進行探究。

（一）隨機前沿引力模型

隨機前沿引力模型是由Meeuse 和Vanden Broeck[20]（1977）及Aigner和Lovell[21]等（1977）分別提出。此模型的創新點在于將傳統的隨機擾動項拆分成隨機誤差項和代表不可觀測的非效率因素的技術無效率項，提高了貿易潛力測算的準確性，得到了眾多學者的廣泛應用。

隨機前沿引力模型的一般形式如下：

Tij表示實際貿易流量，Xij是影響貿易流量的核心解釋變量，包括國家經濟發展水平、兩國間地理距離等因素，β是各解釋變量對應的待估參數，Vij為服從正態分布的隨機誤差項，Uij為可人為控制的貿易阻力，即貿易非效率項，通常假定Uij大于0，且與Vij互相獨立。對模型的兩邊取對數，得到

在隨機前沿引力模型中，貿易潛力不存在貿易非效率因素時，雙邊經貿往來的最大值，可以表示為：

隨著面板數據的引入，假定貿易非效率項不隨時間變化存在一定的局限性，由此Battese 和Coelli（1992）提出時變衰減隨機前沿模型，基本形式如下：

非效率項Uit服從截斷正態分布，η為待估參數，η大于零表明貿易非效率項是隨時間遞減的，η小于零表明貿易非效率項是隨時間遞增的，η等于零時，模型轉換成非時變隨機前沿引力模型。

（二）貿易非效率模型

考慮到“兩步法”存在一定的局限性，本文采用Battese 和Coelli[22]（1995）提出的“一步法”思想構建貿易非效率模型對影響貿易潛力實現的因素展開分析，同時得到貿易非效率因素的估計值及其影響因素的回歸值。貿易非效率項的表示如下：

Zit表示影響貿易非效率項的各種外生變量，δ為相對應的待估參數，Wit為隨機擾動項，Uit服從均值為Zitδ的截斷正態分布。根據一步法的思路，將貿易非效率項代入隨機前沿引力模型，可得到該方法下對貿易非效率影響因素進行回歸的模型：

因為貿易非效率項也會受到人為因素的影響，而且這些因素之間并不是獨立的，時變衰減隨機前沿引力模型中的變量也會對貿易非效率產生影響，因此在“一步法”中將這些人為因素和時變衰減隨即前沿引力模型中的變量一起回歸分析，這樣可以避免分階段回歸中無效率項假設不一致帶來的誤差，使得估計結果更加有效。

根據以上理論模型，本文首先構建時變衰減隨機前沿引力模型對影響中國從RCEP協議國進口商品的核心因素和效率進行分析，然后使用“一步法”構建貿易非效率模型，研究影響中國從RCEP協議國進口商品貿易潛力實現的因素。

三、模型設定及數據來源

（一）計量模型設定

根據Armstong[23]（2007）的建議，隨機前沿引力模型測算貿易潛力時應只包含短到中期內不會發生變化的核心解釋變量，如相對距離、是否接壤等；自貿協定、制度距離、關稅等人為因素應納入貿易非效率模型中用以估計影響貿易潛力實現的因素。基于此，借鑒李曉等[6]（2020）研究成果，本文構建的時變衰減隨機前沿引力模型如下：

對于貿易非效率模型，基于進口貿易影響因素以及相關數據可得性的考慮，設定貿易非效率模型如下：

LDit表示中國和i國在t年的政治制度距離。Imit是i國t年在第m個政治制度維度上的得分，Imct是中國t年在第m個政治制度維度上的得分，Vm是第m個政治制度維度的方差。

（二）數據來源

本文選取2002—2019 年間中國和RCEP 協議國之間的相關貿易數據進行實證分析，由于文萊國的數據缺失比較嚴重，故將其舍棄，最終選用中國及其他13個協議國的數據進行實證分析。

隨機前沿引力模型中，進口商品貿易總額來自聯合國商品貿易統計數據庫（UN Comtrade Data?base），人均GDP 數據來自世界銀行WDI 數據庫（以2010 年不變美元計價），兩國之間的人口加權地理距離的數據來自法國CEPII數據庫，是否為內陸國、是否接壤、是否具有共同語言的數據也來自法國CEPII數據庫。

貿易非效率模型中，政治制度距離計算過程中各維度的數據及關稅數據來自世界銀行WGI 數據庫，貿易自由度、投資自由度數據來自美國傳統基金會（The Heritage Foundation）測算的全球經濟自由化指數；自貿區協定數據來源于中國自由貿易區服務網。

四、實證結果分析

本文使用Frontier4.1 軟件，借助2002—2019年間中國與RCEP協議國之間的相關貿易數據，對隨機前沿引力模型以及貿易非效率模型進行估計，測算中國從RCEP協議國進口的潛力，分析影響中國從RCEP其他協議國進口的因素。

（一）隨機前沿引力模型的檢驗及實證結果分析

1.模型適用性檢驗

為了提高估計結果的準確性，本文采用LR 檢驗方法對模型的適用性及時變性進行了檢驗，以確定模型的最終形式。 具體設定了以下5 個檢驗：檢驗一是對模型的適用性進行檢驗，確定貿易非效率項的存在；檢驗二驗證模型的時變性，檢驗貿易非效率項是否隨時間變化；檢驗三、四、五主要是對解釋變量的選擇做出判定，確定模型的最終形式（表1）。

表1 隨機前沿引力模型假設檢驗結果

由表1 可知，對于前兩個檢驗，LR 統計量的值均大于臨界值，說明模型中不僅存在貿易非效率項，而且貿易非效率項還會隨時間的變化而變化，這初步驗證了采用時變衰減隨機前沿模型的正確性。對3 個解釋變量是否引入的檢驗結果顯示：是否接壤以及是否具有共同語言兩個變量通過了檢驗，可以納入模型；是否為內陸國檢驗結果并不顯著，應該舍棄，這可能是因為RCEP協議國中僅有老撾一國為內陸國，且中國與其之間的進口額相對較小有關。在此檢驗的基礎上，確定最終的時變衰減隨機前沿引力模型如下：

2.隨機前沿引力模型實證結果分析

根據前文確定的時變衰減隨機前沿引力模型，使用frontier4.1 對模型進行回歸檢測，具體回歸結果如表2所示。

由表2可知，模型中的5個解釋變量：中國人均GDP、貿易國人均GDP、雙邊人口加權地理距離、是否接壤以及是否具有共同語言均通過了顯著性檢驗。

表2 隨機前沿引力模型的實證結果

經濟發展水平對于中國進口的影響體現在中國和貿易對象國人均GDP 的回歸結果中。實證結果表明中國和貿易對象國的人均GDP 都對中國的進口具有正向促進作用，中國人均GDP 每增加1%，中國進口額將增加0.795%，貿易對象國人均GDP每增加1%，中國進口額將增加0.731%，相較而言中國人均GDP 對進口具有更明顯的促進作用。人均GDP 作為衡量國家經濟發展水平的指標，可以很好地反映民眾的生活水平，體現出民眾購買力。中國近些年經濟發展迅猛，人民生活水平不斷提高，釋放出巨大的消費需求，這在推動本土產品市場不斷擴大的同時，也促進了從其他國家進口的增加。貿易國人均GDP 增加反映出其經濟發展水平的提升，在某種程度上說明其提供產品的能力也在不斷提升，而提供優質產品的能力增強無疑會促進自身產品出口。

人口加權地理距離、雙邊是否接壤、是否擁有共同語言這3個變量揭示了貿易成本和貿易便利性對于中國進口商品的影響。具體來看，人口加權地理距離系數為負，在5%的水平上顯著，這說明距離對中國進口商品影響為負，地理距離增加會帶來運輸成本增加，也就導致進口成本增加，這會體現在進口商品價格上，進而對進口產生一定的抑制作用。實證結果顯示雙邊接壤是有助于中國進口的，這一方面與接壤帶來的相對較低的運輸成本有關，另一方面也可能是因為接壤國之間會由于地理環境、氣候等的相似性帶來相對接近的生活習慣，進而產生相似的產品需求，產品的設計和功能也更容易得到進口國市場的認可。語言變量的實證結果顯示，具有共同語言對中國進口具有顯著促進作用，這是因為擁有共同語言降低了企業間經貿往來的溝通成本，而且一般情況下語言相同的國家間文化相似性也相對較高，在這種相似的文化背景下，出口國產品也更容易被民眾接受，較好打開進口國市場。

（二）貿易潛力測算與影響因素分析

1.貿易潛力的測算

“進口貿易潛力”也就是理論上可以達到但實際上并未達到的進口額。根據前文隨機前沿引力模型回歸結果，將各解釋變量值代入模型，可以得到中國從另一國家進口的理論值，也就是最優進口額。本文借鑒莊麗娟（2007）的做法，通過將理論最優進口值與實際進口值比較，測算出其進口潛力。若實際進口額低于理論進口額，則認為這兩國之間的貿易屬于“貿易不足型”，反之則為“貿易過度型”。

進口貿易潛力測算結果表明，中國對多數樣本國在大部分年份進口產品的實際值都小于理論值，屬于“貿易不足”型。只有少數國家的某些年份，如印度尼西亞（2010—2013 年）、菲律賓（2005—2008年）、新加坡（2004—2006年）、泰國（2011 年）、韓國 （2006—2008 年、2011—2014年）其進口產品的實際值大于理論值，屬于“貿易過度”型。整體而言，中國從RCEP協議國進口產品處于不飽和狀態，進口產品市場有進一步擴大的潛力。

由于樣本國家較多，為了更直觀地進行趨勢分析，將東盟各國看作一個整體，2002—2019年間中國從RCEP協議國進口的貿易效率如圖1所示。

由圖1可知，中國對澳大利亞及東盟國家進口貿易效率整體變化較為平穩，呈現出緩步上升的趨勢。相比之下，中國對新西蘭的進口貿易效率變化幅度較大，中國對日韓兩國的進口貿易效率整體都處于較高水平。這可能是因為相較于其他RCEP協議國，日韓兩國與我國距離較近且整體經濟水平較高，擁有較為豐富的產品市場，其產品提供能力相對較強。同時，中日韓三國雖然語言并不相同，但是彼此間文化了解相對較深，中國消費者對日韓產品的認可度較高。

圖1 2002—2019年中國從RECP協議國進口商品的貿易效率

考慮到變化趨勢在時間上往往具有一定的延續性，本文整理了2017—2019 年這3 年間中國從RCEP協議國進口商品的貿易效率值，如表3所示。

表3 2017—2019年中國從RCEP協議國進口商品的貿易效率

分析表3 可以發現，各樣本國的貿易效率在2017—2019 年并沒有出現貿易效率大于1 的情況，也就意味著最近3年的實際進口額都是低于理論最優值，存在著較大的進口提升空間。其中，貿易效率最低的國家為柬埔寨、老撾和緬甸，其貿易效率值均低于0.1；貿易效率最高的國家為印度尼西亞、新加坡和韓國，其貿易效率值基本都在0.75以上。

2.貿易非效率模型結果分析

為進一步分析影響中國從RCEP協議國進口的因素，本文采用“一步法”構建貿易非效率模型進行估計，各外生變量對貿易非效率的具體影響如表4所示。

實證結果顯示，γ值為0.973且非常顯著，這表明模型的設定是合理的，即中國從RCEP各協議國進口主要還是受貿易非效率項影響。導致中國從RCEP協議國進口貿易非效率的原因多是短期內可以通過調節改變的，中國從RCEP協議國進口貿易效率有進一步提高的空間。具體來看，各非效率項的影響結果如下：

政治制度的相似性及貿易合作程度主要借助政治制度距離、自貿協定簽署狀況這兩個變量體現。具體來看，政治制度距離對于貿易非效率項影響為正，系數為0.036，相對較小，且未通過顯著性檢驗。政治制度是一國政治治理水平的體現，政治制度距離主要是衡量國與國之間在處理國內乃至國際事務上的不同。實證結果表明，雖然政治制度對于國家之間的貿易往來產生一定的外溢效應，但是在RCEP協議國之間，這種外溢效應相對有限，對中國進口影響較小，可以忽略不計。自貿協定簽署狀況的系數為-11.192，通過了10%的顯著性檢驗。說明自貿協定的簽署可以促進中國從RCEP協議國進口。自貿協定的簽署往往會帶來關稅減讓等一系列消除貿易壁壘、降低貿易成本的措施，這將使得一國由消費原來自己生產的高成本、高價格產品轉向購買其他協議國低成本、低價格的產品。可以預計，此次RCEP簽署也將通過進一步降低協議國之間的關稅等措施，降低貿易成本，對協議國之間經貿往來產生積極影響，這同時也有助于中國進一步釋放消費需求潛力，為其他協議國提供更廣闊的產品需求市場，進而帶動其經濟增長。

與貿易便利化和成本相關的變量包括貿易自由度、投資自由度和關稅稅率3個變量。實證結果顯示，貿易自由度系數顯著為負，一國貿易自由度每提高1%，中國從其進口的貿易非效率就會下降0.168%，說明一國貿易自由度越高，越有利于其向中國出口。貿易自由度反映的是運輸成本和貿易自由化水平，衡量的是一個國家對外貿易的整體開放程度，貿易自由度越高的國家，對外貿易便利化程度就越高。對于RCEP協議國而言，提高本國貿易自由度水平顯然有利于中國從其進口。投資自由度實證結果通過了10%的顯著性檢驗，但是系數較小，僅為0.056，說明現階段RCEP協議國投資自由度對中國進口產生的影響較小。這可能是因為提高協議國投資自由度有助于中國對其開展直接投資，而對外直接投資所產生的效應分為進口創造效應和進口替代效應兩種，替代效應帶來的進口量減少抵消了部分創造效應帶來的進口量增加，使得直接投資對進口產生的最終影響較小。關稅稅率項系數為0.328，通過了1%水平下的顯著性檢驗，關稅每增加1%，中國從RCEP 協議國進口的貿易非效率就會增加0.328%，說明關稅仍然是影響中國進口因素中不可忽略的一環，貿易成本仍然是雙邊貿易往來的重要影響因素，這也為各協議國采取促進中國從其進口的措施提供了方向。

五、結論及政策啟示

（一）研究結論

本文使用2002—2019 年間中國與RCEP 協議國之間進口貿易往來數據，借助隨機前沿引力模型和貿易非效率模型進行實證分析，得到如下結論：

首先，中國經濟快速發展對于擴大中國從RCEP協議國的進口規模產生了顯著正向影響，地理距離仍然會對中國進口產生抑制作用，貿易國經濟發展水平、雙邊接壤以及擁有共同語言都會促進中國的進口。其次，影響中國從RCEP協議國進口的大部分因素都是短期內可以調控的。自貿協定的簽署以及貿易自由度的提升都會對提高中國從RCEP協議國進口效率產生積極影響，而關稅稅率是阻礙進口效率的重要因素。由于貿易創造效應和貿易轉移效應的同時存在，投資自由度對于進口效率的影響較小。最后，中國從RCEP協議國進口的規模還有進一步擴大的空間。中國與大部分協議國的進口貿易效率在大部分時期都小于1，說明非效率因素的改善可以促進中國進口。

（二）政策啟示

實證結果表明，經濟新常態背景下，中國更要堅持擴大開放，做好自身經濟建設，提高貿易便利化水平，降低貿易成本，對于不同的貿易伙伴國采取更具針對性的貿易政策，這有利于提高中國從RCEP協議國的進口貿易效率，提升區域話語權。具體建議如下：

1.經濟新常態背景下，中國要堅持擴大開放，加快形成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保持自身經濟健康發展，進一步擴大進口市場規模。改革開放40 年來，中國經濟迅猛發展，人民生活水平不斷提高，作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擁有超大的市場規模，內需潛力也在不斷釋放。自2009 年以后，消費已經成為拉動中國經濟增長的重要動力之一。實證結果也證實了中國自身經濟發展水平的提高對于擴大進口規模具有正向影響。未來，中國更要做好自身經濟發展，進一步擴大進口市場規模，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同時為RCEP協議國提供更為廣闊的產品市場，扮演好市場提供者的角色。

2.提高貿易便利化水平，加大基礎設施建設，利用好關稅減讓規則，降低貿易成本。前文的實證結果顯示，地理距離和關稅水平仍然會通過影響成本對進口效率產生影響。因此，中國在對協議國進行直接投資時，要適當關注交通等基礎設施領域，改善協議國的基礎設施水平，降低運輸成本。RCEP的達成在關稅減讓上取得了巨大的進步，協定的生效使得區域內90%以上的貨物貿易最終實現零關稅。進口企業要利用好關稅減讓規則，明確原產地規則，準確選擇優惠協定，關注原產地聲明制度，更大范圍的優化供應鏈布局，降低成本。

3.關注國別的異質性，采取有針對性的措施提高進口效率。貿易非效率模型的實證結果表明，自貿協定的簽署會提升中國的進口效率。作為當今世界上經貿規模最大、最具發展潛力的自由貿易區，RCEP的簽署極有可能會帶來協議國之間新一輪的貿易增長，中國從RCEP各協議國進口的潛力有望更快更好實現。作為全球第二大經濟體，中國承擔起市場提供者責任對于促進世界經濟發展具有重要意義。對于進口效率較高的國家，如：新加坡、泰國、日本以及韓國，中國應該從貿易結構入手，促進雙方比較優勢的進一步發揮，降低不必要成本，簡化通關流程，進一步提高貿易效率。對于目前進口效率偏低的國家，如柬埔寨、老撾、緬甸、新西蘭等效率常年低于0.1的國家，中國應該尋找雙方新的貿易增長點，根據各國實際情況，采取相應的促進進口效率提高的措施，進而實現共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