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用文物重塑縣級地域文化自信的實踐路徑探究——以永樂宮壁畫為例

張潔，毛濃華

（西安財經大學，陜西西安 710100）

“文化自信” 這一命題在黨的十九大被寫入黨章，它是一個民族彰顯民族魅力的最佳體現，也是一個國家走出國門、與世界連接的最有效方式。文化自信，最根本的內涵即在于對自我文化價值、理想、成就、前景等的充分肯定和積極踐行[1]。而文物中蘊含著一個民族的精神風貌，代表著一個國家的歷史，凝聚著勞動人民的勤勞和智慧。對文物進行展示和研究，即是對中華民族文化的認同與傳承，也是對文化自信的直觀表達。隨著新媒體時代的來臨，多樣的技術手段使得利用文物展現來提升民族文化自信的方式逐漸有了新的途徑。近年來，隨著《國家寶藏》《如果國寶會說話》等節目的播出，越來越多的大眾對中國的古文物有了更深入地了解，切實響應了習近平主席所強調的“讓文物說話，把歷史的智慧告訴人們”的號召,也為中華文化走出去提供了更大的可能性。

1 縣級文物塑造地方文化自信的研究背景

1.1 縣級文物文化傳播現狀

城市化的差異使得不同地區的文物面臨著不同的宣傳差異。一方面，文物自身所蘊含的豐厚文化底蘊本應是地方民眾引以為傲的優秀文化遺產，但卻在多數縣級地方上存在優秀文物不被重視的窘境，本地人民缺乏文物保護意識的同時，也缺乏對本地文化自信的肯定。另一方面，一些縣級文物雖然被意識到了保護及傳承的重要性，但卻由于縣級地方各項資源的局限性，許多文物管理機構往往存在生搬硬套、濫用資源的現象，致使文物本身的宣傳價值被改得面目全非，不足以引起當地民眾的認同與傳播。

1.2 地方文化自信重塑的必要性

地方文化自信是在反思“過城市化”過程中城市和鄉村發展失衡問題的基礎上所提出的地方發展新策略。首先，地方文化自信的建立，是一個地方文化振興的原動力，同時也是一個地方經濟發展的命脈，掌握新媒體時代下文化傳播的流量密碼，就是掌握了新時代的經濟動力源泉，有利于解決因我國城鄉發展不均衡而導致的不同群體間價值觀撕裂的現狀[2]。其次，通過地方文化特色的宣傳，可以重新引起政府對當地特色文化的保護力度以及重新引起本地民眾對本地文化的自發認同，在一定程度上為文化自信的最終實現提供有力保障。

2 永樂宮壁畫作為典型縣級文物研究代表的具體表現

2.1 永樂宮壁畫兼具藝術上與精神上的雙重價值性

“唐宋遺風滿壁是，堪稱天下第一流”，位于山西省芮城縣龍泉村的永樂宮壁畫，是山西國寶三絕之一，代表了元代最高繪畫技藝，被譽為“東方藝術畫廊”。永樂宮壁畫擁有著飽滿瑰麗的色彩搭配，華美精細的服飾以及流暢明洞的線條，是中國人物最多、單幅面積最大、保存最完整的壁畫群，1 000m2超乎想象的畫幅包羅萬象，令人嘆為觀止。同時，永樂宮壁畫的搬遷工程也是迄今為止中國規模最大的古建筑整體搬遷工程，1959年，永樂宮所在的原址永濟縣永樂鎮正處在修建黃河三門峽水庫工程的淹沒區，為保護這座歷經700年風雨的珍貴遺產，周恩來總理親自批示要不惜一切代價把永樂宮保護好，在當時沒有現成的經驗積累，經濟、技術等條件都不具備的情況下，負責搬遷工程的專家學者們實現了前所未有的突破，以最低的保護費用，最高的保護標準，最大程度地完成了對永樂宮壁畫的全面保護，才使得永樂宮壁畫得以完整地重現在人們的眼前。因當時艱苦的條件，工人們幾乎每頓飯都以南瓜為食，因此，也為后人留下了具有教育意義的“南瓜工程”奮斗精神。

2.2 永樂宮壁畫存在歷史上與研究上的雙重局限性

當2006年CCTV-10 科技教育頻道開拍《神宮搬遷記》時，開始尋找有關永樂宮搬遷工程的線索，卻發現那些花費了大量精力拍攝的影片資料，在當時并沒有按照常規的做法被編輯成片，公映全國。或許是受制于當時的歷史條件，使得永樂宮沒有更多地被人們所認知，但站在如今的大背景下去認知永樂宮，永樂宮壁畫無論是從美學價值，還是從文學、史料等價值上都有著獨有的研究及傳播意義。從現有的文獻數量、研究人員、研究期刊以及研究的重點內容來看，雖然大多數專家學者從繪畫手法及服飾造型上對永樂宮壁畫展開了深入的研究，但不能僅限于此，只有讓永樂宮壁畫的價值通過真正地傳播被社會大眾所熟知，才能夠更好地對其進行保護及發展。

2.3 永樂宮壁畫的發展忽略了首屬群體的重要性

近年來，芮城縣深入貫徹落實習近平總書記“要加強對永樂宮壁畫的保護工作” 的重要批示，在市委、市政府的堅強領導下，在市委宣傳部、市文旅局的大力支持下，全力開展了永樂宮保護暨周邊環境整治工作，投資了8 000 萬元實施永樂宮文化創意園項目；并深入推進永樂宮景區體制機制改革，成立了永樂文化旅游投資建設有限公司。同時，專門成立的山西省永樂宮壁畫保護研究院，近年來在永樂宮壁畫的保護與宣傳上也做出了相對突出的貢獻，有效地將永樂宮壁畫與外部進行了連接，如IP 產品的打造、舞臺劇的展演、影視作品的推廣等。但從總體上來看，由于其忽略了對當地民眾的本地文化價值傳播，忽略了首屬群體的重要性，因而在永樂宮壁畫知名度的打造上仍缺乏有效的傳播力度。只有將永樂宮壁畫與當地民眾文化融為一體，形成鮮明的地方文化特色，才能有效提升地方文化自信，進而提升民族文化自信。

3 永樂宮壁畫重塑縣級地域文化自信的實踐路徑

3.1 實施縱橫結合的對話傳播，激發地方民眾自主創新

美國著名傳播學者羅杰斯早期在研究玉米新品種傳播時，提出了創新擴散這一理論。他認為，“創新”是被采用的個人或團體視為全新的一種方法、思想或實踐，而“擴散”則是創新通過一段時間，經由特定的渠道，在社會成員中傳播的過程，影響擴散效果的主要因素是創新、傳播渠道、時間與社會系統。對于經濟不發達的縣級地區，經濟因素是壓倒其他因素的關鍵所在，這也決定了創新擴散往往是組織干預的結果。革新機構往往扮演著技術推廣者與集體采納者的雙重角色，在說服、決定、實施等環節發揮著決定性的作用，承擔著自上而下的縱向傳播使命。因此，必要的文化傳播干預是縣級政府需要重點關注及解決的問題。

在新媒體技術的助推下，永樂宮一直在創新道路上尋求突破點。2021年1月底，市委市政府及市文化局聯合推出了《永樂宮紀事》舞臺劇。作為向建黨100 周年獻禮的劇目，《永樂宮紀事》 總共8 個片段，分別以不同的藝術形式進行了完美的串聯，精彩地詮釋了永樂宮搬遷的工匠精神。同年，永樂宮壁畫藝術也多次與現代文化交融，打造出了永樂宮IP，利用IP 經濟打造的文創產品，使得永樂宮通過與萌系年輕人對話，成功“安利”了一波傳統東方美學與中國壁畫藝術。這是目前革新機構對永樂宮壁畫打造出的有效縱向傳播途徑。

但從另一層面來講，這些創新項目所面向的受眾屬于高知群體，在地方文化傳播上缺乏天然的地方文化聚合力，與當地的民風是不相容的，不能真正地適用于地方民眾，不具有廣泛傳播擴散的特質。

在縣級文化傳播的渠道上，關注縱向傳播的同時不能忽視橫向傳播，要致力于讓民眾挖掘他們原本的智慧，在此基礎上進行改造和推動社會變革。這種橫向傳播的方式，即“正太偏差”理論，該理論是創新擴散理論的發展與延伸，認為創新來源于個體內部，重視采納者本身的意見，專家不再是創新的領導者，而是以輔助者的角色出現。“正太偏差”理論的基本操作方法是“闡釋——確定——發現——設計”這四個步驟，通過參與式的傳播可以使當地人民在決策、項目設計、實施和評估中更具主動性[3]。在“傳播促進社會變革”的思維范式下，當地的民眾比外來的專家更能夠了解如何使得以達到永樂宮壁畫在本地最大化地傳播擴散，通過多元化、小規模、當地化、非體制化地傳播，能夠有效實現本地民眾的文化自信重塑。

3.2 開展自我涵化的循環傳播，區分對待地方涵化主體

在現代化轉型的過程中，人們往往會遭遇現代價值與傳統價值、現代文化與傳統文化之間的斷裂，通過對優秀文物的文化追溯、描述、解釋，有助于彌合這種斷裂感。而想要對地域文化進行有效地文化涵養，則可通過潛移默化的方式來幫助人們認知優秀文化，從而塑造地方文化自信。

20世紀六七十年代，由格伯納提出的關于傳播效果的涵化理論認為，大眾傳媒在傳播各種符號的同時，對受眾具有潛移默化的、長期的“涵化”過程。而由于新媒體具有交互性強、受眾參與度高、及時傳播、雙向反饋等特點，各種社會因素的不自覺介入，徹底改變了傳統涵化模式的線性正相關關系，形成了“媒介涵化受眾”與“受眾涵化媒介”之間不斷循環，互相影響的自我涵化過程[4]。永樂宮壁畫所在的芮城縣是一個以中老年與青少年為主要群體的典型縣級城市，針對中老年與青少年群體進行不斷循環的自我涵化的文化傳播，則是縣級城市利用文物重塑文化自信的重要途徑之一。

首先，微信、抖音、快手等社交平臺在當下早已成為縣級城市人群常用的社交軟件，因此，對永樂宮壁畫的宣傳可著重從社交軟件上下手。憑借著微信的鏈式傳播與抖音等App 的算法推薦技術，對具有強烈的群體化社會身份觀念的中老年人來說，可有效推進對永樂宮壁畫價值的文化認知，使其能夠成為人們日常社會交往的談資，也可有效利用自身的地域優勢進行文物價值的對外輸出，從而形成被媒介涵化與主動涵化媒介的雙重循環模式。

其次，應大力推進永樂宮壁畫宣傳進校園活動。永樂宮壁畫進校園是本土優秀文化傳承的有效方式，當地的各大中小學校應當大力宣傳永樂宮壁畫，在青少年群體的認知過程中形成涵化環境。在大數據背景下，青少年的網絡信息接觸是多維的、多空間的，校園內的涵化作用能夠使得青少年在對優秀文物的認知與傳播中發揮出他們獨有的才智。同時，青少年作為一個縣級城市內文化傳播擴散至其他地區的主力軍，具有文化輸出的絕對優勢，隨著該群體年齡的增長，外出求學和外出打工的機會不斷增多，而對于本地文物的文化價值也會在他們有意與無意的行為中傳播出去。因此，對本地青少年的涵化策略是縣級文化自信塑造與文化輸出的另一重要環節。

3.3 構建符號化的神話傳播，打造地方消費儀式傳播效果

儀式的傳播可以影響受眾的態度，同時，受眾的卷入度對于儀式傳播的效果具有重要的調節作用。永樂宮本身即是一個非常富有儀式感的朝拜圣地，因此，加強對永樂宮的儀式化傳播建構，更有助于提升地方民眾對永樂宮的符號認同感。羅蘭·巴特將符號表意的過程分為三個層次，即明示意義、隱含意義和神話。在他看來，“神話是一種傳播體系，它是一種訊息”[5]。神話通過隱喻和聯想來完成，這一點在各種節日儀式里表現得非常充分。

當地有“四月四”廟會的傳統節日，廟會在中老年群體中有著較為深厚的感召力，因此，可以從該節日入手，舉行特定的儀式。這樣的儀式并不是為了傳播信息，而是為了傳遞一種特定的情感，為了建構想象共同體，為觀眾提供一個“儀式空間”和“認同的空間”。在參加儀式的過程中，人們并不關注是否學到什么新的東西，而是注重在規則化的儀式程序中使特定的價值觀和世界觀得到描述和強化。在打造獨有的神話意義的同時加強地方文化凝聚力，從而進一步將永樂宮壁畫的價值意義刻畫在更多地方民眾的意識中。

文化價值和精神理念是一個品牌所需的內涵，也符合當今新一代消費群體的情感依托。在縣級城市里，神話的塑造，不僅在節日里容易實現，打造簡易廣告形式的神話傳播也是容易實現的。受眾直接從事特定的消費儀式相對困難，作用的范圍也會受到時空條件的限制，而使用廣告傳播特定的消費儀式，使受眾被動觀看卻是相對容易的，傳播范圍也幾乎不受限制。充分利用縣級地方優勢，以最有限的資金即可打造出最有效的地方傳播效果，永樂宮壁畫可以利用自己獨有的符號特點，并結合地方民眾的喜好，構建出富有本地文化特色的消費儀式，從而利用儀式文化的帶動作用促進地方經濟的健康發展。

從符號構建到儀式傳播，利用永樂宮壁畫所具有的綜合性、多維度等特點可以改變原有以門票經濟為主的消費模式，豐富文化旅游項目，促進縣域產業結構優化，從而促進區域資源聯動發展，為產業結構調整和經濟轉型升級提供有效的推動。

3.4 利用好縣級融媒體傳播，搭建返鄉創業輿論環境

2018年，習近平總書記提出，要“扎實抓好縣級融媒體中心建設，更好引導群眾、服務群眾”。這既體現了國家對于縣級融媒體中心“本土化發展”的基本要求，也為縣級融媒體中心搭建縣域內的輿論引導環境提供了更有利的導向支撐[6]。縣級融媒體中心可以利用其內在的組織、人才、渠道以及輿論引導等優勢，利用地方民眾喜聞樂見的方式將永樂宮壁畫這一寶貴文物的優秀文化價值從縣域內到縣域外更好地傳播出去，增強地方文化影響力，提升地方文化自信[7]。

在利用文物重塑地方文化自信的實踐過程中，縣級融媒體中心是重要的中介，而人才又是縣級融媒體最核心和最緊缺的資源。地方文化的自信一旦真正塑造起來，優秀人才也會蜂擁而至。因此，從人才吸引與文化自信的關系上來講，二者存在著倒逼機制。對于永樂宮壁畫所在的芮城縣來講，其地方人口的文化素質整體偏低，縣級融媒體中心的發展仍存在高水平的專業人才“引不來，留不下”的局面。面對這一問題，需要縣委、縣政府從更高層面規劃人才引進方略，從實習基地建設、選調生安排、職稱評審等方面出發，為專業人才搭建良好的返鄉創業輿論環境。

以江蘇南通縣級海安市為例，海安將支持學子返鄉就業創業作為全面推進招才引智工作的重要舉措，通過實施“學子歸巢”計劃，鼓勵全市重點企業與學生簽訂委托培養協議，由企業提供一定的培養費用，資助學生完成大學學業，待學生學成后即可到企業工作。2020年，海安通過“學子歸巢”計劃，成功吸引了300 余名學子與本市企業簽訂協議，返鄉就業或開展創業，既有效化解了大學生就業難題，培養了學子們心系家鄉、回饋家鄉的桑梓情懷，也為企業的發展儲備了新鮮血液，更為加快推進海安經濟轉型升級提供了強有力的人才支撐。

人才是基礎，人才是保障，原籍人才返鄉是縣級地域人才建設的最佳途徑和首要條件。將專業人才應用在縣級融媒體的建設當中去，并利用縣級融媒體的發展帶動效應，有助于縣級地域文化經濟呈現出跨產業的融合發展，激發出產業融合的乘數效應，從而加快縣級文化產業的增速發展[8]。

4 結語

文章旨在為地方小、人才少、缺乏資金的永樂宮壁畫同類型文物的傳承與發展提供有效的實踐路徑，寄希望于優秀的文物能夠不被大眾所忽視，同時，利用其發揮出的最大價值，解決縣級城市因為自身區位、實力、配套等瓶頸而不能穩步發展的短板問題，利用優秀文物幫助縣級城市搶抓機遇，聚焦優勢，提高文化自信，切實做到地方興、國家興、民族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