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2月14—17日,中國文聯第十一次全國代表大會(下文簡稱“中國文聯十一大”)、中國作家協會第十次全國代表大會(下文簡稱“中國作協十大”)在北京召開,習近平總書記在大會開幕式重要講話中強調,要增強文化自覺堅定文化自信,展示中國文藝新氣象,鑄就中華文化新輝煌。
就“青年作家如何講好中國故事”這一話題,本刊編輯部對文藝評論家、杭州師范大學教授夏烈(下文簡稱“夏”),兒童文學作家、重慶市作家協會兒童文學委員會主任李姍姍(下文簡稱“李”)與香港青年作家吟光(下文簡稱“吟”)等三位出席中國作協十大的青年代表進行了訪談,如下為訪談全文。
本刊:據悉,您作為青年作家代表出席了中國文聯十一大、中國作協十大,聆聽了總書記的重要講話,可否就您本人的創作實踐,談談您今后的創作打算?
夏:我的專業方向主要是做文藝評論,業余也進行一些散文隨筆、非虛構寫作的嘗試。過去近十年,面對時代大歷史,也面對自身創作與評論的方法、方向和問題,一直在捉摸和思考,確實有很多值得做的文學事業,但歸根結底“文學為何”“文學何為”的拷問還是不落地。這次學習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國文聯十一大、中國作協十大的講話,是一次巨大的觸動,我當時就覺得這是一篇大文章,“文者,貫道之氣也”,講話有一以貫之的“道”、持之以恒的“道”、高屋建瓴的“道”,那就是人民文藝家的立場。這個立場針砭我們的既是工作方法,比如是否“田野”;也是思想,比如是否做到了“自我田野化”——時刻在人民中,為人民寫。
我目前要完成的主要有這樣幾部作品,它們跟我多年來關注的網絡文藝領域密切有關。一部是我的非虛構作品《大神們:我和網絡作家這十年》,2018年出版了第一部,現在正進行第二部的創作,記錄時代中涌現的獨特而重要的一群“講故事的人”。一部是《網絡文藝紅人調查報告》,想通過一批有粉絲的短視頻作者等的采訪以及他們的作品,尋找泥沙俱下的網絡文藝中的“作者”和“文本”,挖掘真正的人物故事,尋找從新民間到新現實主義的一條路徑。這兩部書的寫作,在講話學習之后,我覺得會更清晰自己的定位,本著介入時代現場、尊重人民創造的宗旨,在挑選人物、樹立價值觀上能瞄得更準,也可以說清楚了對人物言行的看法。
李:習近平總書記的講話,令我深受啟發,也備受鼓舞,為我今后的創作指明了方向。我將以總書記的講話精神為指導,多創作那些具有時代內涵、面向未來、帶中國正能量的作品。比如,繼續創作以人工智能機器人為主題的少兒科幻小說《機器女孩》續集;以鄉村振興為主題的《羊群里的孩子》后續作品;以及培養孩子對家鄉、對祖國的熱愛之情,讓小讀者感受祖國的魅力,培養他們的文化自信的原創繪本故事等等,我已有了自己的創作計劃。
吟:習近平總書記的講話高屋建瓴,給予我很多啟發。在我之前的創作中,既有以唐朝文化圈層為原型的長篇歷史小說《上山》;也有以“吟游詩人”為主角的音樂幻想小說《天海小卷》,書中部分詩作發表于《十月》雜志第十屆“十月詩會”青年詩人選輯,5首與劇情結合的原創歌曲上線音樂平臺,同名劇本游戲也在改編。此外,我還在創作都市景狀系列小說《港漂記憶拼圖》,部分篇章結合了傳統美學和未來科幻。在學術層面,我與中國美術學院的藝術家合作,開設《新媒介創意寫作》課程,梳理“分布式敘事”等前沿手法,探討敘事范式的革新。
古典、現代、未來,看似割裂的幾個詞匯,若以文學的母題意識,將零散千年的心緒如星光串聯,或能編成一條閃亮銀河。
總體而言,我的創作題材從古至今,糅合了古風、奇幻、科幻、現實等風格,試圖道出古典審美、現實景狀與未來構想之交接態勢,亦跨越小說與詩歌、音樂、游戲、新媒體藝術等類型邊界,進行多/跨媒介、超/跨文本的創新實驗。實際上這是我創作的開端,隸屬于“藝術烏托邦”系列計劃。在構想的異時空里,主角通常是詩人、畫家、歌手等,設定文藝直接生成精神能量,影響世界運行,藝術家具備了“超能力”,他們不斷成長的歷程,也就是創作能力增強、藝術人格樹立的過程……并由此延伸探討:藝術主導的烏托邦是否存在?從幻想世界到現實生活,我力圖不斷拓展跨界的形式,從聽覺、視覺等多重維度傳達文學的美感,延伸文藝在科技時代的新載體與新形態。
本刊:習近平總書記在講話中指出,“希望廣大文藝工作者用情用力講好中國故事,向世界展現可信、可愛、可敬的中國形象”,作為青年作家,您對中國青年創作走向國際有什么期許?或者您認為您這一代青年作家們的創作,會向世界展現出一個什么樣的中國形象?
夏:文學創作是對情感要求極高的工作。由于情感我們寫作,由于情感深化我們的思想。而我們的情感既來自于山川大好、國富民強,亦來自于身邊的老人兒童、安康利樂。在我的成長史中,中國的可信、可愛、可敬是以不斷改革開放、大氣磅礴的寬闊和勇毅體現著的,我所目睹的幾代國人形象固然有困頓、有委屈、有交鋒,但更多的是自立自強、自我糾偏,充滿了建設的剛性美和調適的柔性智慧。此外,今天Z世代的95后、00后,擁有了國際化視野和社交圈,他們理應更好地表達自己、表達中國和中國故事,無論他們寫現實中的中國和世界,還是寫科幻中的未來中國和世界。我很希望寫他們,也希望他們寫。
李:講好中國故事,向世界展現可信、可愛、可敬的中國形象,這將成為中國青年作家當前的努力方向和創作重心。
作為一位青年作家,順應當前的時代,緊扣時代的脈搏,從豐富的中華文明中汲取營養,挖掘文化內涵,并努力創作具有時代特色的中國優秀作品,是我們走向國際的必經之路。
中華文明經歷五千年的連續發展,經久不衰,是世界文明史上唯一的連續性文明。中華優秀文化和它所滋養的中華民族的民族精神,賦予了中華民族偉大的生命力和凝聚力,這是一種偉大的力量。這種力量在新時代背景下,尤其是當前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下,讓中國文化已經釋放出全新的活力,吸引著全世界的目光。
我們這一代的青年作家,有責任向世界展現出更自信、更陽光、更包容、更開放的中國形象。當代青年作家,已經在路上。
吟:關于“中國形象”這個問題,這里我想援引施東來博士的觀點,他認為當今不同地區的文學要通過被西方認可,才得以上升為“世界文學”,而非西方出身的作家,其寫作手法需有西方文派的脈絡可尋才更容易被“世界”看到,這里存在西方文化霸權的暴力性。因此,應從本土文化傳統中尋找具有普適性的內容,以我自己創作的歷史小說《上山》為例,人物在入世出世上的不同態度是富有張力的表現,在世界范圍內,可以視為實際主義與理想主義的拉扯和權衡。自古以來的文人墨客對這種拉扯和權衡的描畫,不僅是中國的,也是世界的,具有普遍性價值。這類古風虛構歷史小說,應該被納入到對類型文學在中西文化交流遭遇劇變的當下蘊含的潛能的宏觀觀察中去。
除了重述過去,將古風嫁接到今天的現代生活,我認為青年作家還應探索如何展望未來,甚至是在未來看到過去,從過去遇見未來。如今學術界秉持“后/去人類中心主義”的學者,開始轉向關注道家老莊的“齊物”、“罔兩”等思想淵源。其實提到科幻,不一定都是西方體系之下的“賽格朋克”、“蒸汽朋克”,也可以用東方技術和美學、哲學來承接古典脈絡, 相信在經歷“百年未有之大變局”的今天,講好中國故事,就是世界格局。
本刊:在一定程度上,一個國家的文學創作是這個國家軟實力的重要組成,世界上許多地域小國都是文學大國,如丹麥、捷克和秘魯。中國作為一個有深厚文化傳統的大國,習近平總書記在講話中指出:“博大精深的中華文明是中華民族獨特的精神標識,是當代中國文藝的根基,也是文藝創新的寶藏。”想請您結合您個人的創作或研究談談,當代中國青年作家們的創作與傳統文化之間構成何種關系?
夏:在我研究評論的網絡文學領域,中國傳統文化是網絡作家們最重要、最顯著的一個資源庫。無論中國古代的典章制度、詩詞歌賦、歷史名物,還是儒釋道為核心的精神、元素,統統被挪用和化用到流行的網絡小說之中,成為一種審美意蘊、文化底蘊和思想元蘊。這種在大眾通俗文化中的傳承和創新,在我看來,是實質上流動在中國人細胞血液中的基因,他們依舊可以在構建當代敘事、當代故事中發揮至關重要的作用,傳遞國人熟悉、親切、依存的共同體價值。我把這樣的表達和表現稱作網絡文學的“中華性”。
有趣的是,當代青年網絡作家們既不是用西方價值剪裁中國故事,也不是故步自封沉湎于民族主義,更多地是本著故事的世界流動性和大眾流通性大膽地融通各個民族的文化因子,再造他們的當代故事——某種“元宇宙”。所以我過去把這種情況叫作網絡文學的“混生型文化來源”,是這些特點造成了今天網絡文學在海外傳播中的優勢和便利,一種帶給全球讀者的既熟悉又陌生的閱讀快感。
此外,我想說當代創作和傳統文化永遠處在一種張力結構之中,并且由于中國國家實力增強、人民物質生活的提升,我們愈來愈有可能靜定地深入歷史與文化內部、細節,客觀看待和分解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中的審美與民族精神內涵。就我個人而言,與地域文化結合,比如浙江域內的唐詩之路、宋韻文化以及西湖、良渚等世界非物質文化遺產都可以展開抒寫。目前定下來的是,2022年啟動并加入了一套宋韻文化繪本的工作團隊,此外,有一部關于西湖與中國故事的關系的學術文化隨筆也在未來計劃中。
李:中華文化源遠流長,積淀著中華民族最深層的精神追求,是文藝創作的寶藏。作為當代青年作家,我們一定要懂中華民族傳統文化,并切身感受她的魅力。隨著我國經濟的飛躍,文化軟實力顯著上升。這種軟實力也成為當代青年作家們不斷向前的巨大推力,并越來越有力地激發出當代青年們的創作激情。
同時,隨著青年作家們更多的具有時代特色的蘊藏更多中華文化符號的作品不斷走向世界,不僅彰顯了我國文化對世界的影響力,也為增強國家軟實力作出自己的貢獻。這是一種相輔相成的關系。當然,青年作家的創作更離不開中國傳統文化,更需要傳承中華文明的基因,賡續中華文化的精神血脈。
吟:我一直在嘗試創作具有古典審美意境的作品,我認為這也是新一代青年人傳承民族文化并塑造自我身份認同的過程。比如《上山》以唐代大詩人王維的生平為藍本,通過云起(原型王維)與枯淵(原型陶淵明)兩個核心人物的穿越對比,以現代的視角,切入漫漶人文關懷、理想主義和浪漫氣息的盛唐,講述一代文人群體在官場與亂世險境中的自保與堅守。
現實與理想的矛盾,時至今日依然存在:我們要符合集體、工作、家庭等社會身份的外部壓力,但心中又時常燃燒著自我的烈焰,兩者之間那些復雜的、難以言說的、喜憂交雜的幽暗矛盾,便是作為現代人去切入千年歷史的共情點。
心靈意識可以出現在任何時空。我的另一部小說《天海小卷》延續《山海經》神話脈絡,戲仿“弦理論”等設定,設定世界的本原是一張琴,琴曲幻化時空,主角夜露在藝術精神的感召下,游走于海底鮫族、天宮羽族、陸地人族的異域世界,通過詩樂吟唱傳送“精神力”,幫助各個時空的族群抵御病毒、重振生命。作品以“弦之歌者”的跨文化游歷為主線,隱喻情感成長和自我意識覺醒的歷程,展現了以“非人類與人類制造親緣”為主體的想象畫卷,關照疫情當下的精神空虛與情感缺失等問題,這也是我所珍視的價值所在。
本刊:本次文代會正好在中國共產黨百年華誕之際召開,具有重要的歷史意義。我們黨長期有重視青年文學創作的優良傳統,如瞿秋白、陳毅等早年都在文藝活動中有較大建樹,黨領導的“左聯”扶持了大量青年作家。習近平總書記在開幕式講話中也指出,“青年是事業的未來。只有青年文藝工作者強起來,我們的文藝事業才能形成長江后浪推前浪的生動局面。”您作為青年作家,對于未來中國青年文學創作有什么樣的期待?或者說您自己有什么具體的行動計劃?
夏:我對于青年寫作有一個關鍵詞,國際化。我覺得時代青年應該意識到今日中國所處的歷史風口,保持對國際、國內兩個范疇的敏感,以國際化的視野和本領,做習近平總書記講話中所說的“要把目光投向世界、投向人類”的工作。換言之,中國共產黨自早期以來在文藝思潮和青年創作上的領導,素來是具有國際視野和文化準備的先進性的,始終與廣泛的世界文化、世界人民聯結在一起。當代青年寫作及其傳播,不妨仍將國際、國內的優秀文化和文學形象做雙向的交流,詮釋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可能,保持開放有識見的“天下情懷”。
此外,如果需要另一個關鍵詞,我覺得是:俯身下沉。實際上每一次有質量的文學書寫都帶著這樣一個動作、動詞,如果不能俯身下沉到生活以及自我內心,都不會是真正的寫作。文學承擔了太多的美好乃至虛榮,容易讓人忘記真正的優秀的書寫是沒有捷徑可走的,只有不斷地見素抱樸、躬身力行才能見天地、見眾生、見自己。青年人充滿了創新的欲望,但多一點踏實的工作倫理便會開始實穗吧。
李:當今世界處于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世界的格局正在迎來新一輪的洗牌,而我們正趕上了這個偉大的時代。為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當代青年作家,必定要有所擔當,成為中華文藝復興的中堅力量。而我也相信,未來必將誕生一批具有國際影響力的當代青年作家和作品,后浪定有所為。
吟:習近平總書記特別提出對青年文藝工作者要更多給予引導、鼓勵和支持,我作為與會代表中少數的90后作家,備受激勵。我出生于陳獨秀父子的故鄉安慶,前段時間《覺醒年代》引發熱潮,也讓我時常在想:上一代人這樣勇敢,我們這一代是否做出什么突破性的探索?21世紀時代巨變中產生的“新青年” “新文學”,有什么能夠留存在歷史之上?
正如以上提到,從內容上,我試圖打通中國古典審美、現代都市觀察與未來科幻構想的脈絡,融合奇幻、科幻、歷史、現實等題材,旨在探究想象與現實、虛構與非虛構、純文學和類型文學的邊界,探索文學的多元維度與可能性,嘗試建立東方美學式“藝術烏托邦”的創作體系;從形式上,與音樂家、藝術家合作,進行數字化多媒體時代的文學轉向沉浸式、交互式的前沿探索,探索文學敘事、空間敘事與現實經驗融合的可能性,以及帶來敘事方式和介入邏輯的轉變。也希望有更多青年文藝工作者加入進來。
新青年要體察新時代的社會生活、創作新世代的藝術作品。文學創作從過去講到現在與未來,也將記錄當下重要的歷史階段。當然,文學革新不僅需要無限的努力與嘗試,更需要無盡的勇氣和包容,但我們仍然要去做,才能不負這個時代。用我的一句詩作結:“敞開自己,迎接的是整個世界。”
本刊:近年來我國文學創作與文化產業的關系密切,文學IP轉換已經成為了文化產業領域內的重要議題,許多作家都成為了文化產業一線的開拓者與實踐者,如影視劇、動漫、直播、網絡游戲等新型文化業態,當中都有傳統作家的身影,習近平總書記提出文化產業要“守正創新”,最后一個問題請您談談,您的文學活動實踐與新型文化業態構成了何種關系?您是如何看待這種關系呢?
李:首先,我認為所謂“傳統作家”和“新型文化業態”并不是矛盾的關系。所有的創作活動,都需要汲取傳統文化,同時緊跟時代步伐。我認為,任何一個文學IP都不是憑空產生的,也是不是空洞的,是基于豐富的文學內涵及其文化背景之上的,也是具有鮮明的時代特色和文化屬性的。
“新型文化業態”——影視劇、動漫、文學IP等,正是在汲取中國傳統文化基礎之上,“守正創新”打造出來的,比如 《哪吒之魔童降世》《我在故宮修文物》《唐宮夜宴》等等。任何一個文學IP的打造,都離不開傳統文化的土壤,只有在“傳統”的基礎上,緊扣時代脈搏,努力挖掘文學的內涵,創作是符合時代需求的文學IP,并不斷完善其架構,豐富其內容,這個文學IP才能持續健康發展。
我的文學創作,也屬于這種新型文化業態的一部分。比如“面包男孩” “機器女孩”等品牌業已走上了文學IP的打造之路。當前,越來越多以中國傳統文化為核心的優秀的文學IP,成為了新時代下一個個鮮明而閃亮的文化符號,不僅推動我國文化的繁榮,引領中華文化走向世界,也必將綻放出更加燦爛的光芒。
吟:提倡創新讓我感受到總書記在技術革命之下的戰略眼光和開闊胸懷,從古至今,文學樣態本就在不斷衍變之中,尤其面臨新的時代,這種探索顯得尤為必要。北京大學陳曉明教授指出:以電子工業生產力為基礎形成的視聽文明將占據未來文明的主導傳播形式,文學的傳播方式也發生相應的變化,因此之故,文學的表現手段和方法以及文學觀念也發生相應變化。上面談到我在內容層面的思考,這里我想分享從表達形式上,如何將創新實踐的概念落地。我曾組建樂隊,排演音樂舞臺劇,將“吟游詩人”的意象融入進歌詞、臺詞。比如,在《天海小卷》中我嘗試進行文學音樂“共創”——不只為小說作曲,而且小說本身就寫了一個吟游詩人成長的故事,書中還有可供收聽的二維碼與曲譜。其實無論東西方,都有著“詩樂同源”的傳統,詩經、楚辭、唐詩、宋詞到元曲這些文學形態,都與音樂密切相關、共同流變。所以創新與傳統,某種程度上合二為一了。復旦大學嚴鋒教授說,他希望看到在多媒體時代,文學、繪畫、音樂產生跨界破圈的融合,我自己在這方面也做了一些探索,譬如在小說創作中融入詩歌、音樂、游戲、劇本殺等元素,力求打通不同文化形態之間的壁壘。
我認為,新的文化業態會促使敘事模式的幾重革新,一是交互式敘事,半開放機制導致介入邏輯的改變,讀者從看故事的對象,變成講故事的主人——實際上消解了作者與讀者的界限;二是戲份平均的多聲部敘事或視點人物敘事——實際上消解了主角和配角、主線和支線的界限;三是跨媒介敘事,文學、戲劇、音樂、游戲、新媒介等手段結合,搭建呈現景觀和空間現場,“感性地直觀此在世界” ——這是在消解不同媒介之間的界限。以上種種,正在沖擊著傳統敘事邏輯,會否帶來如陳曉明所說“后文明時代的寫作或后文學的誕生”?是值得探索的思路。
夏:這是我很熟悉的領域。新型文化業態是其他平行體系發展對文學等上游頭部環節的刺激和要求,我們不可能生活在絕緣世界里,因此必然與技術、產業、資本、傳播等發生關聯,甚至參與其中,成為其中的一部分。可以說,當下以至未來的社會發展、綜合國力競爭等都需要我們進一步繁榮發展社會主義的文化產業體系和水平,會有更多文藝工作者將成為產事業融合意義上的人才,我們的人才觀和人才政策也應該充分考慮到這些新變和特質,打造一支這樣的實踐型、產業型生力軍。
所謂文化產業的“守正創新”,我個人以為,面上看還是一個義利之間的問題,也就是說要守好工作事業中的目的、初心、底線。資本是具有侵蝕性的,是社會發展的利器,也是人心人性的試金石。發展社會主義文化產業目的之一仍然是促進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違背社會主義價值的所謂利益就是我們的文化產業的邊際紅線。所以說,這個問題歸根結底看是一個何為社會主義文化的問題,以馬克思主義文藝觀和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分析、評價與衡量日益發展壯大、成為人民日常精神文化和娛樂消遣之食糧的文化產業、文化產品,我們就知道既要合理寬松,又應守正治理的原因、邊界在哪里。
我個人認為,由人民創造、市場推進而成的諸如IP文化產業鏈及其模式是世界文化發展中的慣例和常態,增加其專業性,促進其效益和精品化不是問題,我們可以期待它有更多提升、創新。正如習近平總書記在講話中說的,“互聯網、大數據、人工智能等催生了文藝形式創新,拓寬了文藝空間。我們必須明白一個道理,一切創作技巧和手段都是為內容服務的。科技發展、技術革新可以帶來新的藝術表達和渲染方式,但藝術的豐盈始終有賴于生活。”我認為,抓住了這個核心,就能做好“守正創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