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元共創視角下天水雕漆工藝品的再生探索

宋超慧，劉世雄

（天水師范學院 美術與藝術設計學院，甘肅天水 741000）

1 天水雕漆的歷史發展及時代困境

1.1 天水雕漆歷史發展

天水雕漆的大規模化生產始于1916年隴南工藝廠，盡管作為官辦廠所但規模小、人數較少，因時局動蕩，很多工藝品因此發展停滯，面臨著后繼無人的現狀，天水雕漆的發展也不例外。新中國成立后，我國開始重視雕漆產業的發展，隨著國內經濟逐漸好轉，天水雕漆合作社也開展了一系列外出交流學習的活動，研究鑲嵌技術，使工藝逐漸繁雜，做工更細膩，樣式更豐富，漸漸達到了行業領先水平，深受人民群眾的追捧和喜愛。同時，天水雕漆合作社也迎來了新的發展，雕漆廠有了出口海外市場的新機遇，因此彼時的銷量與口碑都有所增長。1986年的“飛天牌” 天水雕漆產品獲得了全國工藝品百花獎金獎與銀獎，更是迎來了創辦以來的高峰時期，也為甘肅省的出口產品銷量創下輝煌。此后，隨著國家相關產業政策的改革和調整，天水雕漆廠必須改組改革。核心人力資本的流失，帶走的是多年來雕漆廠寶貴的經驗，出口量減少、國內市場萎縮低迷，雕漆廠逐漸失去了以往的輝煌榮光，訂單與銷量的下滑導致雕漆廠一度面臨關停的風險。21 世紀初聯合國教科文組織通過了《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公約》，從此中國開啟了更為體系化的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工程，2006年天水雕漆工藝被列入首批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項目，2008年天水雕漆技藝被納入第二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代表名錄，天水雕漆得到了國家保護的同時也在不斷尋求自身的創新和發展。

1.2 天水雕漆面臨的時代困境及原因

1.2.1 天水雕漆面臨的時代困境概述

天水雕漆獨具地域特色，有著獨到的制作方法和古樸的韻味，定位高端，一直以來為王公貴族所受用，間接導致受眾渠道狹窄，如今依舊無法被平常百姓所熟悉；漆藝文化的傳播普及不夠，尤其是年輕一代對于傳統工藝品的文化價值、藝術價值、收藏價值都缺乏一些基本的認知[1]。目前文化處于急速變遷的時代，新事物很快取代舊事物，消費群體的審美更加多元化，面對天水雕漆內在的文化傳承和外在的時代變遷，憑借非遺保護并不是永生的辦法。當前，天水雕漆工藝品題材單一化、功能固著、形式復古、銷售渠道狹窄，市場需求萎靡，正逐步淡出人們的視線。

1.2.2 天水雕漆面臨的困境原因分析

從思想文化層面來看，時代變遷，多種文化思想不斷涌入國門，人們對工藝品的認知和審美隨著新事物的出現不斷變化，消費者有了更多選擇，趨向于選擇新潮的、與自己文化認知相符合的產品。人們的認知結構決定了對其變化的接受程度和可能性[2]。傳統的雕漆工藝設計受自身傳統思想的禁錮，文化取材局限在歷史題材、本地特色、美好寓意層面，傳遞和呈現的是我國特有的文人情懷，而當代消費的主力軍缺乏對傳統文化的了解，天水雕漆思想和審美的固著化直接導致與現代消費者審美和精神需求相違背。

從技術層面來看，雖然每一道工序都由工匠精心把關，但是傳統手工業制品設計工序繁雜，產量受到了傳統工序的限制。對比當下國際著名設計師的設計和現代化機械大批量生產技術的強強聯合，傳統雕漆工藝品受限于自身生產力的落后和人們對其功能固著的印象，無論是在本地工藝品市場還是國內市場都已失去了以往如日中天的巔峰市場競爭力。

從銷售市場看，天水雕漆銷售陣地以本地市場為主，由文化傳承的手藝人構成，主要銷量基本依賴固定的受眾者定制和旅游紀念品的需求，目前的消費市場對笨重、 過于民俗的鄉土氣息的傳統漆器并不感興趣。但是，其發展與生存主要指望當地旅游業帶動產品銷量是不現實的，要打開銷售渠道，拓寬受眾群體，倡導新的生活方式，帶動人民對雕漆的理解與喜愛。

2 民族傳統手工藝品的創造性轉化

新時代以來，在國家日益重視并大力弘揚優秀傳統文化的思想指引下，在中華民族文化偉大復興的時代旋律中，民族傳統手工藝品的創造性轉化方法探索“共創”是當下民族傳統手工藝品的創造性再生產的方法之一，其類型如下所述。

2.1 傳統文化與現代科技的共創

長期以來，傳統工藝給我們帶來的好處是不言而喻的，其一直以實用性和寄托美好生活的寓意而受老一輩人們的喜愛。隨著時代的變化，數字化技術的質性發展，新穎形象不斷的出現在國人眼前，年輕人的審美和對工藝品認知隨之變化，從熒幕風靡到貼身穿戴，生活的種種都在轉變。中華民族代表的文化形象在專業軟件的精心設計下以新穎、 巧妙的姿態重新出現在世人面前，掀起了國潮的工藝時代。同時，在火爆的網游中，游戲建模團隊將取自于現實世界的名勝古跡或經典造像，經技術處理后加上個性化藝術，把真實世界代入了虛擬游戲中，給網絡玩家創造了更真實的體驗感。現代科技的融入給傳統文化再創新提供了新的途徑，啟示著我們利用數媒行業實現傳統文化與現代科技的共創。

2.2 匠人與設計團隊的共創

傳統手工藝品是人文精神的寄托，當代設計師通過再設計重塑原本的產品定位和價值，使其重返到人們的視野之中，面這一創新需要不同的思想、知識和技術之間進行“異態混搭”[3]。促進設計與工藝品共創的發展，僅依靠技術文明對原本的手工藝技術的刪繁就簡是無法現實的，也并非唯一的繼承發展方式，應在對技術難點的解決和產品互通之上，進行探索式的研究與設計生產。例如，村上隆的太陽花、Kaws 的Companion 系列公仔。Kaws 的公仔不僅以平面形態存在于版畫之中，也直接從小玩偶到巨型公仔參加環游世界的展出，在與高端產品Dior 進行合作聯名后，在底端的快消費市場又與優衣庫進行聯名，開創推出一系列的服裝和玩具產品，也使得品牌受眾變得越來越廣。北京華方雕漆在20 世紀90年代，訂單量下滑嚴重，市場尚未及時開拓，在2012年轉為投資有限公司后，召回帶教師傅，啟動招徒計劃，邀請工藝大師進行指導與培訓，重塑了北京雕漆廠往日的榮光，秉承著“絕不模仿自己和別人的過去” 的原則不斷大膽創新雕漆工藝品的造型和巧妙的用途，看似因循守舊，實則是遵循了“守破離”一原則：“一開始忠實于‘守護’師傅傳授的形式，然后‘打破’這個形式、自己加以應用，最后‘離開’形式開創自己的新境界。”[4]使傳統的實操落實在新想法之上。

2.3 藝術與市場需求的跨界共創

談起近些年較為火熱的產品，不得不提到年輕人喜愛并且癡迷消費的泡泡馬特（POPMART)系列產品。該產品以盲盒營銷加上良好的品牌創意設計，重新定義了此類潮流產品抑或是潮流玩具。在這個消費時代需求與藝術交互供給的局面下，現代人的工作與生活呈現出碎片化形態，而一旦藝術品與碎片化的方向相契合，就可以迅速沉淀產生出更強大與更火爆的產品。在時尚和生活消費領域中，品牌與國潮代表形象的聯合，迸發出無限的流量和商機，市場中的共創是賦予產品受眾的新方式，故宮、 三星堆、 千里江山圖等獨具特色和代表性的文化形象都在與跨行業的品牌合作聯名，這種聯名不僅是工匠與設計團隊、審美與工藝上的交融，更是在文化產業的愛好者與產品的消費者之間架起了橋梁，打破了消費壁壘。據清華大學文化經濟研究院發布的《新文創消費趨勢報告》顯示，博物館的跨界衍生品在整體文創產品市場份額高達72%，跨行業的聯合是傳統工藝品打破發展桎梏的有效途徑。

3 天水雕漆在多元共創視角下的發展道路探索

以天水雕漆為物質載體的精神文明，如何重鑄雕漆昔日榮光，就要在認清傳統工藝美術與現代設計異同之處的基礎上，研究當下的視覺形象和審美需要，在保留形式與創新風格上進行取舍，對現代設計的創新發展進行借鑒和反思，對已有的產品進行歸類分析，整合契合元素查看現有方案積極應對當下的發展困境。

3.1 時代精神與傳統文化的碰撞

在精神文化層面，天水雕漆作為傳統手工藝品是中華民族優秀物質文明的結晶。它融匯了先人的智慧，歷經多年的傳承將實用功能和人文精神進行了深度融合，具有深層的文化意義。馬林諾夫斯基在《文化論》中曾說：“一切文化要素，若我們的看法是對的，一定都是在活動著，發揮作用，而且是有效的”[5]。傳統手工藝本質上說是舊審美文化的時代產物，但文化、 思想和審美隨著社會發展呈現出多元化的趨勢。發揚我國文人情懷和工匠精神的同時也要與社會新文化共同發展，文化共創作為時代意義的新生，首先要結合時代特點推進傳統優秀文化的當代發展，賦予傳統文化新時代的內涵，實現民族新舊文化融合。全球化時代下，天水雕漆在面對國外新文化和新思想與自身形成碰撞時要積極分析，高站位、高格局的選擇正確且適宜的發展方向，弘揚傳統人文精神和造就具有新時代氣息的天水雕漆手工藝品。

3.2 工藝設計的傳承與創新

天水雕漆應回顧新中國成立初期，雕漆廠派工匠遠赴各地學習交流制作工藝的經歷，從中汲取優秀經驗，不留余力的結合自身特色展開研究，創造出大量聲名遠揚的作品。當下我們面對市場需求的萎靡，因發揚當時的學習精神，積極組織工匠去行業先進工作室進行學習交流，學習新工藝和創意思路，定期組織工匠解讀工藝行業的新動向，了解前沿、擴展思路、深化思想。此外，還可以聯系國內相關行業的設計團隊，開展創意碰撞，做更多天水雕漆的外延產品，首先雕漆廠要設定相應的策劃崗位，策劃出預期的產品規格和定位，選擇該廠適宜的工藝團隊，在制作工藝、 思路和團隊特長等多方面溝通后制定本次工藝品的設計策略，邀請符合定位的設計團隊與之溝通和協調，要注意設定的技藝和文化切入點，凝結本地文化和雕漆本身的優勢，打造出天水雕漆獨特的身份標志，結合新時代的思想和文化價值體系深入挖掘民族手工藝的潛力，將傳統雕漆進行再設計，維持并拓展屬于自己工藝和市場的發展空間。

3.3 傳統技藝與現代技術的融合

天水雕漆在設計過程中，不應固執于傳統實物的參照，可以參考現代化專業技術軟件的應用，對雕漆工藝品各方面的參數進行可視化處理，搭建數字、模像、聲音、文字等可視化信息數據，擴展設計通道，將實物設計的工作延展到計算機軟件中進行，減少對物料的浪費。在科技高速發展的時代，天水雕漆不僅要在線下平臺打造出該品牌獨特與巧妙之處，吸引關注，也要迎合現代消費渠道，拓展線上交流平臺。利用網絡的便利，建構線上對外的雕漆工藝數字模像體驗平臺，使互動者可參與雕漆各個模塊的組建，讓人們了解天水雕漆工藝的制作工序和匠心之處。

3.4 市場受眾的再探索

傳統手工藝的市場認同主要通過“展示”實踐來獲取[6]。重新進行市場商品定位后的傳統手工藝品，以造型新穎、 體量小巧的新形象出現在了每個城市標志性的商業街道，成為每個游客游玩后隨手購買的旅游紀念物，創造出了更多的商業價值。天水雕漆廠家具自產生以來就是供宮廷所需，抑或者成為社會上層人士的家用裝飾擺件，各式家具造型獨美，體量龐大，工序的繁雜，用料的講究，給人貴不可言的視覺感受，直至今日，精美的雕漆品仍流行于各大拍賣行。但想要更好的發揚天水雕漆文化產業，不應固執于高端市場的開拓，應打破產品的高端定位，根據世人的需求和消費能力開拓不同定位的工藝產品。在市場上可以看到不少雕漆工藝的現代性探索，如雕漆的鑰匙扣、瓷胎雕漆的茶碗、金屬胎雕漆的首飾等，均十分新穎，也受市場歡迎。不過在實際的生產過程中，難以開展量化生產。雕漆的手工藝價值更多體現在漆面刻畫上，需要雕漆工藝師不斷嘗試，迎合消費市場嘗試多種題材。對于一個追求長久經營的品牌而言，及時挖掘和回應消費者的需求是必備的能力，因此，天水雕漆應重新定位，正視自身功能，有效利用手工藝品的市場效應為自身帶來更多的經濟回報，利用好各種媒體向大眾普及雕漆文化，通過市場需求為天水雕漆的傳承創造一個“活”態發展的未來。

3.5 銷售渠道的完善

電子商務自1999年在中國開始發展以來到現在取得了突飛猛進的發展，天水雕漆廠可以在電商平臺成立自己的線上商城，形成B2C 的商業模式，面向消費者銷售產品和服務。自媒體時代人人都可做網紅，很多手藝人憑借自身手藝直播，帶火了很多產品。天水雕漆也可加入電商和直播平臺，將文化工藝品匯入銷售新渠道，積極鼓勵手藝人開辦公眾號記錄自己與天水雕漆工藝品的故事，拓展市場文創新氣象，使受眾在購買工藝品的同時還能了解產品背后的故事。

4 結語

中國的時尚消費市場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受到西方時尚美學的影響，傳統手工藝被烙上了鄉土風格的印記。第十次文代會的導向告訴我們，走入生活，貼近生活才是把握好手工藝的基礎，近年來興起的國潮熱也證明新設計理念與古老文化技藝的相契合能夠深入年輕人的市場。作為具有西北特色的天水雕漆承載的并不只是家具、裝飾品，自2006年入選非遺之后，天水雕漆已經成為本地文化的一顆紐帶與烙印。該文從文化、思想、技術等多角度對天水雕漆進行了多元化共創視角的探索，為其提供了擺脫刻板印象的策略，目的在于重新激發公眾對傳統手工藝的興趣與印象，從而增加其融入當代生活的可能性，找尋到雕漆市場的需求，在保持其原有的獨特意義程度上結合新文明、 新思想幫助天水雕漆尋找藝術傳承和發展的再生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