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脾虛中氣不足角度淺談補中益氣湯的古今研究

謝鵬，石智堯

山西中醫藥大學第四臨床學院，山西太原 030024

李杲是“補土派”創始人，他提倡“百病皆由脾胃衰而病” 的理論， 并創制了經典代表方—補中益氣湯，用于治療“脾胃內傷”“氣虛發熱”的病癥。補中益氣湯具有補中益氣、升陽舉陷的妙用。筆者素體脾胃虛弱且每次排便后肛門有下墜感。 求醫于本地一醫者，給筆者開的便是補中益氣湯，服用5 劑藥后，肛門下墜感消失， 脾胃虛弱的癥狀也得到很大改善。遂萌發出從脾胃虛弱、中氣不足的角度淺談補中益氣湯的古今妙用。 古代朱丹溪、薛己、吳昆等曾注解過補中益氣湯，李中梓、江瓘等記載了相應的醫案，都說明了補中益氣湯用途之廣。 同時，筆者查閱近年文獻， 發現補中益氣湯在治療惡性腫瘤、FPFD、COPD、CG、AR 等方面有重大研究。故寫出該文對于補中益氣湯的古今研究進行簡要闡述，并與各位進行分享。

1 補中益氣湯的創立及組方規律

補中益氣湯是金元時期李東垣《內外傷辨惑論》中的名方，有補中益氣、甘溫除熱的功效。 癥見飲食減少、少氣乏力、面色萎黃、大便稀薄、舌淡，脈虛軟無力等。 原方由黃芪、人參、炙甘草、白術、當歸、陳皮、升麻、柴胡8 味藥組成。其中重用黃芪補表氣，人參補里氣，炙草補中氣。 佐以當歸補血和營，陳皮理氣和胃，少量升麻柴胡引氣上行，升陽舉陷。

2 古代名家從脾虛中氣不足角度對于補中益氣湯的認識

2.1 古代醫家關于補中益氣湯的認識

2.1.1 朱丹溪朱丹溪在治療癃閉方面認為若過服分利之藥，會導致小便不利，兼有脾胃虛弱中氣下陷者，不能直接滲利小便需要先補益中氣再利小便[1]。

2.1.2 薛己薛己繼承了李東垣的思想， 治療上采用補中益氣湯，但是在用藥劑量上柴胡和升麻的劑量比原方更大，所以薛己在治療脾胃虛弱更注重脾氣的升發。

2.1.3 吳昆在治療勞倦傷脾時，吳昆認為“傷脾故令中氣不足……中氣者脾胃之氣也[2]。 ”因此在治療上提出用黃芪、人參、白術、當歸等甘味藥物，入脾而起到補益中氣的作用。

由上可知，古代醫家在使用補中益氣湯時，常常從脾胃氣虛、中氣不足的角度來思考。但也有醫家從其他角度來使用和認識補中益氣湯。例如，柯琴認為除了能補益脾胃， 還能補益心肺兼具有疏肝理氣的作用[3]。

2.2 古代醫家在疾病治療中對于本方的認識

2.2.1 脫肛脫肛是由于長期泄瀉而導致脾胃虛弱、中氣不足。對于該病常使用補中益氣湯治療。清代醫家李用粹在《證治匯補·脫肛章》提出，“肺熱則肛藏，肺虛則肛脫。”他認為脫肛其本在虛，證屬脾胃肺虛，并創造性地提出了“溫肺臟，補腸胃”的治法[4]。

2.2.2 崩漏女子崩漏是婦科常見病癥，古代醫家也常常用補中益氣湯治療。 在《名醫類案·卷十一》中，就提到過，治療女子圍絕經期，脾虛不能攝血歸源，導致的崩漏泄瀉，盜汗自汗，倦怠乏力，羸瘦“投以補中益氣湯，人參三錢，黃芪五錢，加川芎、阿膠、炮姜、蒲黃，數劑后愈[5]。 ”

2.2.3 瘡瘍江瓘在《名醫類案》中提到“一婦人臁瘡久不愈, 色赤微熱, 日晡焮腫, 形體虛弱, 飲食少思, 勞則喘渴, 惡寒發熱。此脾虛下陷。用補中益氣湯而愈[6]。”瘡瘍日久不愈會耗傷氣血，導致脾胃虛弱土不生金，氣血津液不能濡養肺臟導致虛火灼肺， 因此他主張用此方治療。

陳士擇在治療外科瘡瘍時也經常使用補中益氣湯，他認為在治療外科疾病時，如果患者出現氣血大虛，需要大補氣血時常可以使用補中益氣湯，并在方中加入大劑量的金銀花。 陳士擇認為金銀花也蘊含補性，其善于解陰毒，而方中的黃芪、人參更可以增強金銀花的功效。

3 現代從脾虛中氣不足角度對補中益氣湯的臨床應用

3.1 補中益氣湯加味治療惡性腫瘤臨床研究

惡性腫瘤是人體各部分、 各要素或人與外界環境的協調均衡受到破壞而出現與正常組織不同的“新事物”，是一種常見的難治性慢性病，已經嚴重威脅到了人類健康。

西醫治療惡性腫瘤多是通過手術、放療、化療等手段。目前有研究表示，可以通過表觀遺傳學和化學增敏的方式治療實體惡性腫瘤[7]。

中醫看待惡性腫瘤一般多考慮脾胃問題， 故多從脾胃論治。 王晞星教授常常用補中益氣湯加減治療腫瘤導致的癌因性發熱、 惡性腫瘤肝轉移和骨轉移等疾病， 一般從脾胃論治。 依據臨床表現特點不同，加用白花蛇舌草、蜈蚣、土鱉蟲、蛇六谷、夏枯草等解毒散結消腫藥物，預后較好[8]。 牟重臨主任認為腫瘤是脾胃中氣不足導致病邪乘虛而入， 用補中益氣湯加減治療腹部惡性腫瘤術后瘡口不愈合、 肢體活動障礙、腸梗阻、失眠、食欲不振等并發癥，可以有很好的臨床效果[9]。 李培培等[10]將80 例結直腸癌患者分為觀察組和對照組，各40 例，通過統計學方法對CD3+、CD4、SAA、CRP 等免疫功能指標進行計算，發現觀察組的免疫功能指標明顯高于對照組。 表明補中益氣湯加味在治療惡性腫瘤疾病方面有著較高的臨床應用價值。

3.2 補中益氣湯加味治療女性盆地功能障礙性疾病

女性盆地功能障礙性（FPFD）是指由于盆底組織退化、創傷或某些疾病引起損失、張力降低導致其功能減退的一類疾病。

西醫認為主要是由于分娩損傷， 加之長期腹壓增加，以及不良生活習慣導致。通常采取手術加盆底康復訓練治療。

中醫認為FPFD 的主要病機是素體脾虛、 中氣不足、沖任不固、帶脈失約。 補中益氣湯具有升陽補脾之功效，故可以用于治療FPFD。 陳繼蓮[11]將圍絕經期FPFD60 例患者分為兩組，前組30 例，使用生物反饋儀治療； 治療組在前組基礎上給予補中益氣湯加味，結果顯示，治療組總有效率93.33%高于對照組總有效率73.33%（P＜0.05）。 周依歌[12]將100 例FPFD 患者按照隨機分配分為兩組，其中對照組采用生物反饋電刺激治療， 治療組在前組基礎上給予補中益氣湯加味， 結果顯示， 治療組總有效率為98.00%高于對照組總有效率86.00%（P＜0.05）。 郭青戈等[13]將140 位例中氣下陷證導致的FPFD 患者按照隨機分配分為4 組，發現C 組（補中益氣湯聯合穴位刺激組）在各項指標中均優于其他組。表明補中益氣湯加味在治療FPFD 方面有著較高的臨床應用價值。

3.3 補中益氣湯加味治療慢性阻塞性肺疾病

慢性阻塞性肺疾病（COPD）是一種不完全可逆的氣流受限的呈進行性發展的呼吸系統疾病。 近年來，Perticone M 等[14]對COPD 研究發現，其會顯著增加高血壓患者心腦血管發的概率。

西醫治療通常使用支氣管擴張藥、糖皮質激素、持續低流量吸氧等方法，但是長期使用會有不良反應。

中醫認為COPD 與肺、脾、腎三臟關系密切，治療通常采用補肺健脾納腎的方法治療。 補中益氣湯具備補中益氣、 健脾益肺的作用， 故也可治療COPD。 李萍[15]將300 例COPD 患者按照隨機試驗分為對照組和觀察組， 其中對照組150 例患者給予舒利迭， 觀察組在對照組基礎上給予補中益氣湯加味治療。從兩組咳嗽、呼吸困難消失時間、白細胞計數、FEV1/FVC、治療后生活質量評分等角度，觀察組均優于對照組。虞美霞[16]將94 例AECOPD 伴有呼吸衰竭患者按照隨機試驗分為對照組和觀察組， 其中對照組47 例患者給予無創呼吸機機械通氣加鹽酸氨溴索片治療， 觀察組在對照組基礎上給予補中益氣湯加味治療，發現觀察組數據明顯優于對照組。謝利霞等[17]將64 例AECOPD 伴有呼吸衰竭患者按照隨機試驗分為對照組和觀察組，每組32 例。 其中對照組32 例患者給予西醫治療，觀察組在對照組基礎上給予補中益氣湯加味治療。 從OI、Cydn、 脫機成功率、治療前后血氣指標、治療前后炎癥指標等角度觀察組數據明顯優于對照組。 表明補中益氣湯加味在治療COPD 方面有著較高的臨床應用價值。

3.4 補中益氣湯加味治療慢性胃炎

慢性胃炎是指由多種病因引起的胃黏膜慢性炎癥， 是一種常見的消化系統疾病， 以上腹部脹滿不適、隱痛、反酸、噯氣、納呆、黑便甚至貧血為主要臨床表現， 體格檢查可見上腹部壓痛， 腹部叩診呈鼓音，腸鳴音活躍等。

西醫學認為主要是H.pylori 感染、 免疫因素及長期不良生活習慣等為主要發病原因。 治療采用三聯療法或四聯療法根除Hp。 同時加用H2 受體拮抗劑或質子泵抑制劑， 以及硫糖鋁等保護胃黏膜的藥物，并囑咐患者養成合理健康的生活及飲食習慣。

中醫認為慢性胃炎多是由于脾胃虛弱， 加之內外之邪乘襲所致，以理氣和胃止痛為治療原則。補中益氣湯具有生化氣血的功效，故可治療慢性胃炎。宋振等[18]將50 例脾胃虛弱型的CG 患者按照隨機試驗分為對照組和觀察組，每組25 例。其中對照組25 例患者口服西藥治療， 觀察組在前組基礎上給予補中益氣湯加味治療。從治療前后的中醫證候積分、炎癥因子、不良反應等指標看，觀察組數據明顯優于對照組（P＜0.05）。周正清[19]將100 例患有CG 患者按照入院先后分為對照組和觀察組，每組50 例。 對照組給予枸櫞酸泌鉀顆粒治療， 觀察組依據患者自身的具體情況臨證加減補中益氣湯治療。 觀察組優良率96%高于對照組優良率78%（P＜0.05）。吳學賢[20]將40例CG 合并PU 患者按照隨機試驗分為對照組和觀察組，每組25 例。從治療前后炎癥因子水平對比、治療前后并發癥對比來看， 觀察組數據明顯優于對照組。 表明補中益氣湯加味在治療慢性胃炎方面有著較高的臨床應用價值。

3.5 補中益氣湯加味治療變態反應性鼻炎

AR 簡稱變應性鼻炎，是由IgE 介導的鼻黏膜速發型變態反應性疾病。臨床常出現陣發性發作鼻癢、鼻塞、噴嚏頻作、大量清水樣涕。

西醫學認為主要是由變應原物質誘發本病，與遺傳因素有關。 西醫治療認為首先要避免接觸變應原，再使用抗組胺藥、糖皮質激素或手術治療等。 但一般容易復發。

中醫認為變態反應性鼻炎多是由于肺、脾、腎三臟虛損。 補中益氣湯可以健脾補肺、升陽固表，故可治療肺脾氣虛證AR。 王鑫[21]將80 例AR 患者按照隨機分配分為對照組和治療組，每組40 例。 其中對照組40 例患者給予西藥治療，治療組在對照組基礎上給予補中益氣湯加味聯合穴位貼敷治療。 從治療前后的中醫證候積分、肺功能指標、鼻部癥狀評分等指標看，觀察組數據明顯優于對照組。滕立春[22]將42例患有變態反應性鼻炎患者按照隨機分配分為對照組和治療組，每組21 例。 從治療前后的鼻部癥狀評分、血清白介素-4、白介素-8、干擾素-γ 等指標看，觀察組數據明顯優于對照組。 表明補中益氣湯加味在治療AR 方面有著較高的臨床應用價值。

4 對于補中益氣湯治療諸病的感悟

李杲的補中益氣湯被后世作為“中氣下陷”的基礎方， 后世醫家在治療中氣不足或中氣下陷的疾病時，常在此方的基礎上進行加減，表面上在用補中益氣湯治療疾病， 實際上是升降浮沉理論在脾胃病應用的重大發展。因此在用藥上也十分注重保護脾胃，這也是后世醫家在治療疾病中多從脾虛中氣不足角度研究補中益氣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