碩士研究生學習性投入對學習收獲影響的實證研究

周麗華，張一銘

（1.華南師范大學，廣州 510631；2.華南理工大學，廣州 510641）

學習性投入與學習收獲是一項重要的研究問題，當前國內外研究多聚焦于本科生的學習性投入與學習收獲研究，對碩士研究生群體的研究較少。本研究在大學影響力模型的分析框架之下，采用問卷調查法對華南師范大學439 名碩士研究生進行實證研究。在對碩士研究生的學習性投入和學習收獲總體情況進行描述的同時，探究兩者之間的相關關系及碩士研究生學習性投入對學習收獲的影響機制。

一、問題提出

目前我國正大力發展碩士研究生教育，據全國教育事業發展統計公報數據顯示，2019 年，中國碩士研究生共招生81.13 萬人，在讀碩士研究生共243.95 萬人[1]。隨著碩士研究生的規模不斷擴大，一些基礎性問題引人關注：一是碩士通過研究生教育有哪些收獲，二是碩士研究生的學習收獲受哪些因素影響。

1991 年喬治·庫教授首次提出“學習性投入”理論。該理論認為，學習性投入是學生學習收獲的最大影響因素，而學習性投入包括學生和院校兩大因素。前者指學生在個人學業和課堂內外有效教育活動中所投入的時間及精力，后者指學校在政策、實踐及制度等方面吸引及支持學生學習的努力[2]。1999 年，美國高等教育管理系統中心開發了全國大學生學習性投入調查問卷（NSSE），并依此開展了大規模的美國大學生學習投入調查[3]。

2007 年，清華大學對美版的NSSE 問卷進行漢化調整，并在史靜寰教授的主持下，率先開展了中國大學生學習性投入的調查（NSSE-China）[4]。之后，利用NSSEChina 問卷及相關數據，國內學者相繼開展一系列拓展性的研究。就目前的研究來看，學習性投入研究針對碩士研究生群體的研究較少。

在碩士研究生學習收獲影響因素方面，有學者探討了就讀期望[5]、專業學習投入[6]等單個因素對學習收獲的影響，由于對學習性投入各個構成要素之間的相互關系及對學習收獲的影響機制缺乏深入研究，目前已有研究存在結論不一致之處：有研究認為，充足的課程內容和教師清晰且富有邏輯性的授課不僅不能提高研究生的學習收獲，相反過多地占用課堂時間，反倒會對學習收獲產生負向影響[7]。但有的研究提出，很多碩士研究生，尤其是理工科碩士研究生表示自己常通過實驗獲取知識，在課堂上學到的系統知識和理論比較缺乏，因此建議教師加強課堂基礎理論的傳授[5]。

為此，本研究將碩士研究生作為研究對象，編制碩士研究生學習收獲量表。通過問卷法和統計分析法，在對碩士研究生的學習性投入和學習收獲總體情況進行描述的同時，探究兩者之間的相關關系及碩士研究生學習性投入對學習收獲的影響機制。

二、研究設計

本研究主要借鑒NSSE-China 問卷的問卷維度和相關題項，根據碩士研究生的特點對題項進行改編，編制碩士研究生學習性投入與學習收獲量表，主要包括學生背景信息、學習性投入及學習收獲自評量表3 個部分。其中，學生個人背景、學習性投入作為自變量，學習收獲作為因變量。

（一）學生個人背景

學生個人背景信息共使用9 道調查題項，包括性別、年級、學科類型、碩士研究生培養類型、本科學校層次、家庭常住地、父母最高職業、父母最高受教育程度和父母月總收入。

（二）學習性投入

此部分主要參考中國大學生學習性投入的調查（NSSE-China）問卷，測量指標包括學業挑戰度、主動合作學習水平、生師互動水平、教育經驗豐富度和校園環境支持度5 個方面?？紤]到中國碩士研究生的特殊性，本研究在原有基礎上做了如下修改：第一，學業挑戰度方面，鑒于研究生課程與本科生課程不同，因此從課程體系、教學內容、教學方式和考核方式4 方面對該部分題項進行修改；第二，生師互動方面，由于研究生與導師交往更為頻繁，加入了調查研究生和導師互動情況的題項；第三，教育經驗豐富度方面，研究生可供自己支配的課余時間較多，因此加入了調查碩士研究生參與兼職、勤工助學活動情況的題項；最后，校園環境支持度方面，加入調查碩士研究生和導師關系的題項。

在計分方式上，這一部分采用1 分到5 分的李克特五點計分法，其理論平均值是3.0。

（三）學習收獲

美國學者喬治·庫認為學習收獲是學生在接受完一系列學校教育后，能夠證明自己在知識、技能及價值觀念上具備了應有的能力[8]。在本研究中，學習收獲包括知識、能力和情感態度價值觀3 方面，考慮到碩士研究生和其他學生群體最大的不同之處在于研究生需對科學知識進行探索和研究，因此在能力收獲方面，加入了調查碩士研究生科研能力的題項。

三、數據來源

（一）調查對象

本研究采取隨機抽樣調查的方式，于2020 年抽取華南師范大學碩士研究生作為研究對象，通過問卷星平臺發放電子問卷。該校為首批國家“世界一流學科建設高校”，共設置教育科學學院、文學院和數學科學學院等33個學院，研究對象主要覆蓋了人文學科、社會學科、理科、工科和農醫等學科。本次調查共發放600 份問卷，最后回收問卷的總數為452 份，剔除無效問卷后，有效問卷為439 份，問卷有效率為97%，樣本構成情況見表1。

表1 樣本學生概況

（二）問卷信效度檢驗

本次研究中運用SPSS26.0 軟件對問卷進行信度與效度檢驗，經檢驗，克隆巴赫α 系數為0.948，說明問卷的整體信度非常高；KMO 值為0.936，說明該量表效度非常好。運用AMOS 24.0 進行驗證性因子分析，X2/df 的值為3.070，小于5，適配理想；RMSEA 為0.069，小于0.08，可以接受，NFI、RFI、CFI、IFI 和TLI等各擬合指數均大于0.9，結果適配良好，模型結構效度較高。單個項目的標準化因子負荷量范圍介于0.521 至0.922 之間，大于0.5 的可接受標準，說明題項具有一定的代表性。另外各個潛變量的平均方差變異AVE 均大于0.4，且組合信度CR 均大于0.7，說明聚斂效度理想。

四、研究結果

（一）碩士研究生學習收獲狀況及差異分析

學習收獲情況見表2。首先，整體上來看，被調查者的學習收獲均值為3.424，3 個因子的均值介于3.311～3.604 之間，比理論均值3 分略高，說明碩士研究生的學習收獲整體上處于中等水平。其次，從3 個因子的均值高低來看，碩士研究生收獲最大的是情感態度價值觀，然后是能力收獲，最后是知識收獲。高等學校對碩士研究生的培養目標主要是：在本門學科內掌握堅實的基礎理論和系統的專門知識，具有從事科學研究、教學工作或獨立擔負專門技術工作的能力。但實際上，學生的知識收獲和能力收獲反而相對較低，由此可見，研究生教育帶給學生的收獲與教育者的設想和預期存在不一致之處，其背后的原因值得進一步討論。

表2 學習收獲基本情況表

對學生學習收獲每一題項進行分析可知：知識收獲方面，學生的本專業知識收獲得分略高于各領域知識收獲；能力收獲方面，收獲最大的是自主學習能力，其次是文獻檢索能力和論文撰寫能力。收獲最小的是組織領導能力，其次是文獻檢索能力、批判性思維能力和論文撰寫能力；情感態度價值觀收獲中，學生認為經過一定階段的研究生教育之后，對自我有了更加深入地認識，但對未來缺乏清晰地規劃。

采用獨立樣本t 檢驗對不同背景學生的學習收獲得分進行差異分析，發現碩士研究生的個人背景不能直接影響其學習收獲。

（二）碩士研究生學習性投入狀況及差異分析

從表3 中可以看出，學習性投入總體得分為3.286，說明碩士研究生的學習性投入總體上處于中等水平。其中校園環境支持度得分最高，說明學校為研究生學習提供了良好的支持。生師互動水平得分為2.815，低于中等水平，表明學生與任課教師、導師和輔導員等教職工的合作互動有待加強。

表3 學習性投入總體及其各維度現狀表

采用獨立樣本t 檢驗對不同背景學生的學習性投入進行差異分析發現，不同背景的學生在學習性投入不同維度存在差異，具體來看，研三學生的教育經驗豐富度高于研一學生，研一學生感知的校園環境支持度顯著高于研三學生；農醫學科學生的主動合作學習水平顯著高于工科學生，社會學科學生的教育經驗豐富度顯著高于工科學生；不同家庭常住地學生的主動合作學習水平不同，由高到低依次為省會城市、地級城市、縣城、鎮區和農村。

（三）碩士研究生學習性投入對學習收獲的影響

采用斯皮爾曼秩相關性分析探討學習性投入各維度與學習收獲各維度之間的相關性。

從表4 可以得出，學習性投入各維度和學習收獲整體及各維度均存在相關性。相關性由大到小的排序為校園環境支持度、學業挑戰度、主動合作學習水平、教育經驗豐富度和生師互動水平。

表4 學習性投入和學習收獲各維度的相關性分析

通過上文的差異性分析和相關性分析可知：第一，學生個人背景因素與學習收獲之間不存在顯著差異；第二，部分學生個人背景因素與學習性投入存在顯著性差異；第三，學習性投入各維度和學習收獲之間均存在顯著的相關性。綜上，本部分采用多層次回歸分析，將學生個人背景信息視為調節變量，在階層一中加入學習性投入各維度變量，在階層二中加入學生的背景信息，得出學習收獲與兩者之間的關系，回歸結果見表5。

通過表5 可知，研究生的學習性投入5 個變量可以解釋知識收獲、能力收獲、情感態度價值觀和總體學習收獲的27.5%、29.7%、20.8%和30.4%。根據科恩的定義，這在實際中被認為具有中等偏大的效應[9]。將學生的個人背景信息納入考察后，R2的值增加較少，說明研究生的個人背景對學習收獲影響力度較小。具體從學習性投入各變量對學習收獲各因子的影響關系來看，生師互動水平和教育經驗豐富度對學習收獲不具有顯著影響；學業挑戰度和校園環境支持度對3 個收獲因子都有顯著影響。從每個變量解釋力的高低來看，對學習收獲有較高解釋力的3 個變量是學業挑戰度、主動合作學習水平和校園環境支持度。

表5 研究生學習性投入對學習收獲的回歸分析

五、討論與建議

（一）結果討論

本研究探討了碩士研究生個人背景、學習性投入與學習收獲之間的關系。研究發現，碩士研究生的學習性投入整體處于中等水平，學習收獲處于中等水平。學習性投入對學習收獲影響顯著，而學生個人背景不能直接影響學生的學習收獲，是通過影響學生的學習性投入來間接影響學生的學習收獲。

1.碩士研究生學習收獲3 個因子的表現差異

經調查，碩士研究生的學習收獲整體上處于中等水平。其中，知識收獲最少，能力收獲次之，此現狀與碩士研究生的培養目標不符。通過回歸分析得知，對知識、能力收獲最具解釋力的變量為學業挑戰度，進一步分析學生學業挑戰度表現，其均值為3.357，處于中等水平。具體來看，學生方面，碩士研究生一學年平均論文閱讀量為15 篇左右，51.71%的碩士一學年論文閱讀量低于30篇，閱讀數量較少。56.04%的碩士研究生每天花在科研學習的時間為0～3 小時，投入時間相對較少。研究生課程方面，“研究生課程期末考試注重能力的考察”得分較低，說明課程期末考試形式單一，對能力的考察仍存在不足。由于學生自身在學習中的學業挑戰度一般，以及學生感知到課程期末考試不注重對能力的考查，所以知識收獲和能力收獲偏低。

2.校園環境支持度對學習收獲的影響

校園環境支持度對碩士研究生的學習收獲具有顯著影響。校園環境支持度主要調查兩部分內容，一方面調查學生對學校為其提供的學習、經濟和生活等方面支持的看法；另一方面調查學生的人際關系情況，包括同學關系、師生關系及和行政人員的關系。經調查，校園環境支持度均值為3.565，處于中等水平。其中“大學幫助應對人際關系或情感問題”均值為3.12，僅38.54%的學生認為所在大學強調為學生提供情感支持。由此來看，學校對研究生情感方面的支持較為欠缺。人際關系方面，50.35%的學生認為行政人員對自己的幫助一般或沒有幫助，學生和行政人員之間的關系較為一般。本研究發現，由于學校為學生情感方面提供的支持不足及學生和行政人員之間的關系一般，會導致學生的學習收獲水平有所降低，今后研究可以更加深入探究院校情感支持和行政人員是如何影響學生的學習收獲。

3.主動合作學習水平對學習收獲的影響

主動合作學習水平對知識收獲和能力收獲具有顯著影響，經調查發現，“課堂上主動提問或參與討論”均值僅2.97 分，經常課堂上主動提問或參與討論的學生占比僅為25.06%，超過四分之三的學生很少或從未在課堂上主動參與，明顯低于“課堂上和同學合作完成任務”“課堂上做有預先準備的報告”等題項的得分。這說明，在研究生生活中，碩士研究生之間彼此的合作最多體現在課堂上，為了完成教師布置的任務而與同學一起交流合作。其次是在課后，和同學一起討論有關作業的內容。但是研究生較少在課堂上主動提出問題，主動發起并參與討論的也較少。

（二）建議措施

在碩士研究生學習收獲的眾多影響因素中，院校是影響力最大、最廣的因素，同時也是最容易改進的因素。因此，根據上文的分析，為提高碩士研究生培養質量，從院校改進的角度，提出如下建議。

1.完善課程體系，提高課程質量

大量研究表明，有助于學生成長的校園環境應當具有兩個基本特征，一是“高學業挑戰”，二是“充足的支持”[10]。本研究發現，由于學生的學業挑戰度水平一般，導致其知識收獲和能力收獲偏低，因此，院校應從課程入手，提出清晰的課程目標，制定嚴格的課程標準，以倒逼式改革的方式提高學生自身的學業挑戰度。同時完善課程體系，需加強研究方法、實踐技能課程建設，注重操作軟件、數據分析軟件教學，強化實際的訓練。針對不同專業的特點開展職業規劃指導，使學生對自身的未來職業發展具有清晰地認識。除此之外，任課教師在授課時除了注重知識的傳授外，還應該注重課堂上與學生互動，引導學生主動提問、參與討論，激發學生學習的積極性，與學生保持良好的互動。另外，任課教師應采取多樣化的考核方式，注重能力的考察。

2.加大支持力度，改善人際關系

學生的發展離不開院校的支持，與學生生活密切相關的便是院校環境，碩士研究生在校的活動是多元的，不僅有學習活動，還有交友、娛樂和求職等活動，需要院校給予多元的支持。目前院校較為重視為研究生的學業提供支持和幫助，但對學生情感、生活和經濟方面提供的支持較為不足。在經濟方面，院校應健全獎助學金制度，盡量提供更多的“三助一輔”崗位，明確崗位職責，盡量做到在緩解學生經濟壓力的同時不影響學生的學習。人際交往方面，院?？梢越M織各種聯誼活動，鼓勵不同地域、不同民族、不同專業和不同家庭背景的學生相互接觸，擴大交友圈。更為重要的是行政人員需以學生為本，以平等友好的態度與學生溝通交流，除了切實履行工作職責外，應多關心學生的情感生活，與學生溝通交流，給予支持與幫助，改善與學生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