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亞丹
(1.西北大學 科學史高等研究院,西安 710127;2.六盤水師范學院 數學與統計學院,貴州 六盤水 553004)
習近平總書記在哲學社會科學工作座談會上的講話提出“要重視發展具有重要文化價值和傳承意義的‘絕學’、冷門學科。這些學科看上去同現實距離較遠,但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需要時也要拿得出來、用得上。還有一些學科事關文化傳承的問題,如甲骨文等古文字研究等,要重視這些學科,確保有人做、有傳承”[1]。
何為“冷門絕學”?冷門絕學研究專項旨在重點支持對國家發展、文明傳承、文化安全具有重要意義或填補空白,但目前投入不足、人才匱乏、研究斷檔和亟需搶救的冷門絕學,重視發展具有重要文化價值和傳承意義的絕學、冷門學科。冷門學科主要是指一些學術關注度低、成果產出難、研究群體小的傳統人文學科領域和研究方向,絕學則是冷門學科中文化價值獨特、學術門檻很高、研究難度極大、研究群體很小甚至后繼無人的瀕危學科。“像甲骨文、敦煌學、西夏學、出土文獻整理與研究和傳統歷法研究等,均屬于冷門絕學的范圍”[2]。
西北大學的科學技術史學科歷史悠久,1986 年開始招收數學史專業碩士研究生,1990 年獲得自然科學史(數學史)博士學位授權點,1997 年國務院學位委員會將其調整為科學技術史一級學科博士點,2003 年獲得全國首批科學技術史博士后科研流動站,2007 年被評為國家一級學科重點(培育)學科。2016 年6 月,西北大學成立科學史高等研究院,使西北大學的科學技術史學科邁入新的更好的發展階段,數理天文學史研究在西北大學的科學技術史學科的發展中歷史最為悠久、成績尤為突出。
西北大學的科學史研究起始于中國古代數學史研究,本文所指人才指具有博士學位的高層次人才,且在獲得博士學位后持續進行數理天文學史相關研究的學者。
表1 詳細列出自20 世紀80 年代以來,西北大學培養的數理天文學史人才的教育背景及畢業走向。由表中所培養學生的教育背景可以看出,其本科院校均是國內著名的師范大學(陜西師范大學、北京師范大學、西北師范大學、東北師范大學),師范院校在培養過程中給予他們的責任感,想必是起到一定的積極作用的,曲安京先生雖不是師范院校畢業,但從他的學術研究歷程可以窺見其對科學史研究,特別是西北大學科學史發展的強烈責任感,因此,人才的培養是一個系統工程,雖然現在所從事的專業與原來所學專業可能有所差異,但是留存在頭腦中的學術精神和學術責任卻十分可貴,是可以延續傳承的。
西北大學培養的第一代和第二代數理天文學史人才最突出的特點就是,高質量數理天文學史相關研究論文的持續發表。其中,大多數發表在《自然科學史研究》《中國科技史雜志》等科學技術史學科權威期刊上,部分發表在《西北大學學報(自然科學版)》《內蒙古師范大學學報(自然科學漢文版)》《廣西民族大學學報(自然科學版)》等,這些學報所屬的高校正是我國科學技術史研究比較突出的幾個學科點。
經過30 多年研究生教育,西北大學數理天文學史人才已經形成規模,第一代和第二代已經在科學技術史各自的領域做出不俗的工作,如圖1 所示,至今,西北大學培養出的數理天文學史研究人才雖然總體上并不多,但是,他們始終在這條研究道路上堅定地工作著,他們做到了!
李繼閔先生在科學上的主要貢獻在中國數學史的研究方面。他長期潛心對中國古代傳統數學理論的探索,創造性地將傳統的史料考據與現代算理分析方法相結合,成功地解決了中國數學史研究中一系列重大疑案與懸案,并獲得了使學術界驚喜的一些新發現。《九章算術》為古代東方數學的典范,李繼閔先生在《九章算術》方面有全面、系統的工作。其中,他從《九章算術》中發掘出無理數理論與比率理論;發現了整勾股弦一般公式及其幾何證明;揭開了古代圓周率π=3 927/1 250 推求之跡;澄清了日本數學史家三上義夫等對“其率術”的誤解,提出了對重差術、陽馬術等幾何理論的獨到的詮釋,都為數學史界所稱道[3-4]。
李繼閔先生作為西北大學科學史學科創始人[5],不僅在于培養了西北大學的第一代數理天文學史研究人才,還在于他確實在中國古代歷法中數學問題的研究方面有著獨到之處。比如:他指出劉焯二次內插法的構造原理的理論源泉就在《九章算術》中[6];關于中國古代天文歷算中“調日法”的研究[7-8]。
曲安京先生是國際科學史研究院院士(2016 年當選),教育部“長江學者”特聘教授(2011 年當選),在2002 年國際數學家大會上做45 分鐘邀請報告,現為西北大學科學史高等研究院院長,教授,博士生導師,自1986 年考入西北大學攻讀數學史碩士學位,開始數學史的專業研究[9],致力于數學史的相關研究和學科發展。著名數學家、數學史家吳文俊院士給予高度評價,在“數學與科學史叢書”總序中講到“曲安京教授是天文學史方面有突出貢獻的著名專家,中國古代天文成就的詳情可參看曲安京所著《中國歷法與數學》[10]和《中國數理天文學》[11]兩書”[12],臺灣著名科學史家黃一農教授、法國著名科學史家馬茲洛夫、日本著名天文學史家中山茂對其研究成果的推崇[13],足見曲先生在數理天文學史研究方面的杰出貢獻和影響。
一本近60 萬字的《中國數理天文學》,曲安京先生從動筆到交稿寫了8 年[14],從曲安京先生學術研究的成長經歷可以看出曲先生對歷法研究高度的責任感和執著精神[9,15]。不僅如此,曲先生還從方法論的角度提出許多有創見的觀點[16-18],并產生重要影響,對西北大學及國內科學史人才培養方面做出很大的貢獻。
更難能可貴的是,曲先生幾乎每年都有高質量研究論文發表,這是許多學者無法企及的,并且近些年在數理天文學基礎上,發表有創見的關于考古方面的研究成果[19-20],并提出“數理考古”的理念并付諸研究實踐。
唐泉教授的學術成長道路本來就很勵志,從西北師范大學畢業后進入甘肅合作民族師范高等專科學校工作,后進入西北大學學習數理天文學,取得博士學位,再到咸陽師范學院工作,同時在西北大學繼續進行博士后研究,還在咸陽師范學院創建自然科學史研究所,推動科學史在更大范圍的發展,“我們是一個有使命感、責任感的團隊。中國古代歷法作為中國優秀傳統文化的一部分,它需要被傳承、被發揚,讓更多的人去了解和認識,我們不能讓這門學科后繼無人,否則就太可惜了!”[2],足見其對數理天文學史研究和發展的強烈責任感。
近些年,唐泉教授不僅主持“中國古代內行星算法的模型與精度研究”“中國古代歷法改革研究”等國家自然和社會科學基金項目的研究,“中國古代歷法中的‘步五星術’研究”還在2020 年獲得國家社科基金冷門絕學研究專項學術團隊項目的立項,為西北大學數理天文學史的團隊建設起到推動作用。獨自或與人合作在國內外高級別刊物發表多篇研究論文,另有專著《日食與視差》[21]出版。在2001 年至今的20 年來,始終潛心歷法研究,十分不易,值得稱道,亦為后來者學習的榜樣。2019 年以來,在西北大學數理天文學史研究生培養方面傾注大量心血,為西北大學科學史研究的持續輝煌做出大量顯著工作。
曲安京先生在研究生討論班上經常談起博士的存活率問題,很多在博士畢業后的五年左右就聽不到其聲音,但在西北大學培養的兩代數理天文學史人才中,特別是第二代,顯然是沖破了五年這個門檻,一直在歷法研究的道路上挺進,并且在做好個人及其團隊研究的基礎上,引導更多的學生進入歷法研究領域。
西北大學的數理天文學史研究具有優良的傳統,也培養出如前所述的學術研究人才,后續人才的培養顯得格外重要。隨著2020 年研究生招生規模的擴大,有更多的學生進入數理天文學史的領域進行學習,這是一個不錯的兆頭。2021 年新加盟的20 余位碩士生和博士生,將會使數理天文學史研究生的數量在2020 年的基礎上再次增長。
圖2 為截至2020 級數理天文學史方向的學生情況,近些年,數理天文學史研究生的人員發生了較大的改變,生源不僅僅停留在陜西省內,內蒙古、青海等地的學生也加入進來,還有藏族等少數民族的學生,使西北大學數理天文學史人才培養更加多樣化。未來,隨著西北大學科學技術史研究生規模的日益壯大,可以肯定的是,將有更多的年輕人進入數理天文學史這個“冷門”行當,以使中國傳統文化的“絕學”不絕于世,為樹立中國文化自信做出有意義的實踐工作。至于,是否會延續出第三代人才規模,可以說就要拭目以待所列出的和后續的博士和碩士,當然是需要時間這一強有力的武器去驗證,也期盼他們都能夠如第一代和第二代的前輩們堅定地走下去。

圖2 西北大學數理天文學史研究生培養現狀之人物關系圖
西北大學數理天文學史人才的培養和傳承不但在三秦大地上繼續發揮著重要作用,而且隨著人才的流動,其培養和傳承輻射至國內科學技術史學科較強的高等院校和研究機構[22]。第一代中的王榮彬研究員和紀志剛教授分別進入北京天文館和上海交通大學,王榮彬研究員不僅在中國古代數理天文學方面有不少研究工作,近年還與陳久金[23]等有合作研究,另外曾參與指導內蒙古師范大學碩士研究生的培養[24],是西北大學和內蒙古師范大學在數理天文學史人才培養方面的持續傳承。紀志剛教授在原有數理天文學史研究上作出相應工作的同時,與其學生呂鵬[25-26]在印度歷法研究方面呈現出若干成果。因呂鵬老師在梵語等方面的特長,近些年經常與西北大學科學史高等研究院有著合作與交流,為西北大學中外數理天文學史的研究提供不少幫助,這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說是人才培養與傳承的延續。第二代比較突出的要屬鄧可卉教授,她博士畢業于西北大學,在中外數理天文學研究等多方面工作顯著,分別在內蒙古師范大學、東華大學指導碩士研究生十余名,在數理天文學史人才的培養方面作出了不小的貢獻。
由上事實可以看到,西北大學在數理天文學史人才的培養和傳承上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均發揮著不可或缺的作用,是“冷門絕學”人才培養和傳承方面的一支中堅力量。
長久以來,冷門“絕學”之所以少人問津,一個很重要的原因還在于其多數學術壁壘較高,難以與大眾親近。但并不能就此否定其在今天的意義與價值。數理天文學史研究屬于冷門絕學,“冷門”何以不冷?“絕學”如何不絕?清華大學出土文獻研究與保護中心指出其研究的痛點:后繼乏人,學科隊伍不夠完善;晦澀難懂,學術壁壘高。并提出相應對策:從源頭上抓招生,在研究中育人才;推動冷門“絕學”大眾化、通俗化[27]。因此,應加強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相關學科建設,重視保護和發展具有重要文化價值和傳承意義的“絕學”、冷門學科[28],促進“絕學”和冷門學科良性發展[29]。
經過對西北大學數理天文學史研究生人才培養歷史和現狀的梳理和分析,我們有理由堅信,在過去和現在的優良傳統的基礎上,西北大學的數理天文學史研究一定會芝麻開花——節節高,為西北大學科學史研究優良傳統的延續添磚加瓦,為中國科學技術史的發展和中國傳統文化的繼承做出應有的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