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尋富于個性的漆畫語言

盧鐵柱/Lu Tiezhu

漆畫藝術的發展需要創新，需要探尋富于“個性”的語言形式。這種“個性”語言的建立不是盲目自由化的結果，也不是否定一切的虛無化的結果，而是藝術家們不斷實踐、艱苦摸索創造出來的。這當中既包含著藝術家的真性之情，也包含著他們對于生活的深刻感悟以及對于社會歷史和藝術個性的深切認知，處處彰顯著那可貴的時代精神。

一、漆畫創作需要個性化的語言

藝術作品是創作者思想與自然相結合的產物，是自然在人的思想中的升華。每個人對自然與生活的理解不同，對于問題的分析和判斷也有偏差，因此，這就決定了我們無法用旁人對事物的理解去指導我們對事物在藝術中如何表現的判斷，就像別林斯基所說，“一個真正成熟藝術家的作品無論在內容、形式上都應是不同于他人的，即使是有著些許共同的面貌，它們也都會呈現由一個不可分割的自我形成的完美個性風采”［1］。藝術個性的確立實質上是藝術語言的探索與建立的過程。完美的個性化總是在作品中以獨特的語言形式展現創作主體的思想情感、個人氣質、生活經驗、審美理想等方面，表現出創作者那與眾不同的藝術素養。不言而喻，漆畫藝術作品中不能沒有藝術家的“自我面貌”。

漆畫創作一味模仿行不通。雖然模仿是一種學習的方式，但是如果我們一味機械模仿，因循守舊，那么無疑就限制了對藝術的創造性探索。只有與眾不同，藝術家才能在大眾面前更好地展現自己，把對生活的理解和感受更直觀地帶給觀者。在這方面世界上許多其他畫種的畫家都給我們以啟示。當代著名油畫家阿曼多·莫拉萊斯的作品總能讓人過目不忘，其中很重要的一點就是他創造出一種別樣的畫面語言形式，把故鄉古老的文化同現代文明產生的碰撞展現給觀眾，獨辟蹊徑的表達使自己的藝術迸發出蓬勃的生命力。

漆畫家需要讓自己的作品充滿創造的活力，只有不斷豐富和完善個性化的藝術語言，才能使自己的藝術之樹常青。漆材料、工藝的多樣性拓展了漆畫的表現領域，為創新其與老百姓的交流形式提供了許多其他畫種所不具備的有利條件，也為我們突破一味模仿他人面貌的桎梏，追尋建立個性語言，展現漆的魅力提供了無限可能。

畫面語言風格的獨特性是漆畫創作者個人獨創性的集中表現，是創作達到成熟階段的重要標志，更是其生活實踐和藝術探索的集中體現。一個漆畫家具備了非凡的藝術個性，意味著他對自身周圍的生活有不同于旁人的感悟。這種感悟形成的成果不斷豐富著藝術創造的寶庫，而這正是藝術家們孜孜不倦所共同追尋的至高境界。

二、從生活中探尋個性化的語言

（一）學會在生活中觀察與積累

藝術來源于生活，無論是以米勒《拾穗者》為代表的現實主義藝術語言，還是以德拉克洛瓦《自由引導人民》為代表的浪漫主義藝術語言，無不處處都透露出現實生活的影子。

羅丹說：“對于我們來說，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從生活中發現美的眼睛。”著名畫家吳冠中先生注重從生活中感悟造型之美，分析形式語言的形態和構成，塑造自我藝術語言。他喜愛畫小巷，一方面是因為其形體多樣，構成豐富；另一方面是小巷身段優美，從形式構成的角度看，“小巷”的造型特質形成了特殊的語言面貌，可以以抽象的點、線、面等語言形式提煉概括形象，創造富于自我特色的語言形式。同樣，富于個性的漆畫藝術語言來源于生活，縱觀當代諸多漆畫作品，不難發現，許多藝術家創造的富于個性的藝術語言無不是從生活實踐中提煉創造出來的。

現代漆畫的開拓者，著名漆畫家喬十光先生幾十年如一日，在生活中觀察積累，研究漆畫語言，完善工藝技巧的應用方式，為中國現代漆畫的發展做出重要貢獻。他的作品語言大氣、明朗，品格高雅，造型意蘊深厚，將漆畫的獨特語言升華到文化性的高度，開一代新風。

（二）展現生活歷練，以真情塑造個性語言

創造富于個性的漆畫藝術語言需要在觀察積累的基礎上傳遞在生活中的歷練。以畫者歷練生活的心境和修養引導畫面語言的塑造，求得意境美的產生，而這一切又都離不開在漆畫創作過程中對抒發真情的需求。

情感是探索藝術創作活動的根本動力，是個性語言生成的必備要素。藝術語言是情感的一種外在表現形式。真誠的情感是藝術的生命，是藝術家對生活觀察、體驗的一種形象反映，沒有情感，就沒有想象，也就沒有藝術創造。所以表達情感是藝術家在創作藝術品中所必須具備的條件，在探尋漆畫個性語言過程中，情感不可缺少。

梵·高以其獨特的藝術語言特色向我們詮釋了一個真正用生命和真情進行創作的畫家本色。他一生的藝術實踐告訴我們，情感是創作者生發個性藝術語言的魔杖。探尋獨特的漆畫語言表現當然也一樣需要情感的注入。當代著名漆畫家陳金華認為，漆畫創作要在把握漆材料特點的基礎上，用富于真情的個性語言去感染人。在他的作品《遠音》（第八屆全國美展獲最高獎）創作過程中，陳教授以長期以來對于惠安女群體的關注和對漆畫語言藝術的真情傾注，創造了以直線切割的手法來塑造具象人物的語言表現方式，至真至美（圖1）。在著名漆畫家湯志義創作的“河流”系列中，他用充滿個性色彩的大漆藝術語言表現出了河流的深邃與氣勢，以獨特的漆色和肌理呈現出自己心中的河流（圖2）。這與陪伴他度過孩童時期的兩條大河——漳河與閩江密不可分，他曾經滿懷深情地訴說過在兩條大河旁邊所度過的難忘生活。正是這種生活的歷練給了他創作的激情，在塑造個性漆畫語言上找尋到了靈感。

圖1 陳金華 遠音 漆畫 大漆

圖2 湯志義 漁舟飄至 漆畫 大漆

情感貫穿人類活動的始終，它無時無刻不與藝術創造活動緊密聯系在一起，沒有情感便沒有藝術個性。這在漆畫個性語言的探索中往往表現得更為突出。［2］

三、從民族文化中探尋

從民族文化中探尋是另外一條途徑。前面提到的藝術家阿曼多·莫拉萊斯的藝術語言源于南美獨特的文化氛圍。他非常擅于從民族文化中吸取養分，把西方的繪畫藝術與本國的優秀文化底蘊融為一體。在他的作品面前，鮮明的個性、強大的精神內涵和質樸的語言總是能深深地打動您。他筆下的入浴神女、上場斗牛士、鐵骨錚錚的革命英雄，那些輪船、火車以及波光粼粼的湖泊、波濤洶涌的大海……無不凝聚著畫家的心靈。這些并不是有意編造的，而是體現了畫家對于民族文化的真切感悟。

法國18世紀著名思想家盧梭曾經說過，民族性是藝術世界性的根本所在。油畫起源于歐洲，歷經五百年幾乎傳遍了世界的每一個角落，所到之處，無不打上本土文化的烙印和當地的民族印記，如北歐畫派、意大利畫派、俄羅斯畫派等等，呈現不同的語言風格特征。

我們的民族文化燦爛而輝煌。西漢時期開通的古絲綢之路成為兩千多年前世界溝通的橋梁和紐帶，為世界經濟文化的交流做出了重要貢獻。自遠古時期到隋唐明清，創造的東方文明在世界上獨樹一幟，其中眾多的藝術成果更是對世界文化的發展產生了深遠影響。

《老子出關》是當代知名漆畫家王和舉的作品，在內容題材上選取了歷史典故，在表現上吸收了中國傳統意象造型手法，借鑒了傳統木刻年畫的一些技巧，把大漆材料和傳統文化內涵的表現很好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了別具一格的漆畫語言（圖3）。

圖3 肖連志 老子出關 漆畫 大漆

由此可知，我們必須善于從民族文化中去尋找充滿個性的漆畫語言，塑造充滿魅力的作品，創造屬于自己的藝術世界。

四、通過適當的途徑錘煉語言

獨特的漆畫語言形成了獨特的漆畫藝術，“語言”的形成是一個長期的過程，也是一種復雜而艱辛的創造性實踐活動。它要求我們要遵循一定的方式，注重平日的積累，不斷地總結經驗，同時也要求我們要孜孜不倦，堅持不輟，甚至是一生求索。

總體上來說包含下面幾種錘煉個性語言的途徑：

1.利用寫生鍛造敏銳的感受力，錘煉漆畫個性語言。在寫生中我們要通過構圖、色彩、造型、筆法等不同形式的表達方式，創造性地再造自然，表達自我，呈現出一種獨特的藝術情懷和精神氣韻，而展現自我的過程便是建立獨特個人藝術語言的過程。著名漆畫家程向君平日非常重視戶外寫生，創作了大量寫生風景作品，為其漆畫創作積累了大量的資料，這些資料也成為其獨特漆語言風格的重要源泉。

2.運用黑白畫訓練錘煉畫面語言。運用黑白錘煉畫面語言可以將復雜的形象進行簡化提煉，根據畫面需要舍棄瑣碎、雜亂的細節，抓住對象的精神和特征，使畫面更加生動，形象更具感染力。這種黑白概括高度凝練，對于塑造個性漆畫畫面的訓練更加有效。八大山人的水墨作品個性突出，呈現出造型簡潔、令人陶醉的優美形象。他以黑白兩色語言，寥寥數筆，便抓住對象的主要結構特征，省略無關緊要的細節，筆墨鮮活，形象躍然于紙面，這里語言上的“簡”不是“減”，而是一種高度的提煉。《礦井下》是保里斯拉夫版畫作品，他利用充滿動感、頗具個性的線條和強烈的黑白對比使人深切地感受到狹長的礦井的危險和掙扎勞作于井底的礦工所遭到的常人難以忍受的壓迫（圖4）。在登村亨利的《雙馬》中，白馬的灰影與黑馬對比手法與眾不同，而白色又使黑馬和天空之弱對比更加明朗。明暗的變化調節了生硬的畫面，使畫面的氣氛和形象也更加生動（圖5）。格·扎哈洛夫《母與子》的畫面中心是酣睡的母子，四周以鏗鏘有力的線條環繞，外側是一條粗壯的黑邊線，畫面和諧，唯美安逸，營造出濃濃的親情和幸福的氛圍（圖6）。這些以線為主或以面為主的黑白畫表現方式可以直接轉換成許多漆畫的材料語言，構成獨特的畫面風格。

圖4 保里斯拉夫 礦井下 版畫

圖5 登村亨利 雙馬 版畫

圖6 格·扎哈洛夫 母與子 版畫

3.多創作小幅漆畫錘煉個性語言。首先，小幅漆畫作畫時大多時間較短，能夠較好地保持語言氣息連貫性，表現出事物的形、色、神，達到主客觀的統一；其次，因其尺寸小，在展現繪畫語言的整體性和色彩造型的準確性方面具有不可比擬的優越性，常常以小見大，呈現獨特的魅力；此外，小幅漆畫的創作往往更能簡潔地表達藝術家的情感與思想，以最具特色和個性的藝術語言直指動人之處，與觀者產生共鳴，呈現個性風采。

總之，個性漆畫“語言”的形成是一種修為的過程，需要藝術家不斷地求索。這既體現著個人修養，也展現了藝術家的一種迎難而上的進取精神，是人格的外化，涵蓋了作者從事藝術以后的臺上與臺下的艱苦實踐。

五、結語

任何藝術都有自身的獨特的語言，每一名藝術家都應有自己獨特而成熟的語言方式。藝術語言的探尋活動直接反映著繪畫者的天賦和創造性能力，也歷練著藝術家的人生。藝術家在成長的道路上需要不斷地錘煉自我的語言，鍛造屬于自己的畫面。因此，漆畫創作需要我們深入研究畫面，通過多種途徑和方式探索個性化的語言形式，以此造就大漆藝術的魅力。［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