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龍蝦軼事

朱艷紅

湖田村原本是沒有小龍蝦的，今年突然現身的小龍蝦讓我一家子變得熱鬧異常。

小滿前一周，在家庭微信群很少發言的愛人的弟弟破天荒地上傳了個視頻，婆家那張熟悉的餐桌上擺了四五個菜，其中一盤鮮紅的小龍蝦吸人眼球。三侄女上來問：“自己搞的小龍蝦？”弟媳驕傲地說：“這是家門口風車塘的水渠里放地籠抓的。”

婆家門口有個大池塘，婚后常聽愛人提起，小時候在夏天他常和小伙伴們去池塘里洗澡。稍大些，他常跟著他爸去池塘里放魚。結婚二十余年，每年會回去很多趟，少則一天來回，多則待上一周，要不是這次無意間聽家里人在微信里閑聊，我一直不知道池塘還有這么個富有詩意的名字。據說，小龍蝦最初是從國外引進，后來泛濫成災，現在則成了我們餐桌上的美食。況且在此之前，家里人，甚至湖田村人，誰也不知道風車塘里現在還生長著小龍蝦。

這個夏天，小龍蝦成了家庭微信群里的熱門話題。沒過兩天，弟媳也上傳了兩個視頻，一個盆子里裝了十來只小龍蝦，一個鐵桶里裝了大小兩條鱔魚和幾條小魚。接下來，她還做了個文字說明，自己放的小龍蝦、鱔魚。二侄女發了個偷笑的表情，說：“這是實現小龍蝦自由了。”又過了兩天，弟媳再次傳了個視頻，兩個盆里都是密密麻麻的小龍蝦。這時，大侄女上來驚奇地說：“天啊！這么多小龍蝦。”三侄女說：“可以賣了，不然天天吃小龍蝦嗎？”弟媳回答：“十多斤送人的。”

轉眼間，端午節到了。準備回婆家過節時，我心想，不知家里現在是不是還可以抓小龍蝦？要是有的話，可以去體驗一番。

回到婆家，我推開一樓衛生間的門一看，一只大大的白色泡沫箱里，擠滿了小龍蝦。小龍蝦可能想爬出去，一只只前呼后擁，沿著箱子邊疊羅漢般向上攀爬。我將泡沫箱移至廳堂，細細地觀察，只見一只甲殼無比堅硬的特大號小龍蝦，在中間張牙舞爪地舉起那對上面布滿了紅色斑點的大鉗，向前方伸展著，仿佛要跟誰拼命似的，四周的小龍蝦則自顧自地在箱子里爬行著，見沒有誰去理會它，才掃興地慢慢將大鉗收了回來。

侄媳婦仿佛知道我的心思，吃中飯時，問我：“大媽，等下去抓小龍蝦吧？就在我們家廚房圍墻對面的水渠里就有。”吃完飯，我們跟在已穿上迷彩連體潛水背帶褲，提著塑料桶的弟弟后面，出了院子大門，沿著院落磚墻邊走。新農村建設在池塘邊靠近湖田村東側一帶建有水泥花板圍墻，我家廚房對面的位置有一缺口，下去便是前面池塘的那條水渠。

水渠算得上很寬，有三四米的樣子，有的地方可能還不止，像是一個小灘涂，四周長滿了蔥蘢的野茭白和水草。弟弟下到水渠后，麻利地將沉入水渠中的地籠從進口處一節節在水中收上來，里面的小龍蝦全部落到地籠的底部，然后將底部的扎繩解開，把小龍蝦倒進塑料桶中。就這樣，弟弟一個接一個地收，又一個接一個地放，這段水渠竟然放了五六個長短不一的網。塑料桶里的小龍蝦很快就有了半桶。我也拍了個視頻傳在群里，然后喊道：“快回來吃小龍蝦啊！”三侄女說：“突然也想回家了。”

侄子將家里的小龍蝦全部拿出來清洗，說：“今天做個小龍蝦來吃。”箱子里有些蝦殼，是被踩死的小龍蝦留下來的。被踩死的小龍蝦身子軟軟的，侄子把它們挑出來，扔給雞吃。侄媳婦告訴我，小龍蝦也像夏天的蟬一樣，會蛻殼，蛻一次殼便長大一些。這時，我才知道，原來一只小龍蝦從幼體到成年竟然需要蛻殼十一次。

只見，侄子夫婦熟練地伸手進去，用拇指和食指掐住一只小龍蝦的蝦背提了上來。此時，不可一世的小龍蝦，動彈不得。然后，另一只手捉住它的頭，兩邊對拉撕扯，將小龍蝦掰成兩半，從尾部一扭一拉拉出來一根長長的蝦線，再將蝦頭、蝦殼、腮須、肚腸去掉，只留下那把大鉗子和一坨肉。最后，放入白酒和面粉浸泡，過濾出雜質，清洗干凈。

晚上，弟弟下廚，炒了一缽家里自己抓的野生小龍蝦。餐桌上，有對小兄妹對小龍蝦極感興趣，吃完一只，便叫喊：“要小龍蝦，要小龍蝦。”大人沒有及時給他們夾，他們便直接伸手去碗里抓。看到小孩子可愛的饞樣，我忍不住想笑。

這個夏天，小龍蝦這道舌尖上的美味，給我們的生活帶來多少的歡樂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