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海采風記

何武

自然界每天都是新的。芒種節氣剛過的周六上午，我隨同四川達州市科普作家協會團隊走進了大竹縣五峰山。

五峰山，是國家4A級旅游景區、國家森林公園，竹林綿延起伏，宛若清風碧浪的綠色海洋，或許是區別于蜀南竹海的緣故吧，游客美其名“川東竹海”。景區管理委員會負責人王勛平擔任了此次采風活動的“導游”。

我們從老大門停車場步入游步道時，竹林中彌漫著蒙蒙的細霧了。不知誰冒了句“這個天氣適合作詩”，激起了一行人的詩情。

竹海以前主要是白夾竹，20世紀60年代來的重慶知青開始栽種楠竹，核心景區已發展到876公頃。這是一片青春林，默默守護著少男少女的秘密，將曾經的淺笑和淚水，封存于沒有年輪的空蕩心里。而那些毛茸茸的細節，挺拔出了新秀的華章。林里的每一棵竹就是一首詩。

“楠竹拱出土到成竹僅需兩個月，生長快的每天可達60厘米，投緣的話，還能聽到‘咔咔的拔節聲！”“導游”的講述引得人們一臉愕然。

竹海有個傳說，一小孩兒玩累了，把帽子掛在竹筍上，坐在旁邊打個盹兒，醒來帽子升高一大截兒，跳著都取不到帽子。看來，這不是傳說的縹緲，而是科學的光澤。

這條游步道旁的林子，曾備選《十面埋伏》拍攝現場，中央電視臺《美麗中國鄉村行》和《百年百城》欄目組曾在此駐足，向全國的觀眾朋友展示竹海的美麗。

行進間，老天爺偷偷下起雨來。有人抱怨：“天氣預報明明說的下午才有雨，怎么上午就下起來了！”又有人回應：“有可能竹海下雨，外面朗朗晴空呢。”毛毛雨形成的薄霧，抵擋不了照相機長長短短的鏡頭，撲滅不了自拍桿高高低低的激情。

走到林間置有石桌、石凳的地方，“導游”一句“你們去找找哪節竹筒里有酒！”在趨于平靜的隊伍里掀起了波瀾。

尋酒的間隙，“導游”對竹筒酒進行了科普：不是所有的竹子都適合種竹酒，竹嫩容易“大醉”而停止生長，竹老營養豐富，向陽竹酒揮發得快，合適的竹以種1節或2節為宜。

“篤篤”的敲竹聲傳來，人們雀躍起來，找到種酒的竹節了！“導游”用備好的小電鉆，在竹節的最上端鉆個小孔，然后在最下端也鉆孔。科普作協常務副主席舒官文急急捧著玻璃器皿恭候。“導游”在鉆出的小孔里插進管子，檸檬黃的液體徐徐流入玻璃器皿，竹香和著酒香四溢。“導游”提醒大家，60度白酒植入竹節，3～5天取出最適宜，一個月后就像喝醪糟水，再往后就揮發殆盡了，市場上的竹筒酒大多是在誤導消費者。

鮮竹內膜富含竹衣、竹茹、哈多糖、賴氨酸和多種微量元素，將精釀的白酒灌入竹節，只要徹底地融合，傲竹的傲骨就泡出了美酒的底色。一行人將酒湊近鼻孔，小啜一口，嘴唇上下輕碰，直呼“好酒！好酒！”

林間滴滴答答，煙雨滿山，晶瑩剔透的美酒浸入心田，如癡如醉，時針似乎也停止了轉動……

清風過耳，大家回到現實，冒雨拾級而上。快抵達觀光車道時，“導游”指著游步道旁的負氧離子監測儀，又不忘科普一番：目前每立方厘米8850個負氧離子，是城里的幾十倍、上百倍，雨后可達數萬個。負氧離子，是指獲得多余電子而帶負電荷的氧氣離子，在醫學界享有“空氣維生素”“長壽素”等美稱，雨水與空氣撞擊很容易產生負氧離子。

雨擊水凼中，一點一個泡。“導游”發出通知，天公不作美，會峰樓和千年紅豆杉兩條采風線路取消，只有車觀了。

車子在“竹王”標牌的楠竹旁停了下來，我們紛紛拍照留念。胸徑超過20厘米的楠竹實屬罕見，盡管生長在繁華的觀光車道旁，此時卻有些寂寞，想必竹王也盼望游人來與它親密接觸吧。

車子行駛到竹海賦景點時，不經意向負氧離子監測儀一瞥，驚嘆聲此起彼伏，每立方厘米的負氧離子高達327660個。我沒有醉氧的生理反應，只有醉氧的心理反應，恨不得在體內裝個壓縮機，排盡體內濁濕之氣，將沁人心脾的空氣存儲起來。竹海逢雨，賞景怡情環境受限，團隊合影戶外不便，“導游”遂帶我們體驗美食養生。

農家樂地處竹海新接待中心旁，夫妻倆忙得不亦樂乎。丈夫專注烹調顛勺，妻子張羅待客跑堂。一袋煙工夫，餐桌上騰騰的熱氣擰成一股繩兒，挾裹著久違的香氣，直往鼻孔里塞。這是竹筍燉土雞，“導游”打了招呼早早地下了鍋的。我也跟著大家舀湯入肚，五臟六腑熨帖極了。

竹海為餐桌提供了天然、豐富、多樣的食材，竹筍燉豬蹄、竹毛肚炒蛋、熗炒竹胎盤、清炒絞股藍……陸續上桌。幾個人用手機忠實記錄著每道菜品。這美味好像在渾然不覺中會連舌根一起吞掉似的。“人類最有創造性的，當推廚師。”美國管理學家杰羅爾德這句話，道出了桌上每個人的心聲。吃到“竹胎兒”這道菜時，作家們嚴肅起來了，這么血腥的菜名很不好！短暫醞釀，共同“決議”：將“竹胎兒”更名為“竹寶寶”。

大家認真吃盡了桌上每道菜，就像文藝青年一口氣讀完了《唐詩三百首》。

透著濃濃竹海風味的午餐，讓我們吃出了童年的味道，尋到了鄉野的歲月，感悟了竹海的美好。

天氣也是生活的一種，采風竹海逢雨，有雨的煩惱，更多是雨的樂趣和雨的收獲。

雨停了，來自竹海的陣陣微風，催著我們去接待中心合影留念，催著我們各自返程。空氣中蠕動著一團黏稠的氣息，這是竹海的清新和文風的清新，風無論如何用力，都拆不開這清新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