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懲罰性賠償在生態環境損害賠償中的適用限制*

2022-12-21 09:30:10
政治與法律 2022年11期
關鍵詞:生態

彭 峰

(上海社會科學院法學研究所,上海 200020)

一、懲罰性賠償適用生態環境損害賠償制度的論爭

為貫徹落實黨的十八大以來確立的將生態文明建設納入統籌推進“五位一體”總體布局的新思想新戰略,以及黨的十九大報告中要求的“加大生態系統保護力度”“實行最嚴格的生態環境保護制度”,我國《民法典》在總則編新增了綠色原則,除了在總則編民事責任章第179條繼續沿用我國《民法總則》關于懲罰性賠償的原則性規定之外,還專門在侵權責任編環境污染和生態破壞責任章第1232條新增了生態環境懲罰性賠償制度,最高人民法院也于2021年12月27日由審判委員會第1858次會議通過了《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生態環境侵權糾紛案件適用懲罰性賠償的解釋》,并于2022年1月20日起施行,有力回應了社會發展的需要,具有鮮明的中國特色、實踐特色、時代特色。但是,無論是理論上還是司法實踐中,懲罰性賠償是否適用于生態環境損害,均存在一定的爭議。

有關懲罰性賠償是否適用于環境公益訴訟和生態環境損害賠償領域的理論探討,環境法學者與民法學者中分為贊成者與反對者,而這一討論的前提是大多數學者認為生態環境損害賠償訴訟是一種保護“公共利益”的訴訟。環境法學者中主張環境侵權中的懲罰性賠償可以擴張適用到生態環境損害賠償領域的,有孫佑海、〔1〕參見孫佑海、張凈雪:《生態環境損害懲罰性賠償的證成與適用》,載《中國政法大學學報》2022年第1期。李艷芳、〔2〕參見李艷芳、張舒:《生態環境損害懲罰性賠償研究》,載《中國人民大學學報》2022年第2期。吳衛星〔3〕參見吳衛星、何鈺琳:《論懲罰性賠償在生態環境損害賠償訴訟中的審慎適用》,載《南京社會科學》2021年第9期。等;其主要理據認為懲罰性賠償與生態環境損害賠償的公益性質相契合,有利于彌補行政執法中按日計罰的實施困難,發揮加強環境刑事、民事責任體系等作用。反對方如王樹義認為,《民法典》生態環境損害賠償的規定已不限于填補功能,并兼具風險預防,已沒有必要在公益訴訟中另行設置懲罰性賠償。〔4〕參見王樹義、龔雄艷:《環境侵權懲罰性賠償爭議問題研究》,載《河北法學》2021年第10期。

民法學者如王利明、張新寶、王竹、陳廣華等均認為不能適用。王利明認為,《民法典》對污染環境和破壞生態的侵權責任作出了私益和公益的區分,無論從文義解釋還是體系解釋,公益訴訟和生態損害賠償訴訟都不適用懲罰性賠償規則,生態修復責任與懲罰性賠償一旦并用可能違反比例原則,并加重企業負擔。〔5〕參見王利明:《民法典中環境污染和生態破壞責任的亮點》,載《廣東社會科學》2021年第1期。張新寶也持類似觀點,認為公益訴訟中沒有適用懲罰性賠償的余地。〔6〕參見張新寶:《新寶看法(一)丨懲罰性賠償的擴大適用與依法適用》,載微信公眾號“教授加”,2021年5月12日。王竹認為,從國家政策、立法文件以及條文結構等三個方面看,生態環境損害侵權中適用懲罰性賠償責任與立法者的真實意圖不符。〔7〕參見王竹、龔健:《我國民法典中生態環境侵權的懲罰性賠償責任》,載《民商法爭鳴》2021年第2期。陳廣華等認為,不應將環境侵權懲罰性賠償與生態環境損害賠償“同質化”,并且實務中已呈現出這一趨勢,前者應當僅嚴格適用于私法領域的相關規定。〔8〕參見陳廣華、崇章:《環境侵權懲罰性賠償司法適用問題研究》,載《河海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22年第1期。

那么,生態環境損害賠償制度是否能夠適用需要明確以下幾個問題:第一,生態環境損害賠償的法律屬性到底是什么,其私法解釋路徑是否能夠邏輯自洽;第二,生態環境損害賠償訴訟主張的是一種集體利益損害還是“公共利益”;第三,司法實踐中,我國生態環境損害賠償的范圍構成是否已經具有懲罰功能,還是僅為填補功能;第四,二重處罰禁止原則的基礎上,生態環境損害賠償制度適用懲罰性賠償的條件是什么。筆者于本文中將依次回答這些問題。

二、生態環境損害賠償的法律屬性定位

在我國生態環境法律責任體系結構中,需要將生態環境民事公益訴訟和生態環境損害賠償兩項制度合理定位,各司其位,這也符合《民法典》《民事訴訟法》等上位法對其區別設計的原意。我國公益訴訟制度雖移植自美國公民訴訟制度,然而在本土化過程中,被改造成一種更類似于法國檢察機關或具有“重大事業資格”的社會團體所提起的社團訴訟模式,并一直遵循公法路徑進行設計。司法實踐中,生態環境民事公益訴訟制度呈現出客觀訴訟的特征,這一保護“公益”的公法制度顯然不能適用《民法典》的懲罰性賠償。

反之,生態環境損害賠償的定位一直存在較大爭議,這一制度顯然移植自法國的生態損害制度,除了對起訴資格基于本土需求做出了一定的限制和順位安排外,對生態環境損害的定義,賠償范圍等規定均非常相似。法國以及其他歐洲大陸法系國家并不接受懲罰性賠償,與其民法傳統密切相關,顯然,法國生態損害制度也不適用懲罰性賠償。我國生態環境損害賠償司法實踐中則大量適用了懲罰性賠償,可能造成理論解釋與司法實踐的脫節。學術界圍繞生態環境損害賠償是公法路徑還是私法路徑展開了諸多討論。筆者認為,只有與法國《民法典》的邏輯解釋方法類似,將生態環境損害賠償解釋為通過損害擴張而作為私法路徑展開,才可在兩項制度本土化改造中形成邏輯自洽,合理定位。基于此,有必要對法國法的基本原理進行梳理。

在法國民事訴訟法的訴權理論中,傳統理論認為,享有訴權的條件分為四項,“有可以主張的權利”“有利益”“有資格”,以及“有能力”,前兩項屬于“訴訟存在的條件”,后兩項屬于“行使訴權的條件”。訴訟利益與訴訟權利是兩個相鄰的概念,這兩個概念都與作為其基礎的“法律上的特定權利”有關,“利益”必須是“正當的利益”,訴訟“資格”則揭示了將“受到侵害的權利”與“訴權”結合起來的聯系。因此,根據訴權與實體權利的關系可以分為三類訴訟。第一類,具有主觀權利請求權基礎的“主觀訴訟”,這種訴訟建立于傳統的向法院提起訴訟,必須“能夠援引某種主觀權利受到侵害”的觀念。第二類,在某種程度上已經固定的這些法律關系之外,還存在一種不明確的“公共自由”或“私人自由”的區域,其中,某些自由正在逐漸轉變成“真正的權利”,但這類自由受到侵害時,并不能等同于“某種主觀權利受到了侵害”,這種情況下,個人和檢察機關可以行使訴權,且不要求具有“某種主觀權利”,僅僅要求“有某種利益受到侵害”,其目的是采取臨時措施或補救措施,通過實現監督“客觀權利所適用的規則”是否得到遵守,以預防損害的發生,這種類型更接近于某種“純客觀訴訟”,〔9〕[法]讓?文森、賽爾日?金沙爾:《法國民事訴訟法要義(上)》,羅結珍譯,中國法制出版社2001版,第153頁。筆者將其稱為“準客觀訴訟”。檢察機關之所以可以提起這類“準客觀訴訟”,因為立法者承認,如在訂立某些工程合同與供貨合同時,如果違反有關“公開性”與競爭方面的義務,在一些特殊的情況下,當這種合同屬于私法范疇的合同時,個人或檢察機關都可以就這種違反義務的情形請求法院采取臨時措施或補救措施,但要求證明“有某種利益受到侵害”。〔10〕[法]讓?文森、賽爾日?金沙爾:《法國民事訴訟法要義(上)》,羅結珍譯,中國法制出版社2001版,第153-154頁。第三類,是一種既不要求“事先侵害了某種實體權利”也不要求“事先侵害了某種自由”的“純客觀訴訟”,以“惟一侵害了客觀法律秩序、侵害了規范”為依據,主要存在于公法方面,民事訴訟中較少,如檢察機關在涉及公共秩序的情況下依職權提起的訴訟、為法律利益就民事案件提起的抗訴、某一工會為保護其行業利益提起的訴訟等。〔11〕參見[法]讓?文森,賽爾日?金沙爾:《法國民事訴訟法要義(上)》,羅結珍譯,中國法制出版社2001版,第152-154頁。這一學說以及其私法建構模式對日本法也存在一定影響,日本學界一直熱衷于構建私法上的環境損害賠償請求權與不作為請求權,主要表現為兩個發展方向,其一,盡可能將環境利益歸屬于個人,即通過創設新的權利或利益加以保護;其二,主張通過立法,建立環境集團訴訟。〔12〕參見馮潔語:《公私法協動視野下生態環境損害賠償的理論構成》,載《法學研究》2020年第2期。

我國環境法學者依“公法路徑”“私法路徑”“混合路徑”“國益訴訟說”等不同觀點構建生態環境損害賠償制度。建立公法模式的觀點為主流,如陳海嵩、鞏固、劉靜等均主張之。陳海嵩認為,基于生態環境損害的公共性特征,對生態環境損害賠償制度的理解應當回歸以維護公共利益為宗旨的一國憲法秩序,將其視為國家權力積極履行國家環境保護義務,落實生態環境責任追究原則的一種方式。〔13〕參見陳海嵩:《生態環境損害賠償制度的反思與重構——憲法解釋的視角》,載《東方法學》2018年第6期。徐祥民、劉靜等認為,通過以解決私益糾紛為基礎建立的侵權法來救濟指向公益損失的生態環境損害,在損害本身的可賠償性、損害評估、救濟方式以及求償主體的確定等方面都存在重大障礙。〔14〕參見劉靜:《論生態損害救濟的模式選擇》,載《中國法學》2019年第5期。鞏固認為,私法模式是環境法缺失時的過渡性產物,在環境監管體系普遍建立的背景下僅為公法模式的有限補充,生態環境損害賠償條款應解釋、定位為作為公法模式制度基礎的公法規范。〔15〕參見鞏固:《生態損害賠償制度的模式比較與中國選擇——〈民法典〉生態損害賠償條款的解釋基礎與方向探究》,載《比較法研究》2022年第2期。

“國益訴訟說”的主張者以呂忠梅為代表,認為其是一種新型法律責任制度,與“公益訴訟”和“私益訴訟”并行;在行為構成上,對生態環境的侵害行為與傳統民法上的侵權在侵害主體、侵害利益、侵害后果上都有明顯不同;在責任性質上,生態環境損害賠償責任是一種防御責任,而非民法上的填補責任;從救濟途徑看,不同于由法律授權人民檢察院、環保團體提起的公益訴訟,生態環境損害賠償訴訟是代表國家以所有權人身份提起的國家利益訴訟。〔16〕參見《全國政協社會和法制委員會駐會副主任呂忠梅:建生態環境損害賠償制度降低公益訴訟門檻》,https://baijiahao.baidu.com/s?i d=1594745843283362252&wfr=spider&for=pc,2022年8月4日訪問。“國益”與“公益”仍然難以區分,本質上都是一種公法意義上的客觀訴訟,即這類訴訟的原告并不是由于自己固有的法律上的利益受到侵害而提起的訴訟,〔17〕參見王丹紅:《日本行政訴訟類型法定化制度研究》,法律出版社2012年版,第94頁。總體而言仍可歸入“公法路徑”的觀點。

“私法路徑”解釋方法的主張者主要以民法學者為主流。如李昊認為,學者們主張私法應對生態利益加以保護的原因,恰恰因為公法難以很好地解決這一問題,可以在兩個法律體系之間建立一個擬制條款,即將政府或有關主管機關因生態損害而遭受的不利負擔視為侵權責任法中的損害,在行為人造成生態損害時,政府或有關主管機關可向法院訴請行為人承擔環境污染責任,即停止侵害、排除妨礙或賠償修復環境所需費用,可納入公益訴訟的范疇,既不會破壞原有私法體系,又通過借助私法制度資源實現環境保護的公法任務。〔18〕參見李昊:《論生態損害的侵權責任構造——以損害擬制條款為進路》,載《南京大學學報(哲學?人文科學?社會科學)》2019年第1期。羅麗認為,生態環境損害賠償訴訟是基于國家自然資源所有權行使主體維護國家自然資源生態功能或生態價值的一種特殊的民事訴訟,根據《民事訴訟法》第119條,只能由“與本案有直接利害關系”的賠償權利人作為原告提起;反之,環境公益訴訟是可以允許“無直接利害關系”的原告出于公益目的,提起的一種新型訴訟制度。〔19〕參見羅麗:《生態環境損害賠償訴訟與環境民事公益訴訟關系實證研究》,載《法律適用》2020年第4期。但是,自然資源所有權作為請求權基礎的解釋方法,難以涵蓋我國生態環境損害訴訟的全部類型,具有一定的缺陷。馮潔語認為,我國生態環境損害賠償體系呈現從日本式的私法為主導的體系向德國式的公私法混合救濟體系過渡的趨勢;而隨著侵權法理論日益重視對權利與利益的區分,通過“創權”方式解決生態環境損害問題的做法必然受到質疑,繼而向更加明確區分環境公益與環境私益、擴張損害概念的解決模式轉變。〔20〕參見馮潔語:《公私法協動視野下生態環境損害賠償的理論構成》,載《法學研究》2020年第2期。

“混合路徑”主要強調公法私法之銜接。如侯佳儒認為,雖然同一環境污染行為或生態破壞行為可能既造成“人身、財產損害”,又造成“生態環境損害”,但目前立法實際上針對“人身、財產損害”和“生態環境損害”采取了雙行道的模式,前者系環境侵權訴訟救濟對象,后者屬于環境公益訴訟受案范圍。與傳統人身、財產損害相比,生態環境損害填補更應注重公法的作用,更應強調損害賠償的整體性、全局性安排,應特別注重分擔與移轉制度設計。〔21〕參見侯佳儒:《生態環境損害的賠償、移轉與預防:從私法到公法》,載《法學論壇》2017年第3期。

對比法國法中的環境保護社團訴訟和生態損害訴訟,前者一度受到懷疑,后者卻更具有開放性。究其原因,在法國法中,工會、協會均屬于私法人,但由于私法人有時也參與承擔一部分公共機構的職能,典型代表為“以保護自然和環境”為宗旨的協會,這類私法人經特別法的規定被賦予了承擔共同利益的任務,享有一些公權力特權的特征,與公法人殊途同歸,被創設為一種新的中間類型——“共同利益私法法人”。〔22〕[法]讓?里韋德、讓?瓦利納:《法國行政法》,魯仁譯,商務印書館2008年版,第67-68頁。一些從“是否具有可受理性”角度建立起來的“行業訴權”(工會訴訟),如消費者協會的維權訴訟,基于隱含了一些公權力特征,被認為與公法相關聯,而“協會訴權”,如某些環境保護社團的訴訟,被認為與私法相關聯,因此,法官態度截然不同。由于工會、行業公會在法國法律中享有正式的地位;“非盈利目的的協會”仍然屬于純粹的私立團體,因此,法院判例在對工會的訴權持贊成態度的同時,對協會“參加訴訟”始終保有某種懷疑態度。〔23〕參見[法]讓?文森、賽爾日?金沙爾:《法國民事訴訟法要義(上)》,羅結珍譯,中國法制出版社2001版,第173頁。經法國法律特別條款所授權后的個別環境保護社團,更接近于“共同利益私法法人”,他們所提起的訴訟,與公法相關聯,與一般私法人性質的環境保護社團具有一定程度的區別。

《法國民法典》中首次引入生態損害制度〔24〕在我國稱為“生態環境損害”。,是法國的一項創舉,也被認為是對于大陸法系國家具有示范效應的一項革命性創舉。〔25〕參見李琳:《法國生態損害之民法構造及其啟示——以損害概念之擴張為進路》,載《法治研究》2020年第2期。我國2022年5月24日發布的《生態環境損害賠償管理規定》第4條對“生態環境損害”的定義〔26〕《生態環境損害賠償管理規定》第4條規定:“生態環境損害指因污染環境、破壞生態造成大氣、地表水、地下水、土壤、森林等環境要素和植物、動物、微生物等生物要素的不利改變,以及上述要素構成的生態系統功能退化。”,與《法國民法典》第1247條“生態損害”(préjudice écologique)概念進行對比:“對生態系統的功能(fonctions)或因素(éléments)或人從自然中獲取的集體利益造成的不可忽視的損害”,〔27〕劉駿:《〈法國民法典〉中生態損害修復規則之研究》,載《現代法治研究》2019年第2期。可見,其定義和要素基本相似。

由于“生態損害”這一新類型對傳統學說有一定的沖擊和突破,法國學者試圖在學說上對此進行解釋,從而發展出教義學基礎。法國學者在學理上將損害區分為主觀損害(préjudices subjectifs)與客觀損害(préjudices objectifs),個體損害(préjudices individuels)與集體損害(préjudices collectifs)。主觀損害即侵害法律主體權益的損害,客觀損害指沒有直接侵害法律主體的損害。〔28〕參見李琳:《法國生態損害之民法構造及其啟示——以損害概念之擴張為進路》,載《法治研究》2020年第2期。關于損害屬人性(personnalité)的概念,一般指“原則上有且只有因損害行為而受到損害的人方可請求損害賠償”,〔29〕小野寺倫子「人に帰屬しない利益の侵害と民事責任——純粋環境損害と損害の屬人的性格をめぐるフランスの議論からの示唆(1)」北海道法學62巻 6號(2012年)69頁,轉引自張挺:《社會組織提起生態環境損害賠償訴訟之質疑——兼論〈民法典〉第1235條的解釋》,載《北方法學》2022年第2期。法國法通過集體損害以及性質決定的方式,克服了生態損害的屬人性要求,但并非構成通說,而是一種例外。

法國法上“生態損害”包括兩部分:第一部分,“純生態損害”,指對環境的組成因素或其功能的損害,是一種客觀損害,超越并獨立于對具體民事主體利益的影響,獨立于人的利益;第二部分,是一種人類集體遭受的“主觀的、集體的損害”,仍然是一種對人的利益的損害,但是是集體的和抽象的,指民事主體以集體和間接的方式承受的不利益,因自然服務于人類的生態功能(service)受損而引起,對人類利益的損害超過了個體利益的總和的損害,是集體損害,而非一般公共利益的損害。〔30〕參見劉駿:《〈法國民法典〉中生態損害修復規則之研究》,載《現代法治研究》2019年第2期;李琳:《法國生態損害之民法構造及其啟示——以損害概念之擴張為進路》,載《法治研究》2020年第2期。需要明確的是,“自然”并非法律主體,受損的自然的生態服務功能可以包括調節功能(氣候的調整功能、授粉和空氣質量等),供應功能(食物、淡水等)和文化功能(如森林、風景等具有的休閑或文化上的益處),這些功能屬于人類與自然之間的連接點。〔31〕參見劉駿:《〈法國民法典〉中生態損害修復規則之研究》,載《現代法治研究》2019年第2期。從我國生態環境損害賠償范圍看,基本覆蓋了法國法所規定的這兩大部分,筆者將其稱為“純生態損害”和“對人的生態系統服務功能損害”,后者包括永久損失和可修復的非永久損失。

法國法中,無論是公法還是私法,訴訟利益均采三分法,將利益分為個人利益、集體利益、社會總體利益三類。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第51條的規定,〔32〕《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第51條:“中華人民共和國公民在行使自由和權利的時候,不得損害國家的、社會的、集體的利益和其他公民的合法的自由和權利。”利益分為個人利益、集體利益、社會總體利益和國家利益。法國民事訴訟的訴權理論中,在沒有個人直接利益情況下的訴訟資格方面,依據訴訟利益有如下劃分法:第一,在極個別情況下,個人被賦予了保護他人的個人利益和集體利益的資格,但不具有保護社會總體利益的資格;第二,一般原則上,保護社會總體利益的資格為檢察機關所獨占;第三,屬于團體的訴訟資格,包括工會、公會、協會、市鎮,被賦予保護團體本身的利益、團體成員的個人利益、工會或公會所代表的行業的集體利益、協會保護其成員個人利益之整體(類似于集團訴訟)、協會保護(抽象的)集體利益的資格;第四,賦予有資格的機關保護(抽象的)集體利益或(抽象的)總體利益的訴權,這類機關包括檢察機關、市場管理機關、某些行業組織、由特別法律授權的從事“重大事業”的協會組織等。〔33〕參見[法]讓?文森、賽爾日?金沙爾:《法國民事訴訟法要義(上)》,羅結珍譯,中國法制出版社2001版,第168-190頁。

我國侵權法體系與法國法頗為接近,正如李琳所言,《法國民法典》納入“生態損害制度”的“飛躍”,到底是其獨特國情的反映,還是傳統私法體系中放之四海而皆準的原理,顯然,我國移植了這一制度的同時,也可以參考其學理和判例上關于集體損害擴張的理論。〔34〕參見李琳:《法國生態損害之民法構造及其啟示——以損害概念之擴張為進路》,載《法治研究》2020年第2期。這一學說解釋具有重要的意義,對集體損害的承認也可能形成趨勢。在我國,由于本土教義學的匱乏和司法實踐的混亂,生態環境損害很難被界定為公益還是私益,需要將其內在構成進行類型化判斷。我國的生態環境損害,依據訴訟利益類型的劃分,筆者認為,可以包括以下幾部分。第一,“純生態損害”,對其的訴訟主張屬于純客觀訴訟,發生了(抽象的)集體利益與(抽象的)社會總體利益的混同,因此屬于私法與公法匯流的銜接處,是一種私益公益的混合,不能適用于懲罰性賠償。第二,基于“主觀的、集體的損害”,如生態服務功能的損害,這種集體損害既包括具體的也包括抽象的。在個案中,可能存在僅構成私益意義上的個人利益總和之集體的利益,具有明確的眾多受害者,即被侵權人;抽象的對集體利益的集體損害,不具有確定的被侵權人。這兩類集體損害都不是一般公共利益〔35〕公共利益應僅限于社會總體利益的范圍,個人利益和集體利益應仍然屬于私益范圍。的損害,〔36〕參見劉駿:《〈法國民法典〉中生態損害修復規則之研究》,載《現代法治研究》2019年第2期。因此原則上可以適用懲罰性賠償。這幾類依不同訴訟利益劃分而進行的訴訟,若與法國法進行對比,如依法得到承認的行業協會,作為一個法律實體、一個新的類型,本身就有其需要保護的利益,因此,這種“集體利益”的本質,與自然人的個人利益一樣,被認為就是傳統意義上的“本人的利益”;此外,法國民事法院創建了保護個人利益的“協會訴權理論”,即只要這些成員受到損害的利益是“確定的個人利益”,協會所代表的個人利益之整體,本質上是一種對享有訴權的人的代理;相關立法也承認了經認可的“環境保護協會”因其協會的成員本身就是基于同一需要共同保護的利益聚集到一起的,有適用“共同代理訴權”理論的可能性,這種類型被認為是在集體利益的掩蓋下對總體利益的肢解,使經過授權的這些協會變成了檢察機關的真正助理。〔37〕參見[法]讓?文森,賽爾日?金沙爾:《法國民事訴訟法要義(上)》,羅結珍譯,中國法制出版社2001版。

那么,在我國,何為判斷適用懲罰性賠償的標準,則需要判斷其采取的修復措施本身是否已經具有懲罰功能。借鑒法國民事訴權理論對訴訟類型的三大分類,筆者認為,我國生態環境損害中的第一類“純生態損害”,屬于前述法國民事訴訟法中非常特殊的純客觀訴訟類型,是公益性的;第二類作為人類集體遭受的“主觀的、集體的損害”,是非公益性的,是民事主體以集體和間接的方式承受的不利益,屬于第二類個人和檢察機關可以行使訴權,且并不要求具有“某種主觀權利”,而僅僅要求“有某種利益受到侵害”的訴訟。這種主觀損害,如損害生態服務功能,其對于某個特定地區的人來說,受害人可以是當地集體。〔38〕參見李琳:《法國生態損害之民法構造及其啟示——以損害概念之擴張為進路》,載《法治研究》2020年第2期。在法國的學說中,傳統公法理念和制度中“公共利益”是一種否定性的主張,是抑制某些個人權利的正當性理由”,然而,在環境問題方面突破了傳統學說,某些“新現代公共利益(l’intérêt général néo-moderne)不再直接否定個人利益”,而是與其結合在一起。〔39〕參見王建學:《法國的環境保護憲法化及其啟示——以環境公益與環境人權的關系為主線》,載《暨南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8年第5 期。如果借用法國的學說,筆者認為,我國未來生態環境損害的構成,及其適用懲罰性賠償的可能性如下(見表1)。

表1 我國未來生態環境損害賠償范圍的結構

三、生態環境損害賠償司法實踐的模糊與混亂

我國《民法典》生效以來,司法實踐中諸多生態環境損害賠償案例適用了懲罰性賠償,爭議較大。究其原因,在于2022年施行的《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生態環境侵權糾紛案件適用懲罰性賠償的解釋》第12條的規定,〔40〕《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生態環境侵權糾紛案件適用懲罰性賠償的解釋》第12條:“國家規定的機關或者法律規定的組織作為被侵權人代表,請求判令侵權人承擔懲罰性賠償責任的,人民法院可以參照前述規定予以處理。但懲罰性賠償金數額的確定,應當以生態環境受到損害至修復完成期間服務功能喪失導致的損失、生態環境功能永久性損害造成的損失數額作為計算基數。”其含義并不明確,似乎又隱含著適用懲罰性賠償的可能。通過對司法裁判中各項生態環境損害賠償范圍的分解,可以發現,據不完全統計,針對《民法典》第1232條,分別以“指導案例”和“典型案例”為關鍵詞在最高人民法院官網、最高人民檢察院官網、生態環境部官網進行搜索,共得到與本文主題直接相關的指導案例8個,保障生態環境損害賠償制度改革典型案例4個和涉及生態環境損害賠償磋商的典型案例12個。

依據我國《民法典》第1235條的規定,〔41〕《民法典》第1235條規定的賠償范圍:“(一)生態環境受到損害至修復完成期間服務功能喪失導致的損失;(二)生態環境功能永久性損害造成的損失;(三)生態環境損害調查、鑒定評估等費用;(四)清除污染、修復生態環境費用;(五)防止損害的發生和擴大所支出的合理費用。”生態環境損害賠償范圍可分為三類:第一類是針對“主觀、集體損害”的賠償費用,對生態系統服務功能損失的賠償,包括修復功能喪失導致的損失和永久性損害的損失;第二類是針對“純生態損害”的賠償費用,包括清除污染修復生態環境的費用和防止損害發生和擴大的合理費用;第三類是調查、鑒定費等程序性費用,這一類我國獨有,在法國法的生態損害賠償范圍之外。通過案例對比可以發現,我國司法實踐中的大多數案例優先認定“純生態損害”賠償,而判處“主觀、集體損害”的較少,8起指導性案例中僅1起;人民法院保障生態環境損害賠償制度改革典型案例4起中僅有1起認定了生態環境受到損害至修復完成前服務功能喪失導致的損失;沒有案例認定生態環境永久性損害造成的損失;12件生態環境損害賠償磋商案例中,只有2起案件就生態服務功能損失達成了協議,1起污染案件,1起生態破壞案件。但是,適用懲罰性賠償的案件中只有1起判處了對永久性損害損失的賠償。

法國司法裁判中確立“生態損害”第一案的Erika案中,法院判令向鳥類保護組織支付10萬歐元,其目的是賠償該組織在Erika災難對海鳥致害中所遭受的精神損害,然而,很難看出這一精神損害賠償對該組織意味著什么,有觀點認為這種賠償金具有明顯的懲罰功能;〔42〕參見[法]讓-塞巴斯蒂安?博爾蓋蒂:《法國的懲罰性賠償金》,載[奧] 赫爾穆特?考茨歐,瓦內薩?威爾科克斯主編:《懲罰性賠償金:普通法與大陸法的視角》,竇海陽譯,中國法制出版社2012年版,第75-76頁。這一類賠償到底是補償性還是懲罰性,或者到底哪一部分意指懲罰,而非賠償,都是具有爭議的。但是,很明顯這種對私法人的社團的精神損害的賠償是一種私益損害賠償。對比我國生態環境損害賠償判決和磋商的案例中均判處“純生態損害”的清除污染、修復生態環境費用、防止損害的發生和擴大所支出的合理費用等賠償類型,顯然已經以具有填補功能的修復性賠償為優先,疊加生態服務功能損失的天價賠償,很難判斷出后者不具有懲罰功能。

在修復方式上,劉駿指出,《法國民法典》第1249條第1款規定了生態損害優先適用“恢復原狀”(réparationen nature),在其《環境法典》第L.162-9 條中同樣適用于《法國民法典》的修復措施包括三類,“基礎性修復”(réparation primaire),指使受損害的自然成分恢復到原有的狀態,如清除污染物質或更換植被等;“補充性恢復”(réparation complémentaire),指當不允許被恢復到原有狀態或者恢復過程過于漫長時,需要提供最合適的替代性措施,如遭受生態損害的某一棲息地不能獲得基礎性修復時,可提高另一與該棲息地具備類似特征的自然條件作為修復措施;以及“賠償性修復”(réparation compensatoire),其旨在修復在生態損害發生和基礎性或補充性修復產生效果期間產生的生態功能損失。〔43〕參見劉駿:《〈法國民法典〉中生態損害修復規則之研究》,載《現代法治研究》2019年第2期。對于“純生態損害”部分的修復,一般適用“基礎性修復”和“補充性恢復”措施,而對于生態系統服務功能的喪失,一般適用于“賠償性修復”。可見,法國法上,明確拒絕懲罰性賠償,是基于這種“賠償性修復”被認為似乎已經隱含了懲罰。

另一些法國最新的生態損害訴訟判決,其中針對氣候變化的“世紀之訴”引起全球關注,首次承認了政府的生態損害責任。2018年底,敦刻爾克的衛星城大桑特(Grande Synthe)市在最高行政法院起訴法國政府,主張法國政府因為減排不力而違法,引用的法律依據包括《歐洲人權公約》《巴黎公約》《法國環境法典》《法國環境憲章》等在內的法律規范。2019年3月,由法國樂施會、為眾人而訴(Notre Affaire à tous)、自然與人類基金會和法國綠色和平組織向巴黎行政法院提起訴訟,要求法院判決政府未能應對氣候變化、下令賠償精神損失和生態損失,并下令要求國家履行其義務,被稱為“世紀之訴”。2021年,大桑特市一案中,巴黎行政法院做出判決,認為政府在應對氣候變化方面的作為不足,違反了其法定義務,應該承擔《法國民法典》所規定的生態損害責任,并要求政府在 2022 年底之前采取措施以修復、預防、終結氣候變化帶來的損害。在“世紀之訴”中,法院判決政府除承擔生態損害責任外,認為政府不履行減排承諾損害了集體利益,應該向四個協會各支付 1 歐元作為精神損害賠償。法官認為申請人有權要求法國政府采取生態修復措施,并下令在2個月的期限內補充調查確定政府為了修復已經造成的、防止進一步生態損害所必須采取的措施;但法院拒絕了原告提出的此種生態損害進行金錢賠償的要求。〔44〕參見朱明哲:《“世紀訴訟”與政府的生態責任》,載舒國瀅主編,《法理——法哲學、法學方法論與人工智能》第8卷第1輯,商務印書館2022年版,第344-349頁。根據《法國民法典》第1249 條的規定,對生態損害損失的補償優先采取實際修復的方式,如果實際修復不可能或不充分,可以判處損害賠償金用于環境修復,當原告無法采取適當措施時,才可以由國家支付賠償金。可見,當發生生態損害時,不論判處何種措施,是判決國家積極作為采取措施預防、直接修復生態損失,還是支付賠償金,其金錢賠償都不是目的,終極目的是盡最大可能地改善和修復環境。

四、懲罰性賠償限制適用說之主張

筆者認為,我國生態環境損害賠償原則上不能適用懲罰性賠償,僅非常有限的部分才可以適用。其首要原因在于,我國生態環境損害賠償的設計應是建立在私法的集體損害擴張邏輯之上的,但有一部分會與社會總體利益發生混同;其次要原因在于,我國司法實踐中一定比例的案件是刑事附帶民事案件,針對并用刑事罰金、民事責任、行政罰款的情形可能產生競合和同質化問題。此外,我國《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生態環境侵權糾紛案件適用懲罰性賠償的解釋》第10條和第11條的規定〔45〕《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生態環境侵權糾紛案件適用懲罰性賠償的解釋》第11條規定:“侵權人因同一污染環境、破壞生態行為,應當承擔包括懲罰性賠償在內的民事責任、行政責任和刑事責任,其財產不足以支付的,應當優先用于承擔民事責任。侵權人因同一污染環境、破壞生態行為,應當承擔包括懲罰性賠償在內的民事責任,其財產不足以支付的,應當優先用于承擔懲罰性賠償以外的其他責任。”是非常不明確的。

當發生不同責任之間的競合時,應堅持雙重處罰禁止的原則,需要對生態環境損害賠償的內容進行判斷。日本學者佐伯仁志在《制裁論》中比較了各國的二重處罰禁止原則,我國也有類似的原則,被稱為禁止雙重評價、“一事不再罰”等,因懲罰性賠償的雙重屬性表現為一方面具有刑法的、犯罪的和公共的屬性,另一方面具有民法的、民事的和私人的屬性,〔46〕參見王承堂:《論懲罰性賠償與罰金的司法適用關系》,載《法學》2021年第9期。在刑事罰金、行政處罰與懲罰性賠償在司法實踐中同時適用時,備受質疑。根據二重處罰禁止理論,如《日本憲法》第39條〔47〕《日本憲法》第39條規定:“對任何人在實行之時合法或已經被定性為無罪的行為,不得追究刑事責任。對同一犯罪,不得重復追究刑事責任。”的規定,日本有學者認為,包含一事不再理原則和禁止二重處罰原則;也有觀點認為是禁止二重的危險原則。日本的法院認為,議會可以對一個犯罪行為同時科處刑事制裁和民事制裁,二重的危險條款所禁止的僅僅是重復的處罰。〔48〕參見[日]佐伯仁志:《制裁論》,丁勝明譯,北京大學出版社2018年版,第65頁。在接受懲罰性賠償的美國,Halper案件判決中指出,第一,用來判斷是否構成二重處罰的方法,并不是立法者的意思或者民事、刑事這種標簽,而是著眼于該制裁的效果;第二,國家遭受的損失和支出的費用僅限于可以還原為財產的項目;第三,如果行政制裁超出填補國家的損失和費用之外的報應和抑制目的,其性質就是刑罰,〔49〕參見[日]佐伯仁志:《制裁論》,丁勝明譯,北京大學出版社2018年版,第79頁。因此,刑罰(punishment)的概念跨越了民事法和刑事法兩個領域,無論是民事制裁還是刑事制裁,只要在具體案件中的適用服務于刑罰的目的,當一種民事制裁的目的不只是救濟,而只有用報應或抑制的目的才能說明,它就是刑罰。〔50〕參見[日]佐伯仁志:《制裁論》,丁勝明譯,北京大學出版社2018年版,第78頁。

我國法也有與日本和美國類似的原則,但法院在適用懲罰性賠償時通常并不對這一原則進行評估。據不完全統計,以我國《民法典》第1232條,案由“生態環境損害賠償訴訟”為限定條件,在中國裁判文書網、北大法寶、法信網、人民檢察院案件信息公開網等搜索引擎進行線上搜索,進一步篩選懲罰性賠償的案件,共篩選到相關生態環境損害賠償案例10個。

這10個適用懲罰性賠償的案件中,6個案件為刑事附帶民事案件,其中同時適用懲罰性賠償與罰金的案件如四川省德昌縣盧應權危害國家重點保護植物案,江蘇省建湖縣張某某等人長江非法采砂刑事附帶民事公益訴訟案,雷某韶關市曲江區人民檢察院放火罪、非法狩獵罪案,陜西省米脂縣胡東、劉買均等盜掘古人類化石、古脊椎動物化石案,陜西省旬邑縣肖興文濫伐林木案等;同時適用了刑事責任、懲罰性賠償與“純生態損害”修復賠償和生態服務功能損失賠償案件1個;在4個民事賠償案件中,3個案件同時適用生態服務功能損失賠償和懲罰性賠償,1個案件單獨適用懲罰性賠償。在我國重典治污的背景下,司法裁判的態度更傾向于多重適用各種類型的懲罰。但是,顯然刑事罰金、行政罰款、與懲罰性賠償可能存在競合,如譚冰霖認為,可能存在完全競合和不完全競合兩種情況,前者中的懲罰性賠償具有“準罰款”的性質,二者的金額應直接折抵;后者中的懲罰性賠償與罰款的構成要件只有部分重疊,原則上不應直接折抵。〔51〕參見譚冰霖:《行政罰款設定的威懾邏輯及其體系化》,載《環球法律評論》2021年第2期。民法學者存在類似觀點。

綜上所述,筆者認為,在生態環境損害的刑附民案件中,應禁止適用懲罰性賠償;在民事案件中,需要對賠償的類型進行分解判斷,如果賠償范圍僅限于“純生態損害”的范圍,因其發生了私益與公益的混同,屬于復合型利益,不能適用;對于僅判處“主觀的、集體的”生態系統服務功能損失的賠償,如果已經判處了其中的生態環境永久性損害造成的損失賠償,顯然永久性損害已經意味著無法恢復,這種賠償具有明顯的懲罰功能,與懲罰性賠償的功能構成同質化,因此不能適用;如果僅判處生態環境受到損害至修復完成前服務功能喪失導致的損失的賠償,則需要個案分析判斷這種賠償是僅具有填補功能還是填補與懲罰功能并存,在包含了懲罰功能的情況下,不能適用。這也意味著,懲罰性賠償在生態環境損害賠償中適用的空間非常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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