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如此渺小而遼闊（五首）

◇陳賢猛

香樟樹的覆舟

左右推搡。一定是某種愉悅跳動

衍生的專注，捕捉狼嚎撒出的誘餌

才使得陽光趁機蠱惑清爽均勻地

涂抹在葉片。蜉蝣盛大，得益于巫術

你享用的金色如魚得水

鱗片與拱橋交相呼應，盤旋的鴿子

傾斜的地平線及多余的解釋

都繞過我，繞過猶豫

我們不再提煉緘默，不再刻入木質的

字母縮寫。害怕是濕漉的

而勇氣需要回爐，你我在俯仰間背離

隔岸，那么遠，又那么近

云字訣

曠日持久地變換，摘取鏡像

也僅是陰晴

白樺無數次練習失而復得——懷抱

也僅是，鳥巢銜接寂寞

烏云偃于烏云，閃電從波濤

推導而來。燕子與白墻注定分合

想象的形狀兀立，危房的封條干脆

你坐在田埂，身體擺于風中

動作像山路崎嶇

塑料袋、紙屑區別于勁草

輕得不能再輕的事物

除了自己，無人能駕馭于重力之上

袖口寬敞無法堵住摩擦

“天空確實吞吞吐吐，說不清未來”

你被呆滯荒蕪，倔犟地拉伸

掩飾面具負隅頑抗

路燈，擲地而有聲

于他而言，平等只是本分

對陰影的關照并不例外

每個人路過，它都會根據你的動作

做出相應反饋。安慰或批評

“連帶錯落有致的葉片，招引飛蟲”

漏下來的詩句應該就是所謂

獨自狂歡了。光與影的能量守恒

在霧霾外洞察海拔高低、身形胖瘦

及骨質的增生，如實告知

看著他，通體發光發熱

最終交代給了昨夜，逐漸消損

仿佛打斷螞蟻肋骨一直低到微塵

看著自己變白，變亮

最后返還給日月

他提著的并非光，而是另一個我們

無可替代的可能

妥協或荒廢已久的園林

居于偏僻的校園亭臺

完全是被遺棄的、過去的，濃縮的

他還是我廢墟的一部分

槐樹隔空取來東鶇啄食的場景

陰翳晃動，體內僅剩的流水經露珠

痊愈。所有的動都是靜的外溢

爪子握緊虬枝，羽化需要風網羅

更多言語。接近平實其過程

危險比結果更具迷惑性

關于環繞是亭子被竹林擁簇

銅鐘把聲音磨尖、磨細

然后擦亮放進耳蝸

鐵棚重塑赤闌與白漆的審美

不囿于坍塌，線性地表達

預留給水泥、鵝卵石的是時間底片

殘損。連同火燒云推入高樓

黃昏像暴動，像絕壁

不足以目測墜速

而鏡片積灰大抵可以為我

分擔些許認知

在空曠的口袋中，倒出我

偌大的寧靜抱回一團團雛菊的

盛開。你所見的美好于瞳孔流淌

如泡沫，易碎

往更遠處掘進，想捧回斑鳩

在草坪來回踱步的感覺

像花瓣打開胸襟約等于蜜蜂

一千零一次授粉

我知道：天空無法擁有引力

只能撥動塵土，舀回風雨推敲來的

閃電、彩虹以及花香

麻雀站在楓樹上，嗓音變得潔凈

曲徑通幽。石板的腳步聲隱入身體

四葉草緩慢發育，禪房虛構

“天空澄澈，適合放養一些頑石”

在圍墻停頓，陽光從綠葉陡峭的部位

滑翔。幸福如此渺小而遼闊

我認為我有必要領悟來自薔薇

對獨處的見解和鞠躬

客觀性欣賞，并不簡單

我必須警惕這種怡然

靠太近，它拿走了什么

我并未察發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