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中魯藝的創辦及音樂教學

序言

1941年2月，在劉少奇、陳毅的直接領導下，魯迅藝術學院華中分院（以下簡稱“華中魯藝”）在蘇北鹽城創辦。華中魯藝為培養抗戰藝術人才發揮了重要作用，成為蘇北乃至華中抗戰一面文化旗幟。其音樂教學尤具特色，何士德、賀綠汀、孟波、章枚等音樂家聯袂執教，用音樂這一最活躍、最普及的藝術元素謳歌抗戰，帶動了一批音樂工作者創作出眾多抗戰音樂精品并廣為傳唱，展現出蘇北軍民嶄新的精神風貌。華中魯藝培養出的一批音樂人傳承著紅色血脈，為新中國的音樂事業作出了卓越貢獻。

一、華中魯藝創辦的背景與經過

（一）華中魯藝創辦的歷史與文化背景

1938年9月，中國共產黨在延安召開了六屆六中全會，確立了“鞏固華北，發展華中”戰略，任命劉少奇為中共中央中原局書記。面對廣袤的“華中”區域，劉少奇擇定江蘇北部作為戰略突擊方向，以打通華北與華中的聯系。1940年10月，陳毅率領的新四軍部隊與黃克誠率領的八路軍部隊南北對進，會師鹽城，協同開辟了蘇北根據地。1941年1月皖南事變后，新四軍軍部在鹽城重建，陳毅任代軍長、劉少奇任政委。自此，鹽城作為中原局和新軍部所在地，成為華中敵后抗戰的政治、軍事指揮中心。

面對根據地開辟之初百端待舉的局面，劉少奇、陳毅以極大熱情和戰略眼光，在鹽城提出抗戰的“新文化運動”概念，并廣泛開展文化建設。蘇北鹽城的中心地位，以及文化氛圍和感召力，吸引了海內外青年知識分子和進步文化人前來，其中文化人有：錢俊瑞、薛暮橋、呂振羽、孫冶芳、何士德、孟波、章枚、莫樸、丘東平、許晴、許幸之、劉保羅、黃源……正是這一串熠熠生輝的名字，為鹽城抗戰新文化運動，發揮了積極作用。鹽城因此也被稱為“敵后文化城”。華中魯藝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籌備創辦，作為新四軍和華中抗日根據地的藝術搖籃被關注和期待。

（二）劉少奇、陳毅親自擘畫與直接領導

成立華中魯藝，為抗戰培養文藝人才，始終是劉少奇的一個特殊情結。1940年11月，劉少奇從皖東北前往蘇北鹽城途中，即對隨行的孟波、陳島等人提及，將來要在蘇北辦些學校，盡量爭取青年學生和知識分子參加根據地工作。后來劉少奇由鹽城往海安與陳毅、粟裕會面，共商推進蘇北根據地民主事業開展，并提出創辦藝術院校事宜，得到陳毅高度贊同。因延安有魯迅藝術學院，故決定在蘇北成立“魯迅藝術學院華中分院”。

返回鹽城后，劉少奇即召集中原局宣傳部部長彭康與秘書劉彬等人，提出盡快成立華中魯藝籌備委員會，討論相關事宜。根據劉少奇指示，彭康與劉彬商定了籌委會人員名單，并隨即召開會議，到會者有音樂工作者孟波，文學工作者丘東平、陳島，美術工作者莫樸以及賴傳珠夫人孫湘。劉彬傳達了劉少奇的指示，說明了建立華中魯藝的緣起，并且宣布到會的同志即為華中魯藝籌委會委員。①彭康繼之強調，華中魯藝是為抗戰培養專門的藝術人才，意義重大，希望大家共同努力。之后，籌委會又連續召開會議，討論院址擇定、辦學方針、系科設置、招生名額以及師資和干部配備等問題。最終確定院址設在鹽城貧兒院舊址，暫設文學、戲劇、音樂、美術4個系，學制6個月，第一期招生400人。劉少奇聽取了籌委會工作匯報，逐一審定院系干部名單。院長人選原意請許廣平女士來鹽擔任，但因其在滬編輯魯迅全集未能成行，故劉少奇決定親自兼任院長。《江淮日報》隨后刊登華中魯藝招生啟事，建院工作有序推進。

（三）華中魯藝成立與系科設置

1941年2月8日，華中魯藝成立大會在鹽城貧兒院召開。丘東平報告籌建經過，劉少奇、陳毅作了熱情洋溢的講話，勉勵廣大師生努力工作，好好學習，把華中魯藝辦成華中抗日根據地的藝術堡壘。劉彬宣布院系負責人名單，當他公布劉少奇兼任院長時，全場響起了熱烈掌聲。自此，蘇北敵后抗戰的新文化搖籃華中魯藝誕生了。

華中魯藝行政上直屬新四軍軍部領導，其組織構架是：院長劉少奇（兼），教導主任丘東平，院務委員會由丘東平、何士德、陳島、孟波、莫樸、劉保羅組成，負責全院日常行政、教學工作。院部設教務、總務兩個科，教務科長孟波，總務科長盧良誠。為適應戰時環境，全院學員合編為一個軍事大隊，各系、班編成中隊。成立院黨總支委員會，書記孫湘。音樂系主任何士德，教授章枚、孟波（兼）、賀綠汀（后到任）;文學系主任陳島，教授戴平萬、林玨、蔣天佐、戈茅、丘東平（兼）;戲劇系主任劉保羅，教授許晴（后任主任）、邵惟、許幸之（兼）、劉汝醴（兼）;美術系主任莫樸，教授許幸之、莊伍洲、劉汝醴、戴英浪。后成立實驗劇團，團長孟波、副團長劉保羅。以音樂系為主，吸收其他系有音樂特長的學員組成合唱隊，何士德任指揮。第一期學員近四百人，主要構成是：新四軍第三師和蘇北根據地推薦的藝術工作者、從海內外抵鹽的進步青年、蘇北各地報考的學生、抗敵劇團等。

二、華中魯藝音樂系的教學與創作

（一）音樂系的師資力量

音樂是新四軍與華中抗日根據地文化形態中最活躍、最簡潔和最普及的藝術元素，廣受新四軍官兵與根據地抗日軍民的歡迎。華中魯藝音樂系得天獨厚的條件，即有何士德、賀綠汀、孟波、章枚等音樂大家的執教。

何士德曾在上海美專音樂系任教，與孟波組織上海抗日救亡歌詠協會，負責南昌抗敵歌詠協會工作兼總指揮，1938年初參加新四軍，任教導總隊文化隊長、軍政治部宣教部文藝科科長等職。他作曲的《新四軍軍歌》旋律充滿張力，激昂嘹亮，廣為傳唱。1940年初，何士德擔任戰地服務團第二團團長，創作了《反掃蕩》《繁昌之戰》《我們是戰無不勝的鐵軍》《我們本是一家人》《渡長江》等歌曲。年底，率服務團部分人員渡江到蘇北鹽城。此時，正值華中魯藝籌建，他被安排任音樂系主任。

賀綠汀為上海國立音樂?？茖W?？瓢喑錾恚瑸樽笠黼娪啊恶R路天使》創作的插曲《四季歌》《天涯歌女》，旋律婉轉動人，久唱不衰。他的《游擊隊歌》傳遍大江南北、長城內外，成為鼓舞抗日軍民奮勇殺敵的進軍曲。1938年6月，賀綠汀抵武漢、重慶，在軍委會政治部第三廳任音樂干事，先后創作了《全面抗戰》《中華兒女》《勝利進行曲》《還我河山》等抗戰歌曲。1941年5月，他來到春意盎然、充滿生機的鹽城。此時，華中魯藝已開學三個多月，賀綠汀的到來極大提升了音樂系的教學質量和社會影響力。

孟波在上海從事左翼音樂運動時，與麥新合編的《大眾歌聲》是當時最具影響力的抗日救亡歌曲集。1940年參加新四軍，任新四軍江北指揮部抗敵劇團團長，創作了《反掃蕩》《文化戰士之歌》《中華民族好兒女》等抗戰歌曲。1940年底，孟波率抗敵劇團大部隨劉少奇抵鹽城，便參與了籌建華中魯藝。

章枚曾在上海任中國音樂家學會秘書，參與“海關同仁救亡長征團”。1940年，赴皖南參加新四軍，隨陳毅東進蘇南、開辟蘇北，任戰地服務團音樂教員、合唱指揮，先后創作了歌曲《怒吼吧！長江》《打大仗》《保衛郭村》《勇敢隊》《黃橋燒餅歌》等。

正是這群在音樂領域成就卓著的音樂家，在烽火連天、動蕩不寧的歲月，聯袂執教于華中魯藝音樂系，奠定了華中魯藝音樂系教學的高起點、高質量與高水平。而這一優勢，除了延安之外，其他抗日根據地無可比擬。

戰爭環境下，條件簡陋，尤其是樂器和教學資料奇缺。華中魯藝音樂系僅有一間平房，器材“只有一架舊風琴，幾只口琴和幾件民族樂器，還有一個自己用火油箱做的低音二胡”。賀綠汀后來帶來了華中魯藝唯一的一把小提琴。何士德、賀綠汀、孟波、章枚都曾在上海學習生活過，為了抗戰，他們離開大城市，在敵后艱苦條件下開啟全新教學模式，以一腔熱情克難攻堅，創造了敵后抗日根據地音樂教學的奇跡。

（二）課程設置及教材與教學特色

華中魯藝音樂系的課程設置規范細致，如練唱、合唱、名曲欣賞;樂理、和聲、作曲、指揮;樂器演奏、文藝理論等。同時，兼顧大眾教學，普及教唱抗戰歌曲等。據章枚回憶：“何士德為系主任，兼教指揮法和教全院學生的大歌詠隊唱歌。孟波講文藝政策。我教發聲法、樂理和音樂系的合唱?！庇捎诮滩牡娜狈?，嚴重制約教學質量。賀綠汀到任后，親手編寫了《視唱練耳》《樂理學》《作曲法》《和聲學》《對位法》等一整套教材。這些教材都是他在燭光下編寫的，之后編寫的油印教材還有《聲樂學講義》《聲樂基本練習》、五線譜《歌曲練習》等。

在華中魯藝的音樂教學中，賀綠汀作出了杰出貢獻，他不僅是出色的作曲家、音樂理論家，而且是極富魅力的音樂教育家。當年音樂系學生稱那段生活為“特殊的環境，特殊的教學”。當時的學員從各個部隊選拔而來，水平參差不齊，不少人連五線譜都不認識，小提琴也沒見過。賀教授決定從《和聲學》開始入手，他將隨身帶來的英文原版《和聲學》重新翻譯，以通俗易懂、深入淺出方式給學員講解。他告訴學員：“和聲學是音樂的文法，一定要學好它?！蔽寰€譜是學員的難點，賀綠汀曾說：“學習音樂技能，非用五線譜不可?！彼运梦寰€譜編寫《視唱講義》，從識別譜號、音符開始，由淺入深，從簡到繁，讓學員多看、多唱、多練、多寫。學員黃葦從小就識五線譜，賀綠汀就將刻寫五線譜教材的任務交給他。在教學中，賀綠汀聯系實際，常常列舉世界名曲、中國民歌進行講解。他教學態度和藹，但治學嚴謹，一絲不茍。經過半年時間，賀綠汀即上完了《和聲學》《作曲法》《曲調學》《對位法》和視唱練耳等課程，為學員進一步學習打下基礎。

排練大合唱是音樂系又一教學內容，魯藝保留的合唱曲目有《黃河大合唱》《太行山上》《怒吼吧，長江》《勇敢隊》《新四軍軍歌》《我們是戰無不勝的鐵軍》《黃橋燒餅歌》等。這些大合唱都由何士德指揮，通過他嚴格的教學與訓練，華中魯藝合唱隊達到相當高的水平，經常在鹽城大眾劇場及軍隊或廣場演出，廣受歡迎。

（三）與教學緊密結合的音樂創作

華中魯藝的音樂教學是與音樂創作緊密聯系的。根據地火熱的斗爭生活成為創作的源泉，何士德、賀綠汀、孟波以及章枚等以新四軍與根據地生活為素材，創作了很多歌曲，這些歌曲又成為在課堂上教唱與分析的作品。

為了檢驗學員的學用結合能力，賀綠汀曾組織過一次作曲的實踐活動，要求每個學員創作一首歌曲，歌詞自己選，旋律要能夠表達歌詞的意境。在他的直接指導下，學員努力創作了《戰斗》《輕騎隊》《鹽阜之歌》《一條心》《天快亮》《讀書好》《歡迎戰友歌》《愛護蘇北》等歌曲。正是通過這樣特殊的教與學，華中魯藝學員以及后來由魯藝音樂系等組成的軍魯工團音樂工作者，很快掌握了音樂理論知識和創作技巧。他們帶著對音樂的特殊感情和用音樂謳歌抗戰的使命，走向基層，走進工農兵，用音樂點燃抗戰激情，用歌曲鼓舞抗戰士氣。

三、華中魯藝音樂教學的歷史意義

（一）培養革命音樂力量

華中魯藝采取軍事化管理，學員著新四軍軍裝，作風嚴謹、整齊劃一。在教學過程中與藝術教育同步的是政治教育、軍事教育、民族氣節教育等，目的就是將學員培養成一手拿槍一手拿筆的文藝抗日戰士，適應敵后抗日根據地對人才的綜合需求。

當年音樂系學員王洛夫在入學考試時，唱了一首民間小調《高郵西北鄉》“結交了一個干妹子，家住高郵西北鄉”，剛唱兩句就被何士德、孟波叫停。兩位老師對他歌唱基礎還算滿意，但對他說：“你現在是革命軍人了，不要再唱干哥哥、干妹妹，要唱中華民族好兒女?！边@句言簡意賅的話，讓這位魯藝學員銘記終生。王洛夫后來說：“它一直是我們部隊音樂工作者進行歌曲創作所遵照的準則。”華中魯藝培養了一批音樂骨干，如黃葦、劉萼、張天虹、徐達華、王洛夫等。在戰爭年代，他們是部隊文藝團體領導者和音樂骨干，創作了大量歌曲，《你是游擊兵團》《特種兵之歌》等甚至成為部隊專屬歌曲。

在一次練琴時，賀綠汀發現一個12歲的孩子如醉如癡地在一旁聆聽。賀綠汀覺得這孩子對音樂有興趣，便開始教他學習音樂。這個孩子就是建黨百年“七一”勛章獲得者、音樂家呂其明。他曾多次說道：“是賀綠汀老師在我幼小的心靈中播下了音樂的種子?！碑斈?，章枚在蘇北根據地教授音樂的同時，還對流傳于鹽阜區的淮劇曲調進行改革，通過舊瓶裝新酒，將那種悲情、壓抑的旋律改革成積極向上、激勵抗戰意志的一種新曲風。其中一位受益者即是后來成為民歌歌唱家的雪飛，她的代表作就是唱響全國的《拔根蘆柴花》。

呂其明、雪飛等只是賀綠汀、章枚等在根據地培養出來的音樂家的代表。當年華中魯藝培育出很多革命音樂的種子，播撒在新四軍與整個華中敵后抗日根據地。

（二）服務新四軍的軍事斗爭

音樂是一個時代的承載和記憶，特別在民族危亡之時，總能催生一種旋律，似號角，似擂鼓。華中魯藝音樂系的抗戰歌聲以及創作的音樂作品，正是這種號角與戰鼓的和鳴。音樂系的學生唱著催人奮進的抗戰歌曲，走向新四軍基層部隊，激勵官兵誓死捍衛民族尊嚴的堅強決心和戰斗意志，支撐著“每一寸土地都是我們自己的，無論誰要搶占去，我們就和他拼到底”的那種無堅不摧、勇往直前的精神力量。

華中魯藝音樂系師生在教學和創作的音樂作品中，積極反映新四軍抗戰和根據地各項建設內容，以高度的責任感，把握時代脈搏，以現實主義手法，創作了大量優秀作品。何士德參加新四軍后，所創作的很多歌曲都與新四軍戰斗活動有關。在隨一支隊由江南渡江北上開辟蘇北后，他創作了由賴少奇作詞的歌曲《渡長江》;皖南事變后，國民黨宣布取消新四軍番號，沈西蒙聞知非常憤慨，寫下了《新四軍萬歲》歌詞，何士德隨即將其譜寫成混聲合唱曲;新四軍郭村戰斗后，陳毅專門寫有歌詞《保衛郭村》，交由章枚譜曲。黃橋戰斗后，章枚創作了由李增援作詞的《黃橋燒餅歌》，在蘇北抗日軍民中廣為傳唱。章枚陸續創作的《勝利之歌》《民兵歌》《新四軍進行曲》《沖鋒歌》等，都是貼近新四軍與抗日根據地實際斗爭生活之作。華中魯藝音樂系學員也創作了大量歌曲，包括：王洛夫的《輕騎隊》、黃葦的《保衛家鄉》、東峰的《戰斗》、張天虹的《上戰場》、陳明的《參軍謠》等。當年，在蘇北抗日戰場，很多新四軍戰士正是唱著這些讓人熱血沸騰的歌曲英勇殺敵的。

（三）對延安魯藝的繼承和對新中國軍旅藝術教育的影響

華中魯藝是延安魯藝在華中的投射和實踐，是蘇北抗戰新文化運動的推動者、參與者，是一個帶有鮮明地域特色的敵后抗戰藝術搖籃。其中，音樂系師生的藝術活動是與延安魯藝的音樂一脈相承的，是對以延安為中心的中國共產黨領導的抗日根據地的整體歌頌。

抗戰音樂說到底是民族的音樂、大眾的音樂，民眾的廣泛參與，音樂內容和形式的大眾化是抗戰音樂的主旋律。關注現實，為民服務，直面生活，反映時代，是延安魯藝的文藝特征。華中魯藝音樂系很早即關注大眾化問題，曾組織“音樂大眾化”問題討論并付諸行動。據魯藝學員方士新回憶：“他（指賀綠?。┏３＝虒覀?，音樂要為工農兵服務，所譜的樂曲要具有民族特點，要有科學的理論作指導，以熟練的技能進行創作。為群眾喜聞樂見的作品才有生命力。音樂工作者必須深入民間，收集民歌、民謠和地方戲曲，通過記譜，鞏固所學到的基礎知識，充實譜曲的樂感?！币魳废祹熒鲃由钊氩筷?、農村、學校教唱歌曲，提高部隊的歌唱水平，開展群眾性的歌詠活動。同時，從工農兵中尋找創作靈感和素材，反映他們的實際斗爭生活。賀綠汀作曲的《呼牛曲》、孟波作曲的《擔架隊歌》、章枚作曲的《換工號子》《戽魚歌》、黃葦作曲的《墾荒》以及《選鄉長》《民兵歌》《大紅花》《上戰場》《送糧歌》等，都是具有鮮明大眾化特色的歌曲。廣大群眾從通俗易唱的旋律中感受到身邊的人和事，自然而然產生了親切感和主動參與感。而在音樂活動策劃中，音樂工作者則更多考慮大眾的參與性，采用廣場大合唱之類的形式，大眾音樂由此成為大眾化的有效載體。

新中國建立后，華中魯藝培養出的一批藝術工作者，他們一直工作在文藝戰線上，很多人成為軍旅文工團和部隊藝術院校的領導者、創作員等，在總政歌舞團、解放軍藝術學院、原南京軍區前線歌舞團等單位繼續為軍旅文化工作和藝術教育發揮作用。雖然時代不同，環境亦發生變化，但軍人的鐵血氣質和使命責任沒有變，藝術的感染力和凝聚力沒有變。尤其是軍旅歌曲，以其直接、生動的表現形式成為部隊思想政治教育的藝術化載體。他們將戰爭年代的革命音樂傳統和作風帶到新中國的軍旅音樂教育中，強化了“軍旅歌曲也是戰斗力”的理念。賀綠汀、何士德、孟波等名家在長期實踐中所形成的音樂理論，對培養新中國軍旅音樂人才發揮了重要作用。而一批從新四軍中走出來的音樂家所創作的作品，已成為新中國的音樂精品，如賀綠汀的器樂曲《牧童短笛》、呂其明的《紅旗頌》、何昉的《茉莉花》、沈亞威的《詠梅》、曉河的《三杯美酒敬親人》、張銳的《青春頌》、朱踐耳的交響大合唱《英雄的史詩》等;還有為電影配樂的作品，如《林家鋪子》《鐵道游擊隊》《廬山戀》《焦裕祿》《城南舊事》等。綜上所述，當年在華中魯藝和根據地的音樂工作者，始終傳承魯藝精神，在培養新一代音樂人才的同時，為包括軍旅音樂在內的新中國音樂發展做出了重要貢獻。

結語

抗戰時期的華中魯藝音樂教學與活動，具有時代性、地域性、專業性及群眾性等顯著特色，并在實踐中形成以創作與教學同步，普及與提高結合，通俗與適時相融的大眾化教學理念，音樂為戰時服務，自編教材，因材施教，教學相長，培養人才等眾多特點，為謳歌新四軍抗戰，豐富根據地軍民精神生活，發揮了積極作用。對華中魯藝及其音樂教學的關注和研究，可從中尋找到一種精神密碼，以此詮釋與解讀偉大的抗戰精神，賡續共產黨人精神血脈，從而更加自覺堅持新時代的文化自信。

①孟波《戰火心中誕生的魯藝華中分院》，載北京新四軍研究會編《鐵流》（第6輯），北京：解放軍出版社2002年版，第107頁。

《魯迅藝術學院華中分院的歷史回顧》，載《新四軍的藝術搖籃——華中魯藝生活紀實》，南京：江蘇文藝出版社1992年版，第8頁。

同①，第111頁。

章枚《在魯藝前后的音樂創作》，載《新四軍的藝術搖籃——華中魯藝生活紀實》，南京：江蘇文藝出版社1992年版，第61頁。

王洛夫《賀綠汀在新四軍“魯工團”》，載《大江南北》雜志社編《文化戰士天地》2011年4月內部出版，第306頁。

黃葦等文《賀綠汀在新四軍魯藝工作團》，載北京新四軍研究會編《鐵流》（第6輯），北京：解放軍出版社2002年版，第130頁。

王洛夫《〈新四軍軍歌〉作者何士德》，載《生命如歌——王洛夫紀念文集》2004年11月內部出版，第125頁。

方士新等著《我們的老師賀綠汀》，載《新四軍的藝術搖籃——華中魯藝生活紀實》，南京：江蘇文藝出版社1992年版，第156頁。

[本文為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中國共產黨革命音樂百年發展史研究》（編號：21amp;ZD034）階段性成果]

王思霄南京師范大學音樂學院2021級博士研究生

（責任編輯""張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