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場

王校長把我叫到辦公室，語重心長地說：“蘭蘭，去參加素養競賽吧！”

我沒有一點兒思想準備，猶豫地說：“我行嗎？我記性不行了。”

王校長鼓勵道：“沒事，我相信你。”

“好……”我忐忑地接受了這份溫暖又別樣的“盛情”邀請。

考試前三天，學校公布了準考證號，我簡單看了一下，一大波“90后”，一大波“00后”，一小波“80后”，再看一下“70后”，居然只有我一個，這讓我心生焦慮。我知道自己超齡了，但是似乎超得有點兒“過分”了。從這天開始，我不停地做各種光怪陸離的夢，夢境都圍繞著考場。我知道，是潛意識在提醒我應該重視它。

初秋的清晨，熱浪并不遜色于盛夏。我匆匆地加入了三五成群的考生中，沒有林蔭的校園里回蕩著聲嘶力竭的蟬鳴。看著一張張青春洋溢的臉龐從我眼前掠過，我下意識拉了一下口罩，盡量遮得再嚴實一點兒。是的，我在一群充滿活力、年輕時尚的考生中并不那么協調。

找到考場，發現本場考生中只有兩名考生沒有到位了。看著周圍的考生胸有成竹地端坐著，似都是有備而來。我的心中不免又升騰起忐忑、不安。考試的焦慮并非這一次才有，只是過往的每一次都不如這次緊張、焦慮。檢查自己帶的考試用品，只有一個筆袋、一張身份證，考場中我竟顯得如此“獨特”啊！時間在我的焦慮不安中一分一秒地流逝，兩位監考老師走進考場，其中一位朝著我露出燦爛的微笑，我內心的緊張仿佛消失一半。

試卷分發后，我開始準備答題。好長的卷子啊，我首先觀察客觀題，難度不太大，再翻到習作，心中不禁竊喜，是我喜歡的命題作文，一份小小的慰藉送給自己。隨著開考鈴聲響起，我緊張的心慢慢平靜下來，開始沉浸于答題。然而，似乎沒有我想得那么順利。原來以為簡單的客觀題，四個選項中看著總有兩個選項是那么相似，那么讓人難以判斷。我好幾次停下來冥思苦想，小心翼翼，不敢下筆。

喜歡古詩的我，因為文言文中一句話看不明白，如鯁在喉，無法順暢閱讀下去，只得拼命在前后的語句中找線索。恍惚間，我提醒自己不能再這般浪費時間。于是，我開始了現代文閱讀。第二篇小說《彩虹》頗有深度，第一遍我沒有看明白，又開始緊張起來。小說中有關“時鐘”的段落，需要考生理解作者安排這樣情節的意圖。這個題目很新鮮，也很有難度。答題卡上那一條條長長的、密密麻麻的答題線，如蜘蛛網般困住了我的思維。想起平日課堂上，我總會鼓勵學生“讀書百遍，其義自見”，這時我告訴自己不要氣餒，繼續再讀，迷茫感一定會消退的。于是，我讓自己沉浸在這難得的靜默時光中，周圍的世界開始變得簡單。此刻，我為純粹的全力以赴，讓心放空，享受著多年來從未有過的安靜。

正當我專注于閱讀的最后一道題目時，抬頭看鐘，突然發現離收卷只剩下二十多分鐘了。我的內心一陣慌亂，伴隨著自我責備，匆匆答完閱讀題，馬上開始寫作文。我不再考慮作文的構思和主旨，只是，那“行云流水”的文筆，怎么經得起我那“龍飛鳳舞”的字體？身邊走過一個考生，提前交卷了。離收卷還有三分鐘，趕快收尾才是上上策。我似乎與最拿手的作文“失之交臂”了，內心閃現一陣后悔之意。

“收卷了，請離開座位。”監考老師溫柔地提醒著。帶著失落的心情，在我準備走出考場的時候，其中一位監考老師喊道：“你真是認真啊，蘭蘭！”驚訝中我回頭看，她不是我在師范學校的老同學嗎？剛想說“我居然沒有認出你”，卻脫口而出了另一句：“你一直沒有認出我嗎？”她淺淺地笑著回答：“你進了考場我就認出來是你，沒有和你打招呼，怕影響你考試。我們都超齡了，你怎么今天也來參加考試了？”

我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她的問題，心想二十年不見，我們竟然在這樣的情境中遇到了。更不可思議的是，在將近三個小時的時間里，我竟然沒有認出她，而她也不動聲色，在我交卷后才和我打招呼。一瞬間，升騰在心里的尷尬包裹著我。

短暫的相遇，短暫的邂逅，也許只是這場考試的一個小插曲。收拾好東西，我便飛奔回家了。

每一次考試都會有不同的感受，也真的很難忘記每一次不同的經歷。無論是簡單的還是艱難的，相信那份收獲不光來自對成績的期待，更來自所有的百感交集，這會讓我重新認識自己。

人生中總有各種各樣的考試，難的、易的、大的、小的，這樣的考試無論有多少難題，總會有正確的答案。然而，人生這一份答卷，永遠沒有單一、固定的答案。在時光的流轉中，偶爾也會有出其不意的答案，也會伴隨著各種機遇。不管結果怎樣，只要認真對待，就是對考試最好的尊重。然而，考場并不局限于這一間間教室，人生處處是考場，每一場都讓人費思量。生活本身就是一道道考題，唯有一次次努力，奉獻自己的熱情，經受歷練，才能超越自我，才能書寫出自己滿意的答卷。

“蘭，辛苦了，考好了？”依然是那真摯而鼓勵的語氣，邀請我來參加素養競賽的王校長發來的“慰問信”透著真切的關心。攏攏發，迎著一路熱烈的陽光，我頓感自己像剛結束高考的姑娘，再次匆匆融入人潮。

此刻的我，正趕赴于秋天的下一個考場，那里歡聲笑語，歌聲嘹亮，充滿期盼；那里有書聲瑯瑯，童心未泯，令人向往；那里有清風、有明月、有花朵……看，我是多么歡喜奔赴于這樣充滿驚喜的考場。我愿意在這里潛心耕耘，精心打理，留下歡樂的笑聲，灑下奮斗的汗水，收獲感動的淚花。

黃瀾，女，江蘇常熟人，本科，黃公望二十三世孫，常熟黃公望故鄉的小學教師。研習黃公望文化十多年，頗有收獲和心得。現為常熟市黃公望文化研究會常務理事、副秘書長，青年文學家雜志社副秘書長，作品散見于《作家文摘》《今古傳奇》《華文作家報》《青年文學家》《名作欣賞》《名家名作》等期刊。作品《女孩與毛衣》獲第七屆“遠進書法杯”中國微篇小說大賽金獎，入圍首屆“今古傳奇”文學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