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外三首）

列車作為量尺，用站點來標示刻度

距離遠近不是主要的

關鍵是如何鋪展

水在仰視，山在傾聽

列車從不在意風雷雨雪炮制的戒規

鋼軌陪伴著鋼軌

枕木與枕木牽手

一路同行

我們都是鋪位上、過道上

或者座椅上的一個個逗點

始終跟隨列車，朝向前方

出行，回返

站點羅列著清單

月亮永遠跟著情感打轉

家鄉常常在天河對岸潸然

車廂不長不短

登車的門與下車的門

近在咫尺

卻像歸途一樣遙遠

我們把情感帶上了列車

隨之而來的，是無邊的思念

列車上睡著的永遠是夢

醒著的，是切切的掛牽

列車常常帶我們出門

有時也帶著我們回家

從東到西

從北到南

軌 道

路有長有短，會有終點

我有目的地，會有思念

延伸著

延伸著

其實最能起作用的

只有時間

出門的時候，風有點涼

被擋在車窗外

坐著，躺著

就是睡不著

一路上的風景

全都煥然一新

不斷退后的那些熟悉的情節

頻頻浮現

親情，友情

愛情，鄉情……

單一的心緒

斜靠在車廂里，不容分身

好在通途的微笑，像彩虹

陪伴整個的車廂

與軌道的節奏，形成默契

終點到了

我一直醒著

回家的時候，風有點熱

不知何時擠進車廂里

亂折騰

擾得車輪怨聲載道

心跳，比高速列車的速度快多了

目光，也比車窗看得遠得多得多

恨不得把兩地的距離

瞬間清零

兩顆滾燙的心

讓滾燙的鋼軌望塵莫及

終點到了

我一直沒睡著

出 行

車輪在奔跑，方向向南

路遠得讓人心慌

列車偶爾會在途中改變方向

但標記身份的票位

坐在對面的對面

沒有任何改變

不停變換的風景

總是與車窗擦肩而過

留住記憶，很難

風一直在為列車讓路

拉長號子，分列兩旁

前方越來越近，越來越陌生

卻與北方的涼意達成和解

軌道，有著平衡的技巧

策動快樂和憂愁，并行

翻山、涉水，跨橋梁、鉆隧道

把遠方拉近，裝在心頭

那么所有的出行

都會變成回家的前奏

列車上的家

把心思寄存老宅里

在列車上安個新家

選出精美的一節

哦，每一節都是那樣的精美

被方形的空間裝飾著

被平衡的軌道捧著

被堅實的基石托著

車廂和車廂手牽手

一個組合的大家庭

在平行線上同步前行

可選硬座或軟座

可選硬臥或軟臥

餐車會傳送美食

行李脈脈含情，守在車尾

一直注視著老家的方向

最先住進來的列車員

把溫馨分解到車廂的每個角落

時時刻刻用微笑迎接

來自四面八方的家庭成員

而自己

成了固定不變的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