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 杰,陳 玲
(廣州工商學院通識教育學院,廣東 廣州 510850)
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CNNIC)在京發布的第49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顯示:互聯網深度融入人民日常生活,網民規模穩步增長。截至2021年12月,我國網民規模達10.32億,較2020年12月增長4296萬,互聯網普及率達73.0%。網民人均每周上網時長達到28.5個小時,較2020年12月提升2.3個小時[1]。網絡改變著人們的生產、生活,也影響著人們最重要的交際工具——語言。由于網絡語言善于利用漢字形音義上的各種可能性,形成超常規詞句組合,即形成新的詞匯、語句,產生詞約義豐、極具想象力、幽默風趣、生動形象、網民“心領神會”新的語義,突破了我國傳統漢語詞匯的一些固定的表達方式和語法使用形式,很有口語和方言的特點,“從社會語言學的角度來說,網絡流行語是一種新興的社會方言。網絡流行語作為一種基于網絡空間而產生的社會方言,是現實語言的變體”[2]。這種突破與創新很受一些人尤其是年輕人青睞,具有強大生命力,并逐漸從網絡世界向現實世界滲透。
互聯網發展早期在中國的興起近十幾年的時候,一些學者對現代漢語在這種新的交流方式的影響下出現的一些新的特點已經進行了研究,并取得一些成果。他們的研究主要側重在兩個方面:一是語用研究方面,主要集中在對網絡語言的語體風格以及網絡語言的修辭特點的研究;二是網絡語言的研究,主要集中在詞匯方面。近年來對網絡語言研究更側重其社會影響及傳播學意義上的研究。網絡新詞新語是一把雙刃劍,既有積極的一面,又兼有消極的一面,它在豐富現代漢語詞匯并促進漢語言發展的同時,也存在著造詞的隨意性和不規范性等問題。筆者通過拙文對新時期網絡出現的新詞新語現象及已經產生的影響和將要產生的影響進行探析,探尋科學的途徑和方法,使網絡語言既能適應網絡發展的需要,又能保持它的純潔健康,是研究網絡語言的實際意義。
網絡時代講究“快捷、方便、經濟”,由此催生的網絡語言比傳統的表達方式更加簡單易用。它的創作群體大多是青年人,他們追求標新立異、反叛傳統,拒絕規范、張揚個性,追求幽默詼諧、鮮活生動,極力展示出語不凡、與眾不同。基于此,為了達到語言交流中的超常效果,他們往往故意偏離常規語言習慣,出現各種類型的突破:常常有網絡詞匯的意義與詞匯原本的意義背離的現象,常規的意義在不同情景中顯示不同的意義,說出的東西和要說出的或企圖說出的東西不相吻合,因此造成不常接觸網絡語言的人與這些網民具有溝通上的障礙。常見的網絡新語新詞類型如下。
(一)應時造詞:逆行者、云監工、內卷、躺平等,都與社會現實緊密呼應,體現了一定的社會性和現實性。逆行者與云監工都與“抗疫”有關。“內卷”一詞最早起源于學術領域,在網絡中則更多用來形容一些非理性的內部競爭。比如,由于資源有限,眾多參與者不得不被迫付出更多的努力,來爭奪有限的資源。“躺平”一詞最早是和“內卷”相對應的,即一部分人在面對壓力時,會選擇更加努力地讓自己“內卷”,而另一部分人則不想活得這么累,放棄競爭選擇佛系的工作與生活[3]。
(二)舊詞新用:安利、佛(佛系)、凡爾賽/凡爾賽文學、和諧、種草、拔草、套路、奇葩等,這些詞語在網絡中都被賦予與本意完全不同的新意。網絡熱詞“凡爾賽”借指刻意用反向低調表述方式炫耀高檔、奢華生活的做派(與裝腔作勢的意思類同)。“xx它不香嗎”是2020年最紅的網絡用語。“香”代替了“好”字。
(三)縮略詞語:這是指通過縮減詞語的方式來達到雖然意義不變但是形式上用字減少的現象,類似于現代漢語中的縮略語。比如,高大上(高端、大氣、上檔次)、友盡(友誼走到盡頭)、土肥圓(氣質土、體型又胖又圓)、“爺青回”(爺的青春回來了)、絕絕子(太絕了、好極了、棒極了!也可以是太差了、差極了。不同語境會產生贊美與嘲諷不同含義)、自鴿選手(連自己的鴿子都會放)、ZQSG(真情實感)、YYDS(永遠的神)、xsw(l笑死我了)。
(四)套用詞語:熱播影視及生活中出現的熱點事件都可以拿來在網絡上調侃、逗趣。“耗子尾汁”的梗:馬保國和50歲王慶民比武時被連續打倒3次,眼睛烏青,隨后馬保國發布視頻回應此事說“年輕人不講武德,欺辱我69歲的老同志,好自為之”。后被網民廣泛傳播用在那些沒有實力卻還嘴硬的人身上,充滿了喜感。電視劇《隱秘的角落》中男主角因長期被岳父母看不起,故意陪他們爬山,借拍照之機謀害了他們。“一起去爬山”就有了與字面意義完全不同的陰險、恐怖,交流時即會產生幽默效果[4]。
(五)萌化語言:“賣萌”即是裝可愛、撒嬌的意思,當今網絡呈現出全民賣萌的趨勢[5],從“洪荒之力”“藍瘦香菇”到“親”“寶貝”,“口耐”“盤他”“集美”“兄 dei”“小姐姐”“小哥哥”等。甚至一些二三十歲的人自稱“本寶寶”。把孩子叫做“孩紙”,對親近的人稱呼“小可愛”“小傻瓜”,回復“好”的時候說“好的呢”“是的呢”,聊天最后加一句“么么噠”……
語言是記錄社會的符號,網絡新詞新語是迎合時代社會發展而產生的,一些熱點話題、重大事件,其實都影射在了語言層面。比如,2020年突如其來的新冠肺炎疫情由此生出了諸如逆行者、復工復產、后浪、神獸、直播帶貨等新詞熱語。還有2021年7月,河南洪災,網友們得知鴻星爾克捐贈5000萬元物資賑災后大受感動,紛紛涌入直播間無底線下單“你多大鞋,我多大腳”,“野性消費”,支持愛心企業。“野性消費”這個詞在這個特定的情境下,因其積極向上的態度,成為2021年最熱網紅詞[4]。
幽默,它像一座橋梁一樣,拉近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潤滑人際關系,祛除人生的壓力,化解生活的困境。例如,網絡流行語“雨露均沾體”的多種版本之一:“自打上學以來,我就獨得六級恩寵,我就勸六級,一定要雨露均沾,可它非是不聽呢,就掛我,就掛我,就掛我一個人!”[6]這樣的一種使人覺得既好笑又無奈的表達方式具有感情化、思維化的特點,產生幽默的語用功能。還有你真是小火車啊,嗚嗚嗚,象聲詞“嗚”在網絡里被“污”替代,這句話的意思就變成指一個人思想不純潔、下流,是一種明顯的戲謔,有較好的幽默效果。再如:“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最初起源于兩個人秀恩愛,另一個單身狗在旁邊秀尷尬的梗,后來被抖音UP主們競相追捧,由于這個梗拍出來的視頻搞笑感極強,慢慢也就成為抖音的一大熱門。
“小丑竟是我自己”這一自嘲語火遍網絡的原因是網民在這個時代下找到幫助他們接受殘酷現實的一種方式,在美好的幻想與現實的落魄的沖突中,自嘲恰恰是最容易抒發負面情緒的發泄口。通過對自己身份的自我嘲諷,來抒發心中的無奈與焦慮,提前消除可能對自己不利的“攻擊”。與其被他人嘲諷,不如先自嘲,“走別人的路,讓別人無路可走。”在網絡上,自嘲不僅是情感宣泄的表達,還是贏得他人的認同的聊天技巧。“打工人”這個熱詞也是帶點自嘲的意味,各式各樣的上班族在這個詞中找到了一份巧妙的身份認同——我是“打工人”,你也是“打工人”,我們都是來打工的人,是一路人,慢慢地也就誕生了“打工人”們共同“自勉”的口號——“打工人,打工魂,打工都是人上人”,由原本帶有輕蔑意味的稱謂轉指充滿熱愛生活的力量,不卑不亢、努力工作的群體[7]。
正如一些學者指出的那樣,由于在網絡這個虛擬的世界里缺乏法律和道德規范的有力束縛,網絡語言的發展在給現代漢語詞匯補充新鮮血液、促進交流乃至促進社會發展的同時,也給全社會帶來的一些負面影響。比,網絡語言中的語言污染現象甚囂塵上,一些網語趣味低俗,許多就是現實生活中粗話臟話的翻版。早在2015年人民網輿情監測室發布《網絡低俗語言調查報告》就已警示過要凈化網絡語言,不要把粗鄙當個性。曾出現過的“絲“”逗比“”叫獸“”尼瑪“”草泥馬“”逼格“”臥槽”以及“綠茶婊“”碧池”等,一旦長久接觸使用的話,都會帶來比較嚴重的后果[8]。再比如,不規范的網語和規范的現代漢語日益頻繁的交叉,會給書面語言的交流帶來一定的混亂,從而在一定程度上阻礙人們的溝通交流。一些青年人由于好奇、有趣、方便而采用網絡語詞,很可能成為他們今后難以改變的書寫習慣,進而影響漢字的純潔和規范。
國務院辦公廳印發《關于全面加強新時代語言文字工作的意見》,提出“堅決遏制庸俗暴戾網絡語言傳播,建設健康文明的網絡語言環境”。全媒體時代互動交流的全民化并不等于庸俗化,不能將通俗曲解為媚俗。如何規范網絡語言,消除其不良影響,是網絡語言使用的一大難題。筆者認為可以從以下幾方面入手。
語言美一般是指語言的鮮明、準確、生動和富于表現力,是指語言所表現出來的真、善和美,是指人們在交流思想時使用語言的純潔和健康。語言美的根源是多種多樣的。有的時候是因語言形象而生動有力,有的時候是因語言含蓄而鮮明、優美,有的時候語言因富于哲理的美而富于表現力,可以說許多修辭方法都可以使語言獲得審美的屬性。語言是思想的直接實現,是心靈美外化的信息形態。人們在使用語言交流思想的時候,那些表現禮貌文明的詞語便成了語言美的重要因素,如那些尊詞謙詞都會給人以美的感受,重要的是清除粗話、臟話,使語言更純潔,語言美不獨表現在語意一個方面,語言的形式美也是一個重要的因素。
對于網絡語言存在泥沙俱下的現狀,中共浙江省委黨校傅守祥副教授在《消費時代大眾文化的審美想像與哲學批判研究》中的觀點值得借鑒:“成熟的大眾文化文本應該是既注重日常生活的感情體驗又不放棄價值理性緯度的意義追求,既渴望審美愉悅的歡樂解放又不舍棄神性維度的精神提升。”網絡語言有津津樂道于形式層面細枝末節的詼諧逗趣、缺少理性思維的傾向,已經出現低俗化傾向等消極因素。“失卻了審美精神與人文理想制衡的文化權利是可怕的,文化陷入經濟單邊主義和商業實用主義是危險的”,必須靠“在對當代人的生存活動的解讀中強化美學介入現實的力量和提升人的精神境界”來防止可能產生的“非人化與物化”傾向。即文化“化”人、藝術養心,靠文化把人的素質“化”高,靠藝術把人的境界“養”高[9]。互聯網的普及,“觸網”的人越來越多,低齡化趨勢明顯。尤其在新冠肺炎疫情的特殊背景下,互聯網作為未成年人獲取疫情動態、堅持學習、與朋友保持溝通的重要保障,發揮了十分積極的作用,這就更要求全社會努力構建一個健康、向上的網絡環境。
主流媒體作為語言傳播的重要橋梁,在促進網絡語言健康發展中有獨特作用。要以正確的輿論導向引領共識,做到貼近實際、貼近生活、貼近網民,而不是以流量、點擊率、轉發率為目標嘩眾取寵,錯誤地引導公眾。對于很多有價值的“網絡新詞”“時代新詞”,比如“逆行者”“打工人”等等詞語要大力弘揚。
與傳統規范的語言相比,網絡語言的傳播效果較好,但媒體從業者對其也不可不加分辨、聽之任之。要示范引導規范的網絡語言,對于網絡常常發生的價值取向的偏離和價值弱化,呈現廉價娛樂、嘩眾取寵、低俗媚俗語言等方式去迎合某些消費者的口味賺取流量、點擊率,堅決說“不”。
語言作為社會交際工具,隨著社會的產生而產生,隨著社會的發展而發展。網絡語言以其獨特的魅力為網絡文化增添新的活力,規范網絡語言,祛除其負面影響,營造健康文明的網絡生態,需要全社會的廣泛參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