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凌云,孫彥秋,李洪濤
(1.哈爾濱市教育研究院,黑龍江 哈爾濱 150000;2.深圳市南山區第二外國語學校(集團)海德學校,廣東 深圳 518000;3.深圳市第二十二高級中學,廣東 深圳 518000)
集團化辦學是我國基礎教育在逐步實現基本均衡、優質均衡進程中而產生的一種新型教育組織形式,為解決教育均衡發展需求與優質教育資源短缺這一矛盾提供了有效路徑。至今,我國基礎教育集團化辦學研究與實踐已經走過二十多個年頭,總結分析已有研究成果是后續研究與實踐的必要基礎。通過分析我國基礎教育研究的熱點主題、研究趨勢,對進一步提高基礎教育集團化辦學研究水平,更好地指導基礎教育集團化辦學實踐具有重要的理論與實踐價值。
1.數據來源
本文以“集團化辦學”為主題,檢索時間截至2021年12月31日,在中國知網(CNKI)中文數據庫進行文獻搜索,得到文獻總數為2 134篇。對所得文獻逐一篩選,刪除重復文獻、無作者文獻和非基礎教育階段文獻,最終選出基礎教育階段集團化辦學研究有效文獻362篇。
2.研究工具選擇
分析數據可以直觀展示我國基礎教育集團化辦學研究的熱點和趨勢,也可以幫助我們預測未來的研究方向。本研究采用可視化文獻分析軟件CiteSpace-6.1.3,對所得362篇有效文獻進行年度發文量趨勢分析、核心作者分析、發文機構分析、關鍵詞共現分析。
1.年度發文量趨勢分析
運用CiteSpace-6.1.3軟件對362篇有效文獻分析后,制作出年度發文量趨勢圖(見圖1)。由圖1可知,當前我國基礎教育集團化辦學研究的總體發展可以分為三個階段。

圖1 1996-2021年基礎教育集團化辦學研究的發文量趨勢圖
第一階段是萌芽階段(1996-2004)。此階段的文獻年度數量非常少,其中1996年1篇,2001年1篇,2002年1篇,其余年度均為0。在此期間,基礎教育集團化辦學研究領域還少有人關注,部分研究人員是在職業教育集團化辦學的啟示下剛剛開始基礎教育相關研究探索。第二階段為緩慢發展階段(2005-2011)。2005年,教育部頒布《關于進一步推進義務教育均衡發展的若干意見》。文件對具有優質教育資源的公辦學校提出要求——采取與薄弱學校共享教育資源等方式,促進教育均衡發展。在這一政策支持下,全國各地開展大規模集團化辦學實踐探索,年度文獻量呈現出一個峰值,2006年度文獻量達到12篇。第三階段是快速發展期(2012-2021)。2012年,國務院印發了《關于深入推進義務教育均衡發展的意見》。文件鼓勵開展集團化辦學,提倡對口幫扶,實施學區化管理,整體提升學校辦學水平。這一文件是2005年文件的進階版本,對教育均衡發展提出了更高的期望和要求,由此掀起了基礎教育集團化辦學的研究熱潮,引領該領域研究熱度持續攀升。
2.發文機構分析
應用CiteSpace-6.1.3軟件對選取的362篇文獻進行發文機構分析,得到的數據如表1。數據顯示,首都師范大學教育學院發文量最高,有12篇。從研究機構組成來看,多數為高等院校的教育學部或專業教育研究機構,基礎教育單位非常少。由此可見,開展基礎教育集團化辦學研究的機構組成比較單一。在基礎教育集團辦學的推進過程中,基礎教育階段學校是集團化辦學的實施主體,對集團化辦學的實踐情況掌握比較充分。應該有更多基礎教育學校加入集團化辦學研究隊伍,進一步豐富研究團隊結構,為這一領域研究提供多樣化視角。

表1 基礎教育集團化辦學研究的發文機構(發文量≥3)
3.核心作者分析
根據文獻統計學中的普萊斯定律N=0.749×Nmax(N代表核心作者發文量,Nmax代表最高產作者發文量)可以推算出核心作者發文量下限,從而篩選出該領域的核心作者。根據CiteSpace-6.1.3軟件統計出最高產作者的發文量為5篇。由此可知,我國基礎教育集團化辦學研究領域的核心作者發文量應該大于等于2篇。表2列出所有發文量大于等于2篇的作者,共有33位核心作者,文獻總數為85篇,占所選文獻總數的23.48%。從首次發文時間看,首次發文時間為2006年。

表2 基于普萊定律篩選出的核心作者
1.熱點選取
本研究應用CiteSpace-6.1.3軟件對選取的362篇有效文獻進行關鍵詞分析。根據表3呈現的基礎教育集團化辦學研究相關文獻的關鍵詞頻數和中介性分析可以發現,基礎教育集團化辦學研究的關鍵詞主要集中在基礎教育、義務教育、優質均衡、教育集團、均衡發展、教育均衡、辦學模式、集團管理、共建共享、辦學資源等。

表3 基礎教育集團化辦學相關文獻的關鍵詞頻數和中介性分析
為直觀展示各關鍵詞之間的關系,運用CiteSpace-6.1.3軟件進行關鍵詞共現性分析。圖2中,關鍵詞的字體越大,代表其出現頻率越高,高頻詞匯就是基礎教育集團化辦學研究領域的研究熱點。

圖2 1996-2021年基礎教育集團化辦學文獻的共現詞分析
2.熱點研究領域
(1)均衡發展。在均衡發展主題研究中,很多學者從不同視角對基礎教育集團化辦學推動教育均衡發展提出了自己的見解和主張。范小梅等人指出集團化辦學的實踐背景具體表現為學校發展的不均衡。在基礎教育發展過程中,一部分學校獲得相對優勢,并通過良性循環累積逐步成長為名校。與此同時,也存在大量教育發展水平比較低的學校,區域內學校出現發展不均衡現象。[1]在集團化辦學推進基礎教育均衡發展的作用方面,孟繁華也提出了相似觀點:為了解決基礎教育學校發展不均衡的現實問題,推動教育改革深入發展,集團化辦學應運而生。學校逐步從競爭關系轉向合作關系,打破原有的邊界,以更廣泛的合作促進新的基礎教育體系建構,從而提高基礎教育的整體質量。[2]
(2)集團化。對關鍵詞“集團化”的研究主要聚焦于對集團化辦學內涵和特質的理解。基礎教育集團化辦學的內涵是研究理論架構的基礎,只有準確把握內涵和特質,才能夠確保研究的方向和深度。在已有研究中,學者對其內涵的闡述聚焦于三個特質。一是均衡發展。范勇提出,區域內教育優質均衡發展是基礎教育集團化辦學的首要目標,集團學校共同制定發展目標,以共享優質教育資源的方式,實現集團內學校協同發展。[3]張爽指出集團通常由兩個或兩個以上的學校/校區組成,學校受共同的辦學理念引領,在契約約束下共同發展。[4]二是學校聯結。安富海指出集團化辦學的實質是關系聯結,成員學校通過合作形成組織結構,促進優質資源的流動與共享,提升集團整體教育教學質量。[5]三是資源共享。薛文濤提出中小學教育集團是一個教育共同體,通常由至少兩所中小學組成,緊密程度也各有不同,通過共享各類優質教育資源實現共同發展,擴大區域內優質教育資源供給,實現區域優質教育資源均衡配置。[6]
(3)辦學模式。目前,基礎教育集團化辦學呈現多樣化的外顯形態,各種模式沒有優劣之分,不存在最好的模式,只有適宜具體環境的模式。現從縱向進階和橫向關聯兩個視角歸納基礎教育集團化辦學模式研究。
隨著我國基礎教育集團化辦學實踐的深入,集團化辦學水平也日益提升,學者對集團化辦學類型研究逐步細化、分化,劃分維度從集團化程度這一單指標,逐步分化為集團化程度和組織間關系雙指標,類型從單指標分類逐步細化為雙指標分類。譚松華從集團化程度這一指標切入,將集團化辦學劃分為松散性、緊密型和一體型。其中,松散型是以幫扶和指導為合作方式,不存在學校管理機構變化;緊密型是指集團統一配置資源,但集團內的學校具有獨立法人;一體型指集團內各成員學校是一個法人,各所學校的人事、資產等都統一調配。[7]張爽從集團化程度、組織間關系兩個指標出發,將集團化辦學劃分為八種不同模式:選擇—均衡模式、選擇—依附模式、聯盟—均衡模式、聯盟—依附模式、聯邦—均衡模式、聯邦—依附模式、集權—均衡模式、集權—依附模式。[8]
現有研究對基礎教育集團化辦學成員學校的特質和層次劃分較為精細,除了上述縱向進階式劃分方式之外,還有學者依據集團成員學校的類型和層次,從集團結構的橫向關聯視角進行集團化辦學分類,歸納為層次交叉、名校中心等分類方式。范勇等人認為集團化辦學有兩種常見模式,一種是同層同質型,另一種是異層異質型。同層同質型是指集團內學校屬于同一層次和同一類型;異層異質型是指集團內學校屬于不同層次和不同類型。[9]鐘秉林指出,以名校為中心進行集團化辦學的模式有三類:名校加薄弱學校、名校加新建學校、名校加民辦學校。[10]
(4)集團管理。基礎教育集團化辦學的成員學校多數具有獨立法人,顯示出差異化的文化特質,管理是基礎教育集團化辦學無法回避的現實問題。集團化辦學方式拓展了原有學校邊界,形成了較大規模的聯盟。與此同時,集權化和管理層級疊加容易造成集團化管理困境。針對上述問題,諸多學者給出了解困之策。
孟繁華指出應從單中心學校管理,過渡為多中心的學校命運共同體建設。[11]李奕提出要協調好集團內部不同類型、不同特點、不同發展階段學校之間的共生關系。集團化不是優質資源的單向輸出與輻射,而是優質資源共享、治理結構的同步升級。[12]張爽提出集團化學校是一個生態體系,體系的良性運轉要注重組織管理幅度與層級的架構,從而實現集團內部成員校間的良性溝通以及均衡的權力配置。[13]
(5)集團資源。當前,基礎教育集團化辦學的資源共享存在以下幾個具體問題:一是學校資源面臨“牛奶被稀釋”現象;二是同質化傾向,在集團內優質資源共享的同時,龍頭學校的學校文化、辦學理念、課程架構、教學模式等呈現單向度的同化趨勢,集團內其他學校在模仿、學習中被龍頭學校同質化;三是教師資源還需要進一步鞏固。“基于江蘇省蘇州市7 655名干部教師對集團化辦學現狀認知的調研”的數據顯示,教師在教師隊伍建設方式、教師交流方式等方面都存在一定亟待關注的現實需求。為解決上述問題,諸多研究者給出解決策略。薛文濤指出教育集團化發展要關注有效管理和規模效益,而不能盲目追求規模和數量。[14]汪明指出要樹立科學的基礎教育集團化辦學理念,理念要具有普適性,適合集團內部所有學校發展,同時還要關注集團內其他學校的個性化發展,不能盲目地復制粘貼。[15]丁杰等人指出各教育集團應著力提升教師的歸屬感和安全感,搭建教師專業發展平臺,為集團發展奠定堅實的師資資源基礎,從而提升集團化辦學的整體質量。[16]
1.研究熱度有進一步上升的趨勢
前文數據分析顯示,當前我國基礎教育集團化辦學研究處于快速發展時期。隨著義務教育優質均衡發展政策的逐步推行,基礎教育集團化辦學研究迎來了更多機遇。
近年來,圍繞“優質均衡”這一關鍵詞的年度文獻量呈現出明顯上升趨勢,2016年1篇,2018年4篇,2021年5篇,未來也將吸引更多的學者從事該領域的深入研究。圍繞“基礎教育”這一關鍵詞研究的年度文獻量也呈現明顯上升趨勢,2015年1篇,2016-2019年度每年3篇,2020年11篇,2021年10篇,雖然在2021年度有小幅度的下降(減少1篇),但不影響其總體的熱度趨勢。
2.未來研究中需要關注的問題
在核心文獻梳理過程中不難發現,當前我國基礎教育集團化辦學的研究體系框架基本完善,理論研究成果較為豐富,研究熱度有進一步上升趨勢。在今后研究中應著重關注以下問題:
一是進一步探索新時代基礎教育集團化辦學的價值定位。黨的十八大以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順應時代需求的教育發展也進入新的進程。在新的發展階段中,集團化辦學的作用、價值及新的發展樣態需要進一步挖掘和梳理,集團化辦學對學生、教師、學校、社區的獨特作用也有待于進一步詮釋。
二是進一步擴充集團化辦學研究內容。現有數據中所展現的核心熱點遠遠不能支撐集團化辦學實踐的全過程,需要進一步豐富該領域的研究內容。以評價研究為例,在現有資料中,對集團化辦學效果的評價研究不多,少見集團化辦學的評價標準和評價結果研究。我國基礎教育集團化辦學發展已有二十余年,需要開發較為科學、規范、詳細的評價工具,對基礎教育集團化辦學的過程和效果進行監測和改進,以促進基礎教育集團化辦學的高質量發展,進一步促進基礎教育優質均衡發展。
三是進一步創新研究方法。現有研究所采用的研究方法多見于理論推演和經驗總結。從研究方法角度看,上述研究方法較為單一,實證研究不足。在今后的研究中,可選擇新的研究方法,從不同視角研究分析基礎教育集團化辦學問題。
四是進一步優化研究成員結構。前文對研究機構分析的結果顯示,一線基礎教育學校參與研究的比例很低。對文獻的詳細分析亦顯示,基礎教育集團化辦學的理論研究成果相對豐實,實踐案例比較欠缺,需要更多的有集團化辦學研究實踐基礎的學校參與研究和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