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遺“六進+”肉連響萬里行

肉連響是一種少數民族地方舞蹈，主要誕生于湖北省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的利川市都亭、汪營、南坪一帶。肉連響于2008年被列入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性項目名錄，劉守紅是肉連響的省級傳承人。劉守紅自接觸肉連響以來，在師傅吳修富的帶領下為肉連響的傳承和推介做出各種努力，成為省級傳承人之后，更是致力于探索肉連響的傳承創新與發展。筆者查閱大量文獻資料，在調研的基礎上對省級傳承人劉守紅關于肉連響的傳承模式開展研究，以期為肉連響等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傳承發展和學者的學術研究帶來啟發。

一、肉連響概況

肉連響又名九子鞭、又連響，時下多叫蓮香或蓮廂，舞蹈主要以手掌擊額、肩、臉、臂、肘、腰、腿等部位，發出有節奏的響聲而得名，配合舌尖彈動的聲音，邊唱邊跳，表演時全身筋骨都能得到鍛煉。肉連響與龍船調、利川小曲并稱為“利川民間文藝三絕”，有巴人武舞說、“泥神道”說、“城隍菩薩”說、拍胸舞說、蓮湘說等不同起源的說法。

2008年6月，國家公布了第二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性項目名錄，飽含濃郁土家族特色的利川肉連響在眾多的舞蹈類項目中脫穎而出，被成功收錄在冊，成為湖北省15個民間舞蹈的唯一入選者。肉連響雖然成為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但和其他非物質文化遺產一樣面臨傳承與創新的共性問題，如何使肉連響代代相傳，成為傳承人劉守紅的使命和擔當。他探索了肉連響的新傳承模式，在非遺傳承中創新，在創新中不斷總結和思考肉連響的進一步發展，為其他非遺的傳承提供了借鑒。

二、劉守紅肉連響傳承模式的內涵與創新

（一）劉守紅肉連響傳承模式的內涵

劉守紅的肉連響傳承模式為非遺“六進+”和“肉連響萬里行”。2006年，劉守紅以馨藝幼兒園為傳承基地，創建肉連響“六進”傳承模式，即進校園、進機關、進警營、進村寨、進社區、進景區。后來“進”的單位越來越多，進大專院校、進軍隊、進地產、進茶葉、進民宿等，便用“六進+”來概括這種傳承模式。2019年，多年傳承收獲頗豐的劉守紅產生了由利川市肉連響文旅開發有限公司和利川市肉連響傳習所聯合發起“土家肉連響萬里行”，這是一個公益性非遺傳承項目。

“肉連響萬里行”是肉連響傳播到外省的一種推介方式，當肉連響到了外省后，線的拉動又回到點上，以“六進+”傳承方式覆蓋，“六進+”傳承方式和“肉連響萬里行”相互配合、相輔相成。從肉連響非遺“六進+”傳承模式發展到“非遺‘六進+’ 肉連響萬里行”新型傳承模式，肉連響的傳播范圍越來越廣，由本土擴展到省外乃至國外，肉連響傳承得到了進一步發展。

（二）劉守紅肉連響傳承模式的創新

劉守紅作為傳承人自創產業，以馨藝幼兒園為傳承基地，自我供給傳承經費，依托政府卻不完全依靠政府，這是肉連響傳承的不竭動力。傳承人年富力強，憑借個人的情懷和魄力，聯結政府和社會資源，使肉連響的發展態勢良好，推動肉連響逐漸成為利川的文化品牌、土家文化的符號。

1.因時制宜

肉連響在不同的時期煥發出不同的生命力。最初，肉連響以“泥神道”乞討的方式存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演變成健身舞蹈，發展至今，肉連響已經成為多元文化的結晶。劉守紅決心傳承肉連響后，結合當時打工潮、留守兒童多的時代背景，創立了留守兒童托管機構，在輔導孩子學習的同時教他們肉連響，之后發展成以馨藝幼兒園為主的傳承基地，將肉連響教學融入幼兒教育之中，從娃娃抓起，傳承肉連響。成為省級傳承人后，他更是不遺余力推進“六進+”傳承模式，肉連響在本土傳承有一定成效后，他進一步拓展肉連響傳承的空間，將肉連響傳承延伸至周邊縣市、全國各地，這正是“肉連響萬里行”。隨著大眾傳媒的發展，劉守紅在線下傳播的基礎上探索肉連響的線上傳播，以慕課、網課的形式主要在中小學、大專院校推行，線上線下相配合，緊跟時代步伐，在不同的文化空間用不同的傳承方式。

2.因地制宜

“進校園”，響應國家倡導的非遺進校園，在中小學校、專業院校，進行批量培訓，不僅傳播面廣、傳播效果好，成本低，能讓孩子了解傳統文化，還在一定程度上解決了非遺傳承人斷層的問題?！斑M社區”，老年群體參與其中，強身健體，豐富內心世界，加強交流，可以緩解孤獨等社會問題，大眾推廣性強?！斑M專業院團”，這使非遺傳承更具專業性、學科性、系統性?！斑M村寨”，增長村民的見識，更有利于鄉風文明建設，推進鄉村振興?！斑M景區”，依托利川的自然地理優勢，挖掘土家文化，把肉連響打造成旅游展演節目，讓國內外不同地區的游客了解非遺，傳播非遺?！斑M地產”，與具有經濟效益的項目合作，使其借助肉連響的宣傳更顯品味，肉連響也隨之聲名遠播。

3.因人制宜

針對不同的群體制定適合的肉連響舞蹈，發揮肉連響不同的功用。幼兒版輕快活潑，青壯年版粗獷豪放，中老年版輕柔舒緩。在學校，它是課間操，鍛煉孩子的身體;在單位，它是工間操，舒緩工作壓力;在廣場上，它是健身操，愉悅身心;在舞臺上，它是藝術舞蹈，給人視聽美的享受;在賽場上，它是競技類項目，彰顯競技精神。

三、劉守紅肉連響傳承模式創新的問題探討

（一）肉連響傳承困境

1.傳承效果不盡如人意

目前，肉連響享譽國內外，但其傳承效果還未達到預期。主要原因有以下幾方面，第一，文化工作者并非全部專業對口，專人專事。他們多是一人身兼多職，無法靜心研究透肉連響，導致對肉連響文化認知不足，引導不到位。第二，民眾對肉連響的興趣不高，缺乏肉連響傳承的跟蹤機制。在利川市區的公園，廣場上跳肉連響的人不多，更是少有自發組織的肉連響健身舞蹈隊。肉連響是利川市的一張名片，出現此現象，主要是因為缺乏跟蹤機制及時反饋。第三，受到現代娛樂方式沖擊，更多民眾尤其年輕人追求時尚，傳統舞蹈肉連響雖然在不斷努力發展成為民眾喜聞樂見的形式，但其音樂元素的豐富和舞蹈的創作無法完全滿足民眾的審美需求。

2.傳承人力資源匱乏

在肉連響的多項傳承、傳播活動，主要依托兩個幼兒園和一個培訓機構的教師進行，人力資源略顯不足。比如，在開展進校園的活動中，經常面臨幾個學校的邀請，但真正可以去教習肉連響的人不多，并且一場活動需要臺前幕后的準備，需要人們各司其職，僅靠教師團隊，人員支配十分緊張。同時，劉守紅團隊與非遺中心對肉連響等非遺項目開展培訓活動，接受培訓的人來自各市區、各鄉鎮，培訓結束后他們回到各自區域或被調到其他單位，傳承者力量分散，傳承者不穩定。社會上有一部分文藝愛好者樂于參與傳播活動，但對肉連響缺乏系統的了解，也缺乏平臺，傳承效果大打折扣。而很多年輕人對肉連響的文化認同不夠，沒有與肉連響產生情感共鳴。老一輩肉連響傳承人因年歲大而去世，而年輕一代中傳承肉連響的人力資源有限，長此以往，肉連響的傳承可能出現斷代危險。

3.傳承方式較為單一

肉連響的傳承主要通過“六進+”“肉連響萬里行”的活動推進開展，重視活態傳承，以圖片、實物的方式在傳承基地展示了以往的傳承成效，但后期開展的活動沒能及時整理、儲存，也沒有專門編制肉連響教學教材，靜態傳承與活態傳承未實現同步;傳承方式更多的是言傳身教，雖然也在探索線上活動實施方式，諸如慕課、網課、抖音短視頻，以及教程視頻，但沒有形成規模和體系，也沒有專門的網絡后臺支撐;為了實現肉連響的文化再生產，當地想要開發肉連響的相關文創產品，但這一想法還未能實施落地?？偟膩碚f，肉連響目前的傳承方式較為單一。

4.缺乏專門的肉連響研究團隊

肉連響雖然逐步滲透于利川市各級、各類社會群體和機構，由民間最原始的“泥神道”乞討藝術上升為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但研究肉連響的專業科學團隊并未被打造出來。研究群體處于自發、散落狀態，未建立完善的專業團隊。表演肉連響的專業團隊承擔多項工作，無法專心進行肉連響節目的打造。劉守紅團隊以教師為主，主要進行教學，兼職肉連響的傳播。雖然有專業院校的學者參與肉連響的研究，但當地未組建肉連響的專業學術研究團隊。

（二）肉連響傳承思考

1.重視傳承效果

第一，“引進來，走下去”。政府部門要設法引進人才，專人專用，給予文化工作者優良的外部條件使其能深入研究肉連響，走進基層，宣講肉連響的文化底蘊，提升民眾的文化素養和文化自信。第二，跟蹤反饋，激發群眾興趣。僅僅單方面的宣傳有“一廂情愿”之嫌，還需要跟蹤反饋民眾對肉連響的態度，探求民眾不愿跳肉連響的原因，對癥下藥，予以引導。比如，民眾對健康格外重視，可重點宣傳肉連響健身養生之效，與民眾自身需求相關，自然會引起民眾的興趣，進而使民眾傳習適合他們的改編版肉連響健身舞蹈，組建自己的健身隊。第三，與時俱進，銳意創新。在民眾對肉連響文化認同提高的基礎上，考量民眾在新時代的審美需求，傳承人團隊和專業院團要致力于肉連響音樂元素的豐富，創新多版本音樂的制作和舞蹈動作。

2.擴大傳承人隊伍

正如劉守紅所說：“肉連響從人民中來，要回歸到人民中去，掌握在多數人手中才更有生命力?！币鉀Q傳承人力資源問題，就要擴大傳承人隊伍。第一，要重視培訓和傳承活動的開展，吸納更多有情懷、有擔當的傳播者。第二，還需要關注社會上的文藝愛好者，轉化社會中的非遺保護志愿者，給予他們系統學習肉連響的機會和平臺，進而加強與民間愛好者團體、志愿服務團體、專業院團之間的聯系，凝聚人力資源。第三，針對培訓人員地域分散的局限，利用網絡互聯的方式調度人員。比如，每一期培訓開始時建立的微信群可以互通互聯，需要人員時就近求取。若這些培訓人員想在當地推廣肉連響，可以邀請劉守紅團隊、文化部門指導，各方相互幫襯，合作共贏。第三，政府要根據實際情況豐富傳承人認定制度，保障傳承人的權益，認可他們的傳習活動，鼓勵他們發展自己的事業。

3.探索多元傳承方式

一是活態傳承與靜態傳承相結合。劉守紅傳承模式推動了肉連響的活態傳承，但僅有活態傳承是不夠的，還需輔以靜態傳承。靜態傳承需要以圖片、文字、影像資料等多種形式建立肉連響檔案數據庫。劉守紅坦言，下一步打算與湖北第二師范學院合作，開發適合中小學和高校的教材，對基本動作、簡單的套路、組合和舞蹈形式等進行整理編錄。同時，與文化館合作，創建電子書籍，使用者掃描二維碼就可以看到肉連響的動作描述或舞蹈動作視頻。文字與視頻的結合更容易學習者理解學習。二是線上與線下結合。新冠疫情期間，肉連響的傳播渠道由線下轉移到線上，突破地域的限制、傳播得更遠。后疫情時代應注重線上線下相結合的傳播方式，優勢互補。三是開發肉連響文創產品。打破慣有思維，要能跨界創新，吸引相關領域專家、藝人努力創作有關肉連響的文創產品，打造一批具有土家族特色的肉連響品牌，增強肉連響影響力。

4.創建肉連響專業團隊

肉連響專業團隊的創建需要政府牽頭組織。政府應創建激勵機制，吸納多領域、多學科的優秀人才，成立專門研究肉連響的團隊，致力于肉連響的傳承與創新。比如聯系高校和文化館，開發課程、加強研究，從不同的學科視角研究肉連響，推動肉連響理論研究多元化。組建專業的表演隊進駐景區、開設肉連響舞蹈專業，探索肉連響教學體系，將肉連響納入當地中小學、高校和專業院校公共課程，提高骨干教練員素質，加強學習與傳承。

四、結語

劉守紅“非遺‘六進+’ 肉連響萬里行”傳承模式使得肉連響的活態傳承取得了突破性發展，也給其他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傳承提供了經驗借鑒。尤其是劉守紅本人的傳承基地，有經費支持，有人員支配，以點帶面，向全國乃至世界輻射，這是一些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缺乏的。當然，肉連響的傳承之路任重道遠，也需多方力量協同發力，保障其傳承創新發展。

（湖北民族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