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解放與政治動員：南方局“三八”婦女節紀念研究1938—1946

摘 要：紀念活動作為一種儀式與象征，它是政黨派系闡述政治主張、實施社會動員的重要場域。全面抗戰時期，南方局每逢“三八”節通過刊發文章、組織游行、集會演講或依托國統區機構團體進行紀念，既闡釋中國共產黨政治主張，宣傳婦女思想解放，動員婦女支持抗戰，又積極協調黨際關系，維護抗日民族統一戰線。婦女思想解放與抗日救亡運動的密切結合，一定程度上改變了國統區婦女的思想觀念，推動了婦女運動發展，同時傳播了中國共產黨民主和平的政治思想，為爭取國際社會同情支持、贏得抗日戰爭最終勝利奠定了堅實基礎。

關鍵詞：南方局；“三八”婦女節；思想解放；抗戰動員

［中圖分類號］D442.9"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2097-2210（2023）02-0098-08

紀念作為塑造社會記憶、政治記憶的重要方式，它承載著某一特定歷史時期的社會觀念與政治思想。換言之，它既可闡釋政黨派系的態度立場，又有傳遞社會信息的重要功能，有助于構建社會集體的心理認知，增強某政黨觀念的集體認同，凝聚國家民族的行動力量，進而在此基礎上形成廣泛的社會動員。就“三八”婦女節而言，它作為一個國際性節日，自傳入中國后就成為中國婦女爭取自我權益、提升社會地位的重要節日，同時也是政治派系爭取婦女各界支持、塑造政黨合法性的斗爭手段?？谷諔馉帟r期，中國共產黨也十分注意利用“三八”婦女節來闡釋政治外交主張，構建政黨政治形象，推動與維護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紀念活動與話語宣傳在提高婦女政治地位、動員婦女抗戰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

目前，學術界對“三八”婦女節紀念的研究取得了豐碩成果，這些研究大多集中在延安時期，梳理了紀念歷程、類型方式與主旨演變，同時還闡釋了節日紀念的價值功能。不過遺憾的是，學術界缺乏對中共中央南方局的有關紀念研究。

①因此，文章擬在前人研究基礎上，通過對中國共產黨在國統區的輿論“喉舌”《新華日報》及其副刊《婦女之路》《現代婦女》的資料梳理，分析南方局在國民黨高壓政策下如何巧妙運用“三八”婦女節開展婦女宣傳與政治動員，認識紀念活動在解放婦女思想、提高婦女地位、構建政黨政治形象和維護抗日民族統一戰線過程中的重要作用。

一、南方局“三八”節紀念的多樣策略

1939年1月，中共中央決定在重慶成立中共中央南方局，由周恩來擔任書記。然而南方局成立僅五天，國民黨便在五屆五中全會上通過《防止異黨活動辦法》《共黨問題處置辦法》等一系列反共文件，實施“溶共、防共、陷共、反共”的反動政策，同時專設防共委員會積極反共、消極抗日。面對微妙的國共關系和多變的國際國內形勢，南方局運用一切方式維護國共合作抗戰大局、堅持抗戰到底，其中即包括“三八”節紀念，試圖通過形式多樣的紀念活動來宣傳中國共產黨政治主張。

（一）召開紀念大會，組織游行活動

群眾性紀念大會是南方局在國統區開展婦女工作的主要形式。南方局根據時局變化與中共中央的具體指示來確定每年紀念工作的中心任務，同時通過制定紀念程序和有序組織來宣傳中國共產黨團結抗日主張。1939年“三八”節前夕，鄧穎超就在紀念籌備大會上號召將抗戰動員深入中國各個階層，發動“全國二萬萬二千五百萬女同胞”以共同抗日，這引起了與會者的強烈反響，大會提交的紀念“三八”節工作綱要即是據其講話擬定而成。［1］

3月8日，各機關、學校、工廠放假半天以便婦女集會紀念。鄧穎超還在大會上指出，只有將婦女群眾的力量團結起來，組織到偉大的抗日戰爭中去，才能最終贏得抗戰的勝利，實現中華民族的徹底解放。在南方局積極推動下，全國四十多個城市同時舉行了紀念會，甚至農村鄉鎮、淪陷的孤島上海及港澳地區也舉行了規模不等的紀念會。［2］

不僅如此，南方局還通過組織游行進行宣傳動員。1940年3月8日，南方局婦委組織兩百名婦女示威游行，各界婦女前后共一萬多人參加，沿途高呼“團結，抗戰、打倒日本帝國主義，解放全中國”的口號，激動人心的宣傳堅定了抗戰必勝的信念。［3］這給各個階層的婦女進行了一次深刻的思想政治教育，抗日救亡、民主和平思想因此得到廣泛傳播。［4］

這就營造了“抗戰救國，匹婦有責”的紀念氛圍，渲染了同仇敵愾的愛國情感，有助于抗日動員的真正實現。

（二）利用報刊媒介，撰寫紀念文章

報紙雜志作為抗戰時期中共中央最為重要的宣傳媒介，它具有影響面廣、傳播速度快的特點，因此也是南方局開展婦女宣傳、實施抗戰動員的重要平臺。眾所周知，《新華日報》作為中共中央在國統區的機關報，它是中共中央闡述政治外交主張、贏得國際同情與支持的一大載體，同時也是“三八”節紀念進行話語宣傳的方式之一，而《新華日報》上的社論、讀者信箱欄目則是南方局與婦女群體進行溝通的橋梁與紐帶。

全面抗戰時期，《新華日報》《群眾》每逢3月8日都會刊發紀念文章，通過文字號召婦女各界與男同胞共同保家衛國，努力激發其潛力來真正實現中華民族的獨立自由。例如鄧穎超就撰寫了《紀念“三八”節開展婦女運動》《檢討“三八”節的工作以增進婦女運動的更開展》《“三八”節的獻詞》《動員太平洋上各國婦女積極參加各民族的抗日統一戰線》《加強婦女動員——為紀念“三八”節作》與《紀念“三八”節與幾項重要工作》等系列文章，其中多篇在《新華日報》上刊登。這些文章注意激勵婦女投身抗戰救亡運動，同時強調必須“加緊動員和組織廣大的婦女大眾”“啟發她們的民族意識，發揮她們的潛在力量”，應讓婦女“在全國范圍內能趕上并接替男子”。不僅如此，還要求“學習和整理過去的經驗與收獲，批評和改正過去工作中的缺點和錯誤”，不斷改正和提高婦女工作水平，實現“人人互助，處處合作”，真正“使婦女成為抗戰中的鐵軍”。［5］

在南方局的影響下，《婦女生活》《抗戰婦女》《上海婦女》《浙江婦女》等也積極進行刊文紀念，而南方局婦女組負責的《現代婦女》與《婦女之路》則利用節日紀念在國統區宣傳黨的政策主張，反映解放區婦女運動所取得的巨大進步，展示解放區婦女運動的新氣象。1942年，《婦女之路》就女工經濟利益問題刊發兩篇文章，內容寫出了國統區婦女在經濟地位上的不公與生活上的苦悶，要求國民政府保障職業婦女地位與薪酬利益上的平等，同時描述邊區婦女工作的愉悅情感和自愿“由每天八小時增加為十小時工作”。［6］通過鮮明對比，在一定程度上突出了解放區生活的優越性，有助于國統區婦女更加全面客觀認識解放區婦女現狀。一言以蔽之，紀念文章引導了國統區輿論，有助于樹立中國共產黨良好的政治形象。

（三）依托相關機構團體，借助紀念部署工作

1939年3月，南方局根據中共中央《關于開展婦女工作的決定》成立婦女運動委員會（簡稱“婦委”），委員包括鄧穎超、廖似光、劉群先等，具體由鄧穎超負責，盧競如擔任秘書，每周開會一次。

［7］第二年10月，南方局成立婦女組，鄧穎超擔任組長，隨即以陜甘寧邊區各界婦女救國會駐渝代表團的名義積極開展婦女運動，指導各級婦委工作，工作對象包括上層婦女、勞動婦女、學校學生等，對推動大后方婦女運動起了十分重要的作用。不僅如此，南方局還通過進步婦女團體或組織機構開展紀念工作，在具體實施方面對婦女各界進行指導，一定程度上推動了國統區婦女解放運動。婦委還按照“隱蔽精干、長期埋伏、積蓄力量、以待時機”的方針和“三勤”“三化”精神，積極參加宋美齡組織成立的新運婦女指導委員會和各婦女團體召開的核心座談會，一方面聯絡上層進步婦女，推動抗日救亡運動，擴大抗日民族統一戰線；另一方面還利用節日闡釋政治主張。1939年3月8日，作為新運婦指會改組后的第一個“三八”婦女節，鄧穎超主動加入聯絡委員會，同時通過婦女團體聯席會議討論紀念程序、口號標語，強調當前婦女運動的主要任務是將抗戰動員深入到各階層婦女中去，以打破婦女運動的狹隘范圍。在這次大會上，與會者還根據鄧穎超講話提交了“三八”節工作綱要，盡管遭到國民黨頑固派陳逸云、唐國楨的強烈反對，但在最后表決時還是以多數票獲得勝利，綱要隨即分發至國統區各省新運婦指會等單位中去，以統一紀念活動部署。［8］10日，《新華日報》又刊發紀念文章，強調了婦女工作的八大任務，即改善婦女生活、提高文化水平、幫助政府優待抗屬、積極支援前方戰士、加強武器訓練、自衛隊鋤奸警戒訓練、繼續擴大兒童保育會工作與培育大批干部，［9］指明了國統區婦女工作的目標和方向。

除上述方式外，周恩來每年還為八路軍辦事處墻報寫稿，號召廣大婦女“為民族解放戰爭和共產主義事業，做出更多的貢獻”。［10］

綜上可見，在南方局領導下，無論是儀式感強的紀念大會，還是擴散話語的報刊媒介，以至依托機構團體開展工作，它們均讓節日的價值功能在國統區得到充分發揮，有利于喚醒婦女支援抗日前線的熱情。

二、“三八”節紀念與抗日救亡動員工作的開展

“三八”婦女節作為維護婦女權益、提高婦女地位的重要節日，在全面抗戰時期也發揮了動員婦女抗日救國的政治功能，紀念話語也因此融入了抗日救亡時代主題。在這一過程中，南方局還將婦女思想解放融入紀念話語，不斷動員廣大婦女參加抗戰，同時傳播了和平民主思想。

（一）揭露日軍侵華暴行，號召婦女奮起救亡

中國共產黨自成立以來就是一個十分重視婦女群體、維護婦女權益的政黨，同時結合不同時期的歷史任務來進行救國動員。1939年，毛澤東在延安中國女子大學開學典禮上即明確指出，“全國婦女起來之日，就是中國革命勝利之時”。［11］

而南方局通過節日紀念來揭示婦女痛苦生活根源，激發婦女各界的對日仇恨情緒，進而號召他們積極投身抗日斗爭。1941年3月8日，《新華日報》刊登馮玉祥夫人李德全在“三八”紀念大會上的講話，在歷數了日軍令人發指的罪行后，又說1940年有超過“四萬兩千五百多個同胞姊妹，從十歲的幼女到八十歲的老婆婆，遭受日本強盜的蹂躪，有些被敵人幾十次的輪奸，直至血流滿地痛苦呻吟而死”，有些婦女被蹂躪后甚至還被敵人剜腹而死。［12］

1942年，《新華日報》刊載延安《解放日報》社論，開篇就痛斥了德意日法西斯殘害婦女的罪惡行徑，控訴他們的種種暴行，最后號召廣大婦女“以血換血拿命抵命”。［13］

紀念文章重點揭露了日軍對中國婦女所犯下的累累罪行，旨在激起廣大婦女對日軍暴行的痛恨，進而動員他們團結一致并加入抗戰救國的洪流之中。紀念文章的發表有助于獲得全世界婦女的同情支持，增強婦女各界抗日雪恥的決心。

（二）協調國共兩黨關系，維護與鞏固抗日民族統一戰線

遵照中共中央的指示，南方局積極發動各階層婦女特別是勞動婦女，在國共合作的基礎上爭取結成公開合法的抗日民族統一戰線，開展宣傳、教育、動員組織婦女參加各方面抗戰工作。［14］每年節日紀念之際，中共中央均會號召全國、全世界的婦女團結起來共同抗爭，強調要依靠廣大婦女的奮斗來建立獨立自由的新中國、建立世界反法西斯反侵略婦女聯盟，進而共同抵御德意日法西斯的侵略。在1939年紀念前夕的3月3日，中共中央就明確指出，“堅持抗戰，擴大與鞏固抗日民族統一戰線”是總方針，具體要“建立廣大婦女群眾的抗戰建國工作的統一戰線”，應團結各黨派、各階層婦女群眾，“不僅須注意下層婦女的思想上、組織上和實際工作上的統一戰線的建立，而且須注意上層婦女統一戰線之建立和有系統吸引上層婦女參加抗戰及婦運的工作?！保?5］

1941年太平洋戰爭爆發后，世界反法西斯反侵略戰線逐步建立，中共中央在此背景下也圍繞這一中心任務開展工作。1942年確定節日紀念的任務是“動員各國婦女建立國際婦女反法西斯反侵略統一戰線，為消滅東西法西斯主義而斗爭”，在國內則是“鞏固各階層各黨派婦女的抗日統一戰線，配合全國各方面的動員，積極準備反攻，為最后驅逐日本法西斯出中國而斗爭”。［16］

3月8日，鄧穎超發表《動員太平洋上各國婦女積極參加各民族的抗日統一戰線》，回答了太平洋上各國婦女為什么要積極參加各民族抗戰這一問題。［17］

（三）提倡男女平等，宣傳婦女解放

在全面抗戰時期，要讓婦女走向抗日戰場，首先就必須讓婦女擺脫封建禮教的束縛，實現婦女思想解放，這也成為中國共產黨的重要任務。在南方局“三八”節紀念話語中，婦女“平等”“自由”字眼隨處可見。1939年3月，中共中央就強調要在婦女中“用說服教育的方法逐漸達到放足，破除迷信及改變惡習慣”，應“與一切輕視婦女、侮辱婦女的行動和言論做堅持的嚴肅的恰當的斗爭，用以逐漸克服封建和頑固的思想制度”。［18］

1940年，筆名為文暉的作者在《群眾》上發表文章《“三八”節歷史及其意義》，呼吁婦女不僅要“爭取憲法機關中有一定數量之先進婦女代表”，還應“爭取憲法明文規定保障婦女在政治上、經濟上、社會生活上與男子有同等的權利”。［19］

李德全的文章也號召婦女“在工作中爭取與男子平等和自由”“不要示弱”，避免被男人“輕視”工作能力，“不要甘愿做玩物、奴隸”。［20］

這些話語顛覆了傳統觀念中婦女柔弱形象，塑造了勇敢剛毅的全新女性形象。

從1940年到1943年，國統區盛行“婦女回家論”“賢妻良母論”，這些論調反對婦女外出工作，鼓吹婦女回到家庭、廚房，甚至還強調應禁止各大機關、行業商店雇用女職員。有鑒于此，南方局婦委及婦女組領導下的進步婦女報刊都加入“賢妻良母論”“婦女回家論”的論戰之中，知名人士沈茲九、胡子嬰、葛琴等更是紛紛發文猛烈回擊。［21］

在南方局不懈努力下，“三八”節紀念會還通過了反對限制女職工的決議，迫使國民黨當局下令各單位不得禁用女職員。［22］

（四）反對汪精衛叛國投敵，宣傳民主憲政主張

1939年5月，汪精衛與日本政府秘密接洽，確定了“反共睦鄰”投降政策；12月與日本特務機關簽訂《日華新關系調整綱要》，其公開叛國投敵行徑激起了全體國人的憤慨，各省市紛紛進行譴責聲討。1940年1月22日，汪精衛與日本簽訂賣國密約公布，第二天王克敏又在青島籌組偽中央政府。在此背景下，“三八”節紀念文章成為中共中央、南方局對其進行聲討的重要載體。2月1日，中共中央發布《中共中央為“三八”節工作給各級黨部的指示》，南方局根據這一指示積極開展“宣傳工作和組織工作”，動員廣大婦女“參加討汪運動和促進憲政運動”，同時號召“反對助汪為虐的女漢奸陳璧君”“在努力開展反漢奸、要民主的運動中，建立最廣泛的各階層的婦女為抗戰為憲政而奮斗的統一戰線?！保?3］

在南方局婦女組的推動下，1940年的“三八”節又在重慶舉行了萬余婦女參加的紀念大會和示威游行。會后南方局婦女組遵照命令發起六七十個婦女團體進行反汪簽名活動。［24］李德全、張曉梅在“三八”節紀念大會上表示，節日紀念要將反汪及憲政運動作為重點?！叭恕惫澕o念大會同日，成都、昆明、桂林、貴陽、香港等城市婦女也舉行了紀念大會并聲討汪精衛、陳璧君。［25］

這些言行展現了中國共產黨反投降、反分裂與抗戰到底的堅定立場。

抗戰進入相持階段后，南方局努力動員各界婦女捍衛民主自由，既反對國民黨獨裁統治，又號召“堅持抗戰，堅持團結，反對妥協投降，反對分裂”，強調要依靠“婦女的組織和奮斗”來“建立獨立自由的新中國”，然后保證她們過上“獨立平等自由幸福的生活”。［26］《憲政》《現代婦女》《時代評論》等刊物也載文批評一黨專政，在1945—1946年“三八”節，南方局緊緊圍繞“憲政”“民主”進行宣傳。值得一提的是，1945年由于國民黨把持了婦女節籌備會，南方局婦女組決定單獨舉行紀念活動，明確提出了“團結婦女力量，爭取民主政治”的口號，同時積極籌建進步婦女的組織。［27］

1946年，鄧穎超出席宣傳組會議，經激烈辯論后通過了實施政協決議、爭取和平民主、合理產生婦女代表等決議，還決定廢止“擁護蔣委員長”等過時口號，紀念宣傳也得到了國統區各界婦女的有力支持。［28］

三、南方局“三八”婦女節紀念的歷史意義

全面抗戰時期，南方局在國統區通過參與或組織“三八”婦女節紀念，極大地推動了婦女抗日救亡運動發展，增強了婦女解放思想的廣泛傳播，同時團結了愛國進步人士，維護了抗日民族統一戰線，從整體上推進了中國民主政治發展的歷史進程。

（一）激發了婦女各界的抗戰熱情，推動了婦女抗日救亡斗爭

紀念活動是動員婦女參與抗日救亡運動的重要形式，無論是間接捐款捐物、組織游行，還是直接參軍抗日、前線慰勞，都有各界婦女的身影，這極大地推動了婦女抗日救亡運動的發展。1939年3月8日，鄧穎超在《群眾》周刊上即撰文贊揚了婦女在抗日戰爭中的作用，稱婦女“在抗戰建國的各項工作中……有著巨大的貢獻。”不僅如此，她還強調婦女的作用“不在男同胞之下”，婦女各界的情緒、精神“不但足以保證”當前抗戰“會獲取最后的勝利”，即使在將來建國時也“將會發生更大的力量”。

1940年3月8日，《新華日報》又刊發社論，稱婦女不僅將社會團體擴大、支援后方生產，同時還組織了游擊隊、服務團、宣傳隊、洗衣隊、讀書會、訓練班、干訓團，在夜校進行學習研究，婦女們在社會上政治上的地位提高了。［29］

除此之外，南方局還通過“三八節”紀念動員婦女群眾在戰時搶救了三萬多名難童，建立了陜甘寧邊區保育分會、戰時兒童保育會，同時將全國保育會擴大到五十三個，全國托兒所、婦嬰院更是取得了令人矚目的成績。

概言之，南方局通過節日動員，成為了婦女運動重要的推動者與組織者，婦女地位因此得到了一定提高，如國民參政會中，婦女就占到了百分之五，這也從側面證明了中國共產黨“對于婦女解放事業的同情忠實和有辦法，是任何其他黨派所不及的”。［30］

（二）宣傳了中共政治外交主張，擴大了在國統區的政治影響力

如前所述，為適應國統區的斗爭形勢，南方局堅持“隱蔽精干、長期埋伏、積蓄力量、以待時機”的方針，提出了“勤學、勤業、勤交友”和“職業化、社會化、合法化”的“三勤”“三化”工作方式，既利用節日紀念深入群眾內部、廣交朋友，又宣傳黨和政府的主張，在政治斗爭中一定程度上贏得了話語權，有力回擊了國民黨頑固派對中國共產黨的污蔑攻擊。1939年，在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上，毛澤東高度贊揚了南方局在維護統一戰線、發展黨的組織、推進戰爭動員、推進青年與婦女工作等方面取得的成績。［31］從紀念話語看，南方局還向外展示了邊區婦女思想行為變化及其對中國共產黨的堅決擁護。1939年，廖似光就在紀念文章中描繪了陜甘寧邊區勞動婦女獲得平等權利后響應抗戰號召的種種場景?！缎氯A日報》刊載的另一篇文章《民主的光照耀著大地，陜北抗屬豐衣足食》則描寫了陜北婦女擁軍擁政、抗屬生活豐衣足食等祥和景象。孟慶樹的文章也頌揚了邊區婦女在慰勞將士、生產耕作方面的貢獻。

在1940年紀念大會上，婦委成員張曉梅向國統區各界婦女強調，“邊區目前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婦女已經組織起來，形成一支強大的隊伍”，她們“在政治上、社會上取得了平等權力”“在抗戰動員、生產戰線及婦女武裝等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32］

不同場合的公開演講讓廣大婦女對陜甘寧邊區、中國共產黨形成了新的認識，擴大了中國共產黨在國統區的政治影響力。

（三）團結了中間進步勢力，形塑了自身政治形象

1944年，世界反法西斯戰爭節節勝利，然而國民黨在豫湘桂戰役中一潰千里，國統區的貪污腐敗與獨裁統治導致民不聊生，反對國民黨一黨專政的民主政治運動因此持續高漲。在此背景下，中國共產黨提出了建立聯合政府的主張，在“三八”節紀念時也要求國民黨放棄一黨專政，同時團結愛好和平的民主人士進行反對獨裁斗爭。在南方局婦委影響下，馮玉祥、郭沫若、王昆侖、屈武等知名民主人士參加的中蘇文化協會還建立了專門的婦女工作組，注意加強與中國共產黨的聯系、擴大婦女統一戰線，推動了國統區的民主運動。1946年，南方局舉行了中蘇婦女紀念“三八”節的聯歡會，會上呼吁警惕法西斯勢力反動陰謀，共同為保衛和平、民主而繼續努力，［33］

向國內外展示了中國共產黨加強婦女團結、反對國共分裂的堅定立場。在國共關系低潮期，許多進步婦女報刊面臨?？奶幘?，作為南方局活動主要據點的中蘇文協婦委則為《現代婦女》提供經費、場所、稿源及人力支持，中蘇文協婦委還經常在“三八”節放映戰時蘇聯婦女、兒童電影，舉辦招待會或圖片、書籍展覽會以吸引大批知識婦女、兒童前往觀看，向國內外展示了中國共產黨團結民主、反對內戰的政治態度。

綠川英子是一位來自日本與中國共產黨并肩作戰的國際反法西斯女戰士，她因不忍中國婦女受到日本帝國主義迫害而先后輾轉于武漢、重慶進行抗日宣傳。在南方局影響下，她通過“三八”婦女節抨擊日軍侵略，強調“婦女解放不是口頭空喊口號就可得到，而是要用行動才能爭取到的”。她還贊揚了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的工農運動，強調中國共產黨“給覺醒了的婦女帶來了新的激流”。［34］

總之，南方局在“三八”婦女節開展了形式多樣的紀念活動，既闡釋了政治外交主張，傳播了婦女自由平等思想，又維護和鞏固了抗日民族統一戰線，國統區各界婦女更是在其宣傳動員下以各種方式積極支援前線，贏得了國際社會的同情支持。南方局正是將婦女自身解放訴求與抗戰動員進行有機結合，既推動國統區婦女運動不斷向前發展，擴大了中國共產黨在婦女群體中的政治影響，構建了良好的政治形象，又促進了婦女自身解放和社會地位的提高。不僅如此，節日動員更為贏得抗戰勝利提供了動力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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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孫開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