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許多方面來看,“書評”都是具有“中介性”特質的載體。譬如,“書評”首先是位于“閱讀”與“寫作”中間的“過渡性產物”;書評來源于讀者,又在某種程度上屬于作者;它聚焦于特定的作品,卻縈繞著發散性的評論和話語。書評創造了一個獨特的空間,人們因為“書”在這個空間里發生聯系,并以此為陣地,對“書”的本體發起挑戰,吹響沖鋒的號角。
我一直認為,具有“中介性”特質的書評對于信息資源管理(LIS)學科而言極為重要。書評所創造的這片空間,不僅聯系了閱讀與寫作、讀者與作者,更連接著過去、現在與未來,這種“連接”為我們提供了構筑學科共識的凝聚力。
最近三十年來,從口述敘事的回歸到數字化的沖擊、從后現代到“后現代之后”,人文社會科學遭遇了一波接一波的顛覆,即便在這樣起伏顛簸的浪潮中,LIS相關領域的問題意識轉變和議題迭代速度也堪稱迅疾。我發現,學生們經常因這種“迅疾”的速度而感到迷茫。他們無法理解,為什么以“信息管理”為名的學科或學院里會有“圖書”“檔案”與“情報”的學科設置,為什么“信息資源管理”絕對不等同于“計算機科學”或“軟件工程”,為什么公共文化、信息行為、文獻計量這些表面上差距極大的研究方向會聚集在同一個學科……倘若缺乏充分的閱讀和沉淀,我們很容易給出一些粗糙乃至錯誤的回答,更危險的是以空想的“合理性”去討論和回應上述問題。只有閱讀,同時以文字的形式對閱讀予以回應,我們才有可能真正理解LIS學科的學術傳統,進而捕捉到其底層的一致性。因此,書評在現代學術體制與教育模式中是重要的,對于一個期待高速平穩發展的學科或領城而言則更為關鍵。
基于上述理由,在博士階段,我們幾位志同道合的朋友曾在《圖書館論壇》的支持下開辟“熵火書評”欄目,并有幸持續兩年多。從事教學工作之后,在中山大學的批判性閱讀與寫作、科研訓練等課程的教學、導師制的指導過程中,我也一直要求學生們進行書評的寫作。此次專欄的三篇文章均為上述工作的產物,包括:《美國圖書館學教育思想史的機理、價值與向度——讀《美國圖書館學教育思想研究(1887—1955)》》《以理論之劍開辟實踐新途——讀〈期刊分層:期刊等級差異的社會學研究gt;》《從學人回憶中重新發現中國圖書館學——讀lt;圖書館學家彭變章九十自述》》。與“煽火書評”中的書評工作不同,這些書評的作者都是學生,他們所閱讀的圖書也都是近年新作,其中自有不成熟的觀點與不完整的考察。但他們敢于走上書評這座橋梁,去參與對學界最新論著的研討,去試解那些難以回應的問題,以筆紙切身體驗LIS學科的過去、現在與未來——我總以為,這些才是最可貴的。
肖鵬(中山大學信息管理學院副教授、碩士生導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