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廁那點事兒

牟定縣第一高級中學 謝智文

“撒尿、排便、沖水、擦坑、洗手。”為了響應創建衛生城市的號召，升旗儀式剛結束，值日教師便扳著手指頭點數著上廁所的五個步驟。這是值日教師第三次宣講上廁所的事了，不要說我的耳朵聽了起老繭，就連學生都能對答如流。

不信，你聽：臺上“來也匆匆”，臺下“去也沖沖”；臺上“上前一小步”，臺下“文明一大步”；臺上“飛流直下一兩尺”，臺下“記得沖水大拇指”……

創建衛生城市就是好，學生學會了五步如廁法，養成了愛干凈、講衛生的習慣。創建衛生城市，它像一縷春風吹綠了行道樹，像一盒香粉熏香了廁所，像一支畫筆美化了城市。

俗話說，人有三急，尿急、屁急、屎急。每一急都與廁所掛得上關系，你我他在工作學習生活之余，總免不了同廁所勾勾連連、牽牽扯扯。

前些年回到鄉下，春有棠棣花、白刺花吃，冬有橄欖汁、糯米酒喝，吃了喝了肚里倒騰起來，廢物需要排泄了。穿村跑宅拐幾道巷才發現一個茅坑，正要推開柵欄門，猛然闖出來一個捏著鼻子的女人，還好我動作慢，不然要背上私闖女廁所的罪名。農村廁所就是這樣，女人進去是女廁所，男人進去是男廁所。當我進入茅坑，一股臭氣撲鼻而來，一群綠頭蒼蠅嗡嗡地亂舞著，忽而飛到糞便上，忽而飛到屁股上。蹲在四方形廁坑邊上的我，只能左手捂鼻子，右手趕蒼蠅。匆忙上完廁所，提起褲子，像做賊一樣帶著一身臭氣溜之大吉。

那年，我在黃草壩教書。學校坐落在一個山包上，四面環樹，樹林密密麻麻、蓊蓊郁郁。學校由一座廟改成，雖然破舊狹窄一些，但學生煮飯有廚房，睡覺有地鋪，學習有書桌，唯一欠缺的是沒有廁所。一下課，學生就往樹林里跑，男生跑東邊樹林，女生跑西邊樹林。樹下蹲的蹲站的站，褲子一脫，拉尿拉屎，尿沖刷了樹葉，屎浸潤了樹根。時間一長，尿屎散發出的臭氣彌漫在校園中，久久不散，直嗆人的鼻子。一時間，花兒不香，鳥兒不飛，書聲不朗朗。

學生喪著臉吶喊：老師，我要上廁所！

砍樹、架梁、夯墻……簡易的廁所建成了。一分兩半，挖上幾個蹲坑，隔上一堵墻，校長端來墨汁，左邊墻上寫個“男”，右邊墻上寫個“女”，分出了男女廁所。廁坑少，學生排隊上廁所；沒有水沖廁所，學生自備水桶，從壩塘里提水來沖洗。盡管條件艱苦一些，但是學生上廁所用不著滿山遍野地跑，脫下褲子，遮羞的地方也有了。

一天，我發覺廁所外面的栗樹光禿禿的，夏天栗樹不該落葉啊？經過我明察暗訪，樹葉是被學生采去擦屁股了。針對這種情況，我召集學生講述用樹葉擦屁股的危害：葉子太小，擦不干凈屁股；葉子太薄，容易把糞便染到手上；葉子太硬，一不小心會刮傷屁股。我發起號召：上廁所要用手紙，這是講衛生的習慣，也是講文明的標志，更是人類進步的表現。為了落實這項措施，每個年級專門設立了廁所監督員，一下課就讓他們到廁所里督查誰不用手紙擦屁股。

半個學期下來，學生養成了用紙擦屁股的好習慣。可是有一天，數學老師抱著一摞作業本丟在我面前：“你看你做的好事！”我翻開作業本，竟然沒有一本完好的，東一頁西一頁殘損破裂，像極了正月十五的掛門錢，風一吹，噼啪作響。原來學生沒錢買紙，只好撕作業本擦屁股。

這該怎么辦呢，難道又讓學生回歸原始狀態，用樹葉擦屁股？絞盡腦汁，終于想到可以搞勤工儉學，用收獲的錢買紙供給學生上廁所。冬天，我們領著學生上山撿干柴賣到村公所；夏天，領著學生爬箐拾菌子賣到供銷社。長期下來，買手紙的錢綽綽有余，學生用紙擦屁股的事塵埃落定。

鄉村振興了，步入家鄉，道路通達，路燈明亮，洋房林立，廁所隨處可見。有公廁有私廁，有男廁有女廁，每個廁所都粉刷得亮堂堂的，上蓋彩鋼瓦，下貼地板磚，內設沖水馬桶。踏入廁所，地面干凈，空氣清新，你可以一邊方便，一邊玩手機，絲毫不影響上廁所的心情。

城市發展了，更不用為上廁所而犯難。逛商店、游公園、散步，想上廁所了，不用憋紅臉滿街找廁所。要么看看標志牌，要么開個導航，要么問問路人，不出半里路準能定位到廁所。進入廁所，刷個臉、掃個碼，“呲呲呲”手紙應聲而出，不會出現忘帶手紙的尷尬。洗手臺上擺著肥皂、洗手液、消毒液，你想用什么就用什么。蹲在廁坑上，悠然悅耳的樂聲響起，沖淡了拉屎撒尿的聲音，頓然有“靜坐覓詩句，放松聽清泉”之感。

簡言之，上廁所的過程也是一番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