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毅佳
(河北經貿大學 法學院 河北 石家莊 050061)
隨著互聯網技術的發展和移動智能設備的普及,自2016年以來網絡短視頻迅速成為人們的掌上新寵并呈現出爆發式的增長。在我國短視頻用戶規模不斷擴大的同時。并且在近期,眾多影視行業協會、影視公司、視頻平臺及演員針對剪輯類短視頻發起集中的法律維權活動。本文將從獨創性的角度去分析剪輯類短視頻是否構成作品以及版權保護的一些見解。
1.1剪輯類短視頻的界定
短視頻具有生產流程簡單,制作門檻低,參與性高,涉及面廣,傳播速度快,流量變現能力強,類型多樣等特點,這些優勢也大大推動了短視頻爆發式增長和傳播。常見的短視頻有情景短劇、短紀錄片、技能分享、創意剪輯等類型,剪輯類短視頻指的是使用還在版權保護期內的影視、音頻等作品的部分片段或將其分割成多個短視頻并配上解說或配上背景音樂,上傳至短視頻平臺以供平臺用戶觀看或分享。
1.2剪輯類短視頻的類別及特點
剪輯類短視頻作為短視頻的一種類型,其在短視頻平臺占有一定的比例,并包括多種不同的表達形式:(1)選取著作權人的原創視聽作品的主要內容和劇情主要情節,利用原視聽作品的內容加工成精簡版并配上一定的解說或評論的解說評論類剪輯短視頻;(2)直接引用眾多視聽作品進行切條、混剪并在畫面中加入簡單的文字介紹拼接成作品的合集進行傳播的盤點混剪類剪輯短視頻;(3)將視聽作品中的長視頻不加創作直接剪輯為多個長度為幾分鐘的的短視頻并搬運至短視頻平臺。
1.3剪輯類短視頻著作權保護的本質
自2018年起短視頻產業爆發式增長的同時,該產業滋生的亂象也日益凸顯。主要侵權行為大致可以分為剪輯類侵權、錄制網絡游戲類侵權、模仿類侵權以及搬運類侵權。其中剪輯類短視頻是目前短視頻侵權的重災區,這表明短視頻版權保護的時間面臨著諸多問題,究其原因不是當前的著作權理論或制度存在缺陷,而是短視頻制作與傳播特點使短視頻版權保護在操作層面具有一定的復雜性和難度。一是剪輯類短視頻被侵權時進行的訴訟成本與制作、發布時投入的成本往往難以平衡,著作權人的維權成本增加就使著作權人放棄維權,也使得短視頻版權保護的難度增加;二是版權保護標準的不統一,各平臺之間無法達成共識,對短視頻的使用各短視頻平臺情況也較為復雜,剪輯類短視頻版權所屬主體以及有無合法授權的監管也是平臺容易忽略的問題;三是剪輯類短視頻的大部分制作者之所以未經授權便對著作權人的視聽作品進行切條、搬運、剪輯等二次創作是因為依靠現有網絡技術可以輕松做到對視聽作品的獲取,在對熱門視聽作品進行二次創作后可以獲取大量網絡流量,享受眼球經濟帶來的紅利,這就導致了剪輯類短視頻版權侵權行為屢禁不止。
剪輯類短視頻是否能受到著作權法的保護,就要看此類短視頻能否構成著作權法所規定的作品,是否在著作權法保護范圍內。根據我國新修《著作權法》第3條規定,作品是指“文學、藝術和科學領域內具有獨創性并以一定形式表現的智力成果。短視頻能否構成作品的關鍵要件仍然是看是否具有獨創性。
因此,在剪輯類短視頻產業的著作權問題上分為兩個方面:一是剪輯類短視頻侵犯他人著作權的關鍵是本身不具有獨創性;二是剪輯類短視頻被侵權的前提是本身具有獨創性。前者主要表現為對他人著作權作品進行直接搬運、切條、剪輯、傳播;后者主要表現為自制創意類剪輯短視頻以及經原著作權人授權許可進行二次創作的剪輯類短視頻在未經權利人許可的情況下被他人通過搬運、傳播等侵權行為進行獲利,在如何保護短視頻著作權上理論和實踐仍有不少爭議,其關鍵是短視頻的獨創性判斷標準問題。
關于獨創性,指的是作品是作者獨立構思并完成的產物,具有一定的創造性,不是對已有作品的完全或實質性的模仿。這就要求一部作品要符合“獨”和“創”兩個條件,“獨”指的是作者獨立創作,在對作品進行分析時絕大多數都符合這一條件,即獨創性有無的標準;“創”指的是作品中要有作者一定的特定表達,而非實質性模仿,這也是衡量特定表達創作性高度的標準,有一定創造性的表達才能構成作品,即獨創性高低的標準。由此可見,在這兩個條件中是否有“創”更為關鍵,對作品的認定也更為重要。
由于大陸法系和英美法系的各國之間存在著不同歷史背景及文化差異,不同法系國家的獨創性標準有著明顯差異,這種差異主要表現在對作品創造性的要求上。
2.1大陸法系獨創性標準的適用
以法德為主的大陸法系國家一般采用作者權體系獨創性理論,作者權體系認為作品是作者人格的體現和延伸,對作品有著較高的創造性要求,因此保護作品就是保護作者人格。因個性而呈現出的智力創作成果之間的差異性,并且強調作品的精神價值,在著作權法立法的制度設計上兼顧人身利益與財產利益,構成了作者權體系著作權保護客體需要滿足的最低限度的獨創性標準。因此,在大陸法系下作者的創作不是一般勞動,它既要基于技能,更要是一般的智力活動,必須是作者充分發揮自身才華的智力創造活動,這也體現了作者權體系對文化表達多樣性的重視。
2.2英美法系獨創性標準的適用
英美法系國家通常采用版權體系獨創性理論,版權體系對作品的創造性不做要求。在作品獨創性的判斷上幾乎不考慮創造性的成分,標準最為寬松,沿用著“額頭出汗”原則即作者通過創作時所付出的勞動就可獲得著作權,并不需要真正的創造或“原創性”,以此作為判斷作品是否能夠獲得版權法保護的標準。根據英美法系的獨創性標準,可以將各種類型的剪輯類短視頻納入作品的范圍,這樣可以吸引大量用戶進行短視頻創作,激發市場活力,但由于制作門檻低、保護范圍廣,也會使得作品良莠不齊,更容易導致侵權行為的發生,這就需要加強事前審查與事后監查的結合。
2.3我國現行著作權法上的獨創性標準
根據我國新修《著作權法》中將作品定義為文學、藝術和科學領域內具有獨創性并以一定形式表現的智力成果,但并沒有說明“智力成果”在獨創性方面有何具體要求。同時也表明涉案短視頻構成作品的要件不考慮其時間的長短,應結合整體來看是否有著作者的思想表達。在該判決中將短視頻歸類為類電作品,在當時對處理不斷增加的短視頻侵權案件以及對短視頻的定義提供了很有價值的借鑒意義。
如今在新修的《著作權法》中將“電影作品和以類似攝制電影的方法制作的作品”修改為“視聽作品”。這不僅擴大了作品的范圍,同時在當前的司法實踐中也有著采用作品要有一定創造性的獨創性標準的趨勢,這種趨勢對保護作品以及激發市場創作活力都有著積極意義。
3.1剪輯類短視頻獨創性標準的制度安排
面對當前短視頻迅猛發展的現實情況,我國于2020年11月新修訂了《著作權法》的部分內容,對著作權法的保護范圍和保護力度都有著重要的影響。
首先,新修訂的《著作權法》第3條對作品的定義進行了較大的修改,規定作品是指文學、藝術和科學領域內具有獨創性并能以一定形式表現的智力成果。實際上是將現行的《著作權法實施條例》第2條的作品定義上升到了法律層面,使其具有更高的權威性,并且用“以一定形式表現”替換“可復制性”,更加強調了作品“獨創性表達”的核心要件,以解決當下科技不斷創新發展所引發的是否符合獨創性的問題。
其次,新修《著作權法》第3條將“電影作品和以類似攝制電影的方法創作的作品”變更為“視聽作品”這意味著《著作權法》在版權保護范圍上進一步擴大,也表明在法律上確定了短視頻著作權的合法地位,使得在處理短視頻案件時更好的對短視頻進行界定,也能更好的對剪輯類短視頻進行作品界定,從而提高處理案件的效率。
新修訂《著作權法》在應對剪輯類短視頻當前突出問題的同時,也有更進一步完善的此類短視頻問題的空間:(1)適當調整《著作權法》的相關規則,解決剪輯類短視頻制作、傳播和使用過程中的授權問題。(2)可進一步細化《著作權法》相關條款對平臺責任進行詳細規定,可以增設專章規范平臺責任,提高避風港原則的要求,提高注意義務,使平臺在版權保護過程中做到守土有責,努力做好監管把關工作。
3.2剪輯類短視頻獨創性標準的司法適用
根據新修訂的《著作權法》對司法實踐也有著積極意義,對未來有關短視頻著作權糾紛的解決可以提供思路。首先,獨創性認定是短視頻著作權保護需要明確的首要問題,法院可采用相對寬松的“高低”判斷標準。在司法實踐中,視頻的長短與創造性的判定沒有必然聯系,視頻時間過短,有可能很難形成獨創性表達,但有些視頻雖然不長,卻由作者獨立完成,并能較為完整地表達作者的思想感情,則具備成為作品的可能性。
其次,應結合個案對剪輯類短視頻的獨創性進行分析,在傳統印刷時代的獨創性標準中試圖以一種標準化的方法去劃定作品的范圍和權利義務。剪輯類短視頻更是包含了多種元素、多種創作方法的集合,具備眾多視聽作品的特質。因此,采用個案分析的方式全面分析剪輯類短視頻能夠更好的識別涉案短視頻的本質特征及其性質。
綜上所述,當前我國短視頻行業正處于規范調整時期,既要借鑒國外關于短視頻獨創性判定的有益成果,提高我國對短視頻作品的認定能力;又要結合我國特征,綜合各行業治理優勢,實現行業共治,做到個人、企業、行政與司法的相互配合,解決目前存在的爭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