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明明
(南開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天津 300350)
黨的十九屆六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黨的百年奮斗重大成就和歷史經驗的決議》中指出,“黨領導人民成功走出中國式現代化道路,創造了人類文明新形態”[1]。中國式現代化道路的開創是以辦成一系列大事為重要標志的,包括創造世界脫貧奇跡的全面建成小康社會,以幾十年的時間完成其他國家幾百年走過的工業化,以“兩彈一星”和載人航天為標志的尖端科技的突破,等等。為什么中國共產黨能夠領導人民創造世所罕見的經濟快速發展奇跡和社會長期穩定奇跡?集中力量辦大事無疑是重要的法寶。本文嘗試從學理上解碼集中力量辦大事這一重要法寶,涵蓋社會主義國家集中力量辦大事的理論來源、不同制度下集中力量辦大事的對比、集中力量辦大事優勢發揮的制度機制、集中力量辦大事在新時代的價值等命題。
追根溯源,我國集中力量辦大事的優越性從何而來?國內有研究者認為,這與我國“大一統”的歷史文化傳統有一定的聯系,因為古代歷史上我國有很多重大的水利和防御工程都是統治階級集中人力、財力和物力修建而成的。但筆者認為,不能過分夸大文化基因的作用,原因在于:一方面,在生產水平較低的階段,調配各地資源而構筑工程是整個人類社會的通行做法(如建造金字塔),不限于中國的疆域;另一方面,在階級社會,統治者會為一己私利而濫用辦大事的能力,置民眾的意愿和利益于不顧,因此,具有非正義性。在社會主義國家,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的思想是集中力量辦大事的主要理論來源,具體包括如下思想:
第一,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使得資產階級對資源的集中達到了空前的高度,但也客觀上推動了無產階級力量的集中。封建社會從生產方式上看是分散式的,它傾向于自給自足和閉關自守,但統治者也會借助暴力機器和等級特權而控制一定的資源,用于戰爭、賑災和修建巨大工程等大事。相比而言,資本主義的生產方式是一種社會化大生產,它打破了生產資料、財產和人口的分散狀態,使它們集中起來為資產階級服務。對此,恩格斯在《社會主義從空想到科學的發展》中指出,把分散的小生產資料加以集中和擴大,把它們變成現代的強有力的生產杠桿,正是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及其承擔者即資產階級的歷史作用[2]548-549。伴隨經濟集中而來的是政治集中,具有現代形態的資產階級國家開始統一法律、利益、政府和關稅,封建社會的各自為政、相互獨立的小農狀態正式退出歷史舞臺。經濟和政治的集中,加上由工業革命而帶來的空前發展的生產力,以及輪船、鐵路等現代交通工具的應用,這些因素的疊加極大地提高了資產階級國家集中資源的規模和速度,增強了它們征服落后國家和地區的能力,加快了它們瓜分世界的步伐。然而,資產階級在把越來越多的資源集于自身的同時,也在客觀上壯大了掘墓人的力量:生產規模的擴大使得工人的數量急劇增加,并且越來越集中于少數城市和工廠之中;剝削程度的加劇使得工人的斗志高昂;越來越高的受教育程度提升了工人的斗爭水平和技巧。所以,恩格斯說:“人數眾多、強大、集中而有覺悟的無產階級的生存條件的演變,是與人數眾多、富裕、集中而強有力的資產階級的生存條件的發展同時進行的。”[3]365這樣,資產階級對資源的攫取程度與推翻其統治的工人力量的集中程度成正比。
第二,集中力量聯合起來是無產階級戰勝資產階級的重要法寶。資本主義是一種排他性和專斷性的生產方式:生產資料集中在資本家手中,而工人則除了出賣自己的勞動力之外一無所有。“資本主義生產方式日益把大多數居民變為無產者,從而就造成一種在死亡的威脅下不得不去完成這個變革的力量。”[2]561這樣,工人就被賦予了推翻資產階級統治的歷史使命。但是,無產階級在力量上處于劣勢,面對在組織、訓練和傳統的威望方面都占優勢的敵人,“如果你不能集中強大的優勢力量對付敵人,你就要被擊潰和被消滅”[3]446。列寧特別強調在革命過程中要找準發力方向,集中力量達成目的。在《俄國社會民主黨人的任務》中,他指出:“俄國社會民主黨不應當分散自己的力量,而應當集中力量在工業無產階級中間進行活動,因為工業無產階級最能接受社會民主主義思想,在智力上和政治上最發展,并且按其數量以及在國內巨大政治中心的集中程度來說,又是最重要的。”[4]141列寧要求革命政黨首先集中力量動員城市工人,十月革命的勝利證明了這一方案的正確性。即使十月革命勝利后,在俄共(布)第八次代表大會上他也指出:“在資本主義社會中,資產階級和無產階級間的斗爭日益發展。只要這個斗爭沒有結束,我們就要集中力量把它進行到底。”[4]777顯然,在經典作家看來,集中力量是無產階級戰勝資產階級的利器。
第三,新生的無產階級政權基礎薄弱,唯有集中力量方能應付內外挑戰。在《共產黨宣言》中,馬克思和恩格斯指出,無產階級通過革命奪取政權后,“將利用自己的政治統治,一步一步地奪取資產階級的全部資本,把一切生產工具集中在國家即組織成為統治階級的無產階級手里,并且盡可能快地增加生產力的總量”[3]52。他們提出的包括剝奪地產、征收高額累進稅和廢除繼承權等在內的十項措施大都涉及將生產資料集中在國家手中,目的在于消滅私有制,消滅階級本身的存在條件。馬克思和恩格斯提出的這些舉措是在最先進國家“同時”革命勝利后采取的,在這樣的前提下,無產階級的政權將比較穩固,變革措施穩步推進。但是,當經濟文化落后的俄國爆發社會主義革命時,面臨的局面則異常嚴峻,能否集中力量戰勝內外敵人關乎生死存亡。對此,列寧指出:“一個弄得精疲力竭的又弱又落后的國家竟戰勝了世界上幾個最強大的國家,如果想一想出現這種歷史奇跡的根本原因究竟在哪里,那么,我們可以看出,根本原因就在于集中、紀律和空前的自我犧牲精神。”[5]113在集中力量贏得內外戰爭的勝利后,蘇維埃俄國又開始集中力量搞建設:“現在的任務是要把無產階級所能集中的一切力量,把無產階級的絕對統一的力量都投到經濟建設這一和平任務上去,都投到恢復被破壞了的生產這一任務上去。”[5]121
第四,集中并不排斥民主,集中力量辦大事不是專斷的代名詞。集中很容易被誤解為是一種自上而下的強制,但這是對集中的誤解,早在《共產主義原理》中,恩格斯將民主視為集中的手段,他指出:“如果不立即利用民主作為手段實行進一步的、直接向私有制發起進攻和保障無產階級生存的各種措施,那么,這種民主對于無產階級就毫無用處。”[6]列寧進一步發展了民主集中制,他指出:“無產階級和貧苦農民把國家政權掌握在自己手中,十分自由地按公社體制組織起來,把所有公社的行動統一起來去打擊資本,粉碎資本家的反抗,把鐵路、工廠、土地以及其他私有財產交給整個民族、整個社會,難道這不是集中制嗎?難道這不是最徹底的民主集中制、而且是無產階級的集中制嗎?”[7]列寧強調無產階級的集中制是自愿、自覺和民主的,而相比之下,資產階級的集中制是只能從上面、只能由官吏和軍閥強迫實行和維持的東西。
人的本質是社會關系的總和,人類自古以來就依靠群體性力量克服自然環境惡劣和個體力量弱小所帶來的生存與發展挑戰。但是,這種群體性力量的結合依靠的是血緣關系基礎上的自愿。伴隨階級社會的產生,國家成為集合和調配資源的主體。結果是:一方面,國家打破了原先群體性聯合的自愿性,賦予集中力量以暴力為后盾的強制性,統治階級的意志開始占據主導地位。另一方面,國家以其組織的嚴密性和完備性將群體力量的調配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大修土木和發動戰爭也因之成為可能。因此,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說集中力量辦大事存在于人類社會的始終。那么,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下的集中力量辦大事相比于其他社會制度,它的鮮明特征和優越性是如何體現的呢?對這一問題的回答蘊含著中國式現代化與蘇聯式現代化、西方式現代化的區別。
第一,在集中力量辦大事方面,社會主義制度與資本主義制度存在根本的不同。改革開放的總設計師鄧小平在1982 年7 月26 日針對分散投資所帶來的問題時曾說過:“集中使用資金勢在必行。社會主義同資本主義比較,它的優越性就在于能做到全國一盤棋,集中力量,保證重點。”[8]這句話將集中力量辦大事視為社會主義優于資本主義的地方,國內不少學者因此認為集中力量辦大事內在于社會主義制度,不可能與資本主義制度共存。但從現實經驗來看,有的資本主義國家在集中一切力量打壓我國的高新技術企業,在南海、臺灣、香港等問題上集合各種反動勢力給我國制造障礙。所以,有學者認為,“應該承認,現代資本主義也能集中力量辦大事,阿波羅登月、信息高速公路和7000 億救市計劃都是集中力量辦大事”[9]。
既然資本主義社會也存在集中力量辦大事,是不是意味著社會主義就不應該將其視為顯著優勢?非也,因為二者有著質的差別:一是從價值取向上看,社會主義國家實行的是人民民主專政,集中力量辦大事可能會犧牲一些地區或個人的利益,但根本目的是服務于全局,是為了人民的利益;而資本主義國家由占少數的資產階級統治,盡管它們會利用剝削來的資源實施重大工程或行動,這些工程或行動也可能會惠及普通民眾,但本質上是為了維護本階級的統治和利益。二是從資源集中的效率和程度來看,社會主義遠勝于資本主義。社會主義國家實行的是生產資料公有制,國有企業控制著經濟命脈和關鍵資源,這樣,在遇到重大危機或風險挑戰時,可以不惜一切代價并且順暢無阻地集中全國的人力、財力和物力。相比而言,資本主義國家實行的是生產資料私人所有制,在這樣的制度下,資產階級將追逐利潤最大化視為至高利益,除非發生外敵入侵等重大事件或者所屬資產被征用會有利可圖,否則調動資產階級的資產將極為困難,所需的流程和手續也比較煩瑣和復雜。三是從實施的效果看,社會主義優于資本主義。由于在根本利益上一致且富有效率,在集體主義價值觀的感召下,社會主義制度能夠做到全國一盤棋,統一調度和安排所需資源,達成辦大事的戰略目標。相比而言,資本主義制度下無產階級與資產階級的利益存在分歧,即使資產階級內部相互扯皮現象也嚴重,因此,很難做到全國一盤棋,辦成大事的效率低下、效果不佳。綜上,資本主義在本質上與集中力量辦大事是相互沖突的,而社會主義則與之完全兼容,集中力量辦大事在社會主義社會具有其他制度無法比擬的優越性。
第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在集中力量辦大事方面既繼承了蘇聯模式,也完成了對后者的超越。19世紀,馬克思和恩格斯就已經認識到集中力量辦大事在無產階級革命和建設過程中的價值,社會主義俄國從實踐上將經典作家的這一思想化為現實。正是在集中力量辦大事的制度優勢下,蘇聯改變了本國落后的生產力,戰勝了邪惡的法西斯勢力,實施了雄心勃勃的衛星計劃,構建了完善的社會福利體系,并幫助其他國家擺脫殖民統治等。無疑,蘇聯取得的一系列勝利和成就是對集中力量辦大事優越性的生動展現。對此,伊格爾頓指出:“蘇聯人民在對抗外敵、建設國家的過程中萬眾一心,而西方國家似乎只有在殺害外國土著居民時才能勉強維持團結。”[10]因此,蘇聯模式可以被看作一種以國家為主體集合與分配各種資源的經濟和政治模式。我國改革開放前效仿的正是蘇聯社會主義模式下的集中力量辦大事,這種模式將新中國成立初期有限的資源集中用于關鍵領域,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成就,包括在一窮二白的基礎上推進工業化,打贏保家衛國的抗美援朝戰爭,研制作為大國之重器的“兩彈一星”,取得重返聯合國的外交勝利等。蘇聯模式下的集中力量辦大事成績斐然,但也存在明顯的缺陷:輕視市場在資源集中和分配方面的作用,過于倚重中央計劃機關。由此出現了資源浪費、激勵不足、創新乏力、經濟短缺等消極問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對之進行了創新和發展,將社會主義市場經濟與集中力量辦大事結合起來,在調節資源的方式上堅持市場經濟與國家干預相結合,兼顧公平與效率,克服了蘇聯模式在集中力量辦大事方面存在的不足,賦予集中力量辦大事以新的活力。由此,在改革開放的新實踐中,集中力量辦大事的優越性進一步彰顯,高質量、高效率地開展了載人航天、探月工程、南水北調、西電東輸、三峽大壩、青藏鐵路等重大工程。
對比表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下的集中力量辦大事要比蘇聯模式和西方模式更加優越,這也從一個側面回答了中國式現代化為什么要比蘇聯式現代化和西方式現代化更可行、更值得期待。
一些人對集中力量辦大事存有誤解,認為它很容易因為個人意志的主導而辦成大壞事。實際上,這是孤立地看待集中力量辦大事的結果。集中力量辦大事不是孤立存在于我國的制度體系之外的,其效能的發揮離不開其他制度優勢的支撐和補充,尤其是黨的集中統一領導優勢、人民當家作主的制度優勢、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優勢以及以人民為中心的制度優勢。
第一,黨的集中統一領導的優勢是集中力量辦大事的組織保證。在我國,集中力量辦大事的具體組織者和領導者是共產黨。之所以共產黨能夠擔當此歷史重任,根本上是因為:中國共產黨代表著全國人民最廣泛的利益,始終堅持立黨為公、執政為民,踐行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根本宗旨,能夠將人民的當前利益和長遠利益、局部利益和整體利益有機結合起來。為了確保共產黨能夠高效有力地領導全國人民集中力量辦大事,必須堅持黨的集中統一領導,反對各行其是和各自為政的分散主義,各級黨員干部“必須增強政治意識、大局意識、核心意識、看齊意識,自覺維護黨中央權威和集中統一領導,自覺在思想上政治上行動上同黨中央保持高度一致”[11]。相反,如果黨員干部信仰迷失、組織渙散、自私自利,就無法贏得群眾的信任,也無法動員一切所需力量投入辦大事的事業中。鄧小平警示我們:“在中國這樣的大國,要把幾億人口的思想和力量統一起來建設社會主義,沒有一個由具有高度覺悟性、紀律性和自我犧牲精神的黨員組成的能夠真正代表和團結人民群眾的黨,沒有這樣一個黨的統一領導,是不可能設想的,那就只會四分五裂,一事無成。”[12]當然,集中統一領導也不是搞一言堂,它堅持民主基礎之上的集中,這也是集中力量辦大事的組織原則和決策機制。民主集中制既有利于集思廣益,確保決策的科學性,又能提高決策和執行效率,加快辦大事目標的達成。
第二,人民當家作主的制度優勢是集中力量辦大事的合法性來源。我國的根本政治制度是人民代表大會制度,它支持和保證人民通過人民代表大會行使國家權力,任何一項需要集中力量達成的重大工程、戰略和決策部署都需要通過人民代表大會制度賦予其合法性。這一決策程序也從根本上保證了所辦大事的性質必須符合人民的利益,體現人民的意志。鄧小平指出:“社會主義國家有個最大的優越性,就是干一件事情,一下決心,一做出決議,就立即執行,不受牽扯。”[13]240這個優越性正是建立在人民代表大會制度的基礎之上的,它能避免西方國家“三權分立”制度所帶來的互相牽制和扯皮的弊端,提高總的決策效率。而且,人民代表大會制度與包括多黨合作和政治協商制度、愛國統一戰線、民族區域自治制度和基層群眾自治制度等在內的其他制度協同配合,能夠凝聚共識,調動包括黨內外、海內外、各民族、各階層等在內的最廣泛力量的積極性,服務于辦大事的戰略目標。
第三,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的優勢可以為集中力量辦大事奠定物質基礎,提高辦大事的效益。公有制經濟占主體是社會主義區別于資本主義的本質特征,社會主義國家之所以能夠在關鍵時刻全國一盤棋,就是因為大多數的生產資料掌握在人民手中,無須費力協調過多的私人利益和部門,就可以在抗震救災等時期在盡可能短的時間內調動盡可能多的人力、財力和物力集中于一個方向。所以,從某種意義上講,弱化公有制經濟就等于弱化社會主義制度,等于弱化自身集中力量辦大事的優勢。從資源調節的手段和方式看,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集中力量辦大事煥發出了新的生機:宏觀調控取代指令性計劃,集中社會力量的能力更強,同時,市場機制的引入“將有利于使社會主義集中力量辦大事更能趨向效率目標,克服計劃機制的缺陷”[14]。因此,習近平在科技創新問題上將市場經濟與集中力量辦大事結合起來指出:“要讓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同時要更好發揮政府作用,加強統籌協調,大力開展協同創新,集中力量辦大事,抓重大、抓尖端、抓基本,形成推進自主創新的強大合力。”[15]從收入分配的方式和原則上看,社會主義計劃經濟時代下收入分配方式單一,且受行政命令的影響較大,勞動者的所得時常與付出不相匹配,這容易挫傷勞動者的積極性;相比而言,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中,按勞分配為主體、多種分配方式并存的格局既對勞動者提供的勞動予以充分尊重,遵循等量勞動領取等量報酬的原則,也尊重各生產要素的價值,給予相應的報酬,這極大調動了資本、土地、知識、技術、管理等生產要素所有者參與大事的積極性,有助于構建集中力量辦大事的可持續機制。
第四,以人民為中心的制度優勢是集中力量辦大事最重要的價值維度。《中共中央關于黨的百年奮斗重大成就和歷史經驗的決議》指出:“民心是最大的政治,正義是最強的力量。”作為實踐活動,集中力量辦大事必須遵循真理性和價值性兩個維度。真理尺度要求我們要正確認識和把握客觀事物的規律,確保自己的思想和行動與之相符合,設定合理的目標,采取合理的手段,達到預期目的。價值尺度要求我們在集中力量辦大事的過程中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以不斷保障和改善民生、增進人民福祉為指歸。真理尺度和價值尺度是對集中力量辦大事的有力約束,避免后者走向歪路和邪路。因為如果在真理尺度方面失守,就可能犯“大躍進”那樣的錯誤;如果不遵守價值尺度,就可能出現大搞政績工程和形象工程等方面的問題。實踐活動中違反真理尺度有時是難以避免的,因為人的主觀認識能力在一定的時空條件下是有限的。但是,若集中力量辦大事在價值取向上出現問題,就會直接否定自身。因此,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條件下的集中力量辦大事必須在遵循客觀規律的基礎上,符合人民至上的價值追求。否則,就無法稱之為優越性。
集中力量辦大事是社會主義制度的一大優越性,在新中國歷史上留下了光輝的足跡。當前在全球進入百年未有之大變局的時代,世界面臨的不穩定性和不確定性突出,我國面臨的各種挑戰和風險空前加劇,集中力量辦大事作為一項利器仍有其重要的意義和價值。
第一,核心技術的突破迫切需要大力協同、集智攻關。科技是第一生產力,國家繁榮富強、企業競爭優勢、人民美好生活無不依賴于強大的科技。當前我國已成為具有重要影響力的科技大國,但關鍵領域的核心技術仍然受制于人,這是我國最大的隱患,對我國的經濟安全、國防安全和其他安全構成了嚴峻挑戰。關鍵的核心技術不僅有錢買不來、有市場換不來,而且還面臨著西方國家的刻意封鎖和打壓。顯然,對于我國來說,攀登世界科技高峰沒有捷徑,只能立足自主創新。但是,以北斗導航系統、大飛機等為代表的關鍵核心技術有著研發周期長、壟斷性高、投資數額大、復雜程度高、短期效益低等特點,非單個企業或部門所能攻克和掌握的,必須發揮集中力量辦大事的優勢,舉全國之力將其突破。這意味著我們在研發上要攥緊拳頭,不宜分散資源,避免各自為政。習近平指出:“在核心技術研發上,強強聯合比單打獨斗效果要好,要在這方面拿出些辦法來,徹底擺脫部門利益和門戶之見的束縛。抱著寧為雞頭、不為鳳尾的想法,抱著自己擁有一畝三分地的想法,形不成合力,是難以成事的。”[16]對此的教訓是:我國曾經很早認識到信息核心技術的重要性,但沒有發揮集中攻關的優勢,而是同時支持了五六家操作系統與五六種CPU,導致難以形成一個統一的、真正能用的生態系統,因而至今沒有打破國外生態系統的壟斷局面[17]。
第二,實現共同富裕離不開集中力量辦大事。社會主義從制度性質上看是反對貧窮的,追求共同富裕是社會主義區別于資本主義的優越性所在。正如鄧小平所指出的:“社會主義要消滅貧窮。貧窮不是社會主義,更不是共產主義。”[13]63-64但是,對于存在經濟文化落后的基礎而進入社會主義的國家來說,貧窮是不發達生產力必然產生的客觀問題,擺脫貧窮因此就成為一項長期且艱巨的任務。十八大以來,我們黨領導人民集中力量全面打響了脫貧攻堅戰,對此,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分則力散,專則力全。’造成各地深度貧困的原因各不相同,集中優勢兵力打殲滅戰要從各地實際出發,充分發揮我們集中力量辦大事的制度優勢。”[18]這種優勢表現在:一是集中全黨和政府的力量聚焦扶貧。充分發揮各級黨委總攬全局、協調各方的領導核心作用,嚴格執行脫貧攻堅一把手負責制,省市縣鄉村五級書記一起抓,層層落實責任制,將脫貧攻堅的成效作為考核的重要內容。動員扶貧的力量包括各級黨政機關,東部發達地區,國有企事業單位,軍隊和武警部隊等。二是調動全社會扶貧的積極性。黨和政府是扶貧主體,但還要廣泛動員全社會力量共同參與扶貧開發,這是我國扶貧開發事業的成功經驗,是中國特色扶貧開發道路的重要特征。民營企業、社會組織和個人等扶貧力量可以與政府互為補充,進一步提升貧困人口幫扶精準度和幫扶效果,形成脫貧攻堅強大合力。隨著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第一個百年目標的達成,我們將朝著推動共同富裕取得更為明顯的實質性進展的目標努力,這要求我們不斷創新集中力量辦大事的機制,充分發揮其積極效能。
第三,集中力量與握緊拳頭是應對國外敵對勢力破壞和阻撓的必要之舉。雖然我國一直高舉和平發展的旗幟,絕不走“國強必霸”的路子,但仍有一些敵對國家亂我之心、分我之心和亡我之心不死;雖然我國的綜合國力已經今非昔比,但從力量對比上看,敵強我弱的態勢尚未改變。我國面臨的壓力和挑戰不容忽視:一是在境外敵對勢力支持下,我國面臨的反分裂斗爭形勢依然嚴峻,包括反對“臺獨”“港獨”“疆獨”和“藏獨”等的斗爭;二是我國與一些國家在陸地邊界、島嶼領土和海洋劃界等方面的爭端仍然存在,在域外國家的挑撥離間下這些爭端存在很多的變數;三是美國親自上陣,出動艦機對我國頻繁實施抵近偵察,多次非法闖入中國領海及有關島礁鄰近海空域,不排除擦槍走火的可能性;四是除了對華制造軍事壓力外,美國還采取加征關稅、限制投資等經貿限制措施,挑起中美經貿摩擦,打壓我國高新技術企業。面對如此復雜和嚴峻的安全危險,我們必須全國一盤棋,聯合外交、國防、宣傳、經貿等部門和愛國人士力量,形成捍衛國家主權和領土完整、捍衛自身發展權益的合力。
第四,應對突發公共衛生事件需要全國一盤棋。新冠肺炎病毒的肆虐嚴重威脅著人民的生命健康和經濟社會的可持續發展,凸顯了公共衛生安全的極端重要性。面對席卷全國的疫情,各行各業不分黨派、民族、階層和職業都投入到了阻擊疫情的戰斗中來。醫護人員冒著被感染的風險“最美逆行”,科研院所集中力量研發檢測病毒的試劑和抑制病毒的有效藥,醫藥耗材企業開足馬力生產所需物資,甚至其他行業的企業也加入生產口罩、防護服等物資的行列,基建工人不分晝夜改造或新建醫院和隔離場所,各級政府和社區防控人員盡職盡責排查發熱患者。湖北是新冠肺炎疫情暴發初期的主戰場,由于感染人數較多,出現了醫療資源緊缺的危急狀況,在全國一盤棋的指導思想下,中央重點保障湖北物資供應,各省份組建醫療隊緊急馳援湖北,解放軍抽調醫護人員赴湖北前線,海內外捐贈的款項和物資源源不斷流入湖北,這些強大合力為扭轉戰局和戰勝疫情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在舉國之力抗擊病毒的戰斗中,集中力量辦大事的優越性得到充分彰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