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探芳香療法防治抑郁癥

張嘉鈺 童海濤 章德林

中醫芳香療法是指通過芳香藥物或其制品來防治疾病，使人體臟腑氣機調暢、臟腑陰陽平衡的一種療法。中醫學關于芳香療法最早記載于《山海經》：薰草“佩之可以已癘”。并經過魏晉、隋唐、明清時期的不斷補充發展，逐漸形成了現代芳香療法。在國外，關于芳香療法的相關記載最早可見于《舊約圣經》時期，首次提出“芳香療法”這一術語的是法國化學家Rene Maurice Gatteffosse；芳香療法在近現代快速發展，并逐漸形成以精油為核心的芳香療法[1]。

抑郁癥(Depression)以精神運動性遲緩癥狀為主要臨床表現，具體包括心情低落、主動性降低、思維遲緩以及興趣降低等癥狀，是一種常見的心境障礙[2]。一項全球疾病流行病調查[3]顯示，全球抑郁癥患者超過2.64億名，而在2030年抑郁癥將成為中國疾病負擔的第2位。抑郁癥不僅損害了患者的身心健康，還給家庭與社會帶來沉重的負擔。近年來，社會各界對于抑郁癥的關注逐漸增多，西醫治療多選用抗抑郁藥物治療，存在副作用大、療效不佳的特點。而芳香療法具有簡單方便、經濟實惠、無不良反應的特點，且容易被大眾接受，亦有不錯的療效。故本文從芳香療法出發，探討抑郁癥中西醫病因病機，對芳香療法防治抑郁癥進行綜合論述。

1 抑郁癥中西醫病因病機

1.1 中醫病因病機中醫學多將抑郁癥歸屬于“郁證”“臟躁”“百合病”等病范疇。抑郁癥的發生涉及多個臟腑，其病因病機復雜，歷代醫家對其發病機制有著不同的論述。楊林[4]認為抑郁癥病位在肝，涉及脾腎，其發生多與肝氣郁結有關。概因為肝主疏泄，調暢人體精神情志活動，故若肝失疏泄，導致人體正常的氣的運動失調，進而影響人體正常情志活動的進行，容易導致抑郁。魏昊[5]認為抑郁癥的發病與肝郁脾虛密切相關，認為肝郁能夠導致脾虛，脾虛亦會導致肝郁，氣虛氣郁相互為病。《壽世保元》曰:“此由思慮過度傷于心則血耗散”。脾主思、心藏神，心脾在抑郁癥的發病中亦有重要的作用。江泳[6]強調腎在抑郁癥中的作用，認為腎是一身陰精陽氣的根本，腎之功能異常，一則導致臟腑精氣血不能得到滋養，二則臟腑功能活動無以被鼓動、溫煦，故陽氣、陰精的盛衰會導致抑郁的發生。綜上，抑郁癥的病位在肝，涉及脾、心、腎，其基礎病機為氣機失調，隨著病程的推移，在個人體質及自然、社會環境因素影響下，繼而導致其他諸證的出現。如氣郁體質抑郁癥患者容易出現肝氣郁滯、氣滯痰蘊、痰郁化熱等證，氣虛體質抑郁癥容易出現氣血兩虛、肝郁脾虛等證，血瘀體質抑郁癥容易出現氣滯血瘀、血瘀痰凝等證。

1.2 西醫病理機制抑郁癥西醫發病機制比較復雜，尚不太清楚。目前，對其可能存在的作用機制，主要存在以下幾種假說：炎癥反應學說、單胺類神經遞質及其受體學說、下丘腦-垂體-腎上腺(HPA)軸功能失調學說、神經營養因子學說等。炎癥反應學說主要涉及炎癥細胞因子與抑郁癥的關系。某些血清炎癥細胞因子如血清超敏C反應蛋白(hs-CRP)、白介素-1β(IL-1β)、白介素-6 (IL-6)等的含量隨著抑郁癥病情的嚴重而升高，呈現為正增長趨勢[7]。單胺類神經遞質，特別是5-羥色胺(5-HT)、去甲腎上腺素(NE)、多巴胺(DA)等在抑郁癥中有著重要的作用[8]。對于HPA軸功能失調學說，有研究發現HPA軸功能亢進隨著抑郁癥癥狀的緩解而逐漸趨于正常[9]。腦源性神經營養因子(BDNF)能夠修復、再生神經元功能，不可否認，BDNF的缺乏可能與抑郁癥的發生密切相關[10]。抑郁癥病理機制復雜，對中藥、中成藥抗抑郁作用機制的研究上多表現為多假說綜合作用。如黃世敬[11]對人參抗抑郁作用機制進行了概括，發現其作用機制涉及外周抗炎癥損傷、單胺遞質及其受體的表達、HPA軸功能調節、神經元可塑性調節及神經元再生等。

2 芳香療法在抑郁癥中的應用

芳香療法在抑郁癥中的應用，以動物實驗研究、臨床實驗研究為主，其研究內容多為精油芳香療法抗抑郁療效及其抗抑郁作用機制。此外，亦有通過如藥枕、香佩等中醫傳統芳香療法配合治療抑郁癥的研究。

2.1 動物實驗研究芳香療法抗抑郁的動物實驗研究，多為探究不同劑量的精油抗抑郁療效及其抗抑郁的作用機制。佟棽棽等[12]對不同劑量的迷迭香精油、檸檬草精油及其活體香味抗抑郁療效進行研究，發現各個劑量的迷迭香精油、檸檬草精油及其活體香味均有一定程度的抗抑郁效果；檸檬草精油呈現劑量依賴性，大劑量(0.8 ml·kg-1)抗抑郁效果大于中劑量(0.6 ml·kg-1)，中劑量抗抑郁效果大于小劑量(0.4 ml·kg-1)；迷迭香精油則無劑量依賴性，結果顯示中劑量迷迭香精油療效較大劑量、小劑量好；通過同劑量的迷迭香、檸檬草活體香味的抗抑郁療效比較發現迷迭香活體香味優于檸檬草活體香味。李鍵等[13]對腦卒中后抑郁(PSD)大鼠進行迷迭香精油吸嗅法探究其抗抑郁的療效及可能的作用機制，肯定了迷迭香精油的抗抑郁功效，認為其作用機制可能涉及到神經環路的可塑性和嗅覺通路及海馬、下丘腦、杏仁核等腦區的興奮性等方面。徐金勇等[14]對丁香精油的主要成分丁香酚進行研究，肯定了丁香精油的抗抑郁作用，認為調節腦情緒反應功能的關鍵在于嗅覺通路及其相關環路。林慧玥等[15]對丁香精油和茉莉精油抗抑郁的效果進行研究，對丁香精油抗抑郁作用機制做出進一步探討，認為其抗抑郁作用機制與小鼠嗅覺受體(OR)基因表達水平密切相關，同時通過同劑量的精油霧化治療發現丁香精油霧化治療抑郁癥的療效較茉莉精油的好。有研究對薰衣草精油抗抑郁作用機制進行研究，發現其能調節嗅覺系統的某些神經遞質[16]，究其原因發現其作用機制與徐金勇等[14]的研究類似，再一次證實了嗅覺通路及其相關環路在芳香療法抗抑郁中的關鍵作用。陳軍等[17]通過花梨木精油和百憂解吸嗅對抑郁小鼠進行研究，認為其抗抑郁作用是通過嗅覺通路來調節腦的相應中樞而發揮其療效。有研究對乳香精油抗抑郁作用進行研究，認為乳香精油抗抑郁可能是通過調節大腦內的單胺神經遞質5-羥色胺(5-HT)來實現[18]。孔鶯鶯等[19]對羅馬洋甘菊及其主要成分a-呱烯的香薰治療抑郁癥進行研究，肯定了抗抑郁療效，認為其抗抑郁療效與線粒體及小清蛋白相關信號通路有關。

綜上，不同精油抗抑郁有著不同程度的療效，而其抗抑郁作用機制與嗅覺通路密切相關，可能是通過調節單胺神經遞質、嗅覺受體(OR)基因表達、線粒體及小清蛋白相關信號通路等來達到抗抑郁效果。

2.2 臨床研究芳香療法抗抑郁的臨床試驗研究，多為精油療法配合其他療法聯合使用進行抗抑郁療效的研究。黃順紅等[20]通過精油香聯合音樂對146例抑郁癥患者進行研究，通過干預前后對比發現精油香聯合音樂確實具有改善抑郁癥狀的作用，認為通過選取患者喜愛的精油香和音樂可以更為有效地幫助抑郁情緒的緩解，且通過改變抑郁癥患者的起居環境可以更好地使患者保持心神寧靜，從而更好地改善抑郁癥狀。劉瑤等[21]通過芳香療法配合灸法對60例抑郁癥患者進行研究，研究肯定了芳香療法配合灸法抗抑郁療效，通過測量抑郁癥患者血5-HT實驗前后的變化，發現其抗抑郁作用是通過促發神經生化物質的釋放、調節植物神經來完成。有研究應用薰衣草精油芳香療法聯合穴位按摩對腦卒中后抑郁患者進行治療，結果發現對比單純常規治療，薰衣草精油芳香療法聯合穴位按摩能更為有效地改善抑郁情緒[22]。葉雪萍等[23]對80例突發性聾伴焦慮、抑郁患者進行研究，再一次肯定了薰衣草精油芳香療法聯合穴位按摩的抗抑郁療效。

綜上，對精油芳香療法抗抑郁的臨床試驗研究多為可行性研究。對于存在抑郁狀態的各類型疾病，通過精油療法都能在一定程度上起到抗抑郁作用，值得推薦應用。

2.3 傳統芳香療法研究對傳統芳香療法抗抑郁的研究，主要為藥枕芳香療法抗抑郁療效的研究。倪斐琳[24]通過理氣解郁、養心安神的解郁安神藥枕(處方為合歡花80 g，玫瑰花50 g，夜交藤50 g，淮小麥50 g，香附30 g，佩蘭30 g，烏藥30 g，石菖蒲30 g，艾葉30 g，燈心草30 g，柴胡20 g，川芎20 g，枳殼15 g)結合心理護理對腦卒中抑郁癥患者進行治療，結果顯示對比常規治療，加用解郁安神藥枕組別的患者改善抑郁癥狀更加明顯，提示其確有療效。湯娟娟等[25]通過芳香中藥藥枕(處方為玫瑰花、佛手花、月季花、綠梅花、玳玳花、香附、郁金、石菖蒲各100 g) 聯合耳穴貼壓對卒中后抑郁患者進行研究，結果顯示通過芳香中藥藥枕聯合耳穴貼壓療效比單一治療效果好。林雪梅等[26]亦通過對120例胃腸道惡性腫瘤圍手術期焦慮、抑郁患者進行藥枕(處方：合歡花30 g，玫瑰花15 g，首烏藤15 g，淮小麥15 g，遠志10 g，薄荷6 g，蓮子心5 g，佛手10 g，香附10 g，柴胡10 g，烏藥10 g，艾葉10 g，佩蘭10 g，石菖蒲10 g，川芎10 g，枳殼5 g)聯合耳穴貼壓的抗抑郁研究，發現藥枕聯合耳穴貼壓療效大于單純藥枕療效大于單純耳穴貼壓療效。試驗證明，日常起居的藥枕芳香療法有一定的抗抑郁療效，通過藥枕療法與其他療法綜合應用，比單一療法更為有效。此外，亦有傳統香佩芳香療法抗抑郁的研究。有研究對老年腦卒中后抑郁患者進行子午流注經穴推拿聯合香佩(處方：酸棗仁30 g，當歸30 g，首鳥藤30 g，八月扎30 g，合歡花15 g，佛手柑15 g，玫瑰花15 g，薰衣草15 g，白術15 g，柴胡15 g，茯神15 g，木香15 g)療法治療，結果發現子午流注經穴推拿聯合香佩療法抗抑郁療效明顯，能有效改善抑郁情緒[27]。

3 問題與展望

抑郁癥的中醫病因病機復雜，西醫病理機制尚不明確，如何更為簡單而有效地防治抑郁癥一直以來都是大眾的關注點。以上動物實驗研究和臨床試驗研究皆證實了芳香療法的抗抑郁作用，但缺少了單純芳香療法與單純中醫療法和單純西醫療法的對照研究和試驗，無法判斷其有效率的高低。因此，對單純精油芳香療法與單純西醫治療的對照試驗及單純芳香療法與其他療法的臨床對照試驗可能成為接下來的研究方向。此外，在傳統芳香療法領域，通過藥枕、香佩等日常起居用具抗抑郁療效確切，在中醫藥傳承的時代背景下的基于大數據的抗抑郁新藥枕、香佩組方開發值得進一步挖掘、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