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寒熱角度探討肺系疫病的單味藥治療經驗

謝秀珍 徐穎綺 蘇萍萍 周 秀 王佳善 金竹青

疫病是由外感疫癘邪氣所致的，并帶有較強感染性且容易造成大范圍傳播的一種急性發熱性疾病的總稱[1]，也稱為“瘟疫”“疫癘”。因此，把以肺系為主要感染部位與傳染途徑的疫病歸類為肺系疫病。對于肺系疫病的治療，西醫大多采取抗感染、抗病毒等療法，但存在藥物耐藥性強、不良作用多等問題。而中醫在長期不斷地與肺系疫病作抗爭的臨床實踐中，積累了寶貴的經驗，也促進了大量單方的應用。因此本研究主要從寒熱角度論治肺系疫病，為醫者提供臨床治療經驗。

1 肺系疫病的概念

《黃帝內經》中記載：“速至壬午，徐至癸未，金疫至也”。金疫就是指發生在呼吸系統的疫病[2]，亦稱為肺系疫病。作為一個現代明確提出的概念，肺系疫病包括經典肺系疫病和新感肺系疫病兩大類，前者如肺癆、痄腮、爛喉痧、頓咳等，后者如重癥急性呼吸綜合征(SARS)、甲型H1N1流感、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等[3]。肺系包括鼻、咽、喉、氣道、肺臟等組織器官，故肺系疫病主要表現為發熱及相關肺系病理癥狀，如咳嗽、喘促、咽痛等。因肺主皮毛、開竅于鼻，故外邪常通過皮毛、口鼻侵襲肺臟。因此，肺系疫病具有發病率高、起病急驟、傳染性強的特點，給人類乃至社會帶來極大的危害。

2 從寒熱角度辨證

寒熱，是八綱中鑒別疾病屬性的兩個基本綱領，《靈樞·禁服》中記載：“察其寒熱，以驗其臟腑之病”。故分清疾病的寒熱是辨別其屬性及臨床辨證選方用藥的關鍵所在[4]。《傷寒指掌》中記載：“大疫發時，或挾寒，或挾暑，所謂兼六淫也”。說明疫癘邪氣可以夾六淫邪氣傷人，故疫病可分為溫疫、寒疫、濕疫和燥疫。若疫癘之邪夾熱傷人，即稱為溫疫，臨床多見熱象，主要癥狀為高熱、面赤、口渴等；若疫癘之邪夾寒傷人，即稱為寒疫，臨床多見陰寒之象，主要癥狀為惡寒、壯熱、口不渴等。就新發肺系疫病而言，國醫大師周仲瑛教授認為SARS、甲型H1N1流感除感受疫癘之邪外，同時夾雜風邪傷人，并隨著氣候或地區的不同，風邪可以夾寒、夾熱、夾濕[5]；新冠肺炎的基本病機為“濕、熱、毒、瘀”[6]，其以感染疫毒夾寒濕之邪為主，并根據患者體質的不同而產生相應的變化。一般來說，素體陽虛者，容易化寒；素體陰虛者，容易化熱。因此，感染的疫癘之邪雖有夾風、夾寒、夾濕、夾熱等邪氣的不同，但風邪可以化熱，濕邪可以化熱或者化寒，故在疾病的發展過程中，寒熱始終伴隨其中。

3 以單味藥論治

單味藥處方是指由單味藥物組成的方劑，也稱為單方。其用藥精簡，易于施行，功效具有針對性，且相比于復方毒副作用低，有時亦可收到復方同樣的治療效果[7]。中醫藥在治療疫病方面有著悠久的歷史，具有堅實的理論基礎和寶貴的臨床經驗。在古代經典肺系疫病的治療中，不少單方發揮著積極的作用。故本研究收集了《中華醫典》(第5版)數據庫中涉及古代用單味藥治療肺系疫病的相關文獻，現將單味藥總結歸納如下。

3.1 寒疫《溫病條辨》[8]中記載了寒疫的治法：“其未化熱而惡寒之時則用辛溫解肌；既化熱之后如風溫證者則用辛涼清熱”。這詳細的說明了寒疫初起未化熱時用溫解之法，古籍中針對此種肺系疫病的單味藥有蔥白和淡豆豉，寒疫化熱之后則和溫疫的治法相同。

《調疾飲食辯》中記載：“治時行感冒、頭痛發熱者，用連根蔥白二十根，和米煮粥，入醋少許，熱食取汗即解”。中醫學認為時行感冒是時令疫癘之邪侵犯肺衛引起的一種臨床常見急熱性傳染病，臨床表現為頭痛、發熱、咳嗽、周身酸痛、疲乏無力等。而古代醫家用蔥白來治療時行感冒，取其發汗散寒的功效。現代藥理學研究表明，蔥白所含有的蒜辣素是一種含硫的揮發油化合物，因其能有效刺激汗腺，故能達到發汗的作用[10]。而蔥白和米一起煮粥，可以健脾保胃氣，培土生金，同時加醋，寓散于收，防止發散太過、損傷正氣。

《千金翼方》[11]中記載：“主散發頭欲裂，眼疼欲出，惡寒骨肉痛，狀如傷寒，鼻中清涕出方：以香豉五升，熬令煙出，以酒一斗投之”“亦主時行寒食散發”。香豉即為淡豆豉[12]，其味苦、辛，性涼，歸肺、胃經，功能解表、除煩、宣發郁熱。在《本草綱目》中記載淡豆豉“得酒則治風”，故加酒可以達到發汗解表的功效，因此可以用來治療寒疫。

3.2 溫疫溫疫發病急驟、證候兇險、變證百出，因此當以逐邪為第一要義，邪去則正自安。古籍中記載治療以熱為主的肺系疫病的單味藥有夏枯草、枇杷葉和甘草，涉及清解和攻下二法，其不僅僅適用于溫疫，若病機相同，如寒疫化熱之后，亦可使用。

《本草述鉤元》[13]中記載：“治時疫喉腫盛行，用夏枯草搗爛漬水，去渣，少加酒服”。在中醫領域，若外邪侵犯咽喉，阻滯絡脈，那么咽喉失以滋養則會產生各種咽喉病癥。夏枯草歸類為清熱藥，其味辛、苦，性寒，能清肝肺之熱，散咽部之結，被稱為清熱散結之佳藥。且經現代科學研究證明，夏枯草中主要有三萜、甾醇、黃酮等化學成分，故具有抗炎、抗病毒、抗腫瘤等作用[14]。因此，夏枯草可以治療時疫喉腫盛行。

《調疾飲食辯》[9]中記載：“枇杷葉治肺熱久嗽，又治時行溫熱，呃逆，嘔吐，泡濃汁代茶飲”。枇杷葉因其苦寒之性，能清解肺熱、肅降肺氣，從而達到止咳效果。且現代研究表明，枇杷葉中主要有黃酮類、三萜酸類、揮發油類等化學成分，因而具有抗炎、祛痰、止咳等作用[15]。因此，枇杷葉可以治療時行溫熱所致的肺熱咳嗽。

明代醫家吳又可認為溫疫的治療只有通過下法才能導邪外出，故在諸多祛邪治法中，尤推崇下法[16]，因此攻下法也常用于疫病的治療。在《傷寒直指》[17]中記載：“解一切疫：甘草(五兩) 細切，微炒，量人能飲若干，取無灰酒，研，去渣服。當大瀉，毒隨出”。甘草，味甘，性平，歸心、肺、脾、胃經，功能補脾益氣、清熱解毒、祛痰止咳、緩急止痛、調和諸藥。甘草在此主要是取其清熱解毒之效，且大量服用甘草會導致腹瀉，故古人通過瀉下法將疫毒排出，因此可以用于治療肺系疫病。現代藥理學研究表明，甘草具有抗病毒的作用，并且在甲型流感病毒的治療中取得較好療效[18]。也有研究表明，甘草是治療新型冠狀病毒肺炎治療期出現頻次最高的中藥[19]，說明甘草所發揮出的補脾、清熱、祛痰止咳的功效而在肺系疫病的治療中起到重要作用。

4 結語

當今，新型冠狀病毒肺炎因具有極強的傳染力和無特效治療藥物，導致其在全球大規模傳播。目前疫苗的接種雖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新冠肺炎的大流行，但從臨床治療角度仍需要行之有效的治療手段才能阻止這種新型病毒對人類健康造成的巨大威脅。而那些在新冠肺炎病程早期、在家中服用的藥物，可能會對改變中國現有的疫情防控策略發揮重要作用。中醫單味藥處方簡單易行、毒副作用小，因此，在治療新冠肺炎乃至新的肺系疫病時，可以從寒熱角度參考前人用單味藥的治療經驗。對于初感以陰寒為主的肺系疫病，“用連根蔥白二十根，和米煮粥，入醋少許”和“以香豉五升，熬令煙出，以酒一斗投之”，通過發汗來達到散寒解表的目的；對于疫癘邪氣壅滯在局部咽喉所致的肺系疫病，“用夏枯草搗爛漬水，去渣，少加酒服”；對于時行溫熱所致的肺熱咳嗽，用枇杷葉“泡濃汁代茶飲”，也可以用甘草來治療。但是疾病在發展過程中寒熱可以相互轉化，因此不用拘泥于疫病的病證性質，只要病機相符即可參考使用。

綜上所述，本研究通過總結古代治療肺系疫病的單味藥處方，可以在治療某些肺系疫病達到早期用藥、精簡處方、減少毒副作用的目的，并且也能在面對新型冠狀病毒的變異乃至新的肺系疫病發生時可以不變應萬變，為現代中醫預防與治療肺系疫病提供借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