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斌斌
(安徽建筑大學 公共管理學院,安徽 合肥 230022)
黨的十九大報告明確提出“創新是引領發展的第一動力,是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的戰略支撐”[1],這表明區域創新能力對提高地方綜合實力的重要性越發明顯[2-3]。而區域創新能力不斷提升的核心動力是人力資本水平的不斷提升,作為經濟密度最大的北上廣深已成為國內最優質的人力資本吸納地,且人力資本結構高級化水平越高,創新能力排名越靠前[4]。顯然,由于知識溢出效應,使人力資本的流動和積累快速實現了區域創新能力的提升。越來越多的研究表明:產業聚集能通過知識溢出效應有效促進區域創新,且隨著交通、信息技術和互聯網等的不斷發展,加速了人財物在區域間的流動與重組,不斷改變創新資源和要素分布的空間格局,優化了產業結構[5]。在過去的幾十年,我國享受了勞動力聚集帶來的非平衡增長紅利,而目前正處于以人力資本結構深化為表征的經濟轉型,在此過程中要充分利用其在流動過程中的知識溢出效應,探索從原先的極化效應向均衡效應逐步過渡的路徑;另外,也驗證了我國的要素結構正由“人口紅利”向“人才紅利”轉變,必將成為我國產業升級和經濟發展的新比較優勢[6]。本研究嘗試對人力資本結構優化是否能夠提升區域創新能力?這種提升是否是一種典型的線性驅動?是否存在空間對稱效應等問題進行分析。
現有研究已逐步認可了人力資源集聚對經濟增長和產業結構升級的積極作用[7],但鮮有學者從異質性視角研究人力資本結構高級化對區域創新能力的空間效應[8]。由此,與以往研究相比,本研究著重探討人力資本結構變化對區域創新能力的影響機制;通過空間面板杜賓模型和門檻回歸模型,重點考察人力資本結構高級化對地區創新能力的空間溢出效應,以期深入理解人力資本流動的內在作用機理。
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rganization for Economic Co-operation and Development),簡稱經合組織(OECD)將人力資本定義為:“個體擁有的能夠創造個人、社會和經濟福祉的素質?!盵9]人才歸類效應認為,若區域內人力資本因知識水平滯后無法及時跟蹤領先技術,則會導致個體思維局限,不利于創新活動的發生[10]。由于區域特征的差異性,人力資本會基于效用最大化原則主動向中心區域流動,特別是高級人力資本會更加傾向將北京、上海、廣州和深圳等作為就業的首選地,從而進一步提升其創新能力。此外,受市場選擇效應的影響,區域內部的勞動力和企業規模的擴大會刺激區域創新能力的提升,進而倒逼低技能要求的勞動力和企業遷移至遠離中心地區的邊緣地帶,逐步形成“中心—外圍”的人力資本和產業分布結構。在以上雙重效應的影響下,高級人力資本向區域中心的流動逐漸成為地區創新能力提升的必然趨勢,進而促使人力資本結構越發高級化。人力資本結構決定了一個區域的技術選擇[11]和技術進步的路徑[12],這將影響企業的創新效率和創新能力[13],具體而言,人力資本結構高級化對區域創新能力的影響主要體現在以下幾方面:
1.人力資本結構高級化過程就是創新要素集聚的過程。人力資本流動的本質是知識、資本等要素的區域性流動、重組和再造,繼而逐漸轉換為創新成果。這種以知識溢出為牽引的創新模式,將打破原有的區位發展模式,帶來要素間的重組。另外,人力資本結構高級化會加速“勞動力池效應”的形成,在其作用下,通過共享、匹配和學習三種機制加快知識的更新,進而提升區域結構轉型效率。由于創新的本質是知識要素的重組和再造[14],那么人力資本結構高級化過程可以為知識共享和交流創造平臺環境。
2.人力資本結構高級化能降低創新的交易成本。由于人力資本結構高級化是優質創新要素集合的過程,在虹吸效應的作用下,個體能快速獲得創新要素,從而節省創新成本、加快成果轉化;同時,相關要素的集中提升了信息流動速率,從而降低交易過程中所產生的溝通成本[15]。
3.人力資本結構高級化加速了產業鏈的升級改造。人力資本是區域創新發展的源動力和內生驅動力,不同水平的人力資本及其競爭力將直接影響區域創新能力的深度和廣度。區域比較優勢的產生依賴于要素稟賦結構升級,尤其是人力資本的升級。因此,在產業鏈塑造過程中構建以高級人力資本為核心要素的比較優勢,不僅能快速實現產業升級,也能快速提升本區域在整個價值鏈上的地位,進而促進產業集群升級,并帶動整個區域競爭力提升[16]。這就是從資源密集型產業向技術密集型產業升級的過程,也即人力資本結構高級化的過程。

圖1 人力資本結構高級化與區域產業鏈升級
綜合考慮人力資本的集聚度、知識溢出及其他不確定因素對地方創新能力的作用,本文設立的最終計量模型為:
LnIit=β1HLit+β2hlit+β3MPit+β4Govit+β5Trait+β6Urbanit+εit


3.控制變量。為保證實證結論的真實性和穩健性,本文參考楊仁發等[18]、王蓉等[19]的研究,以市場潛力MPit、地方政府保護Govit、交通便捷程度Trait、城市化水平Urbanit等作為本文的控制變量,具體說明如下:
(1)市場潛力MPit:良好的市場潛力能推動人力資本聚集,從而提升城市的創新能力[20],本文以地區人均實際GDP測量一個地區的市場潛力。
(2)地方政府保護Govit:地方為了留住人才,會運用財政支出的方法調節勞動力市場,因此本文參考雷根強等[21]的研究方法,以地方財政支出占GDP的比重作為衡量指標。
(3)交通便捷程度Trait:地方的交通便捷程度決定了該區域的基礎設施建設水平和完善程度,本文以單位面積的公路里程數來衡量。
(4)城市化水平Urbanit:城鎮人口占比的提升說明市場需求擴張,能有效激發技術進步,提升地方創新能力[22],本文以城鎮人口占常住人口的比重來衡量。
本文選取2011—2019年31省(區、市)相關數據為研究樣本,主要來源于《統計年鑒》和《中國科技統計年鑒》。
由于不同地區歷史文化、地區特征、經濟基礎和自然稟賦等方面存在差異性,導致傳統的空間同質性假設不再適用于探索人力資本結構與地區創新能力的關系。為了識別這種空間異質性特征,本文根據2011年及2019年區域創新能力和人力資本結構高級化的平均數,由高至低將全國31個省(區、市)分為4組(見表1)。

表1 空間異質性格局
通過表1發現:2011年,北京、江蘇等4省市屬于高創新高集聚型(IH),甘肅、廣西等13省市屬于低創新低集聚型(ih); 2019年,北京、江蘇等4省市仍屬于高創新高集聚型(IH),而福建、甘肅等17個省市屬于低創新低集聚型(ih);從空間分布上看,絕大部分省份仍屬于低創新低集聚型(ih),且分布上沒有明顯的規律性。這表明人力資本結構高級化與區域創新能力存在空間非對稱分布格局特征,且對區域創新能力可能存在空間依存性和門檻特征。

如表2所示,各省份莫蘭指數(I)隨年份的增加呈明顯的遞增趨勢,表明在2011—2019年間,各省份在創新戰略實施過程中“強強聯合”的效應越發顯著。

表2 區域創新能力的Moran′s I
進一步,采用空間杜賓模型(Spatial Dubin Model, SDM)分析人力資本結構高級化與區域創新能力的空間效應,即經過豪斯曼檢驗后,采用固定效應模型檢驗31個省(區、市)的人力資本結構高級化過程對區域創新能力外溢效應的影響(見表3)。結果顯示:在逐步加入控制變量后,人力資本結構高級化的系數和顯著性(如列6中HL的系數為0.213 4,并在1%水平下顯著)基本保持穩定,但初級人力資本系數并不顯著;同時,空間滯后系數Rho在6個模型中均大于0,表明本地區的創新成效存在空間溢出效應,即本地區的科技創新能力能影響周邊地區。另外,空間誤差系數Sigma顯著性大于0,說明相鄰地區由于隨機因素產生的創新能力變動,能促進本地區的創新能力提升,也進一步證實了相鄰地區的空間互動能有效促進區域協同發展。

表3 空間溢出效應檢驗
綜上可知,人力資本結構高級化與區域創新能力兩者間并不是簡單的線性關系,所以本文進一步采用Hansen B E[23]的門檻回歸模型檢驗門檻效應。
LnIit=Lnai+β1HLit+β2hlit+β3MPit+β4Govit+β5Trait+β6Govit+β7Urbanit+β81HLit*I(HLit≤λ1)
+β82HLit*I(HLit>λ1)+β83HLit*I(HLit≤λn)+Lnεit
式中:λ1、λ2、…、λn為待估算的門檻值,I(g)為指標函數。
如表4所示,人力資本結構高級化對區域創新能力的影響僅存在單一門檻,其單一門檻值在1%的置信水平下顯著,而雙重門檻值和三重門檻值在5%的置信水平下均不顯著。

表4 門檻效應檢驗
門檻回歸結果(見表5)表明:當人力資本結構高級化水平低于門檻值2.471時,其外部性中的正外部性起主導作用,此時人力資本結構高級化加速了知識溢出效應的產生,促進了地區創新能力的不斷提升;當人力資本結構高級化水平高于門檻值2.471時,地區內以離心力為主,在虹吸效應作用下,集聚地區與邊緣地區的“中心—外圍”二元結構會加速形成,但中心地區的資源和空間受載能力有限,過度高級化必然擠兌初級人力資本,而且會導致擁塞效應的產生,此時人力資本結構高級化可能會降低區域單位GDP下的創新能力。由此可見,人力資本結構高級化對區域創新能力的影響并非是單純的線性組合關系,而是呈倒U的曲線關系及明顯的“門檻”特征。

表5 門檻值及參數估計
綜上,人力資本結構高級化的溢出效應存在非線性關系的原因有以下幾點:一是地區創新能力的提升必然伴隨人力資本結構高級化的過程,人力資本結構高級化不僅能加速創新要素的集聚,也能降低個體的創新成本;二是區域城市內人才交流和聯系的增加,有利于個體間學習和知識的溢出,實現知識轉化;三是人力資本結構高級化有利于優化城市產業結構,實現升級改造。但高級化的過程也導致了大量的人力資本集聚,出現公共資源供給緊張,資源分布不均等“擁擠現象”;同時,在城市創新方式相對落后、內部人才惡性競爭的高集聚密度地區,人力資本結構高級化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創新力的進一步提升。
本文選取2011—2019年面板數據作為研究樣本,實證分析了人力資本結構高級化對區域創新能力的空間溢出與門檻效應。主要結論如下:
1.人力資本結構高級化與區域創新能力存在空間非對稱格局,絕大部分地區仍處于低聚集低創新。各地區要素間的差異使人力資本結構高級化與區域創新能力存在顯著的空間異質性特征,表明人力資本結構高級化對區域創新能力可能存在空間依存性和門檻特征。
2.人力資本結構高級化對區域創新能力的影響具有顯著的空間外溢性,空間杜賓模型的實證結果顯示,人力資本高級化具有顯著性,而初級人力資本并沒有表現出顯著性。
3.人力資本結構高級化對區域創新能力的提升效應存在門檻效應,兩者之間呈倒U型曲線關系,且門檻效應的回歸結果為2.471,即當人力資本結構高級化水平低于該值時,其外部性中的正外部性起主導作用,大于該值時,人力資本結構高級化將限制區域創新能力的提升。
1.創新能力相對落后的地區,要加強區域一體化戰略實施,多種方式改善自身人力資本結構,并積極構建適合高層次人才工作和生活的社會環境;而對于創新能力較強的地區,要注重人力資本結構的合理布局,避免因勞動力冗余帶來資源浪費。
2.區域一體化發展過程中,要突出整體性人才規劃和導向,為各類人才發展提供相應的發展路徑和平臺,避免惡性競爭和盲目發展。
3.各地應尊重經濟發展和要素流動規律,盡可能清除人才流動障礙,提升人力資本供給質量,充分發揮人力資本流動帶來的知識溢出效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