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漢輪 毛紅霞
政策是政府實施管理的重要途徑,是促進行業發展的重要手段,具有導向性、協調性和控制性等特點。[1]政策學者艾利森曾指出:“在實現政策目標的過程中,方案確定的功能只占10%,而其余的90%取決于有效的執行。”[2]作為政策工具和政策執行環節的政策宣傳,直接影響公共政策的有效執行,關系政策的預期目標和效果,是政策執行環節的重要組成部分。政策宣傳是指關于公共政策決定、政策內容和政策實施方式的宣布和傳播,通過上述手段,促進政策執行者、政策對象、目標群體以及各利益相關者對政策的理解和認同,從而推動公共政策的有效執行和政策目標的實現。[3]我國的出版專業技術人員繼續教育(以下簡稱“編輯繼續教育”)政策亦是如此。2020年9月發布的《出版專業技術人員繼續教育規定》(以下簡稱《繼續教育規定》),是目前相對完善的編輯繼續教育政策文件。為了更好地理解和掌握這一政策文件的內容,本文梳理編輯繼續教育政策的修訂進程,對比政策內容,并借鑒已有的學術成果,探討編輯繼續教育政策的演變及其本質,為編輯與出版行業有效落實政策提出若干建議。
在編輯出版學科設立以前,編輯教育主要采用口傳心授、師徒相承的模式,老編輯帶新編輯、師傅帶徒弟,手把手地傳幫帶,是我國傳統的編輯出版教育模式。[4]1984年,北京大學、復旦大學和南開大學設立編輯學專業,填補了中國編輯高等教育的空白。到90年代中期,全國共有19所高校開設編輯出版專業。[5]然而,由于高校培養編輯出版專業人才的數量偏少,難以滿足出版行業的實際需求,當時絕大多數編輯未接受過專業高等教育。以高校學報為例,多數編輯是從專業人員中選調而來,基本上邊學邊干,較少經過必要的系統培訓,知識結構也不盡合理;要辦好學報,編輯的繼續教育刻不容緩。[6]這就出現了編輯出版專業畢業生需要實踐教育、非出版專業從業者需要理論教育的現實需求。在當時的情形下,要提高編輯隊伍的整體素質、培養合格的編輯人才,編輯繼續教育乃一劑良方。
由此可見,當時特殊的歷史背景、編輯人才結構等因素推動了編輯繼續教育的形成,20世紀90年代以來,我國出版專業人才的培養得到了加強,隨著出版工作的環境、技術手段發生了較大變化,編輯繼續教育的開展與強化得到了業界的共識。隨著出版事業的發展、編輯技術手段的更新換代以及編輯人才的茁壯成長,編輯繼續教育并未因此而停滯,相關討論一直在持續。例如,趙怡欣等認為,繼續教育是當下出版人才資源開發的主要途徑和基本手段,是出版專業技術人才隊伍建設的重要內容,已成為實現編輯全面發展的重要途徑。[7]董軍杰等認為,在媒體融合時代,出版物的受眾范圍、傳播方式、編輯模式發生了較大程度的改變,更新編輯理念、轉化編輯手段、提升編輯能力與素質,必須有效落實繼續教育,有效保障媒體融合發展過程中的出版人才隊伍,實現編輯人員傳播活動、資源整合、新應用、新技術等方面能力和素質的有效提升。[8]
編輯繼續教育的由來與加強是行業發展的自覺行為、理性選擇。出版行政管理部門正是關注和響應了行業及學界的呼聲,同時出于對行業長遠發展及其人才培養的考慮,制定并完善編輯繼續教育政策。可以預見,操作性強且不斷完善的政策是保證編輯繼續教育健康、可持續發展的重要砝碼。
編輯繼續教育政策的演變體現在政策文本的變化之中,隨著時代的發展和社會的進步,政策文本日趨完善,梳理文體可透視政策演變的本質。
2002年發布的《出版專業技術人員職業資格管理暫行規定》(以下簡稱《暫行規定》)要求,出版專業資格獲得者應接受繼續教育和業務培訓,每年參加繼續教育應不少于12天(或72學時)。2008年發布的《出版專業技術人員職業資格管理規定》(以下簡稱《職業資格規定》)明確,出版專業技術人員在職業資格續展登記、責任編輯首次注冊、續展注冊需要完成一定要求的繼續教育。2010年發布的《出版專業技術人員繼續教育暫行規定》(以下簡稱《繼續教育暫行規定》),是國內首個針對編輯繼續教育的政策文件,明確了編輯繼續教育的概念,對繼續教育學時、繼續教育形式、繼續教育機構、師資隊伍、教材建設以及編輯人員所在單位等內容作了具體規定。該規定發布以后,業界和學界給予了持續的關注和討論,尤其是針對編輯繼續教育過程中存在的實際問題,提出了意見和建議,為政策后續的修訂奠定了基礎。
2020年5月發布的《出版專業技術人員繼續教育規定(征求意見稿)》(以下簡稱《征求意見稿》)在參考《專業技術人員繼續教育規定》(以下簡稱為《專技規定》)的基礎上,較以往繼續教育政策做了優化,主要體現在以下6個方面:一是強調了編輯繼續教育的重要性及編輯的政治能力建設。《征求意見稿》第三條對編輯繼續教育進行了定位,相較以往就政策論政策而言,繼續教育的重要性突顯;第四條將繼續教育工作首個原則性要求由《繼續教育暫行規定》的“以人為本,按需施教”變更為“服務大局,按需施教”,強調了編輯的政治能力建設。二是提升了編輯的學時要求。繼續教育學時由原來的72學時升格為90學時,將面授形式繼續教育不少于24小時更改為出版專業科目學時不少于2/3。三是增加了公需科目和專業科目的認定。明確區分編輯繼續教育內容,結合學時要求,對專業科目的要求更高。四是增加了繼續教育的獲取形式。獲取繼續教育的形式由原來的3個增加到8個,尤其是增添了學術論文、學術著作、講座授課(報告)人等獲取學時的形式,引導編輯加強科研、向專家型學者型編輯靠攏。五是增加了學時登記管理的表述。明確編輯繼續教育信息登記的形式和機構,雖然未見具體的操作辦法,但可以預見制度的起草、實施將提上議事日程,保證學時獲取和學時管理的嚴肅性。六是賦予了編輯繼續教育重要的功能。將繼續教育作為聘任專業技術職務或者申報評定上一級職稱的重要條件,這能在更大程度上推動政策的有效落地。相比以往的繼續教育政策,《征求意見稿》更具有政策的可操作性。
2020年9月發布的《繼續教育規定》并沒有完全承繼《征求意見稿》,對繼續教育形式、學時計算標準作出了更新與突破,尤其是給出了詳細的學時計算標準,打破了以往模糊的政策框架,凸顯繼續教育政策的實用性、可操作性和導向性,對業界和學界優化繼續教育政策的呼吁作出了積極的回應。至此,經過近20年的發展,編輯繼續教育政策不斷取得突破并趨于完善,這離不開決策者、業界及學界的共同參與。
梳理編輯繼續教育政策發展脈絡并對比政策內容,有助于從業者了解政策沿革的深意。編輯繼續教育政策的演變離不開出版行業自身發展的訴求,更離不開國家對出版行業的重視及引導。從2002年的《職業資格規定》到2020年的《繼續教育規定》,編輯繼續教育政策的演變體現出以下4方面本質特征。
更加凸顯政治站位。相比此前系列規定,《繼續教育規定》凸顯了建設高素質專業化出版專業人才隊伍的戰略地位,將學習貫徹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擺在最突出的位置,并將其作為首要任務。《繼續教育規定》更新了繼續教育遵循的基本原則,要求從業人員不斷提高政治本領,不斷增強政治敏銳性和政治鑒別力,增強“四個意識”,堅定“四個自信”,做到“兩個維護”。可見,文件內容更新的背后,體現出國家對出版行業的新要求,出版人應時刻堅持黨的領導,牢記政治站位,突出政治引領,強化政治能力建設,加強意識形態把控,當好“守門人”,助力黨管出版、黨管意識形態的良好局面。
繼續教育不斷受到重視。此前相關規定是針對出版職業資格作出的政策規定,繼續教育只是其中的小部分內容;《繼續教育暫行規定》《繼續教育規定》將繼續教育內容進行獨立闡述,有力推進了編輯繼續教育的科學化、制度化和規范化,在管理體制、教學內容與形式、學時管理、考核監督等內容上,后者對前者進行了完善與更新。隨著時間的推移,編輯繼續教育政策日益細化,政策的完善與更新體現了國家意志。通過政策的梳理,筆者明顯感受到國家對出版行業、編輯人才及編輯繼續教育的重視。
突出編輯研學的重要性。對比《繼續教育暫行規定》《繼續教育規定》,最為明顯的修改是增加了編輯繼續教育的學時要求、豐富了學時獲取的途徑,更加呈現出學時獲取的階梯性和層次性。尤其是《繼續教育規定》,凸顯了參與科研、競賽的重要性。除了面授培訓按每天8學時計算,按年度學時計算的分值從大到小排列,依次為:培訓班、學術會議、專題講座等授課(按實踐中專家一年內多次參與授課計算)>承擔出版類研究課題/出版學術著作/專業學歷(學位)教育/網絡培訓>職業資格考試命題、審題、閱卷/出版物質量審讀、評審審讀/編校競賽/通過職業資格考試/參加專業類培訓>發表學術論文。對培訓班、學術會議、專題講座等授課、參與出版類課題研究、學術著作出版等形式,賦予了較高的分值,體現出實踐中學時獲取的難易程度、層次性以及對研學的導向性,更能體現繼續教育的精髓,即鼓勵編輯加強專業學習、科學研究,成為專家型、學者型編輯。
加強對繼續教育機構的管理。繼續教育機構是業界和學界對編輯繼續教育問題詬病的集中點,[9][10]反映的問題主要集中在以下兩個方面:第一,課程設置不科學,培訓內容存在交叉和重合;第二,培訓組織者主體多樣,培訓質量、水平參差不齊。繼續教育機構是繼續教育的組織者,是保證繼續教育有序、高質量開展的關鍵環節,是繼續教育政策及體系建設的重要內容。《繼續教育規定》專設“繼續教育機構”章節,在《繼續教育暫行規定》的基礎上,更加突出繼續教育培訓體系的建設,將講政治貫穿于教學管理全過程,明確繼續教育機構的負面清單,意在加強對繼續教育機構的管理。
《繼續教育規定》與出版行業及其從業者休戚相關,出版行業及其從業者應加強對政策文本的學習與貫徹,掌握其內在的本質要求,對照歷史文本,了解政策變革的深義。對出版行業而言,要實現《繼續教育規定》的政策目標,政策執行環節至關重要。針對編輯個人及行業發展,筆者提出編輯繼續教育政策執行及完善的若干建議。
用理論武裝頭腦。《繼續教育規定》較以往繼續教育文件特別強調了編輯要提高政治本領,不斷增強政治敏銳性和政治鑒別力。因此,編輯要深入學習貫徹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用理論武裝頭腦,深刻理解國家對出版行業的要求以及出版行業對國家的重要性,深入學習習近平總書記的系列重要講話精神,嚴把意識形態關,時刻牢記“舉旗幟、聚民心、育新人、興文化、展形象”的歷史使命,站在全局和戰略的高度,扮演好意識形態守護人和文化傳播事業建設者的角色。
提升科研水平。在編輯專業素養中,科研能力及選題策劃能力占據重要方面,因此,科研是提高編輯專業素養的重要途徑。《繼續教育規定》作出的較具操作性的學時要求及其梯度給分的策略,從表面上看是要求編輯完成相應的學時,從深層次看是鼓勵編輯積極投身科研,鼓勵編輯成為業界能手和行業專家。可見,不管是政策要求,還是實踐驅動,編輯都應積極投身科研,立志成為學者專家、業界精英,當然這需要長期投入、潛心研學。
加強系統學習。對于編輯而言,深入學習、主動學習既是政策要求,亦是工作之需、成長之需。《繼續教育規定》作出的公需科目和專業科目的區分,顯示出編輯知識的不同性質和種類,除了通過傳統的老中青“傳幫帶”解決,更需要系統的繼續教育。因此,編輯每年要在繁忙的編校工作之余,帶著問題參加學時培訓,既能參與同行的交流,也能求教于專家學者,有助于拓寬編輯視野、更新知識結構、提升業務水平。
組織開展政策的系統學習。為有效落實《繼續教育規定》,出版行業要加強政策宣傳,倡導編輯自學、單位集體學習和行業學會組織學習等多種形式的學習,特別要關注政策的演變過程、更新之處,以便更好地理解政策修改的深意。行業學會組織業內專家、研究領域學者開展講學,講解政策內容和實際案例,有利于從業者對政策內容更深入、有效的習得。
行業學會積極爭取繼續教育的資質。通過行業學會組織的專業學術平臺、學術會議,編輯可以深化學科知識、了解行業和學界發展動態,能約稿組稿,亦能完成繼續教育,一舉多得。行業學會應該主動作為,爭取成為《繼續教育規定》第五章第十八條中所述的“鼓勵并引導行業協會、高等院校、科研院所等具備培訓條件的社會辦學單位參與出版專業技術人員繼續教育工作”的一方。國內治理結構完善、管理和服務水平較高的專業學會、學術平臺應該積極通過組織申報和主動溝通的方式,努力成為主管部門認可的繼續教育機構。例如中華醫學會,自1985年以來承擔全國醫藥衛生期刊主編、編輯的崗位培訓任務,不僅為該學會培養了一支高水平編輯出版人才隊伍,也為我國的醫藥衛生出版事業輸送了大量人才。[11]
組織開展調研,發揮橋梁作用。隨著環境變化、技術進步以及意識形態的調整,人們對政策的需求在較短的時間內發生變化,但政策供給的周期較為漫長,政策供給有時滯后于政策需求。[12]行業學會應該組織政策調研,收集業界和學界對政策需求的呼聲,上情下達、下情上傳,為行業發展承擔橋梁的功能。例如《繼續教育規定》對面授對象未進行有效區分,面對不同學科面向、人員層次的編輯,很難實現按類施教、按需施教。因此,針對政策需求,可以展開研討,為政策的未來修訂做好充分的準備。
當前,我國出版業正處于從數量規模擴張向質量效益提升轉型,助推國家從出版大國邁向出版強國的關鍵期。出版行業的沿革與發展,離不開完善的政策以及主管部門的引導、規范、管理,更離不開行業本身的自醒、自覺、自律。新技術及新業態的蓬勃興起,出版行業的轉型升級,對出版人才隊伍的政治素養、業務能力和知識創新提出了更高要求。編輯及其行業應該認清形勢,結合國家需求主動作為,積極響應政策的要求。編輯要做一名愛學習、擅專業、精本職、專思想的出版人,行業應善組織、勤服務、搭橋梁,做編輯的娘家人及其事業發展的引路人,為我國出版事業長足發展貢獻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