擇一事，愛一行，終一生
——記居仁堂京瓷（北京）文化有限公司京彩瓷車間主任、京彩瓷第五代傳承人楊雪

□本刊記者 李盛 通訊員 陶思婧 劉宇帥

她是可愛又靦腆的“90 后”北京姑娘。2011 年，剛滿21 歲的她來到了居仁堂京瓷（北京）文化有限公司，開始從事仿古瓷釉上彩繪的工作。這一做，就是十年。在這期間，她成為非物質文化遺產京彩瓷第五代傳承人，最年輕的“北京老字號工匠”；她創作的《事事如意》賞器，作為國禮贈送給捷克總統米洛什·澤曼……她就是居仁堂京瓷(北京)文化有限公司京彩瓷第五代傳承人楊雪。

謙遜做人 踏實作畫

“我從小就對畫畫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可能是因為性格原因吧，從小不太喜歡與人接觸。小時候的夢想就是長大了找個地方往那兒一坐，安安靜靜地畫個畫兒。”楊雪的眼睛不算很大，但眼眸亮而有神，“到現在這個夢想好像是實現了。”她笑了，甜甜的笑容里透著幾分小女孩兒似的頑皮。

2011 年底，剛畢業的楊雪第一次來到居仁堂京瓷，那也是她首次接觸釉上彩的陶瓷繪畫技法。傳統技藝帶給她的強烈震撼，讓她產生了探究的好奇，這股神奇的力量一直陪伴著她走到了今天。

回想當初，初來乍到的楊雪對繪瓷技藝并不了解，全靠京彩瓷第四代傳承人白莉的耐心指導。“京彩瓷始于康熙，盛于雍正及乾隆時期，清末隨著官窯瓷器流入市場。為了滿足人們好古賞舊、日用和其他特殊需要，京彩瓷也開始燒制出各種逼真的前朝經典瓷器，這些瓷器胎質、釉色、畫面精細度堪比官窯。新中國成立后，京彩瓷在統一管理下規范發展起來，政府組織成立了由吳德祖主要負責的專門制瓷畫室。1973 年初，籌建起了以生產京彩瓷為主業并由吳德祖的弟子余觀保掌管技術的北京市工藝品廠（公司前身），在原來小作坊制作的基礎上，建起了較大規模的專業生產廠家，作品主要以出口歐美為主。”白莉從京彩瓷的歷史說起，再到最基礎的繪瓷知識，如何搓料、打筆、拍圖，每一步都親自演示。“師父對繪瓷技藝技巧的傳授，絲毫沒有保留。”楊雪感慨道。

“記得有一次，師父拿出好幾個本子讓我們挑選圖案進行繪畫。等走近看的時候我才發現，原來那幾本都是師父自己的手稿，全部是用很薄的拷貝紙一張張手繪完成再裝訂成一個本子的，總共有好幾本。實在難以想象，她是付出了多少時間和努力才完成的。”楊雪表示，師父白莉時常會對她們說:“擇一業終一世，既然選擇了就好好干”。聽入耳中的這句話也深深感染著楊雪：“原來光付出耐心是不夠的，更多的是要在對工藝美術的追求和探索中挖掘樂趣，最終實現繪瓷夢。”在師父白莉的諄諄教誨下，楊雪將“執事敬，事思敬，修己以敬”這句話作為自己的人生信條并融入了工作中。2015 年，楊雪成功接下“傳承”的接力棒，將京彩瓷這門古法技藝踵事增華。

非遺傳承 至尊國禮

“在不同的器物上進行釉上彩繪畫，與在平面上繪制的感受是有很大不同的。要學會這門技藝，想要熟練掌握，是一定要有個必經過程的。”平日里言語不多的楊雪談及專業便娓娓道來，“當時我們先畫枝花，枝花是短線條，練你的油料性；接著畫八寶，練你的長線條與流暢度；然后就是小百鹿，練習‘撕毛’ 的技法；再接下來是嬰戲，練開臉兒，畫人物……”

繪瓷大多會給人以枯燥之感，而在這看似有些單調的日常工作中，楊雪挖掘到了其中的樂趣。因為釉上彩帶給了她最美妙的感覺：“每每走進車間這道門，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慢慢地提起筆，周圍的時空就仿若靜止，讓人只有在線條的流動中，才能感受到時間的流逝。”一件作品，短則耗時幾天，長則一兩個月，經過如此辛勤而漫長的勞作結出的產物，無不飽含著創作者深厚的情感與濃郁的心血。

在繪瓷的繁復中，讓楊雪感到最具挑戰性的工作就是創作。如何在不同的器型上創作出優秀的作品，如何能夠將主題展現得更加淋漓盡致，成為了她下決心潛心研修的課題。在歷年京彩瓷為全國人大、中聯部、北京市外辦制作的多項國禮中，多年來的勤奮努力為她換來了亮眼的表現：2017 年創作的《事事如意》賞器，作為國禮贈送給捷克總統米洛什·澤曼；同年創作的《關云長瓷板畫》相贈于柬埔寨首相洪森，贏得了外國領導人的贊譽。

那在多項國禮的制作中，最讓她印象深刻的是哪一件？“那必須是第一件。”楊雪的目光微微凝視遠方，腦海里回憶著第一次制作國禮時的情景，“當時是縮小并復刻我師父白莉大師的一個賞盤。因為是第一次參與制作國禮，我就非常擔心自己能不能做好，我的作品能否讓外國元首滿意，還要時刻惦記著能不能按時完成，在燒制的過程中會不會順利，最后能否交出一份令人滿意的答卷。總之，在整個創制的過程中，時時處處都是在緊張和擔憂中度過的。而當那件作品最終以一個比較完美的狀態呈現出來的時候，我一直懸著的那顆心才算徹底放了下來。”

靜然相守 匠人匠心

經過不斷地嘗試、思考、磨煉，技藝愈發成熟的楊雪在各類評選中也屢獲嘉獎：2017 年，她的《古彩祥瑞圖盤》獲得中國輕工業聯合會金項獎；2019 年，《古彩人物異形瓶》榮獲全國手工業產業博覽會最佳創作獎；同年，她的《粉彩百鹿尊》被北京國中陶瓷作為精品收藏。

在被問及在眾多作品中讓她最得意的是哪件時，楊雪回答得不假思索，斬釘截鐵地說：“這個真沒有。”她笑著解釋道：“現在再往回看以往的作品，你總能發現很多不足，總能夠找出可以做得更完美的地方。”藝術的魅力可能正在于此，只要對藝術的追求永不停歇，讓自己滿意的作品便永遠都在期待“下一件”。

“我畫瓷最大的特點就是規矩，這個既是長處也是不足。”楊雪輕輕咬了下嘴唇，沉吟片刻，“我原先就喜歡將我的作品研究得跟真品一模一樣，但現在我會有目的有意識地去研究很多的創新。每天都在接受不同的挑戰，努力讓自己的思想與思路都更加靈活開放一些。”

肩負重任的楊雪對自己的要求頗為嚴格，每每利用業余時間補充專業理論知識，并將其應用于實踐，不斷進行設計創作。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楊雪在2018 年被評為北京市西城區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人，2021 年獲得了“北京老字號工匠”的稱號，成為這個稱號史上最年輕的獲得者；同年她被選為擔任北京市總工會創新項目工作室的主要負責人。結合當代人對藝術的審美，楊雪在多年來對釉上彩的深刻研究及經驗累積下開發創新，嘗試不同彩別工藝中顏料、釉料相結合的方式，突破了彩別與燒窯次數的限制，在工藝技法、顏色渲染、器型選擇上，以多變、獨特為主，將迎合時代特色的各類元素融入其中，創作出辨識度高且富有文化內涵的一眾精品。楊雪帶領著創新項目工作室，無論是傳統題材還是創新作品上，均得到了工美行業的廣泛認可，并獲得多項嘉獎。

為了做好技藝推廣，楊雪沒少忙活。

作為京彩瓷的車間主任，楊雪兢兢業業地發揮著帶頭人的職責，定期開展繪畫、填色、燒制等京彩瓷制作技藝的授課，培養新鮮血液，讓傳統技法后繼有人。她一直堅持“德才兼備、以德為先”的標準，按照“結構合理、擇以適用”的原則，努力為企業培養多層次、梯隊型的技藝人才團隊。

作為非物質文化遺產京彩瓷第五代傳承人，不僅手藝人要守藝要傳承，更要大家一起了解傳統文化。因此，楊雪承接了各項非遺進校園、進社區，線上直播車間生產流程全貌等等，盡最大努力將非遺傳統文化推向社會，邀請社會人士共同體驗制作釉上彩繪等項目。“至今在北京已有數家中小學、社會企業團體或個人接觸、學習、了解過我們的非遺文化，體驗制作過我們的陶瓷制品。在亞洲文明對話大會、‘一帶一路’ 國際合作高峰論壇等重要活動上，京彩瓷作為體驗項目，也讓更多的外國友人了解到了非遺技藝。”楊雪說。

十年的靜然相守，換來了純熟技藝的提升與堅韌品格的凝華。楊雪總說，匠人匠心，就是要“擇一事，愛一行，終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