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夢晗
“到你們這兒治療戒賭的人多嗎 ”
“非常少,和龐大的賭博成癮人群相比,幾乎忽略不計?!薄叭珖鞯鼗径加袑I的戒毒機構,我們這兒就可以幫助戒毒,但是沒有專門的戒賭門診,之前開設的相關心理咨詢業務,我印象中只有一個人來咨詢過。”
同樣是“癮”,在社會上的“待遇”和認知可能會天差地別。前段時間,記者在尋求戒賭的專家意見時頻頻受挫,不是被當成咨詢戒毒的人,就是被告知沒有相關業務。最后只確定了一家較為大型的民辦非企業機構以及部分醫院有戒賭相關業務或資質。
經過進一步了解,記者得知,目前在我國,缺少成熟的戒賭互助團體與戒賭咨詢、援助機構。醫療層面,僅有少數醫院設有相關門診,而針對賭博成癮而設立病床的醫院數量為零。
記者在某網絡賭博人群聚集的社交網絡平臺發現,賭博人群有一個特征非常相似——自我放逐。盡管某些平臺打著戒賭的名義,但里面真正想戒賭、知道什么方式可以戒賭的人少之又少。
賭博的故事古往今來就是那么的老生常談,以至于人們很少會對這種“人性弱點”給予社會關注或新的理解。在普希金的《黑桃皇后》里,賭徒蓋爾曼這樣瘋狂且毫無理智的機會分子是大眾認知中典型的賭徒形象,而等待賭徒們的也會是和蓋爾曼一樣的結局——被命運之輪無情收割。
“社會上不同的聲音可能會影響人們對一種行為的認知,從而影響這種行為成癮后的戒癮方式。要更新對戒賭的認知,首先就是要知道賭博這類行為成癮可以通過輔助手段進行干預。但從我的經歷來說,如果提到一個人染上了毒癮,人們聯想到的可能是犯罪、墮落、脅迫,是無人管束從而走上歧途的迷途羔羊。但如提到賭癮,那么就是貪婪、瘋狂、缺少自制力、喪失理智、不顧親情、玩物喪志,總而言之是自作自受,不會有人提議你去看看醫生?!币晃挥羞^戒賭經歷的受訪者說。
向相關機構負責人了解情況時,記者發現,戒賭者和戒賭家庭在尋求援助前,普遍認為戒除賭癮是一種遙不可及的人性考驗,而不是一種可以借助一定輔助手段進行治療的“成癮性”疾病。戒賭低求治率背后,許多戒賭人群因屢戒屢敗而成為被放逐的社會“游民”。
“對于‘墮落分子,社會自然不愿意去想他的原生家庭是怎樣的,他的心理狀態是怎樣的,是什么更深的動機讓他去賭博,他們的家庭對他們避而不談,認為多出來的是一段難以啟齒的家丑,而不是一個需要心理、經濟咨詢的人——債務問題其實也需要專業的意見進行協助?!蹦辰滟€中心的工作人員說。
對于這樣的現實,一位受訪醫生表示,人們往往因為賭博人群都是成年人而忽略賭博成癮背后的心理問題,意識不到這類人群也應該給予社會援助。而大眾層面還未對戒賭方法有較為完善的認知,使得低求治率成為這一成癮性疾病的一大特征。
有醫生指出,非物質性成癮的認知近幾十年才逐漸在世界范圍內得到認證,而賭博成癮作為一種精神疾病也是近幾年才在國際醫學界得到普遍承認。而社會學界,對成癮人群的關注也更多停留在物質性成癮(毒品、酒精等)人群中。因此要想在社會范圍內形成對戒賭的治療認知,一方面需要加大宣傳力度,另一方面也需要一定時間。
一名戒賭志愿者說,未來,對于染上賭癮的人,希望能夠有更多引導,讓戒賭者尋求專業的戒賭門診或心理咨詢,也希望能夠有更多機構提供公益性質的意見咨詢。也許社會上多一些重視,多一些正視,才能有更多戒賭家庭不再懼怕非議,積極尋求相關援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