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貿易規則的發展現狀及中國對策

黃璇

摘要：數字貿易作為一種新型的貿易方式正在全球范圍內掀起一股新的浪潮，現有的傳統貿易方式也因此受到巨大挑戰。美國率先構建了美式數字貿易規則體系，在全球貿易中占優勢。與此同時，歐盟也建立了一套數字貿易規則，即“歐式模板”。發展中國家在數字貿易領域也感受到了巨大壓力。文章建議中國應積極制訂全球數字貿易新規則，并加快構建數字貿易規則“中式模板”。

關鍵詞：數字貿易；數字貿易規則；美式模板；歐式模板；政策建議

一、引言

20世紀以來，隨著互聯網、大數據及人工智能等技術的發展，全球開始步入數字化時代，隨之誕生了一種新型貿易方式——數字貿易，這種新型貿易方式的出現打破了傳統國際貿易的固定局面，不再只有大型資本企業壟斷對外貿易，也給許多中小型企業提供了打開國際市場的機會，一定程度上降低了他們進入國際市場的門檻標準，并逐漸成為推動乃至帶動全球經濟增長的一股新興力量（周念利等，2017）。數字貿易的迅速發展使得全球聚焦于數字貿易規則。各國為了在全球數字貿易競爭中搶占優勢，都積極采取各種措施加快構建數字貿易規則。美國、歐盟等發達國家和地區憑借著自身優勢，率先在全球數字貿易規則體系中占據一席之地，其中以美國為代表的西方發達國家簽訂了TTIP、TPP、TISA等一系列貿易協定，已經形成了影響較為廣泛的數字貿易規則 “美式模板”（李楊等，2016）、“歐式模板”（周念利和陳寰琦，2018），這對包括中國在內的廣大發展中國家造成了巨大的壓力。因此，中國在這些數字貿易規則的挑戰下，如何更快更好地參與數字貿易規則體系構建、滿足本國數字經濟發展的訴求顯得尤為重要。

二、數字貿易的概念

數字貿易的定義一直在不斷地補充和修正，但目前學術界還沒有統一的說法。最早的定義是2012年USBEA提出的“以信息技術進步為基礎的跨境貿易”（高凌云和樊玉，2020）；2013年，《美國和全球經濟中的數字貿易》中正式提出“數字貿易”是“利用互聯網通過數字化手段傳輸服務的商業活動”的概念；2014年的第二版繼續補充說明數字貿易是“利用互聯網在產品和服務的貿易過程中十分重要的一種全球貿易方式”；2017年，《數字貿易的主要障礙》中再次擴展，認為“數字貿易不僅包括產品的線上銷售服務，還應包括實現全球信息化、實現智能服務及無數其他平臺和應用”（雷輝和聶麗娟，2020）。雖然目前對于數字貿易的概念仍然沒有準確的界定，但是學者們一直在嘗試不斷深化拓展其內涵，大致說來就是一個以信息通信技術為媒介在跨境貿易中不可或缺的部門，主要包括版權和許可服務、金融和保險服務、長途電信服務和商業專業技術服務的商業模式等。數字貿易作為一種新型的貿易方式，已經融入人們的日常生活中，它在很大程度上打破了傳統貿易方式地域和時間的限制，通過互聯網省去了很多線下繁雜的手續，降低了貿易成本，提高了貿易質量，買家可以隨時隨地購物，提升了買家的購物體驗感。

三、數字貿易規則的發展現狀

伴隨著數字貿易在全球貿易中比重的逐漸增加，現行的數字貿易產品交易無法在傳統的數字貿易規則下進行，所以構建新的數字貿易規則體系成了全球的共同目標，各國都在努力構建數字貿易規則新體系。

（一）數字貿易規則“美式模板”

美國作為世界數字貿易的領先者及領導者，已經率先構建了一個相對比較完善、規范的數字貿易規則新體系。按照時間順序，美式規則的發展可以分為三個階段。

第一階段，從2000年美國-約旦締結FTA開始，這是第一個提及電子商務章的FTA，但是在推進數字貿易自由化等方面，效果并不是很顯著；2003年美國—新加坡FTA中首次出現具有法律約束力的電子商務章；第一階段的代表協定是2007年締結的美韓FTA，其中美國主張“跨境數據自由流動”，但是也僅僅是主張，并沒有產生強制的約束力。

第二階段，2008～2015年，這一階段美國參與了3T談判，即TPP、TISA、TTIP，TPP中美國制定了完整的電子商務章，還提出了“跨境數據自由流動”“數據存儲非強制當地化”“源代碼保護”等數字貿易規則，雖然最終美國退出TPP沒有生效，但是TPP中所體現的數字貿易規則新體系已經具備了雛形，為今后新規則體系的構建奠定了一定的基礎。

第三階段，2015～2019年，美國先后簽訂了USMCA和UJDTA，這兩者都是在TPP的基礎上繼續升級拓展，還引入了一系列新的數字貿易規則，例如“政府數據公開”“數字服務稅非歧視性征收”等。USMCA是最能體現美國數字貿易核心利益訴求的RTA。

美式數字貿易規則在經過多次的改進升級拓展之后，已經構建了一套相對完善、標準且成熟的數字貿易規則新體系。一方面，美國是在推動全球數字貿易規則新體系的構建，另一方面，美國是為了盡量滿足自己的核心利益訴求，強調“跨境數據自由流動”可以在很大程度上維護美國在國際貿易中的領導權及話語權，實現各國數據的自由流動，進一步促進美國經濟的快速發展；實現知識產權保護，禁止獲取源代碼要求也有利于繼續維持美國在很多技術上的壟斷地位。

（二）數字貿易規則“歐式模板”

周念利和陳寰琦（2018）提到目前歐盟共簽署了數十個FTA，涉及與數字貿易相關的章主要包括“電信章”“金融章”“投資章”和“知識產權章”。通過對比分析這些協定文本，可以發現數字貿易“歐式模板”具有的特征。

1. 規則體系尚不成熟

隨著數字貿易的快速發展，各個數字貿易部門一般都是相互協作發揮作用、緊密聯系，但是歐盟簽訂的FTA中的數字貿易條款十分零散，不完整，缺乏系統性，在一定程度上阻礙了歐盟數字貿易發展的進程。除此之外，歐盟制訂的一些數字貿易規則已經相對比較落后，如僅有金融服務部門開放數據流動，且開放程度較低，無法適應當下數字貿易的發展；并且也沒有提出在數字貿易新規則與傳統的國際貿易碰撞的挑戰下的具體應對策略。

2. 重視個人隱私保護

歐盟在這一點上與美國的基本理念產生分歧，美國支持“跨境數據自由流動”，歐盟卻反對數據自由流動，保護個人隱私。其中董瑞玲（2019）提到在《數據保護指令》（1995）的歐盟規制中，禁止向不符合歐盟隱私保護標準的別國傳輸個人數據。總之歐盟堅持在跨境數據流動時必須要遵循個人數據保護的原則；除此之外，歐盟重視個人隱私保護還表現在對知識產權的保護及重視。如周念利和陳寰琦（2018）提到在“知識產權保護”的談判中，由于“網絡提供商權限”和“隱私保護”的矛盾無法解決，間接導致ACTA談判失敗。由此可見歐盟對于個人隱私的高度重視，當然這也是阻礙歐盟數字貿易進一步發展的重要原因。

3. 出價由比較優勢來決定

與美國對外貿易始終保持同一立場相反，歐盟會根據締約國的實力強弱來有彈性地改變對外貿易政策。如歐盟在“跨境數據自由流動”及“知識產權保護”這兩個方面與美國的談判中就絲毫不做出讓步，堅持隱私至上的原則；但是在歐盟-韓國FTA及CETA中，同樣也是針對“跨境數據自由流動”和“知識產權保護”，歐盟卻稍有讓步，采取鼓勵措施，不具有強制約束力。又如周念利和陳寰琦（2018）提到，在歐盟的政策重壓下，美企微軟被迫實施“數據存儲強制本地化”（Segal et al，2015）。但是，針對歐盟—越南談判的政策建議中表示，越南應取消“數據存儲強制本地化”。由此可見歐盟針對不同實力的國家會有針對性地調整貿易政策。總而言之，歐盟對于“跨境數據自由流動”“知識產權保護”及“視聽例外”這幾個方面十分重視。首先，要通過跨境流通來實現數字貿易，但是歐盟主張保護個人隱私，又在一定程度上限制“跨境數據自由流動”，所以如何均衡數據跨境流動和隱私保護，成了歐盟一大難題。其次，數字貿易的迅速發展不可避免地會帶來線上數字產品的知識產權問題，傳統的貿易規則已經無法解決當前數字產品的版權問題，而歐盟在“知識產權保護”方面的規則制定與美國相比還是有一定的差距，所以歐盟正在努力改善，要求中等經濟體在“知識產權”方面作出讓步，盡量與發達國家在“知識產權”方面達成共識，共同推進數字貿易的發展。最后，對于“視聽例外”，歐盟也是相當重視。據有關統計，文化部門在歐盟的經濟發展和社會穩定中不可或缺，在歐盟 GDP 中占比2.6%，并給歐盟內部提供了大量的高質量工作（周念利和陳寰琦，2018）。歐盟對于文化采取的態度是明確引入“文化例外”，雖然對于“文化合作”的態度稍有松口，但是不采取實質上的措施，所以歐盟的立場還是呈現出比較堅定地抵御外來文化的趨勢。

（三）中國的數字貿易規則構建現狀

面對美國數字貿易成熟完整且標準的規則體系，以及歐盟緊隨其后建立的“歐式模板”，中國面臨著巨大的挑戰。為此，中國也在不斷做出努力，正在不斷探索建立一套中國的數字貿易規則體系。

雷輝和聶麗娟（2020）指出，中國的數字貿易發展剛剛起步，并且還呈現出發展不均衡的態勢，所以很難貫徹落實制定數字貿易規則。一方面，國內目前還沒有建成完整的數字貿易的法律法規體系，這也是中國在國際數字貿易競爭中一直無法占據主動權、處于被動狀態的原因，自然也就很難形成中國自己的數字貿易“中式模板”。另一方面，由于數字貿易的興起時間還不是很長，相關的貿易數據很難搜集到，這也就意味著無法準確深入研究數字貿易現狀，進一步加大了數字貿易規則制定的難度。

美國、歐盟等發達經濟體都在致力于發展數字貿易，積極踴躍參與國際數字貿易規則的制定；同時中國一直比較強調數字貿易過程中的國家安全問題，這與數字貿易大國——美國強調的“跨境數據自由流動”存在著很大的分歧，因此中國很難參與到國際數字貿易規則的具體制定中；此外，美國作為率先發展全球數字貿易的佼佼者，正在以本國的數字產品來壟斷全球的數字產品市場，市場壟斷更不利于包括中國在內的發展中國家的數字貿易發展，數字貿易規則制定難上加難。

中國在數字貿易規則體系構建的這條道路上遇到了很多困難，但是中國不言放棄、繼續探索，正在積極構建數字貿易規則新體系，來有為和宋芳秀（2018）指出，在《中韓自由貿易協定》《中澳自由貿易協定》等協定中使用了電子商務條款，同時還在積極推進多個電子商務議題談判。2016年中國提交了“中國關于電子商務議題的提案”，2017年又推動WTO第十一屆部長級會議達成了電子商務工作計劃等部長決定等，可以看出中國數字貿易發展的潛力巨大，積極推動全球數字貿易發展，努力實現本國數字貿易的快速均衡發展。

四、對中國發展數字貿易及規則制定的相關建議

我國作為一個數字經濟大國，未來數字貿易的發展道路還很長，還有很多上升空間。能否從數字貿易大國升級為數字貿易強國，贏得國際話語權，構建屬于中國的數字貿易規則體系，對中國來說是巨大的挑戰。因此，中國必須要加快數字貿易發展的腳步，保持本國數字貿易健康穩定持續的發展，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入手：

（一）推動數字經濟的發展

習近平主席特別強調，要“加速傳統產業數字化、智能化的進程推動數字經濟的發展”。目前來看，我國數字經濟的發展還存在著不少問題。與別國相比，中國僅頒布了兩個信息化的戰略規劃，并沒有專門制定數字經濟戰略和規劃。因此必須要制定數字經濟發展戰略，為今后的數字經濟發展提供明確的方向；如城鄉及區域之間的發展不均衡，東部地區的數字經濟發展要優于中西部地區。因此，未來要大力推動數字經濟的發展，必須實現地區和城鄉的均衡發展，重點放在中西部地區的數字經濟基礎設施投資與建設上；同時我們還要將數字貿易與傳統貿易方式更好地融合，發揮最大效用，加速數字經濟發展的進程；中小型企業要加速數字化轉型，提升數字人才的專業素養，提高數字化運營的效率。必須全方位多角度推動數字經濟的發展，這樣才能更快在國際競爭中站穩腳跟，擁有話語權。

（二）實現跨境數據分級分類管理，加強知識產權保護

從目前的國際形勢來看，“跨境數據自由流動”和“知識產權保護”是備受關注的兩個數字貿易規則話題。美國作為數字貿易發展的佼佼者，一直在積極推進實現跨境數據的自由化，反對信息存儲本地化。中國可以以美為鑒，結合實際情況實現跨境數據的分級分類管理，因地制宜實現跨境數據流動，形成中國式的跨境數據流動，既可以在最大程度上促進與異國的數據溝通交流，也不會破壞國家安全、損害個人隱私。對于涉及國家經濟命脈的重點產業，金融、石油等施行跨境數據流動限制，將重心放在國內，防止數據的流失或是外來的入侵，維護國家安全；一些中小型企業涉及不危及國家安全的數據可以放寬政策，實施跨境數據自由流動，可以進一步促進數字貿易的發展。對跨境數據要實施分類分級管理，如政府數據、企業商業數據、個人隱私數據這些都不能實行跨境數據流動，一些基本的普通數據可以實行跨境數據自由流動的。按照分類分級的管理方式，可以提高跨境數據流動的質量，提升跨境數據流動的效率，確保了數字貿易高質量發展。

在“知識產權保護”方面，中國可以以歐盟作為標桿，在已有的不完全的法律法規和政策基礎上，進一步完善知識產權保護的法律法規，提高審查標準及質量，加大懲戒力度，維護合法知識產權的利益。

（三）積極制定國際數字貿易規則

由于數字貿易的飛速發展， 世界貿易格局正在發生改變，數字貿易的發展受到全球的廣泛關注。中國要積極制定國際數字貿易規則，了解各國利益訴求，掌握國際話語權。在與各國談判時，應在維護本國利益的基礎上堅持開放與保護，積極主動地去制定新規則，構建公平公正的新秩序，減少貿易摩擦，構建中式數字貿易規則。中國也可以攜手其他國家共同推進國際數字貿易規則的制定。

（四）盡快建立數字貿易規則“中式模板”

陳維濤和朱柿穎（2019）指出，我國處在數字貿易規則研究的起步階段，要盡快建立屬于中國的數字貿易規則體系，提升中國在國際數字貿易競爭中的地位。

一方面，中國應充分借鑒學習美式及歐式數字貿易規則，進一步推進國內數字貿易發展進程，加快構建數字貿易規則“中式模板”；同時也要從美國、歐盟的數字貿易發展進程中汲取經驗教訓，如美國和歐盟就“跨境數據自由流動”和“知識產權保護”這兩項數字貿易規則一直持不同立場，可見有些數字貿易規則也不適用于所有國家。所以我國要從實際出發，適當表達本國的態度立場，積極主動與持有相同觀點的國家合作，拓寬數字貿易合作伙伴關系，盡快構建數字貿易規則“中式模板”。

另一方面，中國可以借助自身優勢，利用跨境電子商務的發展，帶動更多相關領域的發展。也不能好高騖遠，一定要量力而行，不能為了追求快而快，為了追求高標準而喪失方向，一定要根據自身實際情況發展數字貿易。

五、結語

當前數字貿易飛速發展，美國、歐盟等發達經濟體已經率先在國際貿易格局中占據主導地位，中國應該結合本國的實際情況，首先，推動數字經濟發展，利用數字經濟來協同發展數字貿易；其次，要對數字貿易中涉及的數據實行嚴格的分級分類管理，高質量、高標準地實現數據自由流動；再次，中國要積極主動參與國際數字貿易規則的制定，在國際貿易競爭中站穩腳跟，掌握一定的話語權；最后，要加快構建數字貿易規則“中式模板”的腳步，要在數字經濟穩定發展的基礎上建立中國式數字貿易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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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上海對外經貿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