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孟娟
中國西藏與尼泊爾、印度、不丹等南亞國家相鄰,邊境線長達3800公里。西藏邊境線上目前有對外通道312條,其中常年性通道44條,季節性通道268條。在這些通道中,中尼邊境184條,中印邊境85條,中不邊境18條,中印邊境錫金段8條[1]。西藏與南亞周邊鄰國尼泊爾、印度、不丹的貿易往來歷史悠久,自吐蕃王朝就開始有貿易往來。和平解放之后,特別是改革開放以來,西藏的邊境貿易有了突飛猛進的發展,極大地促進了當地經濟社會的發展。
西藏和平解放初期,印度繼承了英國在藏特權,在藏商埠經商維持舊例。1954年中印簽署協定,雙方貿易正常化,印度在亞東的特權被取消。根據這個協定,藏印貿易有了很大發展。就亞東下司馬市場從印度進口的統計數字來看,1955年進口值為3,107萬元,到1957年進口值為7,187萬元[2]。1959年西藏武裝叛亂是中印貿易的轉折點,印度開始對西藏實行禁運,達賴集團及叛亂分子最終逃亡印度,成立所謂的“流亡政府”。1962年中印邊界沖突導致兩國的邊境貿易往來停止。二十世紀八十年代末,中印關系回暖。1991年中印簽署了恢復邊貿的備忘錄,1992年中印同意通過里普列(強拉)山口進行邊貿,之后簽署增加邊境貿易點的補充協定,增加了什布奇山口,兩國邊境貿易進入活躍階段。由于自然氣候、交通運輸等客觀條件限制,此兩處山口貿易交易額有限。2003年6月,印度時任總理瓦杰帕伊訪華,中印就重新開放西藏和錫金之間的乃堆拉山口邊貿通道達成協議。2006年7月,乃堆拉山口邊貿通道正式開放,雙方規定邊貿通道每年5月到11月開放,印度允許出口29類商品,中國允許出口15類商品。邊貿通道開放期內,位于西藏日喀則市亞東縣和印度錫金邦邊境地區的居民可憑邊民證進行正常貿易往來。2019年亞東縣邊境互市貿易額為11601.28萬元(人民幣,下同);中印亞東仁青崗臨時邊貿市場進出口總額為7356.3萬元,同比增長17.9%。隨著“一帶一路”倡議的深入推進,亞東邊貿迅速發展,交易商品逐漸增多,經濟發展水平提高,成為西藏面向南亞開放的窗口,造福了當地的邊民。
尼泊爾與清政府于1856年簽訂了《西藏廓爾喀條約》,規定廓爾喀(對尼泊爾居民的統稱)商民在藏可自由經營,可在拉薩設置官員等。到西藏和平解放時,尼泊爾在藏享有將近百年特權。由于當時交通困難,西藏居民所需的日用品一直從印度進口。藏印間貿易,除少數藏商及克什米爾商人外,傳統上由尼泊爾商人壟斷[2]。中國內地通藏公路修通前,尼泊爾商人獲得大額利潤。1955年中尼建立外交關系,1956年中尼協定簽署,將尼泊爾在藏享有的特權廢除,中尼兩國在新的基礎上發展外交和貿易關系。1961年中尼公路開始修建,1962年樟木(原聶拉木)分海關正式成立。1965年中尼公路通車促進了兩國經貿合作,中尼貿易開始集中于聶木拉縣的樟木鎮。1983年樟木口岸成為國家一類陸路口岸,是西藏目前最大的邊貿中心口岸。在2015年尼泊爾大地震前,樟木口岸承載了90%以上的中尼邊境貿易量。2020年樟木恢復通關1年的進出口外貿總值就達5.73億元。從該口岸進口到中國的商品主要有大米、面粉、辣椒、香水,出口到尼泊爾的商品則是羊毛、茶葉、鹽和藏藥,尼泊爾是西藏目前最大的貿易伙伴。在尼泊爾加入“一帶一路”倡議后,西藏與尼泊爾開展了全方位的合作,從傳統的農業、旅游業合作到新興的航空領域、互聯網等都有合作。
中國與不丹之間存在領土爭議,邊界談判已進行25輪,目前邊境基本處于和平狀態。新中國成立初期,由于印度插手,不丹沒有和中國正式建交,印度和不丹在1949年簽署了《永久和平與友好條約》。西藏和平解放后,西藏和不丹也有邊貿往來。1961年12月,國務院批準在亞東的帕里設立海關分關。1962年,中不貿易往來中斷。自二十世紀八十年代末,中不邊貿市場重新開放,民間邊貿恢復正常。中不交流主要通過亞東的帕里市場進行邊貿,2002年交易額近2000萬元人民幣,2015年交易額達到3636.68萬元[3]。西藏亞東縣有3個中不邊貿互市點、康馬縣境內有1個交易點。2017年中不邊貿交易額達2840.4萬元,同比下降5.95%。
西藏和平解放后與南亞國家的經濟交流取得巨大的成就,主要表現在邊境貿易進出口交易額大幅增加,基礎設施改善及邊境口岸建設等方面。
表1是西藏和平解放后到2019年的外貿及邊貿進出口交易額,由于年份較長,從1980年后以5年為單位選取數據進行分析。2015年尼泊爾發生地震,樟木口岸受損嚴重,故選取2014年的數據。

表1 西藏對外貿易及邊境進出口交易額(1951—2019年) (單位:人民幣萬元)
從表1可以看出,西藏和平解放初期,經濟嚴重依賴進口,糧食、日用品都從印度進口,出口主要是羊毛、牦牛尾等土特產,處于貿易逆差狀態。1954年中印協定簽署后,在亞東下司馬鎮的印商、尼商增多。1959年西藏上層反動集團發動武裝叛亂,達賴集團叛逃印度,這是中印貿易的轉折點,中印貿易額從此急劇下降。1978年十一屆三中全會后,中國開始實行改革開放的政策,西藏的對外貿易開始迅速發展,主要通過尼泊爾樟木口岸與其他國家進行貿易交流,西藏的對外貿易額比之前有了大幅增長,而邊貿相對發展較慢。1995年,西藏邊貿開始大規模增加,并且處于貿易順差狀態。2000年,西藏邊貿總額達到9.4億元,2014年邊境貿易額達到121.74億元,這其中主要是與尼泊爾的貿易。2015年尼泊爾發生大地震,樟木口岸受損嚴重,加上外貿形勢嚴峻,到2019年,西藏邊境進出口交易額僅為29.33億元,見圖1。2020年受新冠肺炎疫情的影響,西藏外貿進出口總值達21.33億元,邊境小額貿易進出口9.67億元。

圖1 1951—2019年西藏外貿額和邊貿額對比(單位:人民幣萬元)
西藏和平解放初期和內地的公路還未通車,西藏的外貿只有與南亞鄰國間的貿易及邊民互市交易,邊貿數值和外貿數值是重合的。1978年西藏邊貿占外貿總額的20.95%,之后的1985年、1990年徘徊在30%左右,1995年邊貿進口額減少,所占外貿比重較低。1995年之前外貿總額和邊貿總額都相對較少,1995年只能看到外貿總額,之前的外貿和邊貿交易額幾乎沒有。2000年之后西藏的外貿和邊貿大規模增加,2014年外貿和邊貿交易額達到最高值,邊貿在外貿中的比重越來越大。2000年邊貿額占外貿額的83.31%,2014年邊貿額占外貿額的87.91%,2000—2019年間邊貿占外貿的平均值60%左右。圖1表明,邊貿的發展和口岸的建設對西藏經濟的發展貢獻巨大。中尼貿易除了口岸外也有邊民互市貿易,日喀則市有雙方傳統邊貿市場21個,其中仲巴縣有5個,薩嘎縣有3個,吉隆縣有3個邊貿點,聶拉木縣有3個、定結縣有2個、定日縣有5個;阿里地區的中尼邊貿市場在普蘭縣。
到2019年末西藏共建設亞東仁青崗邊貿市場(一期)、吉隆國際邊貿市場、康瑪縣涅如邊貿市場等19個項目,邊貿基礎設施有較大改善。邊貿公路、鐵路建設取得很大成就,2019年西藏公路總通車里程為10.4萬公里,日喀則吉隆縣開通6條客運班線。一些邊境鄉道到邊貿市場的公路都在修建或規劃中,如日喀則薩嘎縣昌果鄉至土巴榮邊貿市場公路正在修建中,昌果到強拉邊貿市場的公路已經在規劃中[5]。鐵路方面,2006年青藏鐵路通車,徹底結束了西藏沒有鐵路的歷史,并且將來會延伸到相關口岸,建設到吉隆、亞東和普蘭的鐵路線,已經規劃“兩縱兩橫、五出區、三出境”的鐵路網。中尼跨境鐵路在中國境內是日喀則到吉隆段,是拉日鐵路的延伸,然后再從吉隆口岸通到尼泊爾首都加德滿都。2020年11月,中國與尼泊爾召開中尼鐵路第六次會議,商討鐵路領域的技術交流等合作事宜。西藏與尼泊爾航空也開展合作,2014年西藏民航發展投資有限公司與尼泊爾當地航司組建喜馬拉雅航空,2019年開通北京至加德滿都直飛航班。2018年中尼簽署運輸協議,同意尼泊爾使用中國天津港等4個海港及日喀則、拉薩等3個陸港與其他國家進行貿易,中國與尼泊爾的互聯互通進一步加強。西藏目前有那曲、拉薩兩個物流中心,可以考慮在日喀則興建新的物流中心,加快邊貿貨物的流通。
西藏目前邊境縣有21個,邊境口岸有7個:樟木、普蘭、吉隆、日屋、陳塘、里孜,亞東,其中5個是中尼口岸,1個是中印尼口岸,1個是中印亞東乃堆拉邊貿通道,還有1個拉薩航空口岸。其中,樟木、普蘭、吉隆口岸為國家一類邊境口岸,普蘭口岸是中印尼共用。吉隆口岸是216國道的終點,與樟木口岸相鄰。2014年10月,吉隆口岸擴大開放,三代熱索橋并排而立,見證了貿易的發展。樟木口岸受尼泊爾地震影響關閉后,2017年吉隆口岸擴大開放為國際性口岸,成為西藏面向南亞大通道建設的重要道路。陳塘、里孜口岸開放時間相對較晚,2012年對外開放,主要是邊境互市貿易。普蘭口岸在1954年開放,1962年中印邊界戰爭后關閉,1992年重新恢復開放。該口岸北部有神山岡仁波齊峰和圣湖瑪旁雍錯,是印度、尼泊爾香客朝圣之處。2015年在普蘭口岸從事經商的固定外商已達557家,口岸進出口貿易總額為5419萬元[6]。2016年普蘭口岸進出口貿易總額為3362萬元,邊民互市貿易和邊境小額貿易共同發展的格局初步形成。
西藏與相鄰南亞國家的交流促進了彼此的了解和雙方經濟的發展,邊貿取得的偉大成就充分說明只有堅持中國共產黨的領導,才能實現西藏的繁榮發展。1959年黨帶領西藏人民進行平叛和民主改革,廢除了封建農奴制,百萬農奴當家作主,建立全新的社會制度,西藏的各項事業開始發展。為了促進西藏經濟、社會的發展,鞏固邊防,中央從1980年4月開始先后召開七次西藏工作座談會。
第一次西藏工作座談會提出要調動一切積極因素,從西藏實際情況出發,發展國民經濟,提高各族人民的物質生活水平和文化科學水平,建設邊疆,鞏固邊防,逐步使西藏興旺發達、繁榮富裕起來[7]。1984年黨中央召開第二次西藏工作座談會,再次研究西藏的特殊情況,肯定了之前的工作成績,制定了適合西藏經濟發展的新政策,開始了全國性的援藏工程建設,西藏經濟社會發展急需的發電站等43項基礎項目開始建設。
1994年7月第三次西藏工作座談會召開,這是西藏經濟社會發展的關鍵時期,要解決發展和穩定兩件大事,此時的西藏自治區人民政府通過各項措施加快發展和保持穩定,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2001年第四次西藏工作座談會召開,時值西藏和平解放50周年,會議分析了新世紀初西藏面臨的形勢和任務,決定繼續實行援藏政策,指出要抓住國家實施西部大開發的機遇,圍繞西藏經濟的跨越式發展和社會局勢長治久安提出“科教興藏”及可持續發展戰略。2010年1月第五次西藏工作座談會從戰略上明確提出支持南亞貿易陸路大通道建設,西藏開始加強邊境口岸基礎建設,降低通關及物流成本,與南亞相鄰國家貿易加速發展。西藏自治區人民政府出臺了相應的口岸發展戰略,“重點建設吉隆口岸,穩步提升樟木口岸,積極恢復亞東口岸,逐步發展普蘭和日屋口岸。”[8]從2010年之后,西藏的邊貿飛速發展,2014年邊貿進出口貿易額121.74億元,主要是和尼泊爾的邊境小額貿易。
可以說,每次西藏工作座談會都是從西藏的實際工作和條件出發,從戰略的高度提出西藏經濟發展的目標和任務及援建方式。中國共產黨經過多年的成長和斗爭的洗禮,尤其是改革開放后不斷遇到新問題,執政經驗和理念都逐漸走向成熟,對西藏穩定及發展中遇到的問題理解更加深刻透徹。正是由于中國共產黨的堅強領導,西藏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革,各項事業蓬勃發展,取得了巨大的歷史性成就。這說明黨對西藏的工作方針政策是正確的,西藏的跨越式發展要始終堅持中國共產黨的領導。
2013年國家提出“一帶一路”倡議,西藏在歷史上是唐蕃古道、南方絲綢之路的重要節點,是此倡議面向尼泊爾、印度等周邊南亞國家的重要樞紐。西藏由于獨特的地理位置,一直是中國通向南亞的門戶,在“一帶一路”倡議實施后迎來了更大的發展機遇。中國西藏與尼泊爾的交流合作取得了廣泛的成就,2017年1月“西藏號”集裝箱首發寧波港,使得尼泊爾、印度等南亞國家的產品可以經西藏出口。2017年5月中國和尼泊爾簽訂了“一帶一路”框架下的合作備忘錄,雙方在口岸、公路、鐵路、航空、通信等在內的基礎設施方面均有合作。在2017年5月“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上,尼泊爾同我國簽訂《中尼友誼工業園框架性合作協議》。2019年雙方再次簽訂《中尼友誼工業園項目推進協議》,這是項目推進的重要標志,有利于西藏地區和尼泊爾的共同發展,雙方在傳統農業、旅游業、跨境光纜方面也都有合作。西藏通過參與“一帶一路”合作建設項目,加強了與尼泊爾的聯系,口岸建設繼續推進,促進了邊境貿易的發展。
2015年中央第六次西藏工作座談會在北京召開,習近平總書記闡述了60多年實踐中黨的治藏方略,將其概括為“六個必須”。會議明確了西藏的定位及工作的二十字重要原則,“依法治藏、富民興藏、長期建藏、凝聚人心、夯實基礎”,樹立生態保護的理念。2020年8月中央第七次西藏工作座談會召開,明確提出“新時代黨的治藏方略”,指出要做好新形勢下西藏工作,要堅持“十個必須”。新時代黨的治藏方略總結提煉以往黨領導人民治理西藏的經驗,是指導西藏各項工作的綱領,表明黨對新時期西藏工作的認識更加深化。此次座談會西藏工作部署的五個階段性特征之一就是邊境建設進入到富民強邊的攻堅期,要加強邊境建設,改善邊境群眾的生活條件。這為西藏邊境的發展指明了道路,而西藏發展邊境貿易,提升基礎設施建設,加強與南亞國家的經濟交流就是富民強邊的一個重要途徑。邊境地區的穩定是邊貿發展的前提,中印邊貿的起伏性反映的是中印關系的不穩定性。中央第七次西藏工作座談會指出西藏工作要圍繞穩定、發展、生態、強邊四件大事進行,亞東作為西藏邊境縣,在邊境穩定和平的前提下,發展邊境貿易對加強邊境建設有著非常重要的意義,能夠讓邊民安居樂業,守護邊防。中尼邊境貿易對喜馬拉雅經濟帶建設和該地區的生態環境保護非常重要,在西藏推進“一帶一路”及南亞大通道建設時可以通過中不經濟交流拓展雙方的民眾基礎、文化基礎,加強文化及宗教方面的交流[9]。
西藏和平解放后,在黨的領導下各項事業取得了巨大的成就,二十世紀九十年代以來與南亞國家的邊貿經濟交流迅速發展。西藏邊境貿易的發展取得的成就充分說明了中國共產黨治藏方針政策的正確性和提出新時代治藏方略的戰略意義。新時代要繼續堅持黨的領導,按照中央第七次西藏工作座談會精神的要求,鞏固邊境建設及推進生態文明建設,實現西藏的安定和繁榮。西藏利用地緣優勢同南亞國家開展邊境貿易是富民強邊的重要方式,邊境穩定和邊民安居樂業才能消除各種分裂勢力的覬覦之心,保障西藏的長治久安和經濟的高質量發展。